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李维恭之死
民主联军4纵进攻皇姑屯,这在国民党上层引起了不小地震动,有人为此夜不能寐,有人为此惶恐不安。但也有人例外,比如说许忠义这两口子,睡得就比较安生。共产党进不来,他们没有任何损失,共产党进来了,他们就更没有损失了。本想趁着乱轰轰的局势,睡一个比较安稳的觉,但李维恭的突然死亡,将这个美好的愿望,一下就给打破了。
李维恭之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头一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说死就死啊?许忠义得知消息时,已经是深夜了,他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就在这时,于秀凝把电话打了过来。
“忠义啊!李先生出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啦?投靠共党啦?”
“嗨!你胡扯什么?他老人家不在了。”
“啊?”一个寒颤过后,许忠义立刻睡意全无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天晚上,你快点过来吧!”
“好好好!”撂下电话后,老许手忙脚乱地穿起衣裤。旁边的顾美人,睁开惺忪的睡眼,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埋怨道:“深更半夜的不睡觉,你折腾什么呀?”
“老婆子,别睡了!别睡了!李先生出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了?投奔共党啦?”
要不怎么说是夫妻,就连这思维都是一模一样的。
“赶紧起来吧!别耽搁了,我想肯定是出大事了,弄不好就是惊天动地!”许忠义此言并非危言耸听,他深知李维恭在特务界的影响,也明白他的死会对未来发展产生何等影响。“我猜想,他是为了给你表哥腾位置,目的嘛!还是要对付我!”一语道破了李维恭的真正死因,不知李维恭听到这番话后,会不会在棺材里感慨青出于蓝胜于蓝,自己是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
顾雨菲穿好衣服后,还要修饰一下自己的花容月貌,可老许等不及了,一把拉住她,死命地往门外拖。
“哎哎哎!小二,我粉底还没上呢!就这么出去,那还怎么见人哪?”
“省省吧!咱们是去奔丧,不是去参加婚礼,你就算再漂亮,死人也看不见,还是把精力都留在跟人家玩心眼上吧!”
汽车一路狂奔,到达李公馆时,那里早已恭候了一群人。陈明一瞧见老许,便马上迎上前压低嗓音说道:“老许啊!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李先生这死,八成是冲你来的。”
“哦?那他是怎么死的?”
“服毒自尽,死后半个小时才被家人发现。对了,我在他家搜查过,没找到任何有关你的不利材料。”
没找到,并不代表没有,眼下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李维恭到底把东西藏在哪了?
“是不是寄出去了?”老许脸色一变,暗暗叫了声“不妙”。如果李维恭一心求死,那他必然是毫无顾及。反正都是一死,临死前拉你“店小二”下水,这也是人之常情。
陈明有些心慌意乱。他和许忠义是死党,老许作奸犯科,这自然也少不了他,所以李维恭掌握的证据,十有八九也会把他带上的。“我就怕这东西落到小齐手里,给我们留下后患。”
许忠义苦苦一笑,心说你不用怕了,李维恭要是有证据,第一个要考虑的托付人选,肯定就是齐公子。除了齐公子,还有谁想一心一意扳倒“店小二”?
“老陈哪!你赶紧命令下去,但凡是寄给老齐的物品,都要严加盘查。”
“好!”
“还有,把他们两口子秘密监视起来,一举一动,都要向我汇报!”
“你放心吧!”
督察室和沈阳站,本来是要关注共军动态的,可现在呢?本末倒置了。许忠义和陈明等人,谁还有心思去琢磨共产党?先保住自己的脑袋再说吧!
齐公子也驱车赶到了,走下汽车后,他显得极为疲惫。能不疲惫吗?“店小二”都快把他给折腾散了。和一干人等寒暄几句,齐公子问过李维恭的死因,便莫名其妙地看了许忠义一眼。这个眼神很古怪,许忠义知道,自己能猜出李维恭暴毙的后果,对方也当然不会在话下。
灵堂设在正厅,一行人走进来后,先瞻仰恩师的遗容,然后是慰问悲痛欲绝的家属。
于秀凝和顾雨菲,拉着师母的手臂放声嚎啕,旁人怎么劝都没有用。当然了,女人嘛!都讲究个感情细腻,对她们来说,能表达灵魂深处真实写照的最佳方式,那就是眼泪。与此相反,李维恭生前带出的这些男学生们,一个个倒显得比较冷静。“店小二”瞧着李先生食指上的伤口,不停地眨动着眼睛,然后一边眨眼,一边向伤口凑近,结果 “砰”地一声,便和齐公子的脑袋撞到了一起。
“老齐啊!你就不能看着点?”捂着头上的红疙瘩,许忠义埋怨道,“你使这么大劲干嘛?”
“还说我呢!你不也这样?”
两个人对视一眼后,又不约而同地把目光对准了伤口。很明显,这伤口是被咬出来的,如果是李维恭服毒后由啮齿类动物造成,那么周围也一定会有小动物的尸体。
但找来找去,什么都没发现。这就证明在李公馆内,只要有李维恭这个硕鼠的存在,其它啮齿类是根本没有生存余地的。
掰开李先生的嘴,齐公子仔细瞧了瞧,很快就在齿缝间,找到了皮肉的碎屑。“李先生为何要咬自己呢?”他皱皱眉,忽然猛地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是……写血书?”
