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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魄香魂

作者:玉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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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回 欲明污镜台

  风声渐渐消失,瓢泼急雨变成了稀稀拉拉的绵雨。

  虚竹费劲坐起,见怀里的阿朱脸皮青白,嘴唇乌紫,已然没了呼吸,茫然唤她两声,再瞧瞧血泊里的师娘,登时面如土灰。

  「主人?」

  二奴穴道自解,同时叫了声,又同时从地上跳起,惊惶看着主人。

  段誉哼哼着也坐了起来,他被梦中人点了晕穴,此时依然有些迷糊,摇了摇身边的段正淳,见段正淳咳嗽着张开眼,便也放下了心,却不知父亲如何睡在了这里,看向虚竹,吃惊道:「这是哪里?三弟,我们还在少林寺么?」

  突然看见卧在一起的石语嫣和闵柔,登时清醒过来。

  「哎呦!石姑娘,你的眼睛?你……你死了么?」

  虚竹听段誉说到少林寺,昏噩的心里似有亮光一闪,想起了那个神仙一样的老和尚,登时不觉有了力气,一下将阿朱抱起,顾不上与段誉说话,命二奴分别抱起闵柔和石语嫣,一口气将阿朱抱进少室山上的藏经阁,一见到老和尚,正要说话,先吐出口血来,内力用尽,而剧毒未除,再睁开眼来,见烛光摇曳,二奴守在塌旁。

  一个和尚走到塌前,双手合十道:「段掌门,你醒了。」

  虚竹认出眼前这个和尚是已剃发受戒的苏星河,更觉凄凉,问道:「阿朱她怎样?」

  「阿弥陀佛!贫僧的师父正在思索救治之法。」

  虚竹又喜又忧,想要坐起,却发现身上一点力气也无。

  苏星河又道:「段掌门,另有一事,《北冥神功》里记载有换眼之法,如需贫僧冒险一试,已故慕容夫人的眼睛,正适合慕容姑娘,不知段掌门何意?」

  虚竹听到「慕容夫人」和「慕容姑娘」,一愣之后,才明白其意所指,想起闵柔的死,心里难过万分,叹道:「我师娘必是十分愿意,只是劳烦你了。」

  虚竹此时双腿软得像棉花,站也站不住,只得由二奴端起,来到下面的一层阁楼。段正淳和段誉都在,地上并排放置三顶木棺,里面分别躺着阿朱、石语嫣和闵柔,棺内盛满冰块,盖住三人遍身。原来老和尚对闵柔已回天无术,为保住阿朱和石语嫣的性命,给二人施了龟息之法,现下的二人几与真死无异。段正淳命人不停换马疾驰,从百里外的梅庄好友处,运来窖藏冰块护住三女尸身。

  虚竹向老和尚询问阿朱伤情。老和尚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虚竹的脉门,说道:「此剧毒,当以南疆碧蚕毒蛊为主,另外混以鹤顶红、孔雀胆两种,与寻常毒药相比,更兼化血、化气、化力之毒效,当为天下第一歹毒之药。两位施主的化血之毒已除,但化气、化力之害已散入肺腑,因而浑身无力,内力尽失。不过不妨,那位段施主所具一阳指功法,可以慢慢恢复功力至十之五六,至于你这位小施主,凭悟痴师兄传授你的易筋经之妙,勤加修炼,数载之内,功力不仅回复如初,或可更胜从前。」

  虚竹诧异之极道:「悟痴?易筋经?我怎不知。」

  老和尚念出几句经文。

  虚竹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段经文,我倒记得十分清楚,阿朱是否也可用这易筋经来救治?」

  老和尚摇摇头,又闭目思索一会儿,道:「毒质充满女施主全身,却化不得胎盘之血,因此才存一丝生息,不然老僧的龟息之法也无力回天,莫非这胎儿的血液如你一样异质,当真奇特之极,待我再摸摸看。」

  老和尚弯身去摸阿朱的脉门。而虚竹一时间发了楞,听到阿朱腹中胎儿似乎与自己有所关联,忽生一念,惶急问段誉道:「二哥,当日在孟家山庄,你是怎知道那个石洞入口的?」

  段誉吃惊一想,疑惑道:「三弟是问那山腹么?当日我们一同过去,你是见到了啊,最后我背着石姑娘原路逃出来,那块大石头好生吓人!」

  「啊?你不是从拢翠庵进去的?」

  段誉更加摸不着头脑,反问:「拢翠庵?是哪里?那里有个庵院么?」

  虚竹没有答话,只是身子发抖,激动盯着段誉,脑中飞快回想起阿朱两日来的言语神情,一怔间,已将前后想得明白。

  那个暗道,只有他和阿朱知道,那日他见段誉在先,又十分惧怕暗道里藏着李梦如和李秋水,心里万分紧张,没有去想那个「鬼鬼祟祟的段誉」,其实却是易过容的阿朱。阿朱冒险闯去地洞,是去为小蝶寻找「冰魄神针」的解药,过后趁乱摸索,摸到他的匕首,自然会替他收起。难怪阿朱稍稍一提及此事,便羞得满脸通红。

