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心理师
贺顿几乎要跳起来。最难办的诊所地址,就这样“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可是,且慢,贺顿掐着自己的太阳穴说,别高兴得太早,这不是你的家。
这句话的正确说法是,这不是你的。
她马上就会有家了,只要她愿意。
半身的冰冷更深了。但是,她不想回家,冰冷促人思考。如果让她在两个人里面任意挑一个,她当然会挑钱开逸了。但是,此刻看到了房子的格局,她对自己说,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贺顿以为下这个决心要费很多劲,甚至会有伤感和悲戚,其实,不。这一次,轮到她居高临下了。
回到住处,楼道里黑得像地狱。以前,虽说知道柏万福不会图谋不轨,她还是忍不住会害怕,但这一次,她不害怕了。她以为柏万福已经睡下了,不想,听到她开门的声音,柏万福就从自己的房间里蹿出来了,别看他腿脚不方便,在关键时刻也能像兔子一样敏捷。狭小的走道如同死胡同,两人面对面站在那里,目光如炬。
柏万福说:“你总算回来了。”
贺顿说:“我不回来,还能到哪里去呢?”
柏万福说:“自打我跟你说了那些话,我就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
贺顿说:“哪点儿不一样了呢?”
柏万福说:“原来我身上只有我自己,现在就总是想到你。”说着,就直往贺顿这边凑,贺顿直往后闪身子,心想后背一定蹭上石灰了。
她对柏万福说:“你挤着我了。”
柏万福说:“以后还有更挤的时候呐。”
贺顿说:“我还没有答应你呢!”
柏万福说:“那你就赶快答应我吧。我实在等不及了。”
贺顿说:“那你就得答应我的条件。”
柏万福说:“我的条件你都看在眼里了,只要是我有的,我都答应你。你要喝我的血,我这就接一海碗给你;你要吸我的骨髓,我给你找榔头敲开。”
贺顿说:“我不要你的骨髓和血,我要的东西在你妈那儿。”
柏万福愣怔了一下。从小娘就教他唱——黑老鸹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每当说完这一句,娘就问,儿啊,你长大了,会变成黑老鸹吗?
柏万福听到自己稚嫩的声音在黑暗的那一边答道,妈,我才不是黑老鸹呢!
娘说,没有媳妇的时候,妈信你不是黑老鸹,有了媳妇就不一定了。
小小的柏万福说,那我不要媳妇了。
娘充满哀伤的声音,傻小子,能不要媳妇吗?
小柏万福宣誓般地说,我不要媳妇。
现在,成年的柏万福可不敢说那种话了,他哪能不要媳妇呢?贺顿青春的气息吹拂着他的下巴上的胡子,那些胡子就兴奋地哆嗦起来。
柏万福小心翼翼地问:“你要我妈的什么东西啊?”
贺顿坚定地说:“我要你妈的房。”
柏万福急了说:“那你让我妈住在哪儿呢?咱们这么一套还不够住的吗?”
贺顿轻笑道:“谁跟你是咱们?!我也没说要这一套啊!”
柏万福说:“这我就不明白了。那你到底要住在哪儿?”
贺顿按住性子开导说:“让你妈搬上来住一间,你和……住一间。”她不愿说出“我”字。
柏万福不解说:“为什么非得这样?”他知道老娘有重度的关节炎,当初要一楼,就是为了疼痛少发。现在让老娘挪窝,岂不要她老命?
贺顿说:“并非我不孝。我要开诊所,一楼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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