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嘉发出一声尖叫,那一刻,脑子里那根弦仿佛断了,她本能地拽住他的手臂:“许柏庭,你没事吧?”
她一边喊来人,一边猛地去砸玻璃。
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她的腕子,让她一瞬间安静下来。
“我没事,只是磕破了头,你再这么吵,我的头才要炸开了。”他笑了下,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兴趣跟她开玩笑。
容嘉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甚至觉得,他好像挺开心的。
“你笑什么啊?”容嘉不解,又有些气,“神经病!”
“我是高兴。”许柏庭看着她,目光湛亮,手里握着她的力道一点不少,“原来你这么关心我。”
从前只觉得他眼神清亮,坦荡从容,看着让人心生好感,这会儿,却有种不敢跟他对视的感觉。
容嘉好像连抽手的力气都失去了。
又怕扯动他的伤口,干脆不动。
后来救护车都来了,因为他一直抓着她的手,干脆连她一块儿抬走。期间,他一直望着她,看得容嘉面红耳赤。
好在他确实没什么大碍,过两天就出院了。
……
程宇飞最近很忙,因为公司被HS收购了,换了管理人。
陈东发自己不干,把事情都丢给底下的他,对上面还说没问题,一定按时完成。程宇飞苦不堪言,又不好说什么。
因为他确实需要这份工作。
晚上有个聚会,陈东发算是大发慈悲,一早就叮嘱了,让他把工作放一边,务必出席,晚点让司机来接他。
等他人走了,程宇飞才不解地问同事,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是个什么缘故啊。
小李向来跟他关系好,朝陈东发离去的背影瞥了眼,嗤声说:“忙着拍新老板马屁,抱大腿呢,当然殷勤了。不过,新老板是个海归,听说年纪不大,不是那种尸位素餐的,业务能力很强,没准儿晚上要问点技术性的东西,他对这个又一窍不通,一天到晚就知道指使我们。带上你我,算是有备无患,也免得自己出丑。”
“这样啊。”程宇飞了然了。
晚上一个小组的5个工程师都去了,他跟小李、小陈还有陈东发乘一辆车。
向来不修边幅的陈东发经理难得换了身正装,打上了领带,还特地梳了个油头,那股子发蜡味刺得程宇飞不由屏住呼吸。
面上,却不敢露什么。
到了酒店,车在红毯上停了下,马上就有门童来接过车钥匙,帮着停去了地下车库。大堂经理亲自来迎,跟陈东发握了手,给足了脸面,寒暄一阵后,却旁敲侧击问:“许先生到了没?”
程宇飞不由看了他一眼。
这才明白,这经理压根不是迎接陈东发来的。陈东发也不介意,似乎早就知道,说:“应该一会儿就到了吧。”
程宇飞又听他们说了会儿,才知道“许先生”是他们公司的新负责人,也是HS派驻到这边的区域总代表,兼HS分公司的CEO。
听说三十不到,是个名校毕业的高学历精英人士。
陈东发不走,他跟小李小陈也不好离开,只能像个跟班似的杵在一边。正百无聊赖,有辆银灰色的轿车从远处驰来,金色的立体车标晃得他眼晕。
旁边跟着的还有好几辆车,但是都没有这辆醒目。人有气质,豪车也是,这车一驰来,程宇飞就觉得肯定价值不菲,稳稳停在那边,就像俯卧在红毯上的一匹高贵豹子,通体雪白。
大堂经理来不及跟陈东发打招呼,带着两个侍应生就跑下了楼梯,另有等候在大堂沙发里的几个名流勋贵也纷纷出来相迎。
车门打开后,程宇飞看到一双黑色的软皮鞋,稳稳地踩在了地毯上。
那人很高,穿着件黑色的驼羊毛大衣,众星捧月般被一帮人簇拥在中间,只能看见模糊的一个背影。
擦肩而过的时候,程宇飞才看清了他的样貌,整个人愣在那里,如遭雷击。
他却没有看程宇飞一眼,白色的围巾被风吹得扬起,明晰如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连个眼角余光都吝啬。
……
这顿饭,程宇飞味同嚼蜡,心里更是如同一团乱麻,好像头顶悬了把大刀,立刻就要砍下来时的。
却没有一个人告诉他,等待他的到底是什么。
他咬牙,猛地朝不远处的主桌望去。那人坐在那边,手边的高脚杯里倒了半杯红酒,却鲜少有人敢去敬他。
一桌人,谈笑风生,都是公司的高层,还有一些他这个层面接触不到的圈内人士。
他又觉得自己想过了,他算什么?也值得别人这么大费周折。兴许,这就是一个巧合呢?
可是,世上又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
他端起酒杯,灌下一口酒,更是心绪不宁。
可这人偏偏神色平和,宁静高远,喜怒不形于色,叫人看不出丝毫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