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回 金枝不堪折
二人到了京城,从街头远远望去,玉花轩门前车马交织,生意十分兴隆。
虚竹躲在街角踯躅发愁,心想孟老贼必早布好了眼线,只待自己回来便来个瓮中捉鳖,忽然背后衣襟被人轻轻拉住,回头惊见一个陌生的白面小生。
小生细声细气道:「这位大爷,我是宫里头来的,连天在这候半个多月了,刘总管命小的来,领大爷速速进宫。」
虚竹一听十分惊喜,心想:刘总管叫他进宫,必是奉了皇上旨意,共同商量如何对付孟老贼。
虚竹叫双儿看着马匹在街角茶馆等候,他随那个小太监赶去了皇宫。
进宫以后,小太监领着虚竹先去了浣衣房,拿出一件宦官衣服让他换上。虚竹见安排得如此周密,心里有了几分不安。
刘副总管匆匆赶来,见了虚竹,好生一愣,叫道:「啊哟哟!几乎认个不出,个头儿怎一下窜出这许多来,人也养得白白胖胖,大人休养得好啊!」
虚竹寒暄道:「公公也好!」
刘副总管接着说道:「奉圣上密旨,人犯抓了十几日了,就等你来问供,快随我来吧。」
说着转身就走。
虚竹莫名其妙瞧着他背影,不知他在说什么,跟着到了一间地下刑室。
刑室阴森潮湿,当中一个巨大火盆,刑架上吊着一个赤裸女子,全身肌肤布满伤痕,墙边绑着一溜宫女,神色都惊骇之极。
刘副总管走到刑架前,阴阳怪气笑道:「娘娘受苦了!这些日子,奴才们多有得罪。但奴才有一事始终不明,那就是娘娘为何要谋害圣上,到底受何人指使?」
那娘娘抬头抽泣:「哀家从未对皇上有过不二之心,你让哀家说什么?」
虚竹见了赤裸女子,裆里便不禁发胀,却想不到她竟是娘娘,又见她嘴里黑黝黝得没一颗牙齿,更是吃惊不已。
刘副总管收起笑容,冷冷道:「孟娘娘,今有证人在此,老奴劝你还是从实招了吧。」
说完向虚竹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来。
虚竹犹豫着没动脚步,心里好生不安:「原来她是孟皇后!」
忽然心惊肉跳,忙向那一溜宫女挨个瞧瞧。
孟娘娘凄厉一声怒叫:「你是谁?为什么诬陷哀家?」
虚竹抬头见了她的目光,登时有如芒刺在背,连连后退,慌道:「我不是……我不知……」
刘副总管忽然叫道:「来人啊,铜龟伺候!」
接着向虚竹笑道:「这铜龟刑具最是厉害,之前她一个字也不肯招,这次肯定熬不过。但恐有酷刑逼供之嫌,因此有你这个证人在场,我才好用出此刑。」
两名刑官抬着一件东西进来,咣当放在地上,是一只紫铜铸成的大乌龟,龟背上每片龟甲都有一个小孔,龟背下伸出的龟头足有骇人的鹅蛋大小,龟颈上布满了可怖的尖刺。
几个刑官将孟娘娘从刑架上放下来,紧紧绑在一张刑椅上,再将她两腿大大分开,各绑在一条椅腿上。
刑官们毫不手软,用力勒紧皮带,箍得孟娘娘啊啊痛叫,但他们面对孟娘娘的神色却显得毕恭毕敬,越发令人不寒而栗。
虚竹又紧张又纳闷:「真真想不到,皇上急着叫我来,却是叫我来瞧他老婆光个身子受刑。唉!这位孟娘娘的模样身材都好,真真可惜得紧。」
刑官这时在孟娘娘臀下垫了一块厚厚木板,又摆了一张沉重铜台放在她两腿间,然后将那只铜龟小心放了上去,调整好位置,使得龟头刚好顶住娘娘的阴户。
虚竹睁大眼睛,已经知道刑官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心登时狂跳起来,见刘副总管露出一丝狞笑,喝道:「用刑!」
刑官按动尖尖的龟尾,孟娘娘一声惨哼,硕大的龟头和带刺的龟颈一下子撑开了她的户门,深深隐没在了她的体内。
刑官随即操纵着龟颈一面左右旋转,一面上下乱捅,刮出丝丝缕缕的血丝。
刘副总管见孟娘娘的神色痛苦之极,得意哼道:「娘娘你还是招了吧,不然这刑罚再用下去,可不像现在这样好受了。」
说完向刑官示意了一眼。
刑官将龟尾用力向下一按,咔嗒一声轻响,那龟头仿佛有了灵性,张口咬住了孟娘娘的金沟,随着刑官继续用力,龟嘴如铁钳一般越夹越紧。
