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递给马明宇一支烟,自己点上一支,刚刚吸了一口,一个医生过来制止,说了句什么,由于戴着口罩,我一时没有听清。他把口罩摘下,指了指墙上禁止吸烟的标牌,不悦地说:“上吸烟室吸去。”
我把香烟在不锈钢垃圾筒上摁灭,扔进去,然后看着医生。医生眼睛和我对视了一下,然后躲闪开,匆匆走了。
马明宇看着我:“这么恶狠狠地干什么?”
“现在的医生,谁他妈都恶狠狠的,跟掌握你生死大权的判官似的。”
“我说的是你。”
“我?恶狠狠?”
“刚才你的眼神。”
“是吗?我对他并没有恶意。”确实,刚才我并没有刻意针对医生,只是那时候需要注视什么,而他的脸正好在我眼前。
马明宇把没有点的香烟放进烟盒里,继续对我说:“根据丁树声的笔录,他说那天他和安静商量离婚的细节,两人一直谈得很好,安静看起来也很通情达理。商谈过后,安静希望能和他共同度过最后的夫妻恩爱时光,于是两人在海逸开了个房间。不知道安静是怎么把餐厅的叉子带到房间的,两人沐浴上床……做爱以后,安静竟操起叉子向他的下身刺去,所幸他躲闪及时,才只刺中了大腿,但已是血流如柱。安静继续追着刺他,他一边喊救命,一边逃跑,酒店保安进来之前他又被刺了两下,但都比较浅。安静则一头撞向了落地窗,幸好被保安抓住,只是伤了额角。”
“这不过是丁树声的一面之词吧。”这么说,让我自己也觉得苍白无力。
马明宇认真地说:“可是安静的笔录也证实了这个情节。她说自己之前并没有任何预谋,只是在餐桌上看到发着银光的叉子,突然涌起这个念头。”
透过玻璃窗,我看见安静在楼下草坪中的小道上和妖妖站在一起,可能因为不适应外面的阳光,觉得有些目眩,身子晃了晃,妖妖把她扶在椅子上坐下。虽然隔得很远,但我似乎依然能看到她脸上的浅笑。我的眼前浮起安静那天在海逸手里玩弄着餐叉的情形,那天她也是带着这样的浅笑,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叉子,由于运动,叉子从不同角度反射出头上吸顶灯的光芒,在她脸上晃过。她试了试叉子的硬度,好像不在意地问:“这叉子是银质的吧?”声音很轻,语气象是在问自己,那一刻,也许她刚好在想像叉子插进那熟悉的肌体时发出肌肉撕裂的声音。这个念头让她莫名其妙地激动,挥之不去。于是起身离开的时候悄悄地藏起了餐叉。即使在上床以后,她都还没有决定。可是做完爱,面前这个赤裸的肉体再次勾起她的冲动,于是她冷静地从身后拿出叉子,向丁树声下体刺去……我难以理解安静此刻的浅笑,好像这一事件从来没有在她的世界里发生过。或者,安静把它作为了一种结束。
“在提交法院开庭审理之前,安静不能离开她的住所附近,另外,你还需要到所里去办理一下取保候审手续。其余的我都替你办完了,只需去签个字。”
我的目光离开坐在宽大的草坪中间的一张椅子上的安静,重新看着马明宇:“好的,谢了,哥们。”
马明宇拍拍我的肩:“走吧。”
一路无语走到楼下,安静站起来,笑着问:“说什么呢?这么久。”
我说:“没什么,男人间的一些事情。”
马明宇看着我:“没车吧?我的车在停车场,顺路送你们一程。”
“不用,坐公务车,瘆得慌。咱们小市民,还是打个出租心安。”
“得了吧,不坐拉倒,再见。”
出租车从繁华的街道穿过,由于临近国庆,到处都张灯结彩,人们喜气洋洋。然而,似乎一切都吸引不了安静的兴趣,我从后视镜看过去,安静在后座轻轻地靠在妖妖肩上,仿佛已经入睡。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刚停下,安静却立即醒来,打开车门一个人走在前面。
打开门,一股菜香扑鼻而来,桌上已经摆了几样菜,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一会儿,老妈端了一盆酸菜鱼出来放在桌上,慈祥地看着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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