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蜡烛
半的手又收了回去。温可原骑着车从她身边飞驰而过,扬起一层的尘土让她捂住了脸。我说:“我们带她吧,一
个人抱个孩子挺难走的。”
“能坐得下么?”温可原虽然这样问,车速却明显减了下来。
“跟我挤吧,还更暖和一点。”
“那前面如果还碰到老头子老太婆呢?跟谁挤?”
“行了,回去带她。”
当车停在那个女人面前时,她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我们。温可原问她:“是去卧岭村吗?”
她没反应过来,楞在那里,看她的表情,仿佛我跟温可原是外星人一样。温可原又问了她一遍她才惶恐的点
点头,双手紧紧地抱住孩子。
温可原说:“上来吧,我们也是去卧岭村,我老婆心肠好,看你抱着孩子难走。”
“讨厌。”我白了温可原一眼对依然楞在那里的女人说:“没事的,上来吧,反正是顺路,跟我挤着坐吧。”
说完我往旁边挪了挪。
当她明白过来我们是真的要带她,她咿咿呀呀的又是点头又是鞠躬,感谢的动作过于隆重,一张脸憋得通红,
是个哑巴。我帮她接过孩子,然后扶她坐上来,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那孩子很乖,在我手里一点都不认生,胖
嘟嘟的小嘴冲着我直笑,我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女人穿一件黑旧的棉袄,围一条绿色的围巾,头发凌乱的
扎在后面,看起来年龄也不大,顶多23岁。我问她认识刘春秀吗,她连连点头,两只手很不自然的放在腿上搓着,
我告诉她我是刘春秀的女儿,她瞪大了眼睛用手比划了半天,我也没看懂是什么意思,于是我干脆不跟她说话逗
孩子玩。
大约20分钟以后就到了,我们的到来惹得许多的人出来看,就象看马戏团的猴子,有一群孩子跟在车后面跑。
我们顺着哑巴指的方向找到了母亲的家,我坐在车上一时惊呆了,忘了下车。那是一间用土砌起来破旧不堪的房
子,房顶上堆着草,屋子里没什么光线,看起来黑呼呼的。
我的母亲就住在这里!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猥琐的男人,他半躬着身子,穿一件灰色的破棉袄,满脸都是胡须。他看看我,然后很用
力地揉了揉眼睛,再看我,他不确信的叫我:“七……月……”
我怀疑的看着他,慢慢的从车上下来,这个曾经粗暴的占有过我身体的男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咬着嘴唇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我回来了。”
也随着这句话,我对他的恨,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他突然蹲下身子捂住脸哭了起来,那哭声里带着苍凉和忏悔。
我走过去轻声问他:“我妈呢?”
他抹了一把眼泪,不敢抬头看我:“在屋里躺着。”
许多孩子还挤在门口,我听见继父对他们吼:“滚!快滚!有什么好看的!”
我拖着沉重的腿向屋里走去,我的心脏痛得窒息,门没有关严,轻轻一推就“吱呀”一声开了。
我的母亲。我深爱的女子,曾经那么美丽的女人,她正闭着眼睛蓬头散发的半躺在床上,没有任何生机。她
的美丽已经不复存在了,她的脸上只有苍老和憔悴。我慢慢走过去在她床边坐了下来,她虚弱的睁开眼睛看我,
只看了一眼就闭上了,再次睁开的时候,她的眼里闪出一丝希望的光,她张了张干燥得裂开口子的嘴,却没发出
半点声音,眼泪顺着她的眼角往外淌。我叫她:“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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