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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样的外表?”爱丽丝的笑容略显妖艳。
我微调了表情,她的笑容变端庄了。
“秘密。”
“对了,你这个外表,在多大程度上反映了真实的你?”爱丽丝仔细观察我的脸,简直像是要在我脸上开个口子。
我有点儿害臊。
“你看到的我是什么样的?”
“嗯——”爱丽丝的手指点在脸颊上——不过也只有我能看到,“像是电影里的侦探。”
“那就对了。这个外表也有宣传的作用。”
“那就是说,这个外表和真实的你还是有差别的?”
“这也是秘密。”我向爱丽丝挤了挤眼说,“那么,委托内容是什么?”
“阻止‘世界’崩溃。”爱丽丝微笑着说。
“对不起,能再说一遍吗?我听到的好像是阻止‘世界’崩溃什么的……”
“就是这个。照现在这样下去,‘世界’的机能很快就会瘫痪。”
星系间飞行需要花费漫长的时间。宇宙飞船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人们甚至会忘记发射的目的。但是,不能使用无人宇宙飞船。而载人宇宙飞船面临的巨大问题是,乘客必须在飞船中度过无比漫长的岁月。如何打发这些时间?当然,随着医学进步,人类的寿命也在延长,但这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想象一下,几百号人被塞在狭小的宇宙飞船里,连续飞行好几个世纪……
有一个办法是在飞船里留出足够的生活空间,但是,要让几百人都能舒适地生活,需要的空间太大了。将这么大规模的飞船发射去其他星系,效率太差。
于是科学家提出了更简单的解决办法:乘客之所以不能忍受飞船上的单调生活,是因为一直保持清醒的缘故。如果全程处于沉睡状态,那就不会有这个问题了。这就是科幻小说中司空见惯的、对于星系间飞行来说不可或缺的人工冬眠。
通过向体内注射各种化学物质,精密调控体温、脉搏、呼吸等生理参数实现人工冬眠,动物实验很快取得了成功——虽然开始时的成功率不足10%,但很快就提高到了99%。
然后就是人体实验。在志愿者中挑选实验对象,先安排一周时间的短期睡眠。没有任何问题。接下来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实验。也没有问题。然后是一年。依然没有任何问题……看起来是这样,但实验者苏醒以后却显得很迷惑,感觉一切事物都好像是很久以前的。医生和科学家提心吊胆地问,多久以前?实验者认真地回答说,就像是一年前的。大家当场都笑翻了,以为实验者是在开玩笑。等到后来,人们才意识到,这其实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从两年的人工冬眠中苏醒的实验者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日常生活中,不可能好几年不接触自己的名字。就算是一个人生活,一年里也会有好些次回想自己名字的机会。但是,冬眠的人不会回想自己的名字。他们有时也会做梦,但那些梦都是荒诞无稽、毫无逻辑性的。梦这东西本来就是以记忆为原料产生的,它不会生产新的信息。
人类的大脑容量有限,所以会将不重要的记忆自动消除。所谓不重要的记忆,就是很少使用的记忆。所以凡是想要记住的东西,只要多次反复记忆就行。多次有意识的记忆,大脑系统会将之判断为重要记忆,也就不容易忘记。对自己的良好记忆自豪的人,其实并不是脑容量大,只是擅长消除无用记忆而已。
记忆消除主要在睡眠中进行。所以如果持续沉睡许多年,记忆就会差不多被消除殆尽——重要的和不重要的记忆都没区别。如果沉睡一个世纪,大脑恐怕就会变得一片空白吧。
乐观的人们不认为这是多大的问题。没有必要将一切都储藏在大脑里。我们有各种代替大脑的记忆装置。使用这些装置,等乘客们苏醒之后慢慢再教育就行了。
但是,这样真的可以吗?如果冬眠前的记忆全被消除了,那么人格上是否还能说是连续的?冬眠前的人格彻底消失,从冬眠中醒来的乘客都变成徒具成人身体的婴儿?这样的话,把人送去冬眠旅行,岂不等于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