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蝗
我负载着沉重的忏悔向四老爷和九老爷奔去……
在奔跑过程中,我突然想起了一位头发乌黑的女戏剧家的庄严誓词:
总有一天,我要编导一部真正的戏剧,在这部剧里,梦幻与现实、科学与童话、上帝与魔鬼、爱情与卖淫、高贵与卑贱、美女与大便、过去与现在、金奖牌与避孕套……互相掺和、紧密团结、环环相连,构成一个完整的世界。
在欢庆的婚宴上,我举起了盛满鲜红酒浆的高脚透明玻璃杯,与我熟识的每一个仇敌和朋友碰杯,酒浆溢出,流在我手上,好象青绿的蝗虫嘴中分泌液。我说:亲爱的朋友们、仇敌们!经过干旱之后,往往产生蝗灾,蝗虫每每伴随兵乱,兵乱蝗灾导致饥馑,饥馑伴随瘟疫,饥馑和瘟疫使人类残酷无情,人吃人,人即非人,人非人,社会也就是非人的社会,人吃人,社会也就是吃人的社会。如果大家是清醒的,我们喝的是葡萄美酒;如果大家是疯狂的,杯子里盛的是什么液体?
作者附注:
① 文中所写的“高密东北乡”并非地理学意义上的高密东北乡,望高密东北乡的父老乡亲们不要当真。
② 文中的叙事主人公“我”并不是作者莫言,与同“高粱系列”里的“我”不是莫言一样。希望有关文艺团体开会批评作品时,不要把“我”与莫言混为一体。
(原载《收获》1987年第3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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