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跑不了了,走路也走得十分沉重。大冬天, 路肖维每天晚上把她裹得跟西伯利亚的棕熊一样,然后搀着她去散步, 本来帽子围巾已经围得够严实了,路肖维还非给她戴一个耳罩。
钟汀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你把我弄成这个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拖着一个熊呢?”
她的手戴着棉手套,路肖维拉着她的手,“那我握着的是熊掌了?”他把她的手放到嘴边,“钟汀,你吃过蒸熊掌吗?”
两人一起睡觉,盖两床被子,但往往没多久钟汀就把手伸过来,他俩就到了一条被子里。路肖维抱着她聊天,两人天南海北地瞎聊。
“你是不是忍得很辛苦?我感觉这样好像我有吃的却不让你吃。”
路肖维想她可真是爱吃,什么都能和吃联系到一起,“没关系,我有吃的不也没让你吃够吗?等你生完孩子,你想吃什么我都带你去。”
钟汀背对着路肖维,把手放到后面让他握住,随后对着空气笑道,“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他俩都把孩子的生产视为九九八十一难的最后一难,孩子一生下来,仿佛就柳暗花明,天高海阔了。
可能是孩子知道了他爸妈把他当成一个包袱,心里不无失望,所以并不急着出来。
对于这个孩子,路肖维本来抱着不来也罢,来了就欢迎的态度。可TA迟迟不来,他却不免急了。
这孩子好像未到人世,就学会了人类展现矜持的本领,以迟到来彰显自己的重要性。
预产期是腊八,可到了腊月初十,孩子还在钟汀的肚子里赖着。
钟汀是初十的晚上去医院的。她回国太晚了,以她的情况本来没可能在妇幼建档的,但路肖维最终还是给她走了特需建档的流程。他本来想直接送钟汀去私立医院的,但在各种比较之后还是觉得公立三甲更有保障。
钟汀从开一指到开三指用了二十多个小时。
等待的时间太长,路肖维坚持让双方父母回去休息,等生的时候再通知他们。
路肖维现在也不拦着她吃东西了,他把各种口味的铜锣烧、豌豆黄、果子蜜饯、桃脯杏脯捧到她面前让她吃,钟汀却没了胃口。她只勉强吃了小半碗面,喝了几口汤。
“如果实在疼,就叫出来吧,我又不笑话你。”
“其实也没那么疼。”钟汀冲着路肖维很难看地笑,“真的我不怎么疼,你别难受。”
她一个人疼就算了,她不想他也难受。
钟汀是真疼,眉毛眼睛皱着,一边在病房走动一边感叹,“路肖维,咱这孩子太矜持了,怎么就不出来呢?”
“随你。”
“可我听咱爸说,你生出来也挺费劲的。”
老路同钟汀讲,路肖维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费了很大劲才把他生出来。老路还有后半句没说出口,老伴对疼痛太有记忆,所以对这个儿子并没有像前两个女儿那样喜欢。
钟汀来回转悠,路肖维拿出相机给她拍照。
“别拍了,再拍我生气了。”
他像没听见她的话似的,接着拍她。
“你怎么这样啊?”钟汀瞪了他一眼,“我可真生气了。”
“真挺好的。”
“你就编吧你。”钟汀一生气就坐到了床上,她用手遮住脸,她实在疼得快要受不了了,可是因为疼哭很丢人吧。
路肖维去轻拍她的背,“你要疼得厉害,要不咬我几口?”说罢,他就把手伸到她嘴边。
钟汀作势要咬他,但还没露出虎牙,她就哭了起来,“你的手又不好吃,我才不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