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了两个多小时,打电话联系了一家台湾人在内地创办的一个团队,但是对方不在本市,联系上负责人后,对方表示可以派两个人过来,除了往返机票以外报价三万。
方文秀立刻同意了,对方很快传了一份电子文档的合同过来,方文秀到方远山的书房打印了一份签了字又传真过去,顺便又给对方转账了九千块的预付金。
从书房出来,正好碰见朱姐上来问她晚饭吃什么,严丽华晚饭肯定是不会回来的,方秀文刚吃完也不饿,就跟她说不吃了,朱姐应了一声就下楼了。
方秀文回房开始联系殡仪馆,商定了去医院接人的时间。挂了电话,坐在椅子里埋头摩挲着手机屏幕犹豫着。
方文秀还是从联系人里调出了舅舅家的电话,她奶奶只有生了方远山一个独子,她爷爷已经去世多年,奶奶也走了两年了,方家在老家已经没有直系亲属了,能通知的就剩舅舅一家了。
接电话的是舅妈,方文秀张嘴平静的喊了一声:“舅妈。”就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文秀吗?是不是文秀啊?”舅妈在电话里问的不确定。
“我爸爸死了。”方文秀听见自己说,这句话让悲伤像被打开的水龙头,喷涌而出让她措手不及,是的,她爸爸死了,她感觉到自己的眼泪鼻涕流到了手机上,手里黏糊糊的。
她听见自己又断断续续泣不成声的说了一遍:“我爸爸死了。”然后她发现一切都不能继续,痛苦的抱住自己,痛哭失声。
那一年她十九岁,她的爸爸死了,那一晚她自己抱着自己痛苦的哭泣,方秀文永远记得那一夜。
☆、第二章
方文秀以为自己哭了很久,后来看了看手机也就过了半个小时,电话却是早就断了,她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脸,出来坐下稳了稳神又把电话拨了过去。
这回接电话的是舅舅,舅舅在电话里说:“秀儿,莫哭。”
“嗯。”方秀文抓着电话应了一声,眼泪又涌了上来,舅舅在电话里说他已经打电话给她大表哥了,她大表哥去订票了,他们明天就动身过来。
方文秀说了一声好,舅舅又说了一句:“秀儿,莫哭。”挂电话前方秀文听见了那边的半声叹息。
方文秀握着手机坐在那里,情绪沉浸在悲伤里,理智却很清明,她知道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可是理智却指挥不了行动。
后来她的手机忽然响了,方文秀看了一眼,抬手接了起来:“赵叔。”
电话那端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赵正生那属于中年男人特有的带着磁性的男中音从话筒里传了过来:“葬礼定在哪天?”
“这个周六。”方文秀说,那边没有出声,等了片刻方文秀又道:“麻烦赵叔通知一下能来的人。”
那边“嗯”了一声,干净利落的挂了电话。
在昨天之前方文秀只见过赵正生一次,那还是去年她考上大学从老家过来,方远山给她在酒店里摆了一桌,赵正生当时也在席上,方远山给他们介绍的时候赵正生只正眼看过她一眼,还是皱着眉头看的,把手机扔在桌上,方文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方远山是周二死的,周三停灵了一天,周四方文秀一大早起来去殡仪馆租了最大的一个厅,上午买扎棚,彩作雇人布置灵堂,中午拿着方远山的照片去加急洗印遗照,中间柳薇打电话来方文秀顺便拉了她来做账房,下午入殓师来了,又赶忙去机场接人安排宾馆让人住下,下火一样的天气里,来回奔波,条理分明,正定自若,
晚上回到家,进门感觉终于有了一点人气,方文秀就知道舅舅,舅妈到了,严丽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方文秀进门的她正端着了一盘水果从门厅路过,看见方文秀进门,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问了句:“回来了?吃饭了吗?”
不等方文秀回话,厨房里传出来拔高的声音:“文秀?!”方文秀扬高了声调先朝着厨房回了一句:“啊!舅妈我回来了。”再看向严丽华的时候,严丽华却只留了一个背影给她去了客厅。
方文秀换了拖鞋进了屋,客厅里她舅盘腿坐在雪白的真皮沙发上抽着土烟叶子,头顶辉煌的水晶吊灯印的他脸色黝黑黝黑的。
“舅。”方文秀过去叫人。
她舅把烟袋锅往他脚边上的垃圾桶里磕了磕,朝她招收:“秀儿,过来。”
方文秀规规矩矩的坐过去,严丽华把水果盘往茶几上一放,一只手在空气里使劲划拉,不耐烦的嚷嚷:“放着好烟给你不抽,非抽你那破烟叶子,熏得一屋子乌烟瘴气的。”她咋咋呼呼的要去开窗户,被方文秀她舅一眼瞪了回去,严丽华坐回去朝她哥嚷:“你抽!你抽!”
方文秀不好意思的朝她舅舅笑了笑,严旭光又闷头捡起了他的烟袋锅,方文秀顺手拿了打火机给他点上,被严丽华狠狠的瞪了一眼。
严旭光点上烟,抬头看了一眼方秀文说:“苦了你了,秀儿。”
方文秀说:“我不苦,我妈才苦。”
严旭光和方文秀一起看向严丽华,严丽华抱胸坐在沙发里,盯着巨大的电视屏幕上演的热闹的综艺节目,给所有人一个坚固的侧影。
严旭光埋头吸烟,呼出一口带着烟雾的叹息,方文秀站起来说:“舅,你歇着我去吃点东西。”
严丽华的娘家祖上是闯关东的山东人,方文秀的舅妈做了一手很好的手擀面,她是个最最地道朴实的农村妇女,一生生了三个儿子供出来三个大学生,至今仍然住在村里最寒酸的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