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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那间病房闲置多久了?”我问。
“快三年了吧。你知道,这是幢老房子了,那病房的墙角浸雨,老解决不了,屋里很潮,没人愿住那里。而且,那病房里先先后后死过好几个病人,都是自杀的,怪吓人的,谁愿意再住那里呀。”
“你见过自杀的病人吗?”我问。
小翟不自觉地往左右的暗黑处看看,仿佛有些害怕似的说:“我只见过最后一个叫单玲的女病人。那时我刚到这里做护士。那女病人也很年轻,才十九岁,因为失恋精神分裂了,怪可怜的。”
我突然记起吴医生与我聊天时,曾无意中提起过这个叫单玲的病人。我无端地感到,董枫在黑屋子看见的在烛光下梳头的女人,与这个已自杀的女病人或许有什么关系。
夜半的精神病院里,弥漫着树叶的潮气和阵阵花香。如果不是从那隐藏在暗黑处的楼房里,时不时发出一两声病人的尖叫、哭喊或者歌唱(那是一种变调的使人恐惧的歌声),你会以为这里是世外桃源呢。是的,大片大片的树林、灌木、草坪,在夜里已看不见但香气弥漫的花朵,自然界显示出它勃发健康的生命力,仿佛在感召着陷入精神迷雾的人们。
我对小翟护士说:“我们到二楼的那间病房去看看,行吗?”
我是突然产生这个冲动的。现在正是夜半,如果那间长期闲置的黑屋子里真有什么奇异的动静,现在走近它,也许能发现点什么。
“不行不行,”小翟惊恐地说,“自从董姐在那个雷雨夜看见那屋里有人以后,我们在夜里就从不走近它。本来,它就在走廊的尽头,我们查房也不用走到那里去。”
“那个叫单玲的女病人自杀在那屋里以后,那间病房就再没住过病人吗?”我问。
“是的,没人敢住了。墙角浸雨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大家都害怕,这才是原因。”小翟顿了一下又说,“以前的事我不知道,但单玲的死,我是看见的,好吓人哟。”
我和小翟在一条石凳上坐下来。这石凳很光滑,显然是年代久远了。在精神病院的树阴下,小翟给我讲起了单玲之死。夜很黑,她的讲述仿佛来自时间的暗处。
“前后算来,单玲的住院时间大约在半年左右。那时我刚来医院工作不久。是一个中年妇女送单玲来住院的,据说是单玲的姨妈。这女孩子真可怜,三岁时父母就离了婚,后来母亲去了国外,父亲也到沿海城市闯荡去了,是姨妈带着她长大的。
“单玲中等个子,一头长发,一双丹凤眼如果不是已被呆滞的神情占据,一定是又漂亮又迷人。
“她十九岁,这样年轻的女孩怎么会患上严重的抑郁症呢?在吴医生记录的病历上,我才知道这女孩真的很惨,我很同情她。
“原来,单玲十七岁时便和一个男生狂热地相爱。那男生成绩很好,高考时却放弃了远走高飞去读名牌大学的机会,只填报了本地的一所大学。这样,他和单玲才可能每天相见。单玲比他低一个年级,第二年高考时落了榜,便到了一家公司工作。从第一个月领薪金开始,单玲便开始攒钱,为将来和那男孩共同生活准备一点积蓄。那男孩呢,只要下午没课,准到公司门口等她下班。因姨妈尚未批准单玲带男朋友回家,两人便到咖啡店之类的地方呆到天黑,然后由男孩将单玲送回住家附近。
“这很像一种幸福生活的开始。然而,不幸的事发生了。有一次公司加班,单玲回家时已是深夜了,走到住家附近的一个偏僻之处时,停在路边的一辆轿车上突然冲出两个男人,单玲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已被他们推进了车里。这辆罪恶的车在夜色中一直开往郊外。单玲被他们轮奸后,被丢弃在公路边的树林里。
“这巨大的创伤对于单玲几乎是毁灭性的。她在家里躺了一个月后,脸色发白地去公司上班,工作时常常呆若木鸡,令上司非常不满。下班后,焦急万分的男孩来接她了。在咖啡店的角落里,她伏在男孩胸前痛哭。她告诉了男孩她‘大病’一个月的真相。男孩愤怒无比,想找歹徒拼命却没有目标。他安慰她,同时非常沮丧。
“这以后,男孩来公司门口等她下班的次数越来越少。有一次见面,男孩无意中说到他曾数次想和她发生性关系,但都被她拒绝了。言语之中,似乎有抱怨和指责的意思,并且充满了失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