  此刻再想来时听到的阿朱与小蝶在草堂里的对话,虚竹泪水滚滚,原来当时阿朱口中的「他」,所说并不是乔峰,而是他虚竹。

  段誉见虚竹突然如此伤心,虽然惊疑,却也深感其诚,不禁随之落泪。

  老和尚给阿朱瞧过脉,微微点头道:「胎血不受毒侵,更反益于母体。此种情形,加上龟息之法叫她昏睡,可保百日无忧。」

  「百日?百日之后又怎样?」

  虚竹抹去眼泪,惊问。

  「胎儿日衰,母子难保,除非有千年雪莲之助,或可多延续一些时日。」

  「千年雪莲?」,虚竹瞧瞧段正淳,段正淳紧皱眉头,苦思无语。

  琴奴突然禀道:「主人,我们灵鹫峰就生有雪莲。」

  虚竹恍然叫道:「不错,我倒忘了天山,明日我就回去寻找。」

  老和尚又摇摇头:「天山多雪莲,自是不错,但普通雪莲易得,千年雪莲却弥足珍贵,极其罕见,不然称不上天地奇珍,且一去一回,路途岂止三月?老僧之见,直接将女施主送往天山,高山寒冷,正宜女施主龟栖存身。老僧这里再思其他之法,祈佛祖护佑,灵念顿开。」

  虚竹噙泪道:「只好如此。」

  难过地想:即便找到了千年雪莲,阿朱的性命也终难保全。段正淳也叹了口气,向虚竹道:「你我身体无力,任谁前去都不免耽搁行程,不若我派人护送,待法师想出良方,你便及时赶去救治。」

  虚竹听此大有道理,躬身致谢。

  段正淳扶起虚竹,叹道:「少侠不必如此,阿朱乃我女儿,为她出力,是我份内该为之事。」

  虚竹怔怔得大吃一惊,见段正淳又叹一声,从怀中拿出来一个金锁片,叹道:「这上面刻着『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烂,长安宁。』我与星竹多年前遗失了一个女儿,这个锁片正是信物,这孩子悄悄塞在我手里,她必早已知道身世,却一直不肯与我们相认,唉!」

  虚竹接过那个金锁片,认出确是阿朱之物,想起她上回受伤后,曾想让他将金锁交与什么人,但没有说出那人的名字,如此看来是要交给段正淳了。

  段正淳从虚竹手里轻轻拿回锁片,探手入棺,给阿朱戴在脖上。

  虚竹再遇万难置信之事,愣愣瞧着段正淳,惊疑之极地想:「他到底有多少个女儿?先是木婉清,再是香菱,这回又是阿朱,与自己都有了纠葛不清,又都为此不得善终,难道真有天意,这是报应了段正淳,还是报应了我自己?」

  想到这里,竟不自禁地感到一阵恐怖。

  当晚,苏星河趁石语嫣龟息无觉之际,给她施了换眼之法,而虚竹趁夜托人向梁从政传递了消息,说自己正在探查反党,并告大理寺寺卿的身份可疑,想着最好能够借梁从政这把刀杀了狡诈之极的黑蜘蛛。

  第二日,段正淳雇来一辆马车,再派出四名手下,由二奴带着他们护送阿朱前往天山。二奴临行前,虚竹嘱咐她们回到天山后去灵鹫峰顶求助独孤雪。

  段家父子也向老和尚和虚竹告辞,段誉自然不舍石语嫣,但也只得陪伴父亲去小镜湖养伤。

  二行人走后,虚竹将闵柔悄悄葬在少室山后,念及师娘没了双眼,不敢揭开棺盖瞧一眼,心道:「还是不要瞧了吧,师娘神仙一样,让她在我心里永远那么美丽。」

  碓成坟丘后,跪着洒了一些泪,忆及当日吸毒一事,不知不觉一时神思飘荡,忽发觉在师娘坟前想这些大是不敬,慌张回到寺中。

  苏星河告知虚竹,七七四十九天后才能知晓换眼是否成功,这之前千万不可让慕容姑娘哭泣,不然前功尽弃,更可惜了慕容夫人的一双美眼。

  虚竹去看望石语嫣。石语嫣眼上缠着厚厚一圈棉布,从龟息中醒后,便一直不言不语,也看不出她的表情。虚竹端起饭碗,用汤匙喂给石语嫣,想她必不愿人称她为慕容姑娘,便只称小师妹,小心翼翼相劝一阵,见石语嫣终于慢慢开口接住吃了起来,才暗暗松了口气。

