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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还不能上楼去,”董枫一边摘口罩一边说,“病人才刚刚护理完,得等到半夜,值班医生睡下后,我再带你们悄悄上去。不然,值班医生会挡住你们,因为夜里不准闲人进病区的。”
我说:“要是吴医生值夜班就方便了。”
“嗨,吴医生更严格。”董枫说,“不过,你是他的好朋友,可能又当别论。只是吴医生值夜班,还得等上一周呢。”
说到这里,董枫的鼻子像狗一样在空中嗅了嗅,说:“这屋里有好吃的吧,拿出来尝尝。”
我真佩服她的嗅觉,便向写字台上的塑料袋努了努嘴说:“打开看看,张江给你买的。”
张江急了:“我顺路带来的,大家都吃嘛。”
董枫略一迟疑,然后装得满不在乎地问:“那有我的一份了?”
张江不好意思地拼命点头。
这是一种心形的冰淇淋,董枫拿在手上,冰水便不停地滴下,像一颗激动得流泪的心。
她伸出舌头舔它的时候,我感到张江撑在床沿上的手在微微发抖。
我心里升起一种感动,也许是触摸到了自己少年时代的什么东西。
我很快止住了这种感受。毕竟,等一会儿就要进女病区了,那间黑屋子还会出现对镜梳头的女人吗?
“那间屋子的钥匙你找到了吗?”我问。
董枫已吃完冰淇淋,香甜地咂了咂嘴说:“在小翟那儿,不过,那屋里的灯是坏了的。”
我举起那把炮筒似的长电筒一晃,说:“没关系,早准备好了。”
“等到半夜过后,我让小翟来带你们。进去后,可一定要轻手轻脚啊。”董枫说,“不只是惊动了值班医生不好解释,要是惊醒了病人,惹得乱喊乱叫的,场面将不可收拾。”
我和张江都点头称是。
“听小翟讲,那黑屋子里最后一个自杀的病人,场面很可怕,是吗?”我突然问道。
董枫有些惊悚地说:“你是说单玲吗?啊,真是意想不到。三年前的那天早晨,我和小翟去查病房,推门,门后像有什么挡着,用劲推开了一条缝,天啊!单玲就吊死在门框上,直挺挺地挂在门背后,舌头吊在下巴上,紫色的,吓死人了!”
“你和小翟将她从绳索上取下来的?”我想借此多了解一点情况。
“我们哪敢啊!”董枫做了个恐惧的手势,“是吴医生来取下她的。吴医生可真胆大,他站上凳子抱起她,用剪刀剪断了那根可怕的绳子。他将她抱到床上,又用手将她的舌头送回嘴里去。他说要让她好看地上路。我当时看见吴医生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我还没看见他对病人的死这么动情过。”
董枫讲到这里,我听见张江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便拍了拍他的肩说:“怎么,害怕了吗?”
“不,不,”他埋着头说,“我是觉得吴医生真是个好医生。”
这时,窗外响起一阵由远而近的雷声,风也突然窜出,将一扇开着的窗“啪”的一声关闭过来。
“要下大雨了!”我条件反射似的冒出这句话,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
也许这只是巧合。上次,董枫在值夜班时,也是在雷鸣电闪中发现了那间黑屋子的恐怖景象;而今夜,我们计划好要去黑屋子观察,半夜还未到,大雨也就赶来了。
董枫站起身,说是要去各病房看看窗子都关好没有。出了门,她又折转身来说:“你们就等在这儿,我会让小翟来带你们上楼。”
从门口望出去,走廊上灯光昏暗,董枫的背影边缘模糊,白罩衫有点飘动,露在罩衫外的小腿光滑结实。
我走过去关上房门。哗哗的大雨已降临大地,窗外一片轰响,我想这是周围树木茂盛的缘故。
我问张江:“几点钟了?”
张江略显紧张地看了看表说:“零点一刻。”
我知道小翟很快就会来叫我们了。我想像着女病区的格局,长长的走廊,各个病房都早已熄灯,也许偶尔还会有精神病人的叫声。有半夜出来乱窜的病人吗?有梦游者吗?如遇到窜出来的病人,我们会受到攻击吗?我突然感到还有太多的问题没和董枫商量好。
而那间走廊尽头的黑屋子,我们进去会发现什么吗?我心神不定地望了张江一眼,然后拿起那支长电筒试了试,一柱强光打在墙上。
女生宿舍三楼的走廊上已熄了灯,暗黑中有一种山洞穹窿般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