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凡心点头,扭回去穿衣服,一条裤子就两只腿,他却六神无主地套了好半天。顾拙言去窗口立着,摸支烟点上,脸上不喜不怒很平淡,其实吸吐了七八口才把内里的燥火散清净。
从酒店出来已经中午,天气阴晴正好,风徐徐的,特别适合情侣约会。两个人都饿了,这地段繁华,便拣了处挺人气的馆子吃午饭。
大堂内座无虚席,服务生的步伐快得像飞,餐上齐,庄凡心急不可待地动筷子,塞了满口嚼着,吃得特别香。顾拙言一贯端着绅士的排场,笑话道:“饿几天了?”
庄凡心诉苦:“昨天只吃了一顿,在工厂食堂,难吃。”他咽下,嘴唇一层薄油,“那老板前一天想请我,等出了单,就不提那茬儿了。”
“烦你了。”顾拙言说,“喝点汤。”
庄凡心呡一小口,刻意留着肚子:“不想喝汤,我想喝奶茶。”他笑,眼睛里的高兴劲儿直往外冒。顾拙言读懂,配合道:“那么多奶茶店,喝哪家?”
庄凡心说:“一楠!”
吃饱喝足,他们俩奔了曾经最熟悉的那条街,今天是礼拜五,熙来攘往的,每家小店的生意都很红火。
天中关着大门,能望见操场一隅有学生拿着笤帚打仗,是十年如一日的周末大扫除。顾拙言和庄凡心走到门口,说是看望老师,押上身份证,并肩迈入了昔日的校园。
他们熟门熟路,但走得异常慢,三步一停地欣赏校内的草木和砖瓦。食堂的外墙刷新过,一楼的小卖部换了新牌子,体育馆门口多了一架黑色的金属雕塑。
经过图书馆,从窗子窥见期刊阅览室,退休返聘的老校工正在做整理,庄凡心说:“我那时候是图书馆的志愿者,很难申请的,申请表我都填出线外了。”
这还真不知道,顾拙言问:“志愿者都做什么?”
“把还的书分类放好,编码,帮忙挂失。”庄凡心竟然记得很清楚,“每天午休去,因为忙完可以躺休息区的沙发,所以特别多人申请。”
顾拙言回想片刻:“我怎么从没见你去过?”
庄凡心道:“我以前每天都去啊。”他挪近,有意无意地撞对方,“你来之后,我想陪你一起午休,就没去过了。”
三番五次,偶尔碰见图书馆的老师,总要数落他,训斥他,再后来,他的志愿者资格证被吊销了。
顾拙言从未了解,定了定,回神时庄凡心丢下他走出去一截。他抬腿跟上,到花园的甬道,树,繁花,比十年前修整的更漂亮。他却没看榕柏棕榈,不瞧风铃茉莉,只望着庄凡心投在细碎光斑中的剪影。
过往的知觉在复活,庄凡心对他的好,明着的,暗里的,全叫他想起来。
顾拙言怎能不心软,庄凡心走后,那种好,他这些年再也没有尝过。
“你走不动了?”庄凡心停下喊,“快点啊!”
顾拙言吞咽一口,几步便追上,像个被撞破心事的毛头小伙,从后捏住庄凡心的细颈,掩饰道:“校园内禁止喧哗。”
庄凡心嘴角轻咧,感觉这男的好虚伪,校园内还禁止早恋呢,当年不是在教室里亲他?他回头,瞥顾拙言的嘴唇,恰好经过一片阳光底下,觉得渴。
他们找到当时的班主任夏老师,三届学生带过,夏维仍然记得他们的名字,不禁感慨,曾经优秀的两个小孩儿转眼就成熟了。
说了说如今的情况,夏维有股意料之中的欣慰,反复说,我就知道你们会有出息。夸完,又问,成家没有?有孩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