虚竹听着孟娘娘的连声惨叫,但觉自己的心也被什么东西夹住了,见刑官压住龟尾用力一转,龟口中居然吐出一根针舌,当即刺穿了蛤蒂,也惊得虚竹心里一疼。
孟娘娘耷拉下脑袋昏了过去。宫女们见此惨状,唤着娘娘,大声痛哭。
刘副总管让刑官用凉水把孟娘娘浇醒,笑道:「娘娘还是招了吧,只要按老奴的意思写一下就可以。」
孟娘娘痛苦得说不出话来,无力得微微摇头。
刘副总管眼露凶光,吩咐再加刑。刑官将铜龟的龟壳打开,用火钳从熊熊炭火中夹了几块炽炭放入龟腹,盖好龟壳,拿扇子用力煽了煽,龟腹内忽地烧得发亮。
一个刑官抓住孟娘娘头发,用力按下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受刑。一个刑官用力压着龟尾,让渐渐滚烫起来的龟嘴死死钳住蛤蒂,那根针舌还刺在蛤蒂之中。
随着龟嘴渐渐热得发红,孟娘娘又惊又痛,神情惨不忍睹,拼命嚎叫:「拔出来,求求你们拔出来,我招了,什么都招了。」
刘副总管此时却无动于衷,笑嘻嘻吩咐再加几块红炭。
虚竹瞧得面色惨白,忍不住叫道:「不要再用刑了,她也许真得是不知情。」
刘副总管脸色一变,愕然道:「皇上既叫你来问供,你怎还不知圣意?」
虚竹心里明白了,皇上根本不管孟娘娘知否知情,只是利用她来对付孟太师。
这时,室内腾起皮肉烤焦的气味。孟娘娘全身肌肉绷得僵硬痉挛,连连仰起头厉声惨叫,每每又垂下头戛然而止,一个刑官不停泼着冷水让她清醒。
另一个刑官继续操纵机关,龟嘴松开已烫熟了的蛤蒂,烧红了的龟头开始旋转抽动,滋滋发出油煎的声响,尖刺的龟颈不断搅出油渣一样烧焦了的碎肉。
孟娘娘在昏迷中,不停喃喃求道:「我招了,我招了!求求你们,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刘副总管终于示意松刑,刑官按动机关,龟头缩回龟腹。
孟娘娘腿间冒着黑烟,已是行尸走肉,按刘副总管的意思胡乱编造了自己如何想谋害皇上。
刘副总管看了看供词,脸上并无多少欣喜,继续逼问道:「朝中还有谁知道此事?还有谁和你暗中勾结?一并说出来。」
孟娘娘痛苦无语,她虽意识混沌,但一听便知,刘副总管是想要牵扯上她父亲孟太师。
刘副总管收好供词,恶狠狠一笑,挥手叫刑官拿来两块黑色的碗样东西,黑碗中间连着一条铁链。
虚竹盯着这个东西,心里突突直跳,不知这又是什么歹毒刑具。
又有两名刑官捧来一口铜锅,放在火盆上不停搅拌,锅里黑糊糊的东西沸腾起来,粘糊糊冒着气泡。
虚竹见刑官把那两个黑碗扔进锅内,当即猜着了这东西的用处,浑身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刘副总管指着一个乳房较丰满的宫女吩咐用刑,刑官从铜锅里捞出那两个黑碗向那宫女走去。
虚竹低下头不忍再瞧,听得那宫女一声惨叫,抬头见刘副总管走到这个宫女前,抓住她胸前两只黑碗中间的链子用力一拉。
虚竹和宫女们同声惊呼,见黑碗带着整块烫熟的皮肉掉了下来。
那个宫女闷哼一声,睁眼见自己胸前黄黄白白挂着两颗剥了皮的奶子,登时没了声息。
刘副总管走到孟娘娘身前,用手一触她的乳房。孟娘娘仿佛受刑一般惨声呼叫,乖乖在一纸早已准备好的名单上签押画供。
刘副总管瞧瞧供书,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突然又使了一个眼色。
刑官把那两只黑碗在热锅里沾了一沾,迅速向孟娘娘罩去。孟娘娘惨叫着乳房四周冒出一股白烟。
虚竹不由惊呼:「她已经招了,怎还……还用刑?」
刘副总管冷笑不语,面上阴森之极,他自知绝不能叫孟娘娘活着,孟娘娘有万分之一的翻身机会便是对他的莫大威胁。接着用手一指众宫女,对刑官道:「这些归你们处置了。」
说完转身离去。
