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回 日长蝴蝶飞
虚竹回到蝴蝶谷,苏星河三人正等得焦急万分,见他没了外衣又神色悲伤,惊问其故。虚竹黯然道:「他把她弄瞎了。」
三人都吓了一跳。
阿朱一迭声追问:「谁瞎了?谁把谁弄瞎了?你倒是快说啊!」
虚竹回道:「师父把李梦如弄瞎了。」
苏星河摇头叹息:「唉!那还不如杀了她。」
小蝶鼻子一哼:「石清居然有这本事。那贼婆活该!」
虚竹瞪了小蝶一眼,他不知不觉对李梦如转了印象,觉得这个女魔头也并非那么穷凶极恶。
苏星河领着虚竹等人从一条曲折隐秘的小路到了谷中深处,见几间精舍,花丛茂密,小溪清澈,彩蝶飞舞,景色十分宜人。
虚竹见之心情好转,喜道:「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蝴蝶谷。」
他和苏星河在后山风景清幽处安葬了林浩南,回房说起阿朱疗伤之事。
苏星河道:「掌门师弟宽心,明日我即开始传授,以掌门夫人的聪慧必能在一年内全部领悟,再修炼一年即可痊愈,三年内当身轻体健。」
虚竹一听需要恁长时间,大出意外。阿朱倚在床上娇嗔:「苏前辈,请您不要乱讲,阿朱不是什么夫人,只是一个小丫头而已。」
苏星河十分惊讶,接着十分欣喜,心想:「掌门师弟对丫头也如此尽心尽力,必是重情重义之人,此乃我天山派之幸!」
阿朱待苏星河走后,笑道:「你瞧他高兴的样子,他定以为你有情有义,却不知你好色如命。」
虚竹嘻嘻一笑:「知我者,阿朱也,他说得也不错,今晚你就是掌门夫人了。」
说完到床边轻轻捏起阿朱下颌。
「不许动手动脚!」
阿朱含笑娇嗔,不想突然被吻了下嘴角,登时脑中昏晕,心跳得如揣个小兔,失色叫道:「公子,不要!不要!」
虚竹呼吸一下粗了起来:「你不要,我要!等你伤好后……就抓不住……你了。」
他一面纠缠戏吻,一面小心扑在阿朱身上,合臂抱上她的柔软清香,脑中一下子有些迷糊,待手摸进她衣服里,忽惊疑阿朱怎么既不挣扎也不出声?
抬头一瞧,一双亮晶晶的泪眼死死瞪着他。
虚竹怔了一怔,不由慌了神,连忙放开阿朱,向她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笑道:「我与你开个玩笑,好阿朱……你别哭,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说着狼狈逃了出去。
他走以后,阿朱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委屈,一直哭到深夜。
第二日,虚竹一早就来瞧阿朱,见她肿眼婆娑,便怯生生围着她乱转,直到阿朱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他才欢喜雀跃。
这时传来苏星河由远至近的叫声:「我想到了,终于想到了,哈哈,一定如此!」
随着叫声,苏星河兴冲冲闯进屋来,一手抱着一张琴,一手持着一只箫。
原来阿朱从拢翠庵地洞中拾到的琴谱叫作「龙吟凤鸣」,是一首琴箫合奏的古曲。苏星河极好琴乐,一见琴谱便欣喜若狂,立即用心演练。
乐谱并不复杂,曲调也很质朴,但有些音符无论是弹琴还是吹箫都无法融合一致。
