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还是不是姐妹了?”
顾宴清轻哂一声起身,凳子腿儿和地面摩擦倏地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言情角的讨论也随之趋于平静。
今天又是装孙子,哦,不用装……
今天又是当孙子哄小朋友的一天。
他这辈子所有的好脾气都给了一个叫梁溪的小姑娘。
掐着点按时出现在高一教学楼边的梧桐树下,远远就看到古旧的小楼,二楼楼梯口探出个小脑袋,扒着阳台往下张望了一番,视线在空中与他相触,她迅如闪电般收了回去。
不一会儿,人就出现了一楼的楼道口。
顾宴清主动迎上去,目光在她挽起的袖口上扫了一圈,眉间轻蹙:“天还没这么热,不要贪凉。”
少女一截皓腕捂了整个秋冬,要不是夕阳镀上一层金边,看起来几乎白得发光。
她抬了抬眉梢,轻笑:“你还兴春捂秋冻那一套啊?”
“注意点总没事,别感冒了。”
“偏不。”
梁溪躲过他伸出的手指,毫不顾忌地上下打量他没有一丝裂痕充满耐心的俊颜,软着声音试探道:“我就和你对着干,你也不生气?”
顾宴清声线平淡:“不气,我有错在先。”
梁溪心里一边美着,一边夹缝中冒出一丁点儿仅存的理性提醒着自己,看看人家这话说得多没破绽,还有错在先?
要是他哪天发现这错是双向的,恐怕要把她吊起来打一顿才解气。
她也不敢太过分,随意哦了一声,勉为其难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放下吧。”
天其实没热到让她挽几圈袖口的程度,也就为了刚刚在班里打扫卫生方便。
这会儿晚风一吹是有点凉飕飕的。
梁溪给自己找了个台阶顺势一圈一圈把挽起的袖口放下,又掖了几下才稍显平整。
顾宴清耐心地陪在一边,问着明天的打算:“早上吃什么?之前不是说想吃点外边的么?”
“想吃油条。”
她刚开了口又立即把自己的想法驳回,“还是不要了。听说吃油条会变笨,可不和年级第一的差距更大了么。”
听着她不冷不热的讽刺,顾宴清垂眸看她:“没那么大,就298名。你上回只是缺考了,很快就追回来。”
“……”
顾宴清是说得真情实感,还顺道给她兜了一下人设。
梁溪听在耳朵里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想着眼前这人现在真是有恃无恐,回归原生人设回归得尤为自然。她甚至在他的举手投足之间,看出一丝年级第一高傲的苗头来。
她扬起下颚,斜觑他一眼:“你在嘲讽我?”
不需要回应,梁溪已经在他眼底明明白白看到了几个字:我哪敢。
沉默片刻,顾宴清模仿着她的句式再次开口,只是声音闷闷的:“你还在生我气?”
其实早就不气了,但有句话叫做死鸭子嘴硬。
梁溪丝毫不肯低下自己高傲的下颚,哼了一声:“不然呢?”
她这副故作不满的神态摆出来,顾宴清心里的躁郁反而一下子蹿没了影。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短短几秒之间安慰好了自己,声线一下子敞亮了不少:“小朋友怎么这么小心眼?都哄这么久了。”
她没好气道:“哄不好了。”
顾宴清听罢,像突然回忆起了什么:“之前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奖励?”
他一提,梁溪立马反应过来他想干吗,当即捂着耳朵拨浪鼓似的摇头:“不作数!你还好意思提!故意考低分骗我!我再给你加一条罪!重申一遍,不作数了!以后也不作数!”
顾宴清也不恼,只是一字一句认真地应道:“行吧,那我再加油哄哄。”
也就两人凑在一起私底下瞎矫情,边上多一个别管是谁,都不觉得这两在吵嘴,倒像是一把一把往嘴里塞狗粮。
怪齁的。
行至校门口,左脚刚跨出门槛,就听一声怒吼由远及近。
“顾宴清!拿命来!”
声音骤然拔高,和原本声线还有一定的区别,梁溪只觉得听着耳熟,一下子也没对上号。
她顺着声源张望一眼,王幼安正张牙舞爪地叫喊着扑了过来。
这一声振聋发聩的呐喊吼得校门口保安都望了过来,听着什么“拿命来”内容还挺危险,保安大叔下意识握了握腰间的小棍子。
“哎哎哎,你们那边大吼大叫的干吗呢!”
梁溪像做过千万遍似的动作娴熟地捂住王幼安的嘴,反身朝保安大叔道歉:“叔叔对不起!我朋友这不上了个艺术班,吼俩声练练嗓子,练嗓子!”
“别跟校门口吼啊,注意影响!”
“是是是,知道了!”
梁溪扯着王幼安往边上挪:“幼安姐,你又要做什么?”
“唔唔唔——啊呜——”
她望了一眼站得不远的顾宴清,不情不愿地松手:“打住!轻点!小声地说!”
“我没法小声啊!我小声不了啊!我要手刃仇人!”王幼安说起此行目的,保持着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这一绝佳状态,拉开嗓子就朝另一边喊:“顾宴清,你这个爱情的骗子!”
梁溪:“……”
顾宴清:“……”
梁溪抱着王幼安的手没松,第六感驱使着她往后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