“李维恭为什么要写血书呢?他这血书是写给谁的?”许忠义背起双手,在灵堂内慢慢踱着脚步。
两个人围着尸体转来转去,最后,又双双把目光投向了对方。“李先生生前,就想搞掉‘店小二’,我猜他写血书的目的,是想引起当局对‘店小二’的高度重视。”
“坏了,一个党国少将的血书,肯定会引起轰动的,一旦被报界披露,就算我人脉再广,某些人还是会舍车保帅。”许忠义冒汗了,他下意识地感觉到,自己的前景恐怕要不妙。这个李维恭啊,不玩则以,一玩就是来邪的,连咽口气,都能把许忠义给打个手忙脚乱,看来这回,他是想破釜沉舟孤注一掷了。
“不行!我得抢先一步搞到血书,绝不能让东西落在对方手里!”二人又再次想到了一起,当下谁都不敢再耽搁,马上召集手下去布署行动。
“我是‘店小二’的死对头,这一点李先生很清楚,所以他肯定要在我身上留下一步闲子,不管留的是什么,必须要尽快找到!”齐公子唤来赵致,对她耳提面授道,“我能不能翻身,能不能力挽狂澜,就指望这一回了。”
“小菲呀!哎呀!你赶快把眼泪擦干净,别哭了嘿!意思意思就行啦!现在都火烧眉毛了。”将泣不成声的顾雨菲拉到一旁,许忠义气急败坏地说道,“李维恭这老家伙,想必是留下对我不利的证据了,咱们若不能先于你表哥找到它,那就擎等着上吊吧。”
“啊?”“唰唰”抹抹眼泪,顾雨菲把表情“呱嗒”一变,她也迅速恢复了镇定,“你放心吧,我会用无线窃听设备,二十四小时监视他属下。对了,你想到李维恭会用什么方法藏匿证据了吗?”
“这就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按理说,如果李维恭要移交证据,大不了把你表哥唤来就是,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啊?所以我想,他此举一定会另有深意。”
“李先生不把证据直接交给我,说明他有顾虑,他究竟顾虑什么?只要解开这么迷,那么所有的事情就能迎刃而解了。”
“他会不会担心你不可靠?”赵致提醒他,“毕竟你跟‘店小二’有过一段联手的经历。”
“嗯!有这个可能,但我想他也应该知道,我跟‘店小二’的联手,那只是迫不得已,当不得真的。”
“哦……那还会有什么顾忌呢?”赵致陷入了沉思。
双方都很清楚李维恭的死,已不单纯是一场的自杀事件了,这里有他设下的局。猜不透谜底的人,极有可能会追随着他,一同走向那黑暗的地狱。
老特务就是老特务,他连死都不让你省心,每每想到这,许忠义就有一种要砸东西的冲动。不过,尽管他心急如焚,可戏终归是要演的。替老师守夜,这是每个学生必须要尽的义务,就算你再忙,有再合适的借口,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否则,便会有人出来说闲话,给你扣上一顶“欺师灭祖”的大帽子。
“我看出来了,李维恭是想把我们全都留在这里。”许忠义捡起一根孝带,像模像样地系在腰间。看看周围的灵堂布景后,他对于秀凝说道,“他不发丧,我们谁也别想走。”
李维恭膝下无子,这些学生们就相当于他的子女。更有甚者,督察处的大员们,十有八九都是他学生,如此一来,督察室整个领导班子,就都得过来当孝子贤孙了。
可眼下战事紧急,情报工作实在是耽搁不得,于是在许忠义倡导下,除去正常值班人员,各科室主要负责人,一律挪到李公馆办公。幸亏这李公馆地方够大,也幸亏是在共军火炮的射程之外,不然一发炮弹打下来,整个督察室也差不多就灰飞烟灭了。
沈阳城现在的形势很不妙,城外炮火连天,城内勾心斗角。就连一般普通的老百姓都说:国民党这政权,看样子是悬乎了。
对于老百姓的说法,许多国民党员也不否认,齐公子便是其中之一。他站在李公馆楼顶,遥望着北郊那浓浓的硝烟,倾听着隆隆的炮声,对身边的许忠义笑着说道:“共产党要得天下了,有人肯定会为此高兴的。”
老许撇撇嘴,没吭声。
“其实啊,我挺羡慕李先生的,他解脱了,不再为追名逐利去奔波劳神,这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你也可以啊,如果你能急流勇退,我想,是不会有人笑话你的。”
“树欲静而风不止,呵呵!就算我想退,共产党也不会给我机会了。知道么?像我这种人,共党是必须要坚决镇压的,所以没办法,我就只能随着国民党这条破船,在汪洋中漂泊着,直到它慢慢沉下去的那一天。”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许忠义知道,齐公子已经在不归路上走得是越来越远了。
“我也想审时度势,但是不行啊,谁叫我心里放不下老百姓呢?”苦苦一笑过后,齐公子自嘲道,“我就是这么个死心眼,怎么改都改不掉的。忠义啊,有时候我也挺羡慕你的,说实话,你活得确实比我潇洒多了。”
“既然羡慕我,那你又何必让自己过得这么累?”
“不累不行啊,谁叫我想得比你多呢?哎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跟你探讨一下,可以么?”
“说吧。”
“你说中共得到政权后,能永远保持为人民服务么?”
老许皱着眉,一言不发。
“呵呵!看来我在有生之年,是不能得到答案了,留给后人吧,是非功过,就让历史来评述吧……”
历史,又是历史,历史究竟代表着什么,世间又有几人能够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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