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左鸢惊慌地说：“有人！”奚何初示意她安静， 压低嗓门说：“装死！不识趣的学生。”
纪天舟在外面，原本好像还听见里面有一点儿声响，捶了两下门后， 现在里面连一点儿声响也没有了。这让他的疑心螺旋式上升。
纪天舟又接着捶门。“左鸢！左鸢！”他低低地叫着， 不想引起左邻右舍的注意。
“是纪天舟！”左鸢说， “他怎么来了？”“很明显， 你的男朋友跟踪你。”奚何初耸肩。
左鸢开门，纪天舟进来。左鸢问：“你跟踪我？”纪天舟问：“你今晚采访他？”左鸢说：“你先回家， 我还有事。”纪天舟说：“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吗？”
左鸢说：“我会给你一个解释，但不是现在。你先回家。听话，好不好？”纪天舟说：“行！那你亲我。你今天还没主动亲我呢！你答应我的！”
这人是不是有病？这话能公开说？“少发神经！你快回家！我真的有事，要和老奚商量。”
居然叫他老奚。奚何初也是无语。
纪天舟挑衅地望着奚何初。“你不亲我，我就不走。”奚何初使劲咳嗽说：“你们有话慢慢说啊， 我先出去。”纪天舟说：“好！”左鸢说：“不用！”
纪天舟和左鸢，各自双眼圆睁地盯着对方。
奚何初站在原地，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想了想，他说：“纪警官，这事是误会。”左鸢打断奚何初的话， 对纪天舟说：“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我和老奚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聊天也不行吗？”
这句话不说问题还不大，一说彻底触怒纪天舟。“普通朋友？普通朋友在校门口搂搂抱抱？普通朋友要瞒着我，大晚上跑到他宿舍，关上门聊天？”
左鸢震惊。“纪天舟， 你不是第一次跟踪我？你太过份啦！”纪天舟说：“我不想跟踪你！我宁愿不知道这些事！”左鸢气得说不出话。
奚何初赶紧做和事佬， 他拿出那些材料说：“纪警官，左鸢找我其实是因为……”左鸢抢过材料， 大声斥责奚何初说：“你答应帮我保守秘密的。”
奚何初望着左鸢，又望着纪天舟。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纪天舟说：“什么保守秘密？保守什么秘密？左鸢，你真的有事？有事你不告诉你的男朋友，你告诉你的普通朋友！”
左鸢说：“你听话，你回家，好不好？我真的很烦，我真的有事必须和老奚商量。”纪天舟说：“你有什么事不能和我商量！”左鸢说：“总之你回家，好不好，你先回家！”
沉默几秒钟，纪天舟说：“好，我回家。不过你记住，你欠我一个解释，还有，欠我一个吻。”
纪天舟离开。奚何初的门差点被他摔断。
如果说，纪天舟来的时候，还是抱着把事情弄清楚的想法。那么现在，他已经失去理智了，气得失去理智了。
他想不通，为什么左鸢遇到事情不和他商量，而要和奚何初商量。难道今时今日，他和她的关系，还比不上奚何初和她的关系？这样的话，他这个男朋友又算什么呢？无聊的消遣品。
胆大心细脸皮厚，辛辛苦苦追来的男朋友，一点儿也不珍惜吗！
奚何初检查自己的门。还好，能用。快过年了，修门不方便，校工都回家过年了。
奚何初说：“你应该和他解释清楚。”左鸢反问：“我怎么解释？我说我收到检举我叔叔的黑材料，来找你商量对策？他是警察，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奚何初说：“这会影响你们的关系。”左鸢说：“关系可以再修复。”奚何初说：“但是人心不可以再修复。冷了的心很难再暖起来。”
左鸢说：“我决定了，把所有的材料都交给我叔叔，让他自己处理。”奚何初说：“这是目前最明智的选择。你可以提醒他，正义使者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左鸢问：“他会向有关部门反映？”奚何初说：“我不是正义使者，猜不透他的心思。不过学了这么多年法律，我的经验告诉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绝对不是空话。”
左鸢自然明白奚何初的暗示，只是不知道叔叔是否明白呢。左鸢觉得很烦，从小到大，她没这么烦过。对了，还有个更烦的在等她。
左鸢回到住处，已经是深更半夜。她看了一眼纪天舟的家，大门紧闭。算了，多说无益，以后再解释。
左鸢去左淼家。检举信、照片和材料，她统统没带。太多，没法带。而且她也怕引起婶婶的怀疑。
谁知去了才知道，叔叔和婶婶都不在家，只有左鹂在家。这可是周五的晚上啊。
左鹂说：“老爸有应酬，老妈今晚通宵加班，阿姨放假。”左鸢问：“那你吃什么？”左鹂说：“我中午在学校买了个面包。”左鸢说：“面包怎么能当饭吃！你写作业，我给你做饭。”
