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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略怔了怔，不愿多想，便坐到桌前，打开拿回来的证物袋，一袋袋倒出来仔细验看，看了许久，仍未看出有什么新线头，心里却已不躁不急。最后验看那个年轻男尸的证物时，他忽然发现那黄绸褙子残片上隐隐有几点污迹，凑近细瞧细摸，又嗅了嗅，似乎是油漆颜料。他心里一动，忙又查看白绢裤、青绸鞋残片，也分别有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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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急思忖起来，此人恐怕是油漆匠或画匠。若是只滴到衣裳下襟、裤子、鞋面上，所涉行业不少，但连这片黄绸褙子肩背处都滴到，那便是在高处漆画，只有两种匠人，或是寺庙壁画画匠，或是楼宅彩画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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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球刚要开口，脑顶又挨了重重一锹，随即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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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醒来，发觉自己坐在一间空屋里，嘴被一条破布勒住，身子被捆在柱子上。典如磋立在跟前，手里仍握着那把铁锹，冷瞪着他。他忙要嚷，却被破布上头的尘土霉气呛得狂咳起来，几乎要呕，却只发出闷闷呜声。心里更是惊惶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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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宅院在巷子最里头，你便是喊，也没人听见。你照实说，我便放你走，若答错一个字，便挨一锹——”典如磋冷声说罢，将他嘴里的破布扯了下来，随即将铁锹头抵在他胸口，“说，你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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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啥都不知……”毛球忙大声辩解，话音未了，胸口就被典如磋铁锹重重一捣，铁刃砍到肋骨上，疼得他顿时痛叫起来。才嚷了半声，脑顶又挨了一锹，他忙闭紧了嘴，不敢再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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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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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啥都不知道！”刚说罢，脑顶又是一锹，敲得他脑袋一阵晕痛。他忙哀求，“典大爷，你饶了我吧，我真的啥都不知道，只听说你家二爷死得古怪，赌钱输急了，想诈两个钱花销，才想出这个蠢法子！”他哪里敢说是来绑架？何况张用只让他来办事，并没有细说其中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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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如磋却全不信，又用铁锹在他胸口重重戳了一下，疼得他几乎背过气，忙要把实情说出来，但随即想到当年做贼时，那三个同伙曾反复教导他，就算被抓住，也绝不能认。一旦松了口，那些人不把你肝肠肚肺掏尽，绝不罢手。再看典如磋面色铁青、目光狠黑，一副要人命的模样，只能咬牙反复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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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如磋又连连狠戳狠敲了十几下，他体格清瘦，瞧着没有多少气力，也累得有些气喘，只得停了手。毛球头晕身痛，哭着连声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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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如磋瞪了他片刻，冷声道：“你既然记不得了，便在这里好生想想。哪天想起来，愿意说了，我再放你走。”说罢丢下铁锹，俯身过来，将破布条又勒住他的嘴，随即转身走出屋子，一阵脚步声，随即响起院门开关上锁声，之后院子里顿时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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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球不住念着典如磋最后所说“哪天”两个字。他将我捆在这里，不知道要囚禁多少时日？越想越怕，不由得又哭起来。哭罢，想起是张用害了自己，不由得怨恨起来，想痛骂几句，却生来不会骂人，憋了许久都憋不出一个脏狠字，心里又气又委屈，只能继续呜咽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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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哭着，院子里忽然嘭的一声，惊得他立即闭紧了嘴，随即传来一个妇人痛嚷，竟是他浑家的声音。他更是惊得身子一震。半晌，才听见浑家不停呻唤着走了进来，浑身尘土，双手抱着大腹，腿一瘸一瘸的。一见他被捆着，她忙急步强挣过来，替他扯掉嘴里的破布条，又帮着替他解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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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忙连声问：“你怎么来了？你是翻墙进来的？你怀着孩子，哪敢做这些莽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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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夜没回来，我也一晚没睡好，心里放不下，又怕你那三个贼帮手不上心，就跑来瞧你。刚好瞅见你和典家那人一起进了这巷子，我还想着你得了手，在巷子外等，过了半天，却见那人自己出来，不见你人影儿。我吓得魂儿都没了，等他走远了，才进来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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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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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胜者不争，善阵者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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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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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大牙离开丑婆婆药铺，不知还能去哪里查问砧头老孙女儿阿善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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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飘起细雨，牛毛一般钻进脖颈，浸起丝丝凉意，牙齿又开始一阵阵作痛。他想回家去歇息，可一想娘说那人今天要去家里等着见自己，心里一阵厌拒，不由得停住脚，站在街头，怅茫茫望着匆匆路人，竟觉无处可去、无路可走。他不由得悲怨起来，做人为何会有如此多不如意，受这些烦难又是为了哪般？倒不如做一株草、一块石，无心无情，任从冬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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