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关文章
-
无相关信息
她是怎么了?
她绝不会对他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她只是害怕。
对,她只是害怕。
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他一样平静,“抱歉得很,你不是我喜欢的人,你不要浪费时间了。” 她说罢,小心翼翼地去窥看虞绍珩的神色,见他抬起两根手指掩在唇上,思虑着道:
“这样啊……不过,你总要给我个机会吧?
待会儿我们一起吃顿饭,好好聊聊,要是你真的不喜欢我,那我们以后就做普通朋友好了。”
苏眉闻言,松弛地吐了口气,“那好吧。”
有一个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总比这样一直不明不白地拖下去好。
————————
虽然苏眉没有同虞家告过状,但绍珩的父亲还是不可避免地为儿子操心起来。
“绍珩最近和你聊过什么没有?”
虞浩霆挽着夫人在花园里散步,夏日傍晚,藤本月季围起的拱型花廊幽香四溢。
“你指什么?”虞夫人反问,“公事还是私事?”
虞浩霆犹豫了一瞬,道:“他最近买了处宅子。”
虞夫人讶异地看了丈夫一眼,“什么宅子?”
“你也不知道啊。”虞浩霆摇头一笑,“一处旧宅子,离栖霞有半个钟头的车程,离情报部倒是不远,你觉得他买这么一处宅子是干嘛用?”
虞夫人无所谓地笑道:“你怎么不问他自己?”
“他自己凑钱买的,应该是不想让我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的?”
虞浩霆蹙眉笑道:“我怎么能连自己的儿子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呢?”
虞夫人放开他的手臂,从近旁折一朵饱满的鹅黄色花蕾,回身插在丈夫的衣袋上,“那你还不知道他买座宅子干嘛用?”
虞浩霆叹道:“我知道他做什么,可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虞夫人眼波盈盈地审视着丈夫,“虞先生,你不老实!你是知道了什么才会来问我,要不然,你怎么不去问他的长官?”
“我只知道他不光是买了处宅子,他还在修。”虞浩霆苦笑,“所以,如果不是他故意瞒着我,而且我也没听说他交女朋友,我会觉得——他是想要结婚。”
虞夫人静静想了想,“我不知道,他也没跟我说过。”
虞浩霆闻言,微一犹豫,道:“你要不要问问他?或许他是交女朋友了?”
虞夫人点着丈夫胸前的铜纽扣,低低一笑,“虞先生,你二十几岁的时候交了女朋友,很喜欢你母亲去问吗?”
24、杜宇(五)
车子沿着僻静的窄巷开进了一处庭院——说是庭院,其实只是三排中式房宇半围着一块青条石铺就的平整空地。几株高大的国槐树冠丰满,为停在树下的几辆轿车蔽去了日光。四下里一片安静,不闻人声。周围的房宇,形制也有些怪异。灰砖垒就的五花山墙敦厚朴重,比寻常房舍厚了一倍不止;悬山屋顶亦是斑驳灰瓦,上头还生着几丛细叶芒草,檐下的小方窗也毫无装饰……怎么看都不像个可以“喝下午茶”的地方。
“怎么?怕我卖了你。”虞绍珩见苏眉面露疑色,一面说笑,一面就要伸手拉她。
苏眉不待他碰到自己,便把手放到了身后,“你总不会穿着制服来做坏事。”
虞绍珩笑道:“那要看是什么样的坏事了。”
苏眉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上前叩门,只见开门的是个膀阔腰圆的黑人壮汉,比虞绍珩还要高出半头,壮硕的身躯绷在一身黑西服里,人又站在暗处,只有领口的白衬衫和一双微凸的白眼球最显眼。苏眉见了,不自觉地往虞绍珩身边挨了挨,却见他从衣袋里拿出一枚直径不过三四公分的暗金色硬币,那人一见,便摊手摆了个“请”的姿势,让出身后一道雕花扶手的楼梯,旋往地下。
虞绍珩亦抬手示意苏眉下楼,苏眉才刚下了两级台阶,便听身后传来关门的声响,四周的光线也倏然暗了下来。她忍不住回头,见虞绍珩正解开衣扣,要脱身上的外套,忙问:
“你干什么?”
虞绍珩把外套搭在手上,心不在焉地答道:“刚才你提醒我什么来着?”
苏眉轻轻咬了下嘴唇,“这是什么地方啊?”
虞绍珩下到她身边,又去捉她的手,“寻开心的地方。”
苏眉忙不迭地挣扎,却见虞绍珩肃了肃脸色,“楼梯上不许追逐打闹,老师没教过你吗?”说着,又握住她的肩膀,正色道:
“放心,你看我像是会胡闹的人吗?我就是想让你散散心。
况且,要是往后你只肯跟我做朋友,只怕我也不好带你出来玩儿了,你就迁就我这一回,好不好?”
苏眉别过脸去不肯看他,却也没再挣开。
楼梯尽头,是用一架十二扇丝绸屏风隔出的走廊,壁灯的暗光像团团萤火,照出赭色屏风上精工刺绣的亭台楼阁,一阵活泼逗趣的萨斯音乐托着高低起伏的谈笑,从柔脆的丝绸上渗了出来。屏风那边似乎是个开阔的大厅,一个个硕大的金属鸟笼从天花板上垂吊到半空,里头鲜花簇簇,灯光旖旎,有的甚至还装饰着真人大小的裹在汉装唐衫里的盛装人偶——近处的一个人偶突然腰肢一倾,托腮而笑——原来那鸟笼中的并非人偶,而是艳妆如精灵般的女伶!
“呵……” 苏眉讶然低呼了一声,掩唇之际惊觉发尾一沉,却是虞绍珩趁她出神之际,拆了她的发针。
微起波纹的长发自肩头散落,苏眉连忙用手挽住,“你干嘛动我头发?”
虞绍珩用手指挑在她发间梳了一下,“这样更不容易被人认出来嘛。”
苏眉自己理了理头发,抿唇道:“你能不能规矩一点?你再这样,我真的走了。”
说着,伸手去要自己的发针。
虞绍珩却把她的发针收起了衣袋,“走的时候再还你。”
两人绕过那屏风,眼前的景象更叫苏眉觉得离奇,幽暗暧昧的光线叫人难以辨出大厅的全貌,柔滑的丝绸帐幔将墙壁完全覆住,暗紫色的底子上绣着光泽绮丽的荷花和翠鸟,冷气摇出的凉风从帐幔上习习而过,拂出涟漪般的褶皱。
招待客人的小圆桌上搁着形态各异的连枝铜灯,只是灯座上点的却是西式圆蜡,烛光点点,如同夏夜星辰,照明的范围有限,不到近处很难看清客人面目,但一路走来,飘进苏眉耳中的只言片语皆是外语,迎上来的侍者是个穿短旗袍的浓妆女子,眉眼单薄,眼线画得极长,开口同他们打招呼,说的亦是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