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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超群就有些惶惶不可终日似的,在不大的客厅里转来转去。
“舒眉回来了?饿不饿,锅里有刚蒸好的枣糕,你去吃一点。”
舒眉没动,林超群已经去厨房帮她用碟子盛了一块出来,递给她道:“小心点吃,烫。”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又转向徐庆珠:“妈,是有什么事儿吗?”
他们吵架了?闹别扭了?还是有什么其他她不知道的事儿?
为什么先前说他不在家过年,可他现在明明就还在家里。
但仔细瞧瞧,这几年林超群回来之后带来的生活痕迹确实几乎全被抹掉了,家里简洁干净,倒是更接近于她过去跟母亲两个人生活的感觉。
就连徐庆珠手头正在折叠的衣服里也没有他的衣物了。
“没什么事儿。”
徐庆珠终于把那一大堆衣服叠完了,摞起来抱在怀里说:“我还有些东西要收拾,舒眉你进来帮我个忙。”
房间里堆着些年货和生活必需品,几件新买的衣服。
年货不是用来走亲戚送人的那种礼盒,全是散装的,干果、腊肉、大大小小几个酥饼,毛巾、牙膏牙刷之类的东西也是一看就自家都不会用的廉价品。
还有那衣服,先不说俗艳的款式和颜色,尺码也明显不合徐庆珠——她近年来是有些富态的身形了,这衣服都是给瘦高身材的人穿的。
“把那个大的旅行袋拿过来。”徐庆珠对舒眉道,“我把这些东西收进去。”
“妈,这些东西是要给谁的?”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舒眉看了一眼又踱步到房间门口,连走路和喘气都不敢太大声的林超群,问她:“等会儿我们要去哪儿?”
“去派出所,领个人。”
第60章 北醇(1)
派出所永远热闹非凡。
哪怕就要过春节了,也不能阻挡人间悲喜剧一刻不停地在这里上演。
舒眉陪着爸妈,穿过各种叫骂、拍桌、哭喊的人群,终于来到办公室最里边也最逼仄的角落。
民警的大手指了指:“看看,是不是你们认识的人?”
花白的头发,消瘦的面容,陈旧却偏偏是白色的羽绒服,两只袖管已经脏得看不出本来面目了,胸前还一大块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污渍,像是刚弄上去的。
反正林舒眉脑海里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号人。
但徐庆珠已经很确定地说:“没错,就是她。”
“过来办手续吧。”民警招呼他们,“你们是她什么人?”
徐庆珠示意身旁的林超群拿出身份证。
“林超群。她走丢了,你们找到她的时候,她不是就记得这个名字吗?”
民警点点头,登记好信息之后把身份证还给他们:“我记得上次也是你们来领的人吧?这个病只会越来越严重,你们要看好她啊!现在天这么冷,这么大年纪走丢了很危险的。”
小镇上有人正办丧事。
严冬季节,总有很多老人熬不过去,所以每到年底红白喜事一样多。
舒眉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头发花白,衣着邋遢的人,是父亲的情人刘弈秋。
岁月如刀,削人寿,摧红颜。
当初父亲让她叫刘姨的女人窈窕艳丽,跟眼前这一个完全对不上号。
可是眉眼之间,又依稀就是那个人。
“走吧。”
办好手续,倒是徐庆珠主动来叫她。
刘弈秋木然地跟着他们走。
到了门口,凛冽的寒风从门帘缝里透进来。
徐庆珠从那个装满了东西的旅行袋里翻出一件艳红色的长棉衣,让她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换上。
刘弈秋怎么也解不开那拉链。
林超群就在旁边看着,想帮忙,好像又碍着正妻就在身边,不敢上手。
徐庆珠则根本就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她已经打定主意要看一场悲剧,才肯罢休。
最后是舒眉过去,帮她解开了拉链,给她换上那件俗艳到晃眼的新棉袄。
身形修长,穿上正合身,这就是为她量身准备的。
门外有车等着他们。
老姚来了还没回去,租了辆车,最近这些天就陪林家夫妇办办事。
“就到这里吧。”徐庆珠再度打开那个旅行袋,把里面的东西翻给刘弈秋看,“这些吃的,还有用的,过年就用得上了,你拿去。”
“谢谢……”
不愧是做过老师的人,基本的礼貌还记得,只是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茫然看看身边的男人,林超群的名字是记得,但也仅仅限于名字而已,跟人是对不上的。
男人比她更茫然,搓着手:“庆珠……”
舒眉看着母亲把那个旅行袋封上,塞到父亲手里,然后对她说:“走吧舒眉,我们回家了。”
“舒眉……林舒眉?你不是嫁了很有钱的那个陆家吗,怎么回来了?”
刘弈秋今天唯一的一段清晰思维就落到她这儿了。
真是充满讽刺。
徐庆珠在舒眉背上拍了拍,母女两人一同钻进车子里。
车子启动后,刘弈秋还追了两步。
舒眉回头往后看,拎着旅行袋的父亲跟另一个女人并肩站着,两个不知所措的身影越变越小,直到拐过一个弯之后彻底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