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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我是谁吧?”他主动开口了。
“嗯。”这个回答让他的脸上掠过一阵强烈的失望,我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我的校友,你是我们的同班同学,我们过去还是恋人,对不对?”真奇怪,说出这些话时,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慌张和脸红,这让我感到惊讶,继而又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妈妈,你看,我在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徐丽告诉你的吧?”他也不觉得惊讶。
“是的,不过她自己倒是不记得了。”
“这是自然的,她看到我了。”这句话我不是很明白,不过没关系,总会明白的。
“你就是西出阳关?”
“是的。”
“你被人遗忘了?”
“嗯。”他凄然一笑,“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这句诗让我胸中猛然一酸:“我也会被人遗忘,对吗?”
“对。”他将脸别到一边,把面孔藏在了阴影里,我也缩了一下身子,将下巴埋了起来。 “然后我们都会变成‘看不见的人’,对吗?”
“差不多是这样。”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也许知道。”
“这是不是一种传染的疾病?每个接触过得这种病的人都会消失?”我问,“这是不是就是世界末日的惩罚?”说到这里,我心中产生了一个恶毒的想法:也许全世界的人都会被传染,这样我的孤独感和被抛弃的感觉,就不会那么强烈了。
余非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是传染的,但是,你说得对,也许这是世界末日的惩罚?”
“也许?你不是说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
“你知道些什么?”
“不多,但是比你要多--你想先听我说事情的原因还是我们过去的故事?”他期待地看着我。其实我更想知道事情的原因,毕竟过去的事情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无论我们以前的感情怎样,现在我都没有丝毫的感觉。然而,看到他那种期待的眼神奇Qisuu.сom书,想到被人遗忘的痛苦,我忽然明白了:他一直就想告诉我我们过去的事情,他一直在期待着这么一个机会。
“从你的遭遇开始说起吧。”我说。他惊喜而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缓缓开始了他的叙说。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也差不多是一个人的一生,却浓缩在短短的一段话里,这真是让人悲哀而无奈。他说得十分动情,可是我却毫无感觉,虽然他说的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我却只觉得像是一个故事,故事里的女主角和我同名,我没有继承她的感情。说到后来,他伸手过来想拉我的手,被我本能地避开了。他的手留在半空中,微微有些颤抖,仿佛一只失去了主人的宠物。
“对不起,”我感到十分愧疚,“我一点也不记得了。”
“没关系。”他苦涩地说。
挂在树上的灯光被被人调得忽明忽暗,我和他也在明暗之中交替着,总不能同时出现在灯光下,就好像两个时空的人,他从另一个时空里带来一段往事要我接受,而我觉得那并不属于我,就像已经割掉的手臂再也无法复原,失去的记忆和感情,也无法恢复了。我们两人都知道这个。虽然他说没有关系,但是显然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又说了一两句,他忽然沉默下来。过了几分钟之后,才重新开始,这次说的不再是我和他之间的故事,而是他被人遗忘的过程,在听他讲述的过程中,我仿佛听到鼓点在耳边敲响,起初是轻轻几下,甚至听不出在敲打,越往后,鼓点声就越快越重,以至于成为急风暴雨般的雷鸣,让人感到窒息。在那之后很久的日子里,我仍旧记得他说的那一番话。
“毕业后,你到了南城,”他说,“而我在另一个城市找到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我原本打算和你一起来南城,但是这个城市太落后了,你喜欢这种悠闲的感觉,而我需要更大的发展平台。我们当时都想着多攒点钱好买房子,商量了一下,决定我仍旧留在那个大城市,你还说我们反正还年轻,不在乎朝朝暮暮,”他的脸似乎是抽搐了一下,但也许那只是灯光的效果,“我们总想着将来能够天长地久地在一起,这种两地分开的日子虽然有些难受,但是因为有希望,所以也并不难熬。那时候我们每天通一次电话,每天在网上互相发邮件,上班的时候如果不是很忙,也用qq视频对话,感觉你好像就在我身边一样。就这样过了两个月,眼看快要到国庆节了了,我们计划一起回老家过节,我连给你爸你妈和我爸我妈的礼物都准备好了,还买了一枚戒指,准备送给你--我做好了一切准备要见到你,可是事情很快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