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探案
福尔摩斯毫不犹豫地领头走到一间挂着“经理室”牌子的小舍前,重重地敲起门来。等了一小会儿,门砰地打开了。
我很少看见有人比当时站在门槛上的那个人更可怕。他高得象个巨人,肩膀宽得堵住了门口,杂乱暗淡的红胡须象狮子的鬃毛一样垂到胸前。
“你们到这儿来有什么事?”他咆哮着说。
“我想我是有幸在和托玛斯·格里尔利先生说话,对吧?”福尔摩斯有礼貌地问道。
那个人不说话。他咬下一块嚼烟,用冷漠的眼光慢慢地挨个看了我们一遍。
最后他说:“是那样又怎么着?”
“你的朋友管你叫‘大个子托姆’,是吧?”福尔摩斯平静地说,“哼,托玛斯·格里尔利先生,都是由于你,使得一个无辜的人为了你所犯下的罪行而要受惩罚。”有那么一小会儿,那个巨人象石头一样站着不动;接着,他象野兽似的吼了一声,猛地扑向福尔摩斯。我用尽力气抱着他的腰,把他拉住。福尔摩斯的两手深深地插入他那直立的乱须之中。如果雷斯垂德不急忙地用手枪对着他的头部,我们就会很为难了。当那冰冷的枪口碰到他的太阳穴时,他不挣扎了。眨眼之间,福尔摩斯已经把一副手铐扣在他那硕大而有节疤的手腕上了。
从他眼中喷出的怒火看,我认为格里尔利会再次向我们进攻。可是,他忽然带着苦笑把长满胡须的面孔转向福尔摩斯。
“我不知道你是谁,先生。”他说,“可是,你们抓得很顺利。如果你能告诉我,你是怎样查明事实的,我一定回答你提出的所有问题。”雷斯垂德向前跨了一步,用英国法官那种宽宏大量的平等对待语气说:“我得警告你……”
可是,我们的犯人对他的话置之不理。
他咆哮着说:“对,我杀了他。我杀了恶霸阿得尔顿。我想现在我可以安心地接受绞刑了。这样说,够清楚的了吧?啊,到屋里面来吧。”他带头走进那间小办公室,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我们也都尽可能地找舒服的地方坐下。
他举起被铐的双手,又咬下一块嚼烟,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先生?
“
福尔摩斯用极为严峻的态度答道:“我辨认出某些你在场的痕迹,这对一个无辜的人来说是非常幸运的。我承认,在我最初被邀调查这件事时,我相信朗顿先生是有罪的;在我到达现场时,我也不认为有改变看法的理由。可是,过了不久,我发觉我面对着某些细节,它们本身没有很重要的意义,但是很奇怪,是新发现,有助于理解整个案件。杀死阿得尔顿的乡绅的一击使壁炉上溅上了血,甚至墙壁的一部分也染上血迹,那么,为什么发出这一击的人所穿的晨衣前襟上却没有血迹呢?这就不能说服人,而且其中必有奥秘。
“其次,我看到,在壁炉附近没有椅子,而被害者是在那里倒下的。因此,他是站着而不是坐着被击的。由于这一击劈开了颅骨的顶部,所以它起码是由同样高的人--如果不是更高话--打下来的。当我从朗顿夫人那里得知阿得尔顿乡绅身高在六英尺以上时,我就毫不怀疑,我们作出了极为错误的判断。可是,如果不是朗顿,那么真正的凶手又是谁呢?
“通过调查,我了解到,当天早晨乡绅收到一封信;显然,他把信烧了;接着,由于提出出售一座农庄而和他的外甥吵起来。阿得尔顿乡绅是个富翁,那么,为什么从两年前开始,没隔一段时间就要出售产业呢?这个人一定是受到了敲诈勒索。”“老天在上,这纯粹是撒谎!”格里尔利凶狠地插话说,“是要他把本来不属于他的东西还回来,实情就是这样的。”
“检查那个房间时,”我的朋友接着说,“我发现了不明显的脚印。雷斯垂德,我不是还提醒你注意吗?因为天气干燥,所以我知道脚印当然是在犯罪以后留下的。那个人的靴子是湿的,原因在于他曾经踩过血迹。用放大镜可以看出,脚印上粘着一些细末,再细看一下就认出那些细末是松木锯末。接着,从乡绅那匹马的蹄子上的干泥巴里发现了类似的锯末。这样,我就能相当清楚地勾画出那天晚上犯罪的情况了。
“乡绅提出要卖一些很值钱的土地,遭到他外甥的强烈反对,于是在吃完晚饭以后马上就骑上马摸黑儿走了。显然,他是想和某个人说点什么,或者是提点什么要求。午夜前后,那个人来了。他身材高大,劲头儿也大的可怕--一击就能把颅骨劈开。他鞋底子上粘着松木锯末。两个人吵起来--大概是一个拒绝付款,另一个发出威胁。眨眼之间,那个身量较高的人从墙上拽下一把斧子,狠命向对方的颅骨上斫下去,然后冲出门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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