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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斌少年时代最喜欢的一位作家，某本书里曾用过这句话。那时她还在高中，尚不明白乐极生悲以及盛极必衰的辩证关系，只是无端觉得触目惊心，似有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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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后才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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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少年的心里，"十分红处便成灰"似乎比"开到荼蘼花事了"更加惨烈。多年之后再见，最初的那份震荡感依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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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斌诧异地盯着红色的印记。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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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文晓慧评价男友：和平年月又不指望他替我挡枪子儿，那么他肯在我身上花费金钱和时间，大抵应该还是爱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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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今送礼都恨不得把价签双手奉上，以示情真意切，还有谁肯送如此个性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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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木盒底部另有张卡片。小小一张白色卡片，正面用流利的行草写着：恭祝芳辰。翻过来两行同样的笔迹：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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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签名，则是她曾经在合同上见过无数次，熟得不能再熟的三个字，程睿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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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谭斌二十九岁的生日，这是一份有心的生日礼物，一个别致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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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斌抱起膀子坐下，不知是不是正好在风口下，感觉有点冷。她料着程睿敏是做事极有分寸的人，这块印章很有可能是仿邓石如的近代赝品，价值不会太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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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斌多少见过些世面，比它更贵重的礼物也收过。关键是前后没有正常铺垫，突然劈下一个雷，她没有足够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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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次见面，程睿敏言语间若有若无的暧昧，不是察觉不到，但虚荣心作祟，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相当享受这点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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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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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诚然有很多美轮美奂的好东西，但不是人人都有足够的资格买单。勉强拥有，也不代表从此就能所向披靡，心想事成。不过远远地欣赏评点一番，然后抛掷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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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谭斌自时尚杂志炫目的大牌广告中得来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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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份重礼一出，仿佛窗户纸被捅破，一切都变了味道。似程睿敏这般人才，觊觎的人不知有多少。他犯得着八字尚无一撇，就贸然抛下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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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识里，谭斌强烈感觉这不是他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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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起印章，决定赴这个约会，看看葫芦里究竟装的是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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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待菊黄家酝熟，共君一醉一陶然。"他用的是白居易，谭斌自然也回他白居易，编辑成短信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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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以为很快会有回复，但是没有。一直到下班，手机响了又响，都不是她等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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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斌便有点牙痒。心想敌进我退敌退我进，他玩得真是娴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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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周末，同事陆续告辞，她还在闷头处理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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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再响，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格外惊心。谭斌瞟一眼来电显示， 若无其事转开脸，等它唱完大半首歌，方按下通话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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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我是谭斌。"典型公事公办的腔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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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似乎被噎了一下，半天没有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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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您哪位？"谭斌假惺惺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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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睿敏。"终于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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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吗？"自己都觉得真矫情，那条短信是谁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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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睿敏显然也被闹糊涂了，沉默片刻回答："我刚下飞机，才看到你的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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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格子间女人(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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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谭斌顿时泄气，意识到自己的无聊，立即换了一副口气，"对不起，我差点忘了。谢谢你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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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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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了。很特别，我很喜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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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睿敏轻笑，"就是说，你的短信，我可以理解成一份邀请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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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斌"嘿"一声，然后说："这叫一个黑白颠倒，明明是你先开口的，我最多算一RFQ（Request for Quot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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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先开口并不重要。"程睿敏慢条斯理地回答，"小谭同志要不要我提醒你？我约的是冬季，你可是提前到了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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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斌哑然，找不出任何话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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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睿敏谈判桌上纵横十年，三十六计驾轻就熟，论起口才和心计，哪一样她都不是对手，还是藏拙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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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我从不跟女孩子计较。"程睿敏说，"还是我牺牲一次吧，明晚你方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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