苏星河烦恼之下不觉使出内力,琴弦「嗡-!」
的一声,他恍然大悟:原来这首曲子竟要两个内功高手来合奏,内力运于琴箫,乃至内力相合而琴箫共鸣。
他想通此节,兴奋不已,急忙来找阿朱和虚竹,想验证自己的推测,不料阿朱毫无内力,虚竹又对五音半窍不通。苏星河惋惜之至,无奈之下去找小蝶。
小蝶爽快答应,二人练习几遍,合奏得高低委婉,很是动听。
俗话说琴为心声。这首古曲在苏星河听来,是风声鹤唳,云山雾海;在阿朱听来,是湖光山色,碧波荡漾;在小蝶听来,是和风日丽,鸟语花香。
但在虚竹听来,箫声追赶着琴音,节拍时分时合,一个声粗,一个声细,一个音高,一个音低,琴音婉转缠绵,箫声低沉有力,二声相合竟像极了男女之事。
尤其结尾处,琴箫的节奏突然同时加快,发出几声尖亢的共鸣,活脱脱像极男女销魂时的春叫。
虚竹越听越觉有趣,心道:「什么『龙吟凤鸣』,应该叫作『龙淫凤糜』才是。」
拿起那本琴谱翻了翻,见上面都是古怪符号,最后一页上画了一琴一箫,形状都十分古怪,那箫的样子正是拢翠庵地洞里的玉箫,被他随手送给了香菱。
苏星河见他兴致勃勃,问道:「掌门师弟也感兴趣吗?」
虚竹笑道:「正是,请师兄教我。」
苏星河怔了一怔,随即喜形于色,他自幼极好琴棋书画,为此根本无心练功,十天倒有九天荒,不然凭北冥神功的神奇,决不至于敌不过丁春秋。
此时兴头上的随口一问,不想虚竹有此一答,苏星河立时觉得这个掌门师弟不仅有情有义,而且与自己性情相投,大是可爱可亲。
这首古曲妙在琴箫合奏,并不需要多么精湛的技艺。虚竹向苏星河学了两个月的琴技,便能够和苏星河的竹箫相合,再过两月,竟可以手中抚琴,口中模仿箫声,独自演奏这首古曲。
虚竹一人奏来,贯注于琴声和箫声中的内力自然极其相合,而且口技精湛,内力深厚,因此将琴箫共鸣的意境发挥到了极致。同时,他结合自己对乐音的理解,随心做了些演绎,将男欢女爱之意表露无疑。
苏星河听了连连摇头,微笑不语;阿朱听得面红耳赤,忍不住捂上耳朵;小蝶也听得心里直发慌,手指绕着红发冲阿朱做鬼脸。
三人却也都很惊异:虚竹居然将如此雅致的古乐奏成了摄人心魂的魔音,虽然流于淫靡粗俗,但也确是旷古烁今。
至于那本「合元大法」,阿朱翻着「春宫书」含羞念给虚竹听。书中所画既有裸体女子,也有裸体男子,还有男女性器的图示。阿朱看到这些便紧紧闭眼,虚竹用手盖上图画,阿朱才能继续念下去。
阿朱虽然惊羞不胜,但也好奇之极,每每在闭眼之前,已飞快瞄了一眼,便真正知晓了地洞中那只玉棒到底是什么东西,羞得心软身麻,念过一遍后,死活不肯再念第二遍,幸得虚竹记性极佳,听过一遍已然牢牢记住。
这「合元大法」分为男女二法。女法可以吸阳补阴,红颜永驻;男法可以精生不息,元婴护体。
书中亦讲明,无论男法还是女法,修炼后体质都将异常,宜于房事却不宜于延续子嗣。
虚竹由此不安,心道:「这岂不要人断子绝孙?」
但男法中最后一句却让他大感兴趣,那一句是:「精随气足,亦坚亦粗;其后如火如冰,吞吐自如;乃至随珠而活,随意而欲。」
他犹豫几天,到底受不住「精随气足,随意而欲」的诱惑,当下决心修炼。
他原先在万劫山庄的石牢里误练了女法,歪打正着,能够吸取合媾女子的内力。此时按照男法修习,首先重新梳理阳具脉络,然后试着运功,阳具立时勃起坚挺,依然如响尾蛇的尾巴一样急剧颤抖,须臾间暴涨几寸,炽热如火,仿佛要爆炸一样,不由自主「噗噗噗」抖射出老远。股股精液落地后,凝聚成粒粒小珠,如水银泄地,满地散滚。