  此后,虚竹从早到晚,一日三餐,尽心呵护,端水喂饭无妨,擦脸梳头亦也说得过去,但是洗脚换衣、捧尿捧屎、便不免触及石语嫣的隐私。其间,石语嫣来了月红,虚竹还要每日给她送去垫换羞处的红布。石语嫣眼不视物,受过一场刺激后,初始精神有些恍惚,昏昏噩噩也未觉怎样,待想到大大不妥之时,虚竹已做得习以为常,不由分说。石语嫣行动不便,这些事情自己确实做不来,只好佯作不知,既偷偷羞涩,又暗暗感激。

  而虚竹既不敢涌动邪念,也丝毫不觉辛苦,唯恐惹石语嫣发怒伤心,哭坏了师娘仅存世上的一双眼。

  虚竹每日除了服侍石语嫣,便是修习易筋经,他只知经文,不知其意,听老和尚讲解后,也将自己所记得的一些《北冥神功》以及天山派武功,尽数说与老和尚,希冀他广闻博采,灵念顿开,早日寻出解救阿朱之法。

  老和尚时而闭目沉思,时而在经书中随意挥毫书写,过了大约一月,突然间哈哈大笑。

  「老师父!你想到了?」

  虚竹又惊又喜。

  「呵呵,想到了,想到了。阿弥陀佛!莫非又是一段因果。」

  老和尚笑罢,问道:「你所说的这些道家心法,源自何人?」

  虚竹自林浩南说起,一直说到天山童姥、李秋水和李梦如。

  老和尚听后,沉吟片刻,点头道:「天地苍黄,混沌归元,既然先有『九阴真经』之说,老衲这篇,便称作『九阳真经』好了。」

  说完,将手中写满了心得的经书,随意放在架上的诸多经卷之中。

  虚竹焦急问:「可以医治阿朱么?」

  老和尚摇了摇头。

  虚竹顿大失所望。

  老和尚一笑,道:「那位阿朱小施主,老衲瞧她骨相,与你甚是相合,该是前生有因。俗道吉人天相,小施主前生佛缘广大,当下可毋庸焦躁。」

  虚竹不觉学着老和尚那般直摇头,苦笑道:「不瞒法师,弟子……唉!总是忍不住做些离经叛道之事,哪里种得了善因,种种恶果倒显现不少,弟子现每每想起,总有些心惊肉跳。」

  「善哉!所谓佛缘,并非说是敬香颂佛,而是心不执着,你正有此佛缘。」

  「呃?若这么说来,那些没心没肺,无情无意之人,岂不是最有佛缘了?」

  「阿弥陀佛!无心即有心,无意自有意,虚相斑驳,人情难辨,我佛之法相藏于因果之轮回,深妙莫测好比佛手拈花,世人岂知真相。」

  老和尚说完,双手合十,收起笑容,闭目端坐,口中又念一佛偈。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惧畏,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当晚,这句佛偈,在虚竹的耳际心头不住盘旋,心境随之开朗。

  次日,虚竹早早起来,在菜园里,弯腰摘菜之际,腹内浊气涌动,用力放出一个响屁,浑身正自舒畅,突闻一声娇叱:「龌龊!」,鼻子底下突然多了一柄明晃晃的剑,吃惊瞧去,眼前站着红头发的小蝶,正一手持剑,一手捂着鼻子。

  「啊……小蝶!莫怪,莫怪,我不知你来。」

  「哼!谁个让你叫我小蝶来着!」

  「那……那我叫你丁姑娘?」

  「你敢伤我爹爹,我是你姑奶奶!」

  小蝶提剑一挺,剑尖抵向了虚竹喉咙,吓得虚竹连连退步。

  「姑奶奶,你爹现下好端端的,我哪里伤了他老人家。」

  小蝶不料虚竹真能叫出「姑奶奶」,脸上一红,抬脚便踢。

  「哎呦!」,虚竹被一脚踢翻,捂着肚子滚了好几滚,爬起来便逃。

  少林《易筋经》乃是通过梳易体脉,封闭穴道,重新构筑人身筋络,使之越发强大粗壮,武功所能达到的境界自然也就越高。人身共有十二条经络,加上奇经八脉,总三百六十个穴道。虚竹此时一条经络未易,内力也未恢复,与平常人并无大异。

  而小蝶出腿之时,用心想着后招,并未使出真力,不料一踢而中,登时大出意外,追上前向着虚竹屁股又是一脚,踹得虚竹一头扑倒,脸鼻埋进泥泞。小蝶却不知虚竹失去功力,这两脚十分痛快,也十分惊疑,右足将虚竹踏住,剑架在他头颈,喝道:「将你狗头砍下来,看你还能耍什么诡计!」

