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刻,徐明廷就坐在她五六米远的地方,朝她笑得温柔亲切,同七年前一模一样。
那一瞬,任勤勤仿佛回到了十八岁的校园。
徐明廷……他回来了。
*
召开会议的政府办公大楼是一栋非常现代化的建筑。
中央空调,厚实的地毯,摆放着鲜花,处处干净整洁。可大楼外,却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贫民窟,棚户层层叠叠,生活在里面的人们像一群劳碌的工蚁。
任勤勤和徐明廷站在走廊的落地玻璃墙前,眺望着这片土地上的富裕与贫穷。
“这是我第一次来K国。”徐明廷的嗓音已没有了少年人的清亮,变得低沉而浑厚,沉稳有力。
有着这样嗓音的男人,一定让人觉得非常牢靠可信吧。
“回家里做事其实是我早就决定好了的,但是在原计划里,我还要在外面多磨练两年再回来的。没想现在有个很好的机遇,我就提前回来了……”
任勤勤听着徐明廷絮絮地说着,一边打量着他。
徐明廷已是个成熟的青年。
他身躯厚实,背脊笔挺,肩膀开阔,穿着西装十分好看。他脸上的棱角分明了许多,骨骼已彻底长开。鬓角和眉毛精心修理过,下巴上也有了一层浅浅的青色。
少年到青年的变化是天翻地覆的。
徐明廷不仅只是面容成熟,他的气质同过去也截然不同。他依旧温润儒雅,风度翩翩,却自骨子里散发出一股带着压迫感的气势。
以前的他,是个清俊的拈花少年,现在的他,则是一位持剑的青年侠客。他身上多了一股含蓄却不失攻击性的杀气。
这七年里,他的经历或许可以写成一本书。
徐明廷也在打量着任勤勤。
利落而又不时妩媚俏丽的卷发,简洁的西装套裙,没有戴什么首饰。任勤勤的眉眼变化并不很大,少年的婴儿消了些,轮廓有了点棱角,显得更精致俊秀。
她还是同过去一样清爽大方,又因职场锻炼而多了一份精干利落。
成熟,却不市侩。这个女孩这些年应该没有吃过什么大苦,她的唇角是轻松的,眉宇是舒展的。
吃过苦的人不会有这么明朗讨喜的脸。不论他们再放松,再伪装,脸上总会有一抹劳苦和幽怨。
窗外的阳光浅浅地照在任勤勤施了薄妆的脸上,雪肌红唇,精巧的桃心小脸,一双杏目还是那么神采奕奕,总是带着生机勃勃的笑。
“你的变化真大。”任勤勤感叹。
“而你一点都没变。”徐明廷也欣慰地笑了。
任勤勤问:“这么说,你现在回家里的公司做小老板,要领着团队,和‘鲲鹏’竞争这个援建项目了?”
“纠正你两点。”徐明廷说,“第一,我不是什么小老板,我在公司里的职位只是总经理特别助理。”
这是个太子爷常用的头衔,当年沈铎也做过。任勤勤点头。
“其二,我没有领着团队。这个项目我也才接触不久,正跟在王经理身后学习……”
“当然,”徐明廷语调一转,“我们确实会和你们竞争。”
任勤勤惊讶地一挑眉。
倒不是她瞧不起徐明廷。可是K国这个项目所需资金相当巨大,她不认为“启东”能有这么多钱。
“‘启东’得到资金入股的消息,看来是真的。”
沈铎同邓家兄妹走了过来。
*
徐明廷如过去一样礼貌又周到,唤了一声:“小舅舅。”
“哟!”邓祖光叫起来,“对哟,你们两家是亲戚。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邓熙丹无奈地叹了一声,对亲哥这总是不分场合说不合时宜的话的毛病放弃了治疗。
沈铎总不能白被叫一声小舅舅,便也拿出了长辈的气度,和徐明廷说话的语气温和稳重。
“还是回自家公司的好。表姐同我妈念叨了很久了,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国外。”
徐明廷说:“父母年纪大了,是该我回来撑起这个家的时候了。只是,小舅舅,竞标的事……”
“在商言商。”沈铎道,“‘鲲鹏’向来欢迎一切凭实力的竞争。”
“就是!”邓祖光强行给自己加戏,“所以说,小徐总,你们家得到一大笔风投,一跃成为了你舅舅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了?”
“不敢这么说。”徐明廷谦虚道,“‘启东’的规模和声望都远不如‘鲲鹏’,不敢夸口。我爸让我进项目组,主要也是想让我熟悉一下国内的操作模式,锻炼一下罢了。”
“别这么快就气馁呀。”邓祖光笑道,“‘启东’信誉可是我们‘航世’的十倍还不止,之前也不过缺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你们得到了投资,东风具备,就可以和曹操开战啦!”
每个人都赠送邓祖光一个白眼。
徐家是蜀,沈家是魏,你们邓家是谁?还有,最后一统三国,中标的司马炎又是谁?
没听过这么不吉利的比喻。
沈铎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不早了,飞机在等着。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国大家再聚。”
这是要提前回去了?任勤勤错愕。
“看来这次没法聚一下了。”徐明廷朝任勤勤遗憾一笑,那份失望十分动人,“还说明天要是有空,一道飞去马赛马拉玩个两天呢。”
“来日方长。”任勤勤只得这么说,“我想甲方也不乐意见乙方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串联。等回了国再聚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