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左鸢抬手看表说:“都已经十点钟了。”纪天舟说:“辛勤加班的小朋友, 你可以回家啦。”
左鸢说:“我本来打算今天去探望绮绢阿姨的。对了,她情况怎么样?我今天都没问你。”纪天舟的脸色暗了暗说:“她的情况不太乐观。”“啊!”左鸢惊讶又担心问,“怎么啦?”
纪天舟将岑绮绢的情况简单地告诉左鸢。左鸢问:“什么时候醒, 医生也没说吗?”纪天舟摇头。左鸢又问:“那就是说有可能永远不会醒?”纪天舟点头。
两人都陷入沉默。
左鸢说:“我还是想明天去探望她。”纪天舟说:“不要了, 暂时不要了。”左鸢说:“为什么?我也算和她有一面之缘。”纪天舟说:“她还在重症监护病房呢。过几天再去吧。”左鸢说:“那也行。”
上车之后, 左鸢又问:“好好的, 怎么会遇到入室盗窃。现在的贼都这么大胆吗?”纪天舟说:“初步估计不是简单的入室盗窃。”“噢?”左鸢的好奇心升腾,“有发现?”
纪天舟笑说:“瞧你的职业病。我们现在也只是有点怀疑, 还不方便透露。”左鸢不休不止地问:“什么时候方便透露?”纪天舟笑说:“你啊,我真是服了你。”
次日早晨,纪天舟先送左鸢上班,然后自己再到局里。
上午无事,中午吃过饭, 他联系陈敬谦,想打听案情是否有进一步发展, 昨晚他提供的线索是否有用。陈敬谦大概正在开会,匆匆应付他几句,就挂断了。
在办公室焦灼地走了两个来回,纪天舟决定去市中心医院。当他做了这个决定后, 心情随之好了很多。
纪天舟在夏霁的病房扑了个空。同病房的人说她转走了。至于转到哪里去了, 她们也不知道。他猜测,可能转到私立医院去了。他在护士台问,却被告知,夏霁并没有出院, 而是转到单人病房。
单人病房是市中心医院最好的病房, 软硬件设施都相对较好。与之匹配的,当然是高额的费用。
夏霁独自在病房里, 徐图之不在。看见纪天舟,夏霁的脸上露出笑容。她问:“你怎么来了?”纪天舟说:“下午没事,过来看看你。”夏霁说:“警察没事就是好事。”
纪天舟问:“图之呢?”夏霁说:“我打发他回公司了,他现在是我妈的左右手。我妈住院,他有得忙。”
她将岑绮绢的情况简化成一个词,住院。
纪天舟说:“我有些问题想问你,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回答。”夏霁说:“你问啊!我知道的,自然会告诉你。我不知道的,那我就只能告诉你,我不知道。”
纪天舟笑,夏霁也笑。
纪天舟问:“持刀入室盗窃的人,你认识吗?”夏霁一愣,说:“怎么又问我这个问题?昨天陈警官也问。”
纪天舟说:“他问,是例行公事。我问,是想找线索,帮助阿姨。”夏霁说:“我不认识,我甚至都没看清他长什么样,看他穿的衣服是送外卖的。”
纪天舟又问:“阿姨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夏霁略思索,犹豫地说:“没有吧,她做生意而已,能得罪什么人?你怀疑不是盗窃?是我妈得罪过这个送外卖的,他上门报仇?”纪天舟说:“我也只是怀疑。我想,现阶段不能排除任何可能性。”
夏霁叹气说:“我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我只希望你们能快点抓住这个坏蛋。”纪天舟说:“你看你,好好的,别叹气,把福气都叹出去了。”夏霁说:“福气?我早就没福气了。”
病房里一阵可怕的沉默。很明显,两人谁都没有忘记十年前的那件事,两人又谁都不愿意主动提起那件事。
夏霁故作轻快地问:“对了,你为什么会做警察。”
他为什么会做警察?关于这个问题,很多人问过纪天舟。
他的统一回答是,我喜欢做警察,我觉得很酷。而且,我爷爷,我爸爸,都是警察。我不做警察做什么呢?
这个回答大方得体,真诚可靠,还带有小聪明似的幽默感。问的人喜闻乐见,很多时候还伴以哈哈大笑。
但是,如果他现在这样回答夏霁,夏霁肯定认为他在敷衍她。以她的性格,她不会追问,她会一笑了之,然后在心里默默判定他对她不诚实。她了解他。
纪天舟说:“高考前夕,我问自己这辈子最想做什么。我几天几夜不睡觉,反复问自己这辈子最想做什么。我最想做的,就是抓尽天下坏人,保护天下无辜的人。我要用我毕生的力量,让社会治安更好。”
纪天舟说得很隐晦。
这番话,如果是别人听见,会误以为纪天舟在吹嘘,在为自己戴高帽,但是夏霁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十年前的那件事,改变了她的人生,也改变了他的人生。
夏霁连忙转过身,偷偷擦掉自己的眼泪。纪天舟也假装没看见。
病房的桌子上,放着一袋橙子,大大的,圆圆的,黄澄澄的。纪天舟问:“吃橙子吗?我帮你剥。”夏霁说:“谢谢。”
纪天舟低下头剥橙子,轻声问:“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夏霁说:“有一段日子了。”纪天舟说:“上次阿姨在烂尾楼遭遇抢劫,受伤住院。那时候,你回国了吗?”夏霁说:“比那时候更早吧。”
他就是想知道她什么时候回国的,竟然如此狠心不联系他。但是她含含糊糊地,他也不再多问。这个话题终归是他们之间一个沉重而难堪的话题。
因为说到在烂尾楼遭遇抢劫,纪天舟立刻想起,除了被送外卖的撞到,被送外卖的入室盗窃,岑绮绢遭遇抢劫,会不会也同样不寻常呢?会不会也同样不是意外呢?
