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殇
昏暗中,依稀可见她瘦削的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口红涂得太浓的缘故,嘴巴活像被割开的一道已经凝血的伤口,披散的头发上似乎挂满了风尘,一条黑色筒裙套在身上,左胸上戴着一款Dior的水钻胸花,看上去有一种很妖艳的感觉。
在场的人当中,夏流和小青见过杨薇。夏流朝杨薇打了个招呼,杨薇点了点头。小青却一屁股坐在圆桌边的一把椅子上,又点了一根烟,仰着头慢慢地抽,仿佛根本就没看见杨薇似的。
杨薇冷冷地看着她,也点了一根烟。
“大家坐,大家坐。”作为主人的老甫招呼每个人围着圆桌坐下,“今天晚上是咱们‘恐怖座谭’的第6次聚会,杨薇以前没有参加过,我就给你讲一讲我们的游戏规则吧。其实也很简单:等会儿我把蜡烛吹灭,每个人轮流讲一个恐怖的故事,或者做一件恐怖的事情,谁如果能把其他人吓得离席——上洗手间不算——或者要求不要再讲下去了,谁就是胜利者。胜利者的奖励是,他可以提议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做一件恐怖的事情……”
“比如?”杨薇问。
“比如这个。”一直沉默的小青突然说话了,她撩起了遮住右脸的长发。
太阳穴以上的皮肤竟是一片可怖的紫红色疤痕!
杨薇的身子不由得向后一缩。
“说起来还要谢谢你呢,那次,据说是你教给一帆的故事,她讲得连老甫都吓得跳起来了。”小青咬牙切齿地说,“然后一帆的提议是用她的打火机燎一下我的右太阳穴,起先我不同意,后来她把打火机给我,让我自己燎,我把火力钮调到最小,谁知打火机是做过手脚的,火力钮强弱是反的,结果我就被烧伤成了这副鬼模样……”
樊一帆笑出了声。
老甫忙不迭地说:“那只是一次偶然的事故……一帆经常赢,不是还让我从三楼阳台上跳下去吗?多亏下面是草坪……总之,杨薇,赢家的提议,被提议者必须完成。”
“另外我还要强调一点。”老甫说,“假如你讲了一个故事,把一帆吓得跳起来了。我也讲了一个,也把一帆吓得跳起来了——算谁赢呢?算平手,两个人接着讲,看谁吓到的人多,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杨薇吐了个很圆很圆的烟圈,然后把烟头扔在地上,脚狠狠一踩:“那还等什么?开始吧!”
一刹那,她的目光和小青的目光像两把同时掷出的尖刀,刀尖硬生生地撞在了一起,一样的冰冷,一样的尖锐,一样的残忍,甚至包含着一样的意思——如果我赢了,你就死定了!
老甫关上门,把厚重的窗帘也哗啦啦地拉上,小小的房间顿时成了一个不透风的密室。然后,他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所有的人都闭上眼睛,胳膊肘支在冰凉的桌子上,把两只手抱成一个拳头,顶住下巴,沉默不语。这是每次“恐怖座谭”开始前的固定仪式,用意是集中精力,召唤出内心的“魔性”。
恐怖座谭(4)
墙上的影子也凝固住了,但仔细看,随着烛光的摇曳,影子的边缘还是有些微微地颤抖,像刚刚端上餐桌的六块肉皮冻。
不知沉默了多久,老甫睁开眼,鼓起腮帮子,噗地一吹,烛火痛苦地颤抖了一下,就被撕裂了一般熄灭了,影子随着火光一起化成一缕味道酸酸的青烟,在半空中渐渐飘散。
睁开眼,黑暗。似乎还能看到残存的最后一缕烟,那是烛光的骨灰——几乎每个人的心中都浮起一丝不可名状的坠落感。
第一个讲的是夏流。胖子先是嘿嘿干笑了两声,然后抠着臭烘烘的脚丫子说:“我讲的这个简单,但是是真事儿。听说老早以前有那么一批人,给搁到甘肃一沟里边去了,找不到吃的,大冬天的,怎么办啊?最后一个个饿死了,只有几个活下来的,你们猜,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还用说?”樊一帆撇了撇嘴,“吃人肉呗,在锅里煮,或者烧烤,味道应该不错吧。你们谁吃过?”
夏流说:“你只说对了一半,刚开始吃人肉,人肉吃光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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