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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谢谢你们。”
“嗐,早就跟你说了,我不是为了帮你。”杜成摆摆手,“我是为了自己。”
魏炯拍了拍纪乾坤的肩膀。老人擦擦脸上的泪水,又恢复了平静坚毅的表情。
“接下来怎么办?”
杜成沉吟了一下,上前一步,盯着纪乾坤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老纪,我在查到林国栋的时候,没有立刻告诉你,是因为怕你贸然行动。一旦惊到了他,畏罪潜逃的话,再找到他就不容易了。”
他把手按在轮椅的扶手上,语气加重:“现在,我仍然要求你务必冷静,暂时什么都不要做。”
纪乾坤皱起眉头,直起身子,语气中夹杂着愤怒和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绝不允许任何人用私刑干掉林国栋!”杜成毫不妥协,“我是个警察,我要送他上法庭,懂了吗?”
纪乾坤直直地看着杜成,片刻之后,缓缓答道:“我懂了,听你的。”
“好。”杜成站直身体,“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林国栋有罪的证据—这需要时间和你们的帮助。”
“证据?”纪乾坤瞪大了眼睛,“你刚才提到的马健和骆少华,他们也认为林国栋是凶手,难道他们没有证据吗?”
“骆少华手里应该有东西。”杜成苦笑了一下,“但是他肯定不会给我的。”
“凭什么?”纪乾坤的五官扭曲起来,“你们都是警察,为什么他不肯让凶手伏法!”
“老纪,你冷静点儿。”杜成急忙安抚他,“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罢……”
“不行!”纪乾坤断然拒绝,“我等了二十三年!我有权利知道真相,全部真相!”
杜成无奈,斟酌一番之后,把骆少华送林国栋进入精神病院的事情告诉了纪乾坤。后者听完他的讲述,反而沉默了下来。
良久,纪乾坤缓缓摇动轮椅,来到小木桌旁,拿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水。
“原来是这样。”他突然笑了笑,转动着手里的茶杯,“他早就知道凶手是谁。”
杜成看看魏炯,又看看岳筱慧。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在奔走申冤的时候,我在病床上昏迷的时候,我在这里度日如年的时候……”纪乾坤的语气平静,似乎在自言自语,“这世界上有两个人知道真相—一个是凶手自己,另一个,居然是个警察。”
杜成皱起眉头:“老纪,你别这样,少华……他也有苦衷……”
“如果他当时就把证据拿出来,我也许就不会……”纪乾坤完全不理会杜成,依旧自顾自地说下去,“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突然,纪乾坤把茶杯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瓷片飞起,滚烫的茶水四溅。杜成一惊,耳边同时响起纪乾坤歇斯底里的咆哮:“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余音在逼仄的室内缓缓消散之后,房间里是死一般的寂静。魏炯的双手插在裤袋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纪乾坤的后背。岳筱慧依旧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只是全身因惊恐变得僵直,脚边还有几块破碎的瓷片。
杜成的神色很复杂。他看了看纪乾坤,一言不发地从屋角拿起扫帚和簸箕。刚把杯子碎片收拢到一起,岳筱慧就接过他手中的工具,默默地把地面清理干净。
纪乾坤坐在轮椅上,双眼盯着地上的水渍,双手紧握成拳,上身还在微微地颤抖,脸上是一副既落寞又愤怒的表情。
杜成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拍拍纪乾坤的肩膀:“老纪,我很理解你的心情……”
“你理解不了!”纪乾坤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不知道什么叫求告无门,你不知道什么叫走投无路!”
“我知道!”杜成陡然提高了声调,“我为这个案子付出的代价,一点儿也不比你少!”
纪乾坤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杜成。
杜成却移开视线,神色显得非常疲惫:“总之,即使我们现在知道凶手的身份,这仍然不是终点。我要把他送上法庭,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而不是私刑处决。”
他重新面对纪乾坤,表情严肃:“所以,你不许胡来。堂堂正正地办完这个案子,是我唯一的遗愿。就算你想把自己搭进去,我也不会饶了你。”
纪乾坤紧紧地闭上眼睛,旋即睁开:“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