  小蝶觉自己以前尽受了这小混蛋欺负,此刻大感解气,抿嘴忍笑。

  虚竹却看不见小蝶表情,听她说的话,脖上受到冰凉的剑身,心惊自己就要身首分离,惶恐万分之下,脖颈紧缩,头向胸下藏去,当初自称梦中人的孟宝玉用这招一下从石清胯下钻了过去,虚竹对此印象极深,不知不觉照猫画虎,滚个筋斗后,却不想一头狠狠撞在了小蝶身上。

  小腹底部的下阴处,无论男女,都是要命部位。虚竹虽无内力,也撞得小蝶身子一阵麻痛,向后踉跄几步,几乎坐到地上,剑也惊落在地,从没见识过如此下流招数,登时恼怒之极,见虚竹已趁机逃跑,便向他后心击出腕上金环。小蝶武功原本不弱,练了《北冥神功》的疗伤篇后,内力更是大增,这一下,运足了内力,只要击中,必令虚竹非死即伤。

  「咣啷」一声,金环将一根扁担击成两截。

  「什么人?」

  缘根叫道,他从僧房出来,见情势危急,顺手掷住扁担,恰好救了虚竹。

  小蝶激怒飞出金环,但无伤命之意,眼见虚竹不躲不闪,正吃惊心慌,这时不禁松了口气,接着见虚竹头也不回地飞逃,又不禁怒极,腾身追赶过去。

  虚竹飞跑向藏经阁,张臂高呼:「大师……」

  刚叫出半声,脖后衣领被小蝶抓住,凌空提了起来。虚竹适才仿效孟宝玉的「美人三招」意外奏效,这时自然而然再次扭身蹬腿,想要依样逃脱,不料仍未成功,又一头撞在小蝶脸颊,口唇一触便知不妙,仰头逃开,如此一来,便似在小蝶脸上飞快吻了一下,而他逃离之际,右手慌张一推,正推在小蝶左乳。

  小蝶当即惊呆,决计想不到小混蛋这两下是无意施为。一月之前,她见虚竹与父亲打斗,便知他武功变得深不可测,此时,当然以为他在有意调戏,直气得浑身打颤,骂声:「下流!」

  旋身扬臂,狠狠打了虚竹一个耳光。

  虚竹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原地转了两圈才勉强立住。

  小蝶不由又是一呆,见小混蛋的半边脸突兀红肿,嘴鼻里都溢出了血,若说他如此装傻,却也实在叫人难以相信。

  这时传来一声佛号,虚竹慌张向声音逃去,来人正是苏星河。

  小蝶一见苏星河,登时流下泪来,叫道:「苏前辈,他……他又欺负我。」

  小蝶此刻真是委屈欲死,那只左乳早曾被小混蛋摸过,那一次便深以为平生难消之耻,每每想起都恨得脸红,这次又被他调戏,怎能再忍这口气!但苏星河见虚竹如此狼狈,又素知小蝶的刁蛮,哪肯信她,只是苦笑不语。小蝶见苏星河神色,更加羞恼万分,移步再去捉,苏星河只得张开双臂,连连护住躲在身后的虚竹,三人正闹得欢,忽传来二人同声诵经之声。

  「即心即佛,即佛即心,心明识佛,识佛明心,离心非佛,离佛非心……」

  老和尚和丁春秋慢慢走了过来,这几句听在小蝶耳中,爹爹的声音从来没有这样的祥和浑厚。

  「爹爹!你怎一直不见孩儿?」

  原来小蝶这些日子一直藏于山下,每每要和父亲相会,丁春秋总是不见。

  丁春秋走到小蝶前,停步低首,双手合十,平缓说道:「出家为僧,乃天大造化。如今,老衲心得解脱,深感平安喜乐,今后一心学佛参禅,愿女施主勿以为念。」

  原来丁春秋入寺一月,在佛法陶治之下,往日戾气已经逐步化去,而且他文武全才,于诸子百家之学无所不窥,一旦得老和尚点化,顿悟佛家精义。

  小蝶不想父亲如此一说,心中酸痛之极,泪如雨下。

  虚竹这时躲在老和尚身后,自觉大有依仗,抹了一下鼻血,叫道:「你父亲大彻大悟,毕生罪业已一一化解,你该代他欢喜才是,有甚么可难过的?」

  说完向小蝶作了个鬼脸。小蝶登时怒不可抑,举剑要斩。丁春秋向侧踏足,拦在小蝶身前,高颂:「阿弥陀佛!」

  「爹!见人如此欺负我,你也不管!」

  丁春秋神情温和,慈祥道:「女施主,请勿嗔勿喜,相随心安!」

  小蝶瞧瞧爹爹,再瞧瞧虚竹,气得几乎呕血,一跺脚,恸哭跑走。

  「你们都帮他欺负我,我早晚要他死!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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