<致命的温柔>
而今天,就在刚才,“这个男人”亲口说:我生了癌。
她想起读过的一篇文章,说有研究表明,人的意识至少可以分成四个层次:意识(明意识),潜意识(下意识),无意识,超意识。
意识当然是不用解释,因为太简单,简单到越解释越糊涂的地步。潜意识也是耳熟能详的字眼。“无意识”并不是说没意识,而是荣格谈到的“集体无意识”,是一些非遗传却先天存在于一个民族一个文化中的那些东西,总之是玄乎着啦。至于这超意识嘛,据说是一种可以作用于自己和他人的WILLPOWER,SUPERWILLPOWER。
那文章还举了很多例子,连中国的气功也当例子举了出来。什么是气?你看不见,摸不着,但中国人就可以隔你八丈远,运气把你打倒。当然气功只是一种不太SUPER的WILLPOWER,只能在近距离范围内起作用。
文章说,这种超意识可以表现为先知先觉,就是可以预见将要发生的事;也可以表现为后知后觉,就是可以描述很久以前发生的、自己绝对不可能经历过的事;还可以表现为聚集能量,操纵宇宙间的某些不可解释的力量,使自己的期望愿望化作现实。
CAROL惊恐地看着“这个男人”,惴惴不安地想,难道我有这种超意识?我的超意识使“这个男人”患上了癌症?可我并没有期望张老师生病或者王林车祸啊!难道冥冥之中,有一个多事而又糊涂的神祗,在揣摩我的心思,然后不跟我核对一下他的揣摩对不对,就胡乱下手了?
正 文 第 6 节
“想吃点什么?”他问。
“随便。”CAROL心不在焉地说,她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怵中恢复过来,一直在竭力回忆辨证唯物主义的精髓,告诫自己世界上没有什么“超意识”,意识是以物质的形势存在的,中风是物质的,车祸是物质的,癌症是物质的,不可能由谁的意志来操纵。
他仿佛没有觉察什么,开心地一笑,很浓的眉毛向两边鬓角飞去:“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放暑假的时候,总是我们俩去买早点。我们问妈妈早点吃什么,她就说‘随便’,我知道她爱吃炸酱面,就总给她买炸酱面,结果你以为炸酱面就是‘随便’,所以每次我们去买早点,你就对服务员说:我妈妈要吃‘随便’。”
CAROL也想起那些遥远的事情。他记得那么清楚,讲起来的时候,开心而又得意,如数家珍。在一旁等着点菜的餐馆女服务员也跟着笑起来,微笑着看他,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耐心地听他讲。
“请给我们来个红烧田鸡,滑藕片,蒜蓉西洋菜,再加一个清蒸全鱼。”他仰起脸,微笑着对女服务员说。
女服务员很殷勤地点头,记下菜名,不时地瞟他一眼,记完了,拿过菜谱,有点撒娇地说:“不需要这个了吧?那我拿走了,可别后悔啊。”
CAROL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真是无可救药了。他像所有知道自己有魅力的人一样,抑制不住地要随时施展一下自己的魅力,也许并没有什么狼子野心,只是想测试一下自己的魅力还管不管用。一旦有人被他的魅力魅惑,心里头就很有成就感。
用现在时髦的话说,就是爱放电。放电的人,为自己能电倒观众而兴奋;被电的人,享受那种微麻而不致命的感觉,这是一种心照不宣、两相情愿的游戏。放电的人,并没有指望电翻几个,当作胜利果实扛回去;被电的人,也无意被他电翻,成为他掌中的玩物。一切都是不经意的,没有特别的目的。只有他的妻子,可能会象贫电地区的人民一样,痛恨他浪费宝贵的电力资源,但她拿不出任何实质性的指控来。他什么也没做,他放的电,你没法收集起来呈堂供证。
她记起小时候跟他出去吃早点,从来不用排队,那些女服务员都喜欢跟他说说话,开开玩笑,说着说着就把他要的东西准备停当了。她小小年纪,就觉得那些人对他笑得特别甜,顺带也把她殷勤一下。但如果是跟妈妈去那家餐馆呢,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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