虚竹练到这里就此止住。
书中所载:男子守肾固精、练气不绝,从夹脊溯上泥丸,称为还元;女子守心养神,炼火不动,以两乳下肾再上行,亦到泥丸,称为化真。并注明此话引自于道家长生术《云笈七签》详细注解到:功力随着意念,从丹田至会阴,再由会阴至丹田,叫做小周天;从百会至丹田至会阴,再由会阴至丹田至百会,叫做大周天。运行九千次小周天才能运行大周天,运行九千次大周天才算小成。
但虚竹一运功到会阴处,便不由自主泄气喷射,总不能完整运行一个小周天,他试了许多次,射得头昏脑胀,胸口发闷,不敢再继续运功。
不得已去问阿朱,阿朱捂着耳朵就跑;再去请教苏星河,苏星河从未近过女色,思索良久也不能解答;万般无奈下,虚竹涎着脸去问小蝶,小蝶向他脸上直啐口水。
虚竹懊恼之极,想起林浩南曾经嘱咐过:若不得其妙,千万不要修习,修之不成反受其害。他连连叹息:「合元大法」没练成,反糟蹋了能够克制侠女的「鸡巴神功」。尽管练就了「精随气足」,却没有多大实际用处,纵使精液立生,连射不绝,但把鸡巴当作水枪用有什么乐趣?
这期间苏星河将北冥神功传授给阿朱和小蝶。北冥神功的疗伤篇不仅可以重续人的经络,更可以祛除百病,延年益寿,有起死回生之效,只是文字晦涩难懂,极为博大精深。然而只费几日,阿朱和小蝶就记住了全篇,开始一面领悟,一面修习,进度十分神速。
苏星河连连赞叹二人的悟性。只过一月,二人的伤势就好转许多。小蝶双腿不再疼痛,阿朱也不再需虚竹输送内力,并且可以下厨给大家烧饭。苏星河更加赞叹不已,说掌门师弟的内力天下第一,而掌门丫头的厨艺则世间无双。
阿朱每日照顾小蝶,二人情感日渐亲厚,小蝶亲亲热热叫着姐姐,但对虚竹始终讨厌之极,从不假以颜色。但她越是怒目而视,虚竹就越是故意挑逗。无论小蝶如何恶语相讥,他总是笑嘻嘻得无动于衷,其脸皮比其内力还要深厚。
小蝶气得无语,张口相啐。虚竹也还以口水,他受小蝶一口不觉什么,甚至有些沾沾自喜;而小蝶受他一口却万般难受,身上粘了一点唾沫星子,也似受了天大羞辱,恼极了挥掌打去,虚竹便逃到远处,做出当日轻薄她的举动,手掌成爪形在自己胸前转来转去,气得小蝶回回大哭。
阿朱每每护着小蝶,虚竹每每屡劝不改。时间一长,阿朱和小蝶都拿他无可奈何。小蝶一见虚竹,或是听见他的声音,就紧紧闭目闭口,直至他销声匿迹。
如此一来,虚竹便只能自得其乐,用眼光放肆轻薄,细细打量小蝶的红发、红眉和红睫毛,越瞧越觉其奇异的妖媚,每每瞧得想入非非。
后来他从阿朱口中得知:小蝶还在娘胎的时候,母亲蝎娘子被仇家暗算,中了苗疆一种极厉害的毒药,叫作蛊毒。这种毒的厉害之处在于只有下毒之人才能解毒。丁春秋和蝎娘子虽擒住了下毒的人,但那人宁肯咬舌自尽,也不给蝎娘子解毒。蝎娘子绝望之后,用千只岭南特产的大红蝎子熬成药汁,将自己泡成了活药人以保住腹中胎儿。小蝶安然一降生,丁春秋即亲手杀死了已经变成僵尸的蝎娘子,自此性情大变,被人称作了丁老怪。小蝶的全身毛发也由此一出生便是通红色。
虚竹得知小蝶如他自己一样,也是一出生便没了娘亲,有了几分惺惺相惜,不再去经常招惹小蝶了。
四人在谷中过了大半年。
