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盏花
“爸爸!”她怯怯的喊了一声。
韩永修深深的凝视她,在沙发里坐了下来。握著茶杯,他慢吞吞的啜了一口茶,终于开口了:
“佩吟,你当然知道赵自耕是为什么来的了?”
她有些困惑,说真的,她只认为赵自耕是来作“礼貌的拜访”,为未来的关系铺一条路。
“他一直说要来拜见爸爸。”她轻声说。
“不止拜见!”韩永修盯著女儿。“他很开门见山,他要求我允许他娶你!换言之,他是亲自来求亲了!”
“哦!”佩吟睁大了眼睛,她也没想到,赵自耕会说做就做的。她注视著父亲,眼睛里有著关怀,有著担心,有著祈盼,有著紧张,还有著兴奋。
“佩吟,”韩永修仍然是慢吞吞的,仍然是不慌不忙的,仍然是深思的。“我要问你一句话,你——很爱他吗?愿意嫁他吗?”“哦!爸爸!”她喊著,低下头去了。她没有正面答复这句话,但是,她的眼光,她的神情,她的热烈的语调……都已经肯定的答复过了。“那么,你是愿意嫁他的了?”韩永修再问了句。
她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韩永修默然片刻。她有些不安,悄悄的抬起眼睛来,她低低的问了句:“你——不赞成吗?”韩永修盯著她。“过来,佩吟!”他喊。
佩吟像个待宰的小羔羊,她挨到了父亲面前。
韩永修伸手握住了佩吟的双手,把它们握得紧紧的。韩永修的手已又干又瘦,佩吟的却软如柔荑。
“赵自耕是一个很有魄力,很男性,也很有声望的男人,他上面还有老母在堂,下面有个十八岁的女儿。当这样一个男人的妻子,会非常累,非常不容易。可是,佩吟,你曾经应付过更难应付的环境,你善良而好心——所以,我相信,你会做个很成功的妻子!”佩吟很快的扬起头来,满眼睛闪著光,她喘著气说:
“爸,你答应啦?”韩永修微笑了。“要不答应他,是件很难的事,他很有说服力。他能言善道。而且,他太坚决,太果断,太激烈。使我怀疑,万一我不答应他,他会不会把你拐跑?说真话,佩吟,我并没有想到,我会有一个有名有势的女婿,我也不愿意你嫁一个比你大这么多的男人。但是,咳,”他的笑意加深了。“自耕说得好,他说,除了他以外,还有什么男人,能够欣赏你的成熟、独立、固执、和坚强?他说,任何小伙子,在你面前,都会变成孩子!你需要一个成熟的,经历过人生的,看过世界的男人!这男人,不可能太年轻,所以,他是唯一的人选!”
佩吟微张著嘴,微挑著眉毛。
“他——这样说的吗?”她惊叹的问:“我已经一再警告他,要—谦虚一点儿。他居然还是这样故态复萌!”她摇摇头,叹口气。“他是不可救药的高傲啊!”
“如果他不是这样高傲,这样自信,这样果断,你会爱上他吗?”韩永修问。佩吟的脸红了。“哦!爸爸!”她轻轻的喊著。
“你瞧,我了解你的。”韩永修再紧握了女儿的手一下,放开了她,大声说:“好了!我的一块石头也落地了!自耕说希望在年底结婚。你也不小了,早就该嫁了,可是,我已经告诉了自耕,我给你的,除了一脑子诗书,一肚子才华外,实在没有更好的陪嫁了……”
“噢,爸爸!”佩吟惊唤著。“你也够谦虚啊!”
“怎么?你不是吗?”韩永修宠爱的看著女儿。“你实在还有很多优点,像你的善良,你的孝顺,你的吃苦,你的忍辱负重……”佩吟跪下身子,仆伏在父亲膝上,她满眼眶泪水。
“爸,”她幽幽的说:“你有一项极大的缺点,你知道吗?”“是什么?”“你太宠孩子了!女儿,永远是自己的最好!”
韩永修怜惜的用手抚摸佩吟的头发,在喜悦之余,心里也有种酸酸涩涩的情绪,他真不知道。佩吟嫁出去之后,他如何在这个家庭中待下去?他老了,妻子病了,儿子死了……生命剩给他的,到底还有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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