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女生喜欢他。
他总是低下头,露出额头上浅浅的青斑,冷酷地压着眼神看别人,令对方产生某种畏惧。有一晚,他在网吧里打DOTA,旁边有个家伙骂了他两句,说他是没有爸爸的野种,妈妈是个烂货。他立刻变了个人样,宛如凶神恶煞附体,冲上去痛打了对方一顿。那家伙是黑社会流氓,在小城横行霸道惯了,没人敢动一根毫毛,这回却被打得满地找牙,以后再也不敢出现在他面前。
多少次路中岳都忍住了冲动,不敢出现在儿子面前,担心只要暴露自己身份,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有个女子偶尔会去路继宗家里,每次提着各种水果与礼盒。她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穿着打扮看似朴素,气质却格外出众,仔细看她的脸是真心漂亮--路中岳不认为陈香甜能交这样的朋友。
她似乎很得路继宗的信任,两人有时会一起逛街,让人有种姐弟恋的错觉。
不过,路中岳断定她不是本地人,而是来自某个大城市。他有几次悄悄跟踪那个女子,发现她是在城外苗寨支教的老师,又从寨子附近打听到了她的名字--欧阳小枝。
最近让他疑惑的是,快一个月都没见过路继宗了,同时姓欧阳的女子也消失了。
我的儿子去哪了?
这个疑问憋了许多天,路中岳终于按捺不住,在某个春天里的深夜,敲响了陈香甜的房门。
“你是谁?”
将近二十年过去,这个女人早已认不出他来了。
路中岳低着头,把脸藏在门外的阴影中:“你儿子去哪里了?”
“啊?”这个中年女人顿时慌了,“继宗在外面闯了什么祸?”
“没有。”
他又往里走了一步,整张脸暴露在灯光下,尤其是额头上那块青色印记。
陈香甜后退半步,眯起眼睛盯着他,有些恍惚地摇摇头:“你是--不可能!”
“就是我。”
反手把门关上,他小心地走入房间,屋里乱七八糟的,散发着油烟味。
“路中岳?”女人抓着他的肩膀,仔仔细细端详这张脸,又惊恐地松开手,躲藏到角落中,“冤家!”
“久别重逢,你不高兴吗?”
陈香甜浑身颤抖:“我……我……只是没想到……”
“你以为我早就死了吗?”路中岳伸手抚摸她略显粗糙与松弛的脸,“有时候,我还是会想起你的--1995年,在酒吧里第一次见到你,那时候的感觉真好啊。”
“放开你的手!”
“那么多年了,你不想我吗?”
女人却打了他一个耳光:“我恨你!”
“对不起。”他捡了块干净地方坐下,“但我还是要感激你!为我生下了一个儿子。”
“你不配做他的爸爸!”
“继宗在哪里?”
他掐住了陈香甜的脖子,她喘着粗气说:“一个月前,这孩子出去打工了。”
“去了什么地方?”
“就是我跟你认识的那座城市!他说在那里可以找到爸爸。”
“他是去找我的?”
路中岳下意识地松开手,女人痛苦地咳嗽几下:“是的,他一直想要看到自己的爸爸长什么样?我告诉儿子,他的爸爸额头上也有块青色的印子。”
“把他的电话号码给我!”
“儿子刚走不到几天,他的手机号就停机了,也没打电话回来过,已经失去联系几个星期,我非常担心他!”
“不会吧!”路中岳焦虑地在屋里徘徊几步,“那个女人呢?经常来这里的年轻女人,她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