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海风云(第一部)十七
机簧之力确是惊人,箭被无俦劲道一卷,向内一聚,并末被击落,发出尖厉的刺耳锐啸,一掠而过。
后面是毒龙掌和逍遥道人,喝声突发,他们闻声知警,银星一到,他们手急眼快向左右一倒下。
那船夫可遭了殃,身上中了四枝弩箭,直达后心,立时倒毙在穿堂之内。
“江小狗,佛爷要活刹了你。”宏济怒叫,大袖护身急如电闪抢入内堂。
内堂没有人,鬼影俱无,四魔正欲进入内房走道,突然暗影中传来一声暴喝:“打!”
大宅深院的房舍,大多光线不足,咱们的先人们,也许喜欢黑暗的情调,对开窗户不感兴趣,一进入深堂内院,就像是进入了阴风惨惨的地狱,大白天红日当顶,那里面依然是阴森可怖,真够别扭的。
匣弩可不是好玩的,足以射透三寸坚木,四魔虽功臻化境,仍不敢大意,要真挨上一枚,金钟罩铁布衫也抵挡不住,血肉之躯毕竟不是钢铁,这玩笑可不能开。
他们只道江文锦又要发射匣弩,向侧一闪,单掌护胸,凝神戒备。
并没有弩箭射出,四个绝顶高手一再被愚弄,只气得七窍生烟,四海游龙阴森森地说道:“请潘兄出后院攻入,今天非或剥了这小辈不可。”
毒龙掌向后退出内厅,腾身上了瓦面真奔后院。
宏济和尚禅杖一振,厉声道:“几枝弩箭想阻我们,岂不笑话?老朽领先。”红影一闪,他向右掠出,足一点地,便挫身向左急射。
九枝弩箭破空飞到,但听“得得”脆响,禅杖震飞了四枝。
两枝把老和尚的肋衣射了两个窟窿,另三枝贴着后面的四海游龙耳畔掠过,一发之差,他准有好看。
四海游龙怒火如焚,鬼魅似的贴地飞射,越过了五丈长的黑暗走道,粗声吼道:“小狗你得死!”
内间房门前,江文锦将乃妻推入房中,右手仗剑屹立,左手挺匣弩严阵以待。匣中还有最后九枝箭,他可不敢轻易发射了。
四海游龙行将扑到,江文锦神色凛然,冷笑着将匣弩一摆,作势欲射。
四海游龙向壁间一闪,银芒乍现,他掣下了宝剑,阴测测地说道:“你这小狗胆大包天,在我老人家面前耍花招,快将桃花仙子的行踪说来,并把那被擒的三名男女交我们带走,老夫或许会给你一次痛快。”
江文锦神色不变,木然地说道:“江某已经脱离江湖,放下屠刀重新做人,放走桃花仙子乃是理所当然之事,救人亦是理所应为,如果前辈不谅那也是无法之事,你上吧!江某虽是无名小卒,但拼命的勇气还有。”
“你在做梦!”老和尚大吼,掸杖一伸,又说道:“佛爷超度你这逆畜。”声落,禅杖涌出一重绵密的杖幕向前猛仆。
机簧一响,弩箭电闪,老和尚已生嗔念,动了无名孽火,用上了毕生功力,禅杖震出的罡风足以撼山搅海,弩箭一触如山杖影,四面崩飞。
杖影健进,罡风怒号瞬即临头,江文锦叫声“我命休矣”!拼全力一剑挥出。
“铮”一声响,长剑脱手飞射,击破楼板没入楼上不见,江文锦只觉右臂像是已经不是自己所有,奇大的反震力,将他震起,“砰”一声撞破了房门,跌入房中,立时晕厥。
老和尚飞抢入房,还不知江文锦已经晕厥,禅杖一伸,直撞他的肩井穴。
房中靠床的范女,狂叫一声,抓起手边那杯参汤,劈面向老和尚扔去。
老和尚弄不清是什么玩意,无暇伤人,禅杖向上一挑,杯碎如粉,参汤飞溅,他心中狂怒,虎吼一声,顺势一杖斜劈,想将她劈成肉泥。
在这千钧一发之间,窗户“哗啦”一声,向内垮落,飞落了毒龙掌潘志,他叫:“留住活口!”
杖已临头,怎能留人?眼看范女一命难保。
逸云早己知道情势的危急,不顾一切以全力攻向肩井穴,在这生死瞬息之际,肩井穴豁然而开。
他怒极出掌,俊然翻身一掌向禅杖拍去。
“叭!”“砰!”禅杖被无俦劲道拍得向上一蹦,老和尚身躯被巨大无匹的反震力震得向后疾飞,“砰”一声将板壁撞垮,刚好将跟踪而入的四海游龙和逍遥道人阻了一阻。
逸云身形快如电闪,一掌急扔,“叭”一声将毒龙掌硬给震得由破窗中飞出,再向下一伏,将江文锦抓起塞入惊呆了的范女怀中,顺手一按他的人中穴。
他火速转身,来不及再救碧芸,抓起腰带扣好,并拔出伽蓝剑,大喝一声,伽蓝剑飞旋而出猛扑闪身抢入的四海游龙和逍遥道人。
这一连串的急剧变化,快得令人难觉,只凭超人的造诣和本能,在生死须臾中拼搏。
褐色剑幕和万道银芒一触,剑啸震人心弦,人影飞退,四海游龙和逍遥道人飞出了房门。
再飞退的刹那间,光华一闪,晶芒掠过他们的顶门,彻骨寒流令他们心胆俱裂。
他们本能地