一日,阿朱在虚竹身上比量做了半截的衣服。虚竹听着阿朱吩咐,左转右转,美滋滋瞧着她,越瞧越喜她娇盈俏美,情不自禁道:「好阿朱,你已长成了大姑娘,别作丫头了,作夫人好不好?」
阿朱哼道:「才不呢,我还是作丫头省心,谁作了你夫人,早晚得被你这位色公子活活气死。」
虚竹闻言缄口,沉默一会儿,突然道:「林浩南师父叫我做三件事,我现在只有一件能做,那便是取回宝藏,光大门派。」
阿朱惊讶得瞧瞧他:「你打算如何做?」
虚竹边想边道:「他给了我八十年的天山派逍遥神功,等我把宝藏偷出来,你助我建一个大大的山庄,叫做逍遥山庄,再造一个高高的阁楼,叫做逍遥阁。到那时人人羡慕我的逍遥,这岂不是光大了门派?」
阿朱大笑:「是是!你林浩南师父在天之灵一定会夸你个不住口。」
虚竹喜道:「果真好,那我明天就去。」
阿朱一楞,没想到他并不是戏言,心里寻思:他自是贪图那笔财宝,但他如此急着出去,定是觉得谷中寂寞,不能任意寻花问柳,也有可能是心头惦记着木姑娘。
虚竹又道:「你身体还没养好,安心在此等我!我过一两月就回来。」
阿朱应道:「等我把这件衣服做完,你换身衣服再出去。」
此后几天里,阿朱不顾身体虚弱,传授虚竹「凌波微步」,一直见他练熟方罢,并和他一起修习「拆花指」。
「拆花指」记载在那本「春宫书」中,是一门凌空点穴的功夫。按照书中记载的方法,运气到中指根处的「口内穴」,整个中指便急颤摆抖,指尖指肚鼓胀滚烫,抖抖簌簌如燃着一团火,拇指勾住一弹,一股热劲便弹了出去。
阿朱初时兴致勃勃,后来渐渐发现,无论如何用力,弹出去的力道都软绵无劲,而且扑然有声。如此一来,这一招便只能用在普通人身上,对于高手实则无益。她这才明白为何林浩南说这拆花指不练亦可。
虚竹心里也明白,俏阿朱如此用心,实是为他着想,打趣道:「这『凌波微步』,你以前死活不肯教我,难道现在不怕我抓住你了吗?」
说着运起「拆花指」,扑得一声,热风袭向阿朱的「乳中穴」。
阿朱脸蛋一红,踏出「凌波微步」,忍不住还了一指,虚竹也用「凌波微步」躲开。
二人相视一笑,步履飘忽,变幻莫测,指指点点,你追我赶,如两只穿花蝴蝶,在谷中翻飞摇曳,瞧得苏星河头眩眼花。
小蝶本极好动,坐在椅上徒自羡慕不已。
虚竹临行前,把宝甲仔仔细细穿在身上,也把宝刀稳稳妥妥藏在靴里。阿朱拿出林浩南的那枚戒指,说道:「这上面刻着『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听上去很是吉利,既然说『莫失莫忘』,你还是随身带上吧。」
阿朱再把那块皇宫令牌塞在虚竹怀里,嘱咐道:「这是皇上的东西,千万别弄丢了。天下最没信用的就是皇帝,他没准哪天想起跟你要回去。」
虚竹答应着走出房门。
小蝶正从她窗口探头张望,见了虚竹马上缩头藏回去。虚竹没瞧清她神色,但觉红发白脸,妖艳撩人,心想:「这小妖女巴不得我快快离开。哼!等我回来总要再吃吃她的豆腐,如能咬一咬她那翘翘得妖唇,滋味一定妙不可言!哪怕再搧她一个耳光也好!」
虚竹辞别苏星河,走出谷口,回头见阿朱还站在树下相望,心中一甜:「这妮子不容我上身,但对我是越来越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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