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得还挺快。
许唐成低着的头没抬起来,留神听着屋里的动静,却忽然瞥到自己被攥红了的那只手腕。
厨房的门被推开,许唐成反应过来,迅速将带着痕迹的那只手收到身侧,改成一只手握着西红柿。
刚刚愤怒离开的人默不作声地走近,立了那么几秒钟,忽然伸出手,去拿他手里的西红柿。
方才那一番,许唐成也不是没有气的,他手一闪,避开易辙,也依旧不理他。易辙也还是没有说话,但这次他擒住了许唐成的手,强行将那红彤彤的东西拿了过来。
许唐成终于舍了他一眼。
易辙动动唇,说:“凉。”
五月的水,凉什么凉。
心里嘟囔了这么一句,许唐成还是暂时撇掉了些郁闷烦躁,靠在一边看着弯腰冲洗的人。两个人这样的姿势,使得许唐成刚好能够平视易辙,只是看着他一眨一眨的眼睫,许唐成却像是能看到他注视自己时的样子。
按理说,易辙的成长环境不该铸成他这样简单的性子,可他的眼睛却总是诚实的,面对他是喜欢,面对于桉是不喜欢,和孩子一样简单,但比起孩子,又少了那份可以被改变的摇摆不定。
似乎,这么多年他都在独立生长,长成可贵的样子。
易辙把西红柿洗完,龙头关了,便甩着水,看着他不动了。室内又突然静了下来,许唐成垂眸看着地板,都能听到起于易辙指边的风。他们两个人之间已经太久没出现过这种尴尬的场景,许唐成实在累得很,刚刚情绪爆发了那么一下,此时再安静下来,突然一点都不想动弹,也不想说话。
他慢吞吞地走到案板前,易辙跟在他身后,将西红柿放到他面前。许唐成刚要拿起刀,又想起什么,停住了动作。
“叫外卖吧,”他说,“累,不想做了。”
没等他转身,已经被人从身后抱住。
“对不起。”
耳边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音量,不是柔声细语,就是听起来老老实实的,一本正经的,是独属于大男孩的温柔。
“对不起,不该吼你。”
听见这话,许唐成微微拧起眉。他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双臂上,却终究没忍心扒掉。
“易辙。”他叹了声气,告诉他,“我生气,不是因为你吼我,我知道我给于桉我的数据会让你难受,我没有和你商量,没有提前告诉你,所以你可以吼。”
易辙却说:“不吼,以后都不会再吼你。”
“那你知道我到底为什么生气吗?”
停了片刻,才有气息扫在他的耳廓。
“不该走。”
“不是,”许唐成迅速说,“继续想。”
等不到回应,他便挣开易辙,拉着他的手臂回了身。易辙的眼里满是不解,引得他放慢了语速,生怕他听不进去般,一字一句地陈述。
“我不是气你吼我,不是气你刚刚自己走掉,不是气你打了于桉,也不是气你不肯道歉,我是气你说的“没有意义”、‘不在乎’。”许唐成顿了顿,压下了喉咙里涌出的酸涩。他试图寻找一个更能说明问题的表达方式,所以一会儿过后,他才接着说:“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过得好,不是咱们两个的未来。你现在在做仿真,我们就用那个软件里的模块来打比方。我们的未来不是一个简单模块,根本不能直接用代码写出来,它是一个复合模块,包含着你和我,把你跟我这两个简单模块写出来,这个复合模块才能存在。你说你不在乎,你擅自就要把你这个模块撤掉,你告诉我剩下我自己,我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