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自己马上奔三经济状况还如此堪忧,偶尔也会有怨尤,不过路都是自己选的,选了别的也未必更好些。
回国买礼物已经把她全部积蓄花光。好在回来有一笔安家费,可以缓解一下她已经赤贫的经济状况。
路肖维来电话的时候,钟汀正在厨房包馄饨,鸡肉芥菜馅儿的。她爸最爱吃这个,她包好了放在冰箱里,明早煮了便可当早餐。
她的手机调到静音,路肖维一连打了五六个她都没听到。
最后电话打到了家里,丁女士接的电话,“钟汀就在我们这儿,你过来接下她吧。”
“这个点了,就别走了。”钟教授建议钟汀晚上直接在这儿住,明天早上给她烤吐司,他烤吐司的手艺也见长。
丁女士看了丈夫一眼,“你想什么呢?”
说完又看向钟汀,“你爸的学生给他送来了一筐三白西瓜,你最爱吃这个,一会儿拿走俩。还有金糕张家的山楂糕和山楂卷,你爸今天特意骑车排队去给你买的,都拿着。”
她想说六十多了还骑什么车呢,现在路上这么多汽车,被撞了怎么办,再说老字号也今不如昔了,味道未必比门口超市好多少,下次别这样了,可到口却变成了,“还是我爸对我好,栗子我拿走,西瓜我就不拿了,多沉啊,我哪天要吃西瓜回家吃不就行吗?”
交通教育是必要的,但不是今天。
钟汀一共包了六十只馄饨,她把馄饨装在收纳盒里,一半放冰箱,另一个盒子用袋子装了起来,准备带回自己吃。
路肖维在钟家坐了五分钟,喝了岳母专为他泡的老枞水仙。
走廊里的灯兀自煞白地亮着,602离电梯只有几步,路肖维一贯走路很快,偏偏这几步走得跟放慢镜头的,他的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俯下身来冲着她的耳朵说话,是句很无关紧要的话,热风灌倒她耳朵里,把这话送到她心缝上,他说你倒是不见胖。她以前吃过一种酥糖,隔着糖纸摸起来很硬,可一捏就酥碎了,碎得毫无章法。他的手在她肩头一捏,她感觉自己的心神并骨头也是十分的没有章法。
他这动作委实做作,可戏中人到底不是戏外看客,于是钟汀还是例行心慌意乱了。
钟汀知道他爸就站在门口,但她没回头。
路肖维是故意做给她爸看的的,她也知道。
第3章
回家路上,车载CD在放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一大提琴协奏曲。
钟汀想起在校迎新晚会上看过欧阳的大提琴独奏。那时欧阳读大三,路肖维和她一样坐在新生席上。
她是史院的,他在信科,两人的位置隔着有半里地,但钟汀的直觉告诉她,路肖维一定是在那时对欧阳一见钟情的。
或许是见色起意。
当欧阳穿着黑裙在舞台上拉琴的时候,钟汀不知怎的想到了庄严这个词儿,一般来说庄严和一个二十岁的妙龄女子并不搭调。
欧阳是那样一种人,虽然胳膊胸腿无一不好,但她对人的精神吸引远大于肉体诱惑,最爱口头开荤的男同学背地里形容起她来,也不过“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八个字,十分清白。
这就导致了欧阳虽然爱慕者众,但真敢追求她的却没几个。历史学院的男生,从本科到博士,不论年级,几乎都有她的一份课表,遇上欧阳选的课,基本没有空座的情况。不过即使男生有幸和她同桌,开口也是你是支持年鉴学派还是兰克,“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此类剖白是决计不会说出口的。
有位师哥十分大胆,借着陈先生的论题同欧阳谈论杨贵妃的初夜问题,结果受到了众人的挞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