虚竹匆匆逃出,不敢回头,听身后刑室里传出宫女们的惨叫悲嚎,宛如人间地狱。
他心神不宁随刘副总管到了皇上寝宫,叩头见哲宗正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
刘副总管到哲宗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哲宗面露喜色,令虚竹起身,道:「你又给朕立功了。」
说着话,发了一怔,瞧出虚竹的体形个头有些变化,诧异得上下打量几眼,命道:「随朕来。」
虚竹低头跟在哲宗身后,刚踏出门口,四名护卫随了过来。哲宗命道:「不必护驾,你们退下。」
然后急匆匆走了一阵儿,到了另一间大殿前。
虚竹抬头一瞧,月光下高高的匾额上印着三个大字,虚竹只认得中间一个「安」字。
进得大殿,哲宗径直走向殿后一间寝室,室内十分宽大,却只燃着一盏微弱烛灯,显得十分幽暗阴森。
哲宗凑近紧闭的床幔,低声道:「母后睡了么?孩儿给母后请安。」
厚重床幔里传出微弱女声:「什么事?」
哲宗道:「尊母后吩咐,贼妃已招认不讳,下步如何处置,孩儿来请示下!」
虚竹心惊:「拷打孟娘娘原来是皇太后的主意。」
听床幔里沉默片刻,说道:「她果真招了?」
哲宗回道:「是,招了,既有证人也有供词。」
太后嗯了一声,慢慢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耳目众多,你囚禁了贼妃,那老太婆怎么说?」
哲宗道:「她这些日子一直病着,没顾上传唤孩儿。」
太后沉吟着,说道:「老太婆虽然病着,你也不能轻举妄动,宫外还有一个孟太师,现下必须封锁消息,稳住孟太师一党,等等老太婆的动静再说。」
哲宗道:「是,孩儿也这么想,可如何稳住他们?」
太后有些烦躁起来,叱道:「这事也要我教你吗?派人去责骂他一番就是了。」
哲宗惊道:「责骂?那岂不打草惊蛇?」
太后叹了一声,耐心说道:「孟太师不知贼妃出了什么事,必定如热锅上的蚂蚁,你此时派人责骂他,他反倒心安,若你此时哄他,他便会明白大祸临头了。」
哲宗恍然大悟,喜道:「孩儿当即去办,母后好好安歇。」
哲宗转身要走,太后忽然惊道:「你身后是谁?」
哲宗回道:「此人是孩儿的心腹。」
太后大怒:「此事怎能让外人知道?」
哲宗忙道:「母后放心,此人对朕十分衷心,正是他揭发了孟贼一党。」
太后哦了一声,道:「让他近些,哀家瞧瞧。」
哲宗向虚竹喝道:「还不过来叩见太后?」
虚竹忙跪行几步上前磕头,尖着嗓子道:「奴才跪请太后圣安!」
太后命道:「你抬起头来。」
虚竹稍稍抬头,见纱幔中伸出半个手掌,白嫩纤细,带着几个金玉戒指,接着纱幔后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来,浓眉直鼻,显得十分刚毅,只是脸颊有些浮肿。
太后眼中闪了闪精光,虚竹见了不由低下头去,听太后叹道:「宫中许多人哀家都不认识了,这奴才看样子还老实,哀家赏他首领之职,以后尽心为皇上办事。」
虚竹不禁惊奇地瞧瞧哲宗,心道:「我好像升官了,怎还是个太监?」
哲宗向他微微示意。虚竹慌忙磕头:「谢太后恩典。」
哲宗回到自己寝宫,笑道:「你年纪太轻,朕当初一时高兴,封你做了从三品的大官,今日太后对你很喜欢,如此便好办多了。以后朕为你正名,你且回去不要声张,替朕照顾好刘婕杼。」
虚竹喜形于色,连连谢恩,不料哲宗突然声色俱厉:「大胆奴才,你可知罪?」
虚竹吓了一跳,听哲宗喝道:「我收到好几处官折,说你打家劫舍,奸淫女子,实是罪不可恕!」
虚竹一时不知他指得是那件事,是孟家还是丐帮,登时战战兢兢,冷汗直流。
哲宗见他如此,语气和缓下来,道:「朕已派人查得明白,并通告各地周知,俱是流寇所为,与你无干。」
虚竹闻言一怔,明白哲宗在为自己开脱,忙磕头如捣蒜:「谢主隆恩,谢主隆恩!」