陈敬谦抓住了在烂尾楼抢劫的人,但是这个人并未承认抢劫过岑绮绢。所以抢劫岑绮绢的人和陈敬谦抓住的人,不是同一个人。难道岑绮绢在撒谎?岑绮绢为什么要替疑凶隐瞒?
纪天舟问:“阿姨在烂尾楼遭遇抢劫的事情,你知道吗?”夏霁说:“知道,新买的手机和几百块现金都被抢去了。当时我正在出差。”
纪天舟说:“抢劫的会不会也是送外卖的?”夏霁说:“你怀疑这一系列事情都是有预谋的?”纪天舟说:“作为警察,我不能不这么想。”
夏霁沉思,又说:“我实在想不出,有谁这么恨我妈,三番两次找她麻烦。”纪天舟沉思,又说:“我会告诉陈敬谦,让他多派几个人保护阿姨的安全。”
夏霁问:“我妈已经这样了,他还不肯善罢甘休?”纪天舟说:“很难说,我也只是推测。小心使得万年船。你也多注意安全。最好让图之多待在你身边。”夏霁笑笑,点头说好。
纪天舟离开医院,陈敬谦打来电话,他们已经调取岑绮绢雨夜被撞的监控。虽然看不清送外卖的正脸,但是能看清摩托的车牌号。这也算重大突破了。
纪天舟问:“能顺藤摸到瓜吗?”陈敬谦说:“我这就和于达他们去摸瓜。”
纪天舟说:“我担心凶手会混进医院。”陈敬谦说:“你放心,我派多些人保护受害人。”
纪天舟又说:“那受害人的女儿呢?”陈敬谦说:“不是有你吗?”纪天舟说:“我认真的。”陈敬谦说:“我也认真的。你知道我们人手有限,而且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凶手会对受害人的女儿不利。”
纪天舟挂掉电话,想了想,又拨打徐图之的电话。虽然他不是很情愿叮嘱徐图之照顾夏霁,但是现在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十年,她有了男朋友,他也有了女朋友。两人的人生早已分道扬镳,再也走不到同一条路上去了。
纪天舟回到局里,下午支队还要开年终总结会议。他作为队长必须主持会议。这种内部会议,气氛一般都是欢乐祥和的。杨凌晖擅长插浑打科,这里有的是他的用武之地。
会议结束,陈敬谦又打来电话。陈敬谦说:“事情有点不妙。”纪天舟问:“没抓到人?车牌是假的?”
陈敬虔和于达找到摩托车的主人,的确是送外卖的。不过他的摩托车十天前被偷,他又买了新的。外卖点所有员工都可以证明这件事。
陈敬谦说:“我给这个外卖点的员工看了岑绮绢家的监控,还有雨夜的监控。他们认出,疑凶是半个月前离职的员工,名叫米执。”
纪天舟问:“能抓到他吗?”陈敬谦说:“他在外卖点登记的住址人去楼空。”纪天舟骂了一句脏话。陈敬谦说:“先挂了,我们还有事。”纪天舟说:“等等,说不定受害人的女儿会认识米执。”陈敬谦说:“不用你教。”
纪天舟想再去医院,又感觉不妥。一天之内去两次,怎么都不妥。而且徐图之可能也在医院。
是的,保护夏霁的事,已经轮不到他了。现在不是十年前。
给左鸢打电话,没人接,也许在录节目。纪天舟决定,去接她下班。在他的心里,内疚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为什么要内疚?难道他背叛了左鸢?对夏霁的牵挂,是不是对左鸢的背叛?
纪天舟不能再往下想,等到下班,立刻开车去浪潮。
门卫大爷过度热情地招呼他。纪天舟害怕大爷要问他做媒的事,忙抢着说:“我来找左鸢,我在外面等她。”“左记者?”大爷说,“我正要告诉你,左记者早就走了。”“啊!”纪天舟嘀咕,“这么早下班啊?”
大爷以警惕又批评的目光直视他说:“她是你女朋友,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下班!你搞什么呢!你们俩搞什么呢!”“哎呀!”纪天舟故作惊醒状说,“瞧我这记性,她和我说过,今天要回家吃饭的,我怎么给忘了。”
任好歌和小林从大厦出来。看见纪天舟,任好歌说:“纪警官,来接左姐姐啊。她下班啦!”小林说:“是啊!她说今天要去医院探望朋友,提前下班。”任浩歌问:“纪警官,你不知道吗?”
纪天舟再也无法面对大爷那警惕又批评的目光,逃也似的跑了。
路上又给左鸢打电话,关机,估计是没电了。
他又给夏霁打电话。夏霁很快接了,声音轻快。纪天舟问:“你认识米执吗?”夏霁说:“不认识啊?谁?”
纪天舟说:“可能是刺伤阿姨的人,总之你注意。对了,图之在不在你身边?”夏霁说:“在啊,他下班就过来了。你不是说让他过来照顾我吗?”纪天舟笑笑说:“图之是靠得住的人。”
纪天舟到达医院,先去探望岑绮绢。有三个警察守在重症监护室门口,但是他没看见左鸢。奇怪,她这么快就走了吗?他想了想,又去夏霁的病房。
一窝人挤在夏霁的病房前。
纪天舟看见徐图之跌跌撞撞地从病房里跑出来,徐图之也看见纪天舟了。他连滚带爬地扑上去。“快!顶楼!晓涟被人绑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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