左鸢打开冰箱，找到西红柿和鸡蛋，还有两颗青菜，又在厨房的柜子里找到面条。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青菜鸡蛋面做好了。
左鹂循着香味，来到厨房。“姐，我饿！”左鸢说：“坐着，这就来！”左鹂忙不迭地跑到餐厅，乖乖地坐在餐桌前。
左鸢将面端给左鹂。左鹂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慢点。”左鸢说着，又夹了自己碗里的鸡蛋放在左鹂的碗里。
左鸢问：“婶婶经常不在家吗？”左鹂含糊不清地说：“老妈最近特别忙，年底了，她要给人送礼。”左鸢又问：“叔叔呢？”左鹂又含混不清地说：“老爸最近也特别忙。年底了，他要写很多报告。”
左鸢问：“叔叔是不是经常不在家？”左鹂说：“我住校，我不知道。不过只要我在家，老爸都在家的。”
左鸢问：“今晚他回来吗？”左鹂说：“回来啊，肯定回来。办公室又没地方睡觉。姐，你找老爸有事吗”左鸢说：“没事。”
吃完面条，左鹂进卧室写作业。初三的孩子，寸金难买寸光阴。
左鸢洗碗。洗好碗，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边看边等叔叔回家。
表面上，她很平静。另一方面，她又担心，如果婶婶比叔叔早回家，那她就没机会和叔叔说话了。来的时候，她是想，只要婶婶在厨房做饭，她就可以趁机会和叔叔说话。
而现在，她抬头望着墙上的时钟，已经九点四十分了。她不能再多等，万一婶婶先回家，看见她这么晚还坐在这里，恐怕会有怀疑。
左鸢起身，想和左鹂打声招呼。忽然，她瞥见叔叔的书房。那半掩的门透着一股极大的吸引力，吸引她不自觉地走进去。
叔叔的书房从来都是敞开的，她进去过无数次。这里有整整一面墙的书架，是叔叔亲自设计的。书架上摆满中英文的书籍。叔叔曾说，她想看什么书自己拿，不用问他。
书房的中央是宽大的书桌。这张书桌是特制的，有七个抽屉，最中间的抽屉正对着真皮的座椅。
左鸢拉了拉，上锁了。其他六个抽屉没上锁。左鸢将它们逐一打开，里面放的是文件，也有报告，还有叔叔的工作随笔。左鸢翻了翻，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左鸢说不清自己怎么想的。她是想找到什么东西呢，还是不想找到什么东西呢。如果可以让她选择，她希望一切都不要改变。
目光触到书桌上的一本作业本，这好像是左鹂的作业本。左鸢翻开看。左鹂才用了前面四页，后面都是空的。
左鸢摸了摸第五页，又将第五页凑到灯光下仔细研究。然后，她撕下第五页。为避免被发现，她又把和第五页连着的那一页也撕掉了。
做完这些，左鸢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逃走已经来不及。她迅速关掉台灯，又迅速摁亮天花板的吊灯，飞快地站在书架前，若无其事地选书。
“左鹂在书房。”是婶婶的声音。“这么晚还不睡，明早还要去英语培训班呢！”是叔叔的声音。
“咦！”叔叔站在书房门口，“左鸢，什么时候来的？”左鸢手里拿着书，笑说：“叔叔，你们终于回来，我终于可以走了。我下班就过来了，原本打算蹭饭吃，结果变成给左鹂做面条。她不让我走，非让我等你们回来再走。”
向琼瑜听见左淼和左鸢说话，也和左鸢打招呼。“今晚我和你叔叔都忙，下次你再来，提前和我说，我在家等你。”
左淼说：“都快十点了，今晚别回去了，就在这里睡吧。”向琼瑜说：“你睡客房，我给你拿干净被子。或者你和左鹂挤一挤，她最爱和你睡。”
他们越是对她好，她越想离开这里。左鸢说：“不了，明天我早班。现在还有地铁。”
左淼说：“我送你去地铁。”左鸢说：“不用了，也没几步路。”向琼瑜说：“让你叔叔送你，这么晚不安全。”左鸢说：“我又不是小孩子，放心吧，几步路而已。”
左鸢走了。
向琼瑜说：“这孩子，来吃饭也不和我说一声，什么菜也没吃到。面条有什么好吃的！”
左淼环顾自己的书房，目光落在书桌的作业本上。左鹂丢三落四，这作业本扔在这里小半年，她自己大概也不知道。
左淼拿起作业本。封面是一个执笔苦思的学生。他将作业本翻过来，封底是英文的名人名言。
翻译成中文是：对爱情的渴望，对知识的追求，对人类苦难不可遏制的同情心，这三种纯洁而无比强烈的激情支配着我的一生。
他竟然从未注意，这作业本的封底上，印的是罗素的话。
左淼将作业本端端正正地摆好，又拿起来，在手里捏了捏，翻开看了看。最终，他将作业本放进书桌中间的那个抽屉里。
左鹂还没睡。左淼敲女儿的房门，得到允许再进去。
左淼问：“宝贝儿，姐姐今晚过来干嘛？”左鹂说：“过来蹭饭的。”左淼又问：“你们都聊什么啦？”左鹂说：“学校的生活啊。”
左淼问：“还有什么？”左鹂双手一摊说：“没啦！听我抱怨还不够吗？还要聊什么？”
左淼说：“没聊我和你妈妈吗？”左鹂说：“老爸，别自以为是！你们都不在家，谁要聊你们。老姐才懒得多问你们的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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