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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把卷宗合上,才发现封皮上的“许明良强奸杀人案”后面还有两个字—“卷一”。
魏炯在心里暗骂一声,下意识地回头望望身后那排铁架。看起来,要想了解本案全貌,还得去拿至少一本卷宗。
然而,他现在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等待。
于是,魏炯耐着性子重新翻看了一遍手里的卷宗,边看边暗自祈祷那个女人能再给管理员打一遍电话。
也许因为本案是轰动一时的大案,公安机关制作的那部分卷宗非常细致。看着看着,魏炯竟然入了神,眼前也仿佛徐徐展开了一幅幅画面。
深夜。接近零度的气温。一辆行驶于黑暗中的白色小货车。松江街。民主路。河湾公园。垃圾焚烧厂。骨科医院。小货车走走停停。每次停靠在路边,都会有一个或者数个黑色塑胶袋被抛出车外。那些塑胶袋饱满鼓胀,散发着血腥气。就这样,一个曾经美丽健壮的女人被抛散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里。那同样残缺不全的灵魂自此游荡在黑夜中,无声地哭诉着自己的冤屈。
一种混合着恐惧和愤恨的情绪渐渐弥漫在魏炯的胸腔内,他的眉头慢慢紧蹙,双手也捏成了拳头。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以仅仅为了满足邪恶的欲望就掳走那些无辜的女人,在她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就玷污她们的身体,剥夺她们的生命,并把那些美好的身体肢解成一块块碎肉?
他终于开始理解老纪,理解他为什么在二十几年后仍然对当年的惨案耿耿于怀。
的确,身为局外人的他都会被这灭绝人性的罪行激怒,更何况是切身体会丧妻之痛的老纪。
必须要找到这个畜生,必须要让他为当年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即使这惩罚迟到了二十三年!
魏炯被复仇的冲动激荡得不能自已,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响动。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刚好看到管理员起身离座,手里还拿着一只空空的茶杯。
不知道开水间离档案室有多远,但这无疑是一个宝贵的机会。不管怎么样,也得冒一冒险。
管理员的身影一消失在门口,魏炯就一跃而起,抓着那本卷宗直奔第六个档案架。他跑到档案架前,单膝跪地,把手里的卷宗塞回原来的位置,抓起旁边那本……
拽不动。
手上传来奇怪的感觉,仿佛卷宗的另一侧有一股与之抗衡的力量。
同时,档案架的对面传来“咦”的一声。
惊诧之下,魏炯已经来不及多想,手上再次用力,而对面的那股力量一下子消失了—他手里拽着那本卷宗,收力不及,向后跌倒在地上。
他的上半身撞到身后的档案架上,顿时感到铁架摇晃起来。魏炯一惊,急忙转身,想扶住档案架。刚刚伸出手去,就被噼里啪啦掉下的卷宗砸了个正着。
紧接着,大团灰尘随着落下的卷宗飞扬起来。在一片尘雾中,魏炯看见那个头发花白的男人从面前的档案架后转出来,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
在那一瞬间,魏炯突然意识到,他见过这个男人。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又惊又怒的喊叫从门口传来,正在对视的两人循声望去,看见管理员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杯,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一片狼藉的档案架,以及一躺一站的他们。
“哦,没事。”男人先反应过来,指指档案架顶端,“我让这小伙子帮我拿上面那份卷宗,他没站稳,结果……就这样了。”
说罢,他向魏炯伸出手去,脸上还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快起来吧。”
岳筱慧惊讶地看着灰头土脸的魏炯,还有他身后那个头发花白,穿着灰黑色羽绒服的男人—整个人看起来委顿不堪的魏炯,似乎是被男人押送出来一般。
她定定神,没有理会一直向她使眼色的魏炯,把喝了一半的咖啡丢到身边的垃圾桶里,整整衣服,挺起胸膛。魏炯和男人走到她面前,不等他们开口,岳筱慧就说道:“不关他的事儿,是我让他去的。”
男人一愣,魏炯脸上则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随即,男人大笑起来。
“偷拍刑事卷宗,你们的胆子可不小。”男人拍拍魏炯的肩膀,“不过你的同伙不错,挺够意思的。”
说罢,他就自顾自向前走去,留下一头雾水的岳筱慧站在原地。魏炯跟在他身后,同时挥手示意岳筱慧也跟上。
男人一直走到高级法院的停车场,找到一辆老式帕拉丁SUV,打开车门,示意魏炯和岳筱慧坐在后排,随即,自己上车,发动,驶离高级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