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命湖
那兰心里苦笑,好像发现宁雨欣的尸体还不算什么大麻烦似的。“你怎么知道我遇到了麻烦?”她故作惊讶,又想到宁雨欣告诫自己的“麻烦论”。
巴渝生看一眼接那兰来的小警察,那兰会意,他在说,“你输得服不服?”他说:“你遇到了秦淮,所以你遇到了麻烦,够不够高度概括?”
那兰点点头,将这两天的一系列遭遇合盘道出。巴渝生饺子入嘴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放下了筷子:“我的第一条建议,打电话给海满天,辞职。如果你只是需要短期打工,我们局里有些文书工作,正好需要帮手,薪水可能没那么高……”
“秦淮的麻烦究竟在哪里?”那兰被疲惫啮着,希望得到直截了当的回答,虽然她知道,秦淮的麻烦恐怕是个很难直截了当回答的问题。
“你知道多少?”
“算上所有道听途说,也只有一点点,比如,他身边的人都死了……”
“他的妻子,只是失踪。”巴渝生纠正道。
“可是,可是,她已经消失了三年,法院已经宣告死亡……”
“但在没发现尸体前,刑侦角度上,只能算失踪!”从结识以来,巴渝生给那兰的印象一直是波澜不惊,也从来没有做老师的架子。这还是第一次耳闻目睹,他语调神态,带出激动的情绪。
那兰淡淡说:“真要跟我揪字眼儿吗?”
巴渝生显然意识到自己的略略失常,带着些抱歉地说:“法院宣告死亡,至少要等下落不明四年后。”
那兰沮丧地点头:“这我真是菜鸟了,看来道听途说,再怎么逼真,终究只是道听途说。这么看来,秦淮发迹,也不可能是靠传说中的保险理赔。”
巴渝生说:“不单是你,我们办案人员也听过这个传说。邝亦慧的确买过人寿保险,但保险公司当然不会给还没有定义死亡的人理赔。不过呢,定义死亡的确是个难题,尤其,邝亦慧……就是秦淮的妻子……她本身就是个难题。”
秦淮和邝亦慧,麻烦遇上了难题。巴渝生谈不上是最伟大的说书人,但那兰已经入神。
“邝亦慧的父亲邝景晖,是从广东梅县走出来的岭南第一人。第一人的意思,不光是说他巨富——据说劳动法出台前广东一半的玩具厂都是他的投资,而且在五年前开始转移资金,挥师地产——他的确巨富,即便不算首富,在广东至少也是前三位,他同时是省政协元老、慈善家、书画家、古董名家、粤剧的保护神、客家山歌的收藏家、某个中超球队的大股东。邝景晖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香火不旺,到四十五岁头上才得到这么一个千金,就是邝亦慧。所以你可以想象,邝景晖夫妇对独生女,用疼爱有加来形容,非但不过分,而是太轻描淡写。”
那兰当然可以想象这种感情,自己的父亲不是任何的“第一人”,爱她也入心入骨。
“所以你可以进一步想象,邝氏夫妇对邝亦慧的终身大事,会有多重视。开始,顾虑并不多,邝亦慧一直和一位叫邓潇的男孩情投意合。这位邓潇也是出自名门。邓家多年来一直经营建筑材料,从九十年代末开始就具备了建材‘王国’的规模,所以算得上和邝家门当户对。两家的掌门,邝景晖和邓潇的父亲邓麒昌,都是老政协,大商人,往来不辍,因此邝亦慧和邓潇是经典的青梅竹马,郎才女貌,嫁娶的事宜,已经在双方父母的议事日程上,只等两人大学毕业后完婚。偏偏就在邝亦慧大学的最后一年,她遇见了秦淮。”
一见秦淮误终身。
“一见秦淮误终身。”那兰喃喃说。
“哦?你也听说过‘情丝’们的这条标语。好像是抄袭金庸的吧?”
那兰点点头。
“秦淮当时只是个身无分文的‘江漂’,卖文为生,但不知哪点深深吸引了邝亦慧,也许是才华,也许是相貌,总之邝小姐毅然烧了和邓潇的青梅竹马,向父母宣布,非秦淮不嫁。邝景晖从商三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却在这件事上遇了险滩,他用了许多手段,甚至用重金诱惑让秦淮离开邝亦慧的生活,直到公开断绝父女关系,都没能拆散这对爱到海枯石烂的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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