哲宗接着训斥:「孟家虽罪大恶极,但你以后为朕办事,切不可擅自鲁莽,凡事据实上奏,如隐瞒不报,决不轻饶!定按欺君大罪论处。」
虚竹又是连连磕头,心里方有点悟出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虚竹出了皇宫,仰天用力吸了几口气,但觉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压抑,匆匆去茶馆找到双儿,带她回到了阔别多时的玉花轩。
花姐惊喜不胜,见东家这次回来,个头一下子高了许多,身形也整个粗了一圈,忽下变成了一个魁梧大汉,而且精神头十足,眉间尽是让人身软的阳刚之气。
虚竹吩咐花姐安顿好双儿,然后急急去了二楼。
刘婕杼躲在屋里死活不应声,直到虚竹说皇上有命,门才开了,但见刘婕杼用手捂着大肚子,羞得满脸通红。
虚竹大吃一惊,皇上交代他照顾好刘婕杼,原来真正意思在此。他心里清楚这事可马虎不得,若失了龙子,那失了皇上欢心不说,好不好就要失了脑袋,忙向刘婕杼好言相慰。
下楼后,虚竹吩咐花姐给刘婕杼专置两个手脚利索的丫头,再请两个生育过的嬷嬷贴身陪伴,饭食要单独另做,想吃什么就做什么。花姐也似知此中厉害,连口答应。
虚竹接着问起木婉清,花姐笑道:「东家刚才吩咐的那些话,我对木姑娘统统照做就是。」
虚竹听了一愣,见花姐笑嘻嘻地比划一下自己肚皮,他心里惊呼,叫道:「你倒是说个明白。」
花姐扑哧笑道:「木姑娘和柳姑娘同时显了身孕。奴家是不是该恭喜东家。」
虚竹呆了半晌,渐渐露出喜色,疑惑道:「怎会这样?我去看看。」
花姐忙道:「木姑娘依旧神智不清,恐怕不好见东家。」
虚竹变了脸色,问道:「她还那样么?找没找郎中看?」
花姐回道:「郎中来看过了,说是受了惊吓,至于能不能好,他也说不准。我叫道士来烧了符,也不见效果。」
虚竹随花姐悄悄来到木婉清的房前,从门缝瞧进去,见木婉清靠着被褥,半躺在床边,脸上消瘦得脱了相,而小腹却醒目得高高隆起。
虚竹心里突然泛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直想去摸摸她的肚皮。
这时一个丫头端过去一碗汤,拿勺一口口喂,木婉清一口没含住,汤汁顺着嘴角流下,滴到了胸前衣服上,丫头忙用手巾擦了,而木婉清始终盯着某个方向,无神的眼珠丝毫不动。
虚竹又是心疼又是吃惊:「这么长时间不好,莫非以后总不能好了?」
回到花姐房间,虚竹连连叹气,花姐问道:「香菱那孩子一直没回来,没有跟东家在一起吗?」
虚竹摇了摇头,心里又是一紧:「此话问的是,香菱在哪里?昨日在地牢中没见到,那必定还留在宫里,岂不十分危险!」
想起宫女们的惨叫,他心里打了个突,烦闷道:「你自去忙吧,我累了在这里歇歇。」
花姐走后,虚竹一头栽在床上,但觉被褥松软香腻,不知不觉睡去,直到花姐回来取什么东西,他才惊醒翻个身,迷糊道:「什么时候了。」
花姐吃惊笑道:「东家带回来的小丫头刚刚在问你,没想到东家一直在这里睡着了。」
虚竹哦了一声,发现天已经黑了。
花姐接着关切道:「我叫人送来饭菜和热水,东家好好解解乏。」
虚竹点点头,本来想要问花姐什么事,却又不记得了。
虚竹吃饱肚子,脱光衣服在浴桶坐下,热水一泡舒畅之极,吁了口气闭上眼睛,想想木婉清,想想香菱,却又想起孟娘娘来,不觉握住底下撸了撸。
门声一响,花姐端着茶点进来。
虚竹呼一下站起,匆匆从浴桶中跳了出来。
花姐吓了一跳,像没见过男人似的,慌得几乎拿不住盘子了,盯了一眼他那翘大东西,心麻脚软地暗叫:「我的妈呀!好个大家伙。」
定定神,见虚竹擦着身子说要出去,便放下茶碗给他递衣服,问道:「东家这时候出门,晚上还回来吗?」
虚竹没有应声,心里盘算着怎么救香菱出来。
ydz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