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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个半大孩子也不知是躲雨还是怎的,闷着头从路边的窄巷里跑出来,几乎正撞在她身上,苏眉见那孩子要跌倒,下意识地便去拉他:“小心!”
然而她话音未落,便觉得异样。
像暗箭无声惊弦,像怪鸦离巢时羽翼划起的腥湿冷风,雨水滴在她面上,她只来得及叫了一声“绍珩!”,便有一抹湿黑的人影侵袭了她的视线,迫得她向后一退,一只鞋子踩进了路边的水洼,她的画夹脱手摔在了地上。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一声爆裂的急响,一个裹着雨衣的人影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倒了下去,溅起的水滴打在她小腿的皮肤上,犹自抽动的身躯,让她一阵恶心,仿佛草丛中幽红的蛇信一闪,一种模糊而深重的恐惧,缚得她动弹不得。
虞绍珩亦没有走近她,冷白俊秀的面孔看不出情绪,只冲她抬了抬手:“眉眉,没事,别过来。”说罢,便要蹲下身去察看地上的人。
与此同时,两个动作抖擞的年轻人从对面的一辆雪弗兰里冲出来,顷刻间便穿过马路,急步跑到他们身前,其中一人抢身拦住了虞绍珩:“虞少爷!” 自己握着配枪俯身去看,摸着那人的动脉,面无表情地道:“死了。”
另一个年纪大点的则拿出自己证件递给虞绍珩:“特勤局,高国铭。”
虞绍珩点了点头:“多谢了。”
“份内事。”高国铭脸色似乎不大好,公事公办地答了一句,又把虞绍珩和苏眉打量了一遍,对苏眉道:“少夫人没事吧?”
苏眉木然摇了摇头,听得又有车子接连飞驰而来,在她身后不远处停下,有人压低了声音跟虞绍珩说话,有穿制服的侍从过来给她撑了伞,有人拦阻试图凑近的一二行人。
虞绍珩走过来,握着她的手柔声道:“没什么事,你先走,我晚一点就回去。” 说着,捡起地上浸了水的画夹递给她身边的一个什么人:“麻烦先送我夫人回家。”
她拼力压下想要抱住他的念头,镇定着心绪点了点头。车窗外的街景依旧平和安宁,她抬腕看了看表,从她下课到现在,还不到一刻钟。生活越平静,突然遭逢的意外就越叫人心惊,她不敢去想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半明半昧的记忆纷至沓来,胸口一阵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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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绍珩坐进特勤局的Suburban,同陪他上来的高国铭道:“今晚的事,你们怎么知道的?”
高国铭肃然道:“如果我们提前知道,会通知你不要出门。”
“这么巧你和同事在?”
高国铭看了看他,干巴巴地道:“我们专门负责做虞少爷的安保工作。”
虞绍珩挑了挑眉没有说话,高国铭道:“你从栖霞搬出来,特勤局就有这个安排了——是总长的意思。”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呢?”
“可能总长觉得会避开我们,三天前你就甩了我的同事一次。” 他言谈间不带任何情绪,但虞绍珩总觉得这人似乎对自己有些反感。
“我只是觉得那车有点不对头,如果知道是你们,我一定配合。”虞绍珩说着,微笑了一下:“你们的车不是用来跟人的。”
“这种事当然是军情部在行。”高国铭冷然顶了他一句,虞绍珩也不以为意,只是不知道他是厌弃情报部,还是厌弃自己这个得总长大人特别照拂的公子哥儿,只笑道:
“这些日子有劳了,你们是每天都跟着我吗?”
“没有,你到情报部去或者栖霞官邸就不用我们管了。” 高国铭道:“我们跟过去,一定被军情部发现。”
他话里话外都不大客气,虞绍珩反而加倍客气起来:“今晚幸亏有你们在,要不然我麻烦就大了。”
高国铭闻言,语气似乎也和缓了些:“也是你自己受过训,反应快,否则我们未必来得及。”
“我这会儿是真有点后怕。”虞绍珩正色道。
他拉住苏眉的那一瞬间,大半心思都在她身上,那个从他身旁经过的行人突然出手,他来不及判断那人出手的方向,也来不及推开苏眉,他只能往远离她的方向去避——不管是什么人,目标一定是他,那么,她离他越远,就越安全。
然而也就是那一避,恰被他躲开了,金属锋刃从他领章上划过的声响就刺在耳边……他正想着,只听高国铭又道:“这人时机选得很好,想必是熟悉你的行踪,但是我们这些天并没发现有人跟踪你——连虞家的人都敢动,我也很想知道是谁。”
40、(四)
虞绍珩到了这个时候才看清这个半小时前要袭击他的人。他打量了一眼这具擦洗过的尸体,忽然皱了眉:这人和他之前猜测的完全不同。
高国铭见他神色有异,低声问道:“你认识?”
虞绍珩蹙眉道:“他叫早川,是个记者。”
“扶桑人?”
虞绍珩点头:“两年前情报部开过他的档案,我查过他的资料,但是跟他本人并没有接触。”
高国铭道:“这就不奇怪了。”
虞绍珩却摇了摇头:“没道理……”
高国铭见验尸官拿了解剖刀出来,掩唇咳了一声,对虞绍珩道:“走吧,出去等结果。” 他转身要走,却见虞绍珩站着不动:“你还要看啊?”
虞绍珩点头道:“他跟我动过刀了,我看看他挨刀才划算吧。”
高国铭闻言唇角微微抽动,快步走了出去。
早川是扶桑人在江宁的外围谍报人员,这是情报部当时就确认的事,可是他突然冒出来向自己行凶就叫人费解了。他最近做的唯一能引人杀机的事,就是替周沅贞找人,牵扯到了腾作春的案子。除了这位一直跟他关系不错的师兄之外,他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仇家”,然而这个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杀手”,却把他的揣测否定了大半。
解剖台上的工作接近尾声,高国铭隔着玻璃窗冲虞绍珩招了招手,他一出来,高国铭就递来一张化验报告:“他的刀被雨水泡了验不出什么,不过幸好还有你的制服。”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领章:“蓖麻毒。” 眼中的神气,倒像是虞绍珩中了奖。
虞绍珩揉了揉自己的眉峰,看着报告道:“他还真是想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