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奇案演风雷
夜风阴森森的,远远可以望见风吹着火车站两扇门一张一合,车站上的信号灯一闪一闪跟闪着鬼火似的。麻包从桥上落水的声响振聋发聩,花筱翠觉得像是五雷轰顶,整个身子散了架,两条腿软绵绵如同踩在棉花垛上。李元文扶着自行车扁着嗓子急促地催着花筱翠,“快,晚了就赶不上这趟车了。”花筱翠强迫自己稳住神儿急走几步,偏着身子坐在自行车后架上,“你要带我去哪儿呀?”李元文骑上车子,“搂紧我的腰,别说话!”紧蹬脚蹬子消失在夜色中。
事后诸葛亮们说,当时只需随便一个人断喝一声:奸人,休得逃脱!当时俩人就得堆萎在地上。可惜当时没有人发出这一声断喝,眼睁睁地放走了两个奸人。
事后诸葛亮们还亲眼得见,俩人没进火车站扬旗就撂下了,李元文扔掉车子,拉着花筱翠奔丧似的进了站房。
李元文风风火火买了车票,拉着花筱翠急匆匆通过检票口,站台上还在给火车头蒸气机上水。空旷的站台上只有李元文和花筱翠俩人找车门,心急火燎地登上火车,好似等了半辈子盼来一声长笛,火车才不情愿地“呼哧呼哧”启动。
车厢内的乘客稀稀拉拉没几个人,花筱翠与李元文对脸坐着。李元文怕引起别人的怀疑压低声音嘿唬花筱翠:“哭哪门子,叫人家看见像是我拐带妇女的!”花筱翠抹去脸上的泪水,将头扭过去,茫然地望着漆黑的车窗外头。
火车“咣当”一声猛烈地摇晃了一下,花筱翠一激灵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冷不丁活赛十冬腊月掉进冰窟窿,不由得抱紧了双肩。李元文见状讨好地说:“往里坐坐,外面风大!”
列位看官可能想象不出那时候的火车,是怎样的慢性子速度,特别是逢站必停的慢车那更是“真叫一个慢。”有多慢?照直说吧,七八十里地还说是华里,怎么也得四五个钟头。怎么这么慢呢?因为那时候的火车全是蒸汽机头,快慢全由一把铁锨掌握着,添的媒多火力旺车就跑得快,添的媒少火车就慢。看官可能明白了,火车刚刚上了水肯定更慢了,没错。其实快了也没用,那时的铁道全是单轨,像这种慢车不论到了哪个站头,不仅给迎头来的列车让道,还得给尾追上来的快车让道,停站的工夫比行车的工夫还长。从实用价值上讲,坐火车只不过省些脚力,从时间上说不比坐船驾畜力车爽快。独流站是个小站不停快车,李元文和花筱翠只能坐夜间这唯一的一趟慢车,有急事的坐这种慢车,能把人急得动了火。这趟车到达天津西站途径良王庄、周李庄、杨柳青、曹庄子四个站头,不论哪个站头少说都要停半个钟点。刚才火车“咣当”那一声,是到了杨柳青站。
这时节已经天色放明,眼见着就大天大亮了。
大天大亮的时候,警探们发现了车站外头李元文抛弃的自行车,账本露在马褡子外头,风吹着账本“哗啦哗啦”一个劲儿地响,似乎担心警探看不见着急拍大腿似的。
待从运河里打捞出煎饼秃尸首的时候,李元文正跪在蹋蹋米上鸡哆米似地给小岛一郎磕头呢,“你老一定发发慈悲想法子救救小人,不然我这条小命就算交代了。”这小子怎么这么快跑到鬼子寓所里来了?其实并没有多快,这时节已然快到吃晌午饭的时候了。在火车上那是心里着急显着工夫慢,每一分钟都跟在热锅上干煲鱼一样难受。火车再慢也有个到站的时候,下了火车腿儿就成了自己的了,李元文的腿儿成了兔子腿儿。出了站台他嫌带着花筱翠累赘,让她在原地候着,独自跳上一辆上满捐的胶皮就奔小岛一郎来了。
小岛一郎见了匍匐在地的李元文,就跟找食吃的野狗见到一摊鲜屎,喜欢地没法没法的。小岛笑眯眯地让他直起身子说话,“李元文先生,慌张的不要,天大的事情也慌张的不要,慢慢地详细地说话,我一定会大大的帮助你的。”
听到这么个表态李元文跪直了身子,“噼里啪啦”先卯足了劲扇了自己一通带响的嘴巴子,而后夹杂着诸多感叹语气的零碎说道:“昨儿个,咳!没法说啦,也怪小人大意失荆州,真是后悔死小的啦,房门没插上门插官,不成想那秃子大白天竟然冷不丁的回来了……更没想到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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