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肆月很冷,身上也摔出不少伤口,膝盖上更是疼得快动不了,她扛着不露出异样,下车前,顾雪沉反手把她搂进怀里,护住她吊带裙外裸露的肩膀,手指几乎按进她骨头里。
他直接带着她往大帐篷的方向走,那里人多,但是暖。
许肆月不肯,浑身生理性地颤抖着,拽着他去没人的小帐篷,她不想去人群,只想跟顾雪沉单独在一起。
负责现场的救援人员过来,遗憾地说:“目前物资太少了,你们来得晚,这里轻伤员又多,被子已经抢完,药品也没了,要等天亮,你们如果实在需要,只能去跟别人借他们用不上的。”
他说完,看到顾雪沉身上凝固的血和他双手的状况,于心不忍。
许肆月并没有从极端情绪里恢复,她又怕又痛,强忍着才能不发抖,一秒钟也不愿意跟顾雪沉分开,但还是把他往帐篷里推:“你快休息,我去借。”
顾雪沉的手臂却像钢铸一般,死死把她扣着,他垂眸拿出钱夹,把里面现金全部交给对方:“没有人会愿意借,麻烦你,帮我去买,我妻子这里离不开人。”
许肆月看到她亲手做的钱夹,被顾雪沉那么紧紧贴身的藏着,好不容易撑起的稳定情绪开始塌陷。
帐篷里很简陋,只有两个薄薄的小垫子,顾雪沉把它们叠到一起,压着许肆月坐下,不久后,救援人员跑过来,拿了一条双人毯子和一个塑料袋,袋子里装着半包一次性药棉和碘伏,几片剪下来的消炎药,还有两瓶水和纸杯。
灯光很暗,昏黄到几乎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顾雪沉把毯子披到许肆月身上,在她面前半蹲着,但他腿也有伤,支撑不住,于是沉默着双膝跪下去,把水倒出来半杯,放在手心暖着。
然而他太凉了,纸杯被他伤口的血弄脏,也无论如何暖不热这些冰冷的水。
许肆月定定看着他,绷不住了,眼泪无声往下掉。
她把水抢过来喝了,含在口中,等温度略有上升,她凑过去吻他干裂的唇,渡给他喝。
顾雪沉始终话少,嘴唇却在颤,接吻的一刻,许肆月听到他喉咙深处的一声低闷哽咽,让人心脏剜痛到喘不过气。
废墟上他落在她脸颊的泪,在这一瞬又滚烫灼烧。
许肆月第一次知道,原来爱一个人的感受,能这样欲生欲死,想把自己揉碎了贴给他取暖,只要他别这么伤心,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吻只持续了片刻,顾雪沉就偏开头,牙关咬到颊边肌肉都微微绷起。
他已经暴露得太多了,再亲下去,他更无法清醒,要怎么告诉她背后那个真相。
“别动。”
他嗓子哑,摆正许肆月,略微掀起被子,露出她身上的伤。
许肆月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去夺他手里的药棉。
他比她伤重那么多,手心里都快没有好皮肤了,还把自己当个没事人似的照顾她。
顾雪沉不放,攥住她手腕按回去,用药棉沾了水,给她擦拭伤口边的污迹。
许肆月怕再挣扎会让他更难,只好憋住不动了,安静抿唇,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扭头不忍心看他。
顾雪沉拧着眉,嘶声说:“疼,忍着。”
他用伤手把她明面上的伤都擦净,撩起撕坏的裙摆,露出她膝盖上那片最严重的,血肉模糊中,还有手机屏的小碎片夹在她细嫩的皮肉里。
他那么娇滴滴的宝贝,一直带着这些在大雨里跑来跑去找他,没有喊过一声疼。
顾雪沉指节惨白,手背上筋络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