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时听到汪海在和聂桐聊天。
“小桐,听你们班主任说你毕业后打算出国?”
聂桐点点头。
汪海一脸惋惜:“可惜啊,好好的清北苗子。”
“汪老师可别取笑我啦,我顶多摸到一985末流。”聂桐拧开一瓶依云润润喉咙,瞥见竹北,又似真半假地开了口,“像岑野那样的清北苗子出国,才叫可惜。”
汪海一愣:“岑野也要出国?”
聂桐耸耸肩:“不知道。”
她边说边起身给竹北让路,在竹北坐下时,又不紧不慢说:“不过也有可能吧,他和我上的同一个托福机构。”
竹北心脏猛地一颤。
耳畔是短暂性的失鸣。
刚接过水的杯子随着骤然晃动的车身轻轻晃了一瞬,水滴溅落,在竹北手背上留下几滴滚烫的痕迹,灼烧,炙烤。
第21章 (比赛)
竹北用力咬了下嘴, 清醒过来, 拿出纸巾把溅落的水渍擦干净。
汪海听到聂桐后半句话, 不以为意:“你们这群孩子还不都想一出是一出, 今天想考托福,明天又想折腾机器人,总想着证明自己什么都好。”
聂桐笑笑, 没再多说,眼睛似有若无地瞟着竹北,揉揉小腿肚:“好挤哎,二等座怎么这么挤呀,汪老师,要不我补个差价,咱们去商务座吧?”
汪海有点心动。
这二等座空间就是怪窄,坐得他腰腿哪哪都不舒服,但主办方只给报销二等座,这差价也不知道贵不贵。
没等他想好,聂桐已经拿出钱包, 站起身:“我先去问问列车员还有没有多余的商务座票。”
两分钟后,聂桐噔噔噔跑回来,扬起手里的票冲汪海挥了挥:“补好啦, 汪老师咱们过去吧。”
她边说边取下行李箱,见竹北也跟着站起,这才佯装懊恼地拍了下脑袋:“骚凹瑞~忘了说,就只剩下最后两张商务座了, 竹北你先坐这,下车咱们出站口见。”
竹北闻言,极轻地挑了下眉,给汪海让路,在汪海叮嘱她有事随时联系他以后,点点头,不冷不热地看向聂桐。
聂桐一只手推着Rimowa行李箱,一只手拎着lv的包,脸上是初见竹北时的高傲,丹凤眼微微挑起。
然后俩人一个坐下,一个转身,再没多看对方一眼。
竹北一个人占着三个人的座,感觉耳边都清净了不少,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乱成一麻的心思。
她找出手机,打开和岑野的对话框,盯着看了许久,还是没能打下一个字。
不久之前,无人知晓的教室里,岑野低头看着她,轻声说:“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直接找我——比起相信别人,也许你更应该相信我。”
她遇到了,可她却比之前更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问岑野。
他们两人就像午夜晚会上的灰姑娘和王子,在无人知晓的小区放肆亲近,彼此心照不宣,但当开学临近,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梦醒过后,他们依旧是最普通的同学关系。
竹北烦躁地阖上眼,锁屏,收起手机。
“嗡—嗡—”
手机震了几下,竹北没睁眼,摸到手机直接调成静音,而后把书盖到脸上,一动不动地继续当雕塑。
任性是想找一个角落封闭起自己,不想看,不想理,他人如何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竹北这股小性子不知耍了多久,等她拿下书睁开眼时,车窗外的天已经暗了。
影影绰绰的高楼在窗外一闪而过,偶尔闪烁着微弱的灯,和天上的星辰交相辉映。
竹北呼出一口气,摸出手机,屏幕上是数条消息通知。
她点开,有亲妈发来的,有姨妈发来的,还有,岑野发来的。
竹北刚整理好的心情,在这个霎那,像汽化后又遇冷的水,倏地一下,被打回原形。
【岑野】:[图片]。
回完家人的消息,竹北才鼓足勇气点开和岑野的对话框,出乎意料的,里面并没有常见的问她到哪了之类的寒暄,只有一张照片。
她放大,认出是小区的篮球场。
照片里背景空旷,篮球场外是一排高大的梧桐树,树影婆娑,遥远的月光挂在枝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每晚和岑野打球的场景,空荡荡的,没有人。
竹北轻轻皱了下眉,没太看懂岑野为何发她这样一张图。
她盯着里面空无一人的夜色看了很久,放大又缩回,直到再一次细看,才注意到照片左下角有一团模糊的黑影。
是岑野。
这一刻,竹北心底像吹得满满的的气球突然被扎了一个洞,迅速变瘪,里面盛装的所有开心的忧伤的失落的情绪,通通消失不见了。
他在说:你不在,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竹北极轻地眨了下眼睛,转过头,望向夜景模糊的窗外。
许久,她打开手机,对准窗户,拍了一张照片。
夜景呼啸而过,在她的镜头下有短暂定格,而窗户下的小小一角,是同样模糊的竹北身影。
竹北点开和岑野的对话框,选择照片,按下发送。
她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是在回应:我也是。
列车还在高速往前行驶,过了两省交界,夜色更深了,悦耳的广播女声温柔提醒:“前方到站,华城西站,请各位旅客朋友们携带好自己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