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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正在上房招待尼姑。自从柳初夏没了之后,家里安静了十倍不止,琐事竟也少了一半,林贞又大了,不常生病,玉娘便得了闲。镇日有些僧道来讲经骗银子,林俊父女两个都当请了女先儿来解闷,都不说她,那些骗子来的更勤了。今日来的也不知何处挂单的尼姑,痴肥的脸,嘴里讲着佛法因果报应等事,玉娘听的津津有味。见林贞来了,忙叫林贞见礼:“此是薛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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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贞和秀兰都福身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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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尼姑忙不迭的避开:“小姐们客套,折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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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贞微笑过后,与秀兰一人占了玉娘的一边坐下。玉娘问道:“姐夫的信哩?就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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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叫姑娘知道。”秀兰咯咯笑道,“我们姐夫认了探花郎做先生,前途无量,要挣凤冠霞帔与大姐儿带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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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内宅妇人,听到此话,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儿,搂着林贞,也不顾有外人,当即道:“哎呀呀,那敢情好!我们姐儿带着特髻出嫁,广宁卫都没有的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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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尼姑立刻掐指一算,道:“好叫我算着了,三年后必中举人。又三年,妥妥的榜眼哩!只恐小人使坏,需得点个福灯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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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忙问:“多大盏的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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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尼姑道:“也有三斤的,也有五斤的。不过是神佛面前表点心意,依我说竟不用点多了。孩子还小,过犹不及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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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点一斤的!你每月初往我这里关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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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贞无语,眼错不见就叫人骗了。看着骗子心烦,便问玉娘:“年下仓库的账本怎底还不曾核算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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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尼姑得了钱财,见好便收。读书的人总比普通妇人难糊弄,听闻林贞请了广宁最好的先生教着,她也不敢很放肆,生怕叫拿住了马脚。闻得林贞问账本,急忙忙的寻了借口告辞而去。林贞暗自点头,甚好,响鼓不用重锤敲。既然有分寸,叫她骗些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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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还只当她真个问帐,教了她一回,又顺手教了秀兰一回。器物的名字复杂些,秀兰好些不认识,窘的脖子根都红了。玉娘心疼的道:“好姐儿,女孩儿家不需学这个。你妹妹是爱这样儿,你休与她比。她扎的花儿且不如你一半哩。甚时扎的有你那样好了,我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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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贞也道:“谁个生下来便识字?你若不认识,临下来,明日问先生便是。我常有字不认识哩,我们又不是哥儿,能识字就不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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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兰听到此话,才丢开手,又说起孟豫章:“妹夫画了好些花样子,是拿来绣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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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道:“是与你姑父做窗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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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贞点头:“是了,难为他想出那多花样。他悄悄问我讨两块孝敬师父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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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块如何使得?问你爹备上两扇大窗子的,要那金丝梅花的花样儿。”玉娘道,“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既是他师父,便也是你师父。你该孝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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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人不爱金丝,依我说就素素净净的送过去。他们自会画,画了自己镶去。匠人画了,他们倒不喜欢,嫌匠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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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奇道:“还有这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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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人古怪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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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不放心,只当林贞乱讲,到底使人问过林俊,才选了好些素白的云母片出来。送了师父,亦不好不送师母。女眷无甚好送,不过是绸缎女红等物,一齐封了,待往返京城之人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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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因缘巧合,不知是老探花的影响力太大,还是厚积薄发。自打林贞奉上云母片后,京里竟人人知道了!旁人皆未知此物为何,都只道是林家独有,一股脑的往林家下单子。林俊看着这个王爷,那个郡公府上的帖子,差点唬的魂都散了!林家哪有那多云母?现开采现磨也来不及!只得拖着。谁知这一拖,竟叫拖出物以稀为贵来,连圣上都惊动了!碍于人人皆知,林俊自家是官不提,还是宣宁侯与承平公家的亲戚,不好和买,规规矩矩的用市价买来,得宠的宫室皆换了窗子。一时天下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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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俊忙的脚打后脑勺,整年都顾不得其它,一头扎进云母作坊,恨不能把自己劈成八瓣儿。皮毛铺子与其它生意也赚钱,却不像云母赚的这样疯狂!这才多久?五六万的雪花银滚滚而来。又因云母流行,连带不大值钱的透石膏、如今唤作冰晶的也卖出许多——因价格不如云母,次一等的人家争相追捧。林俊直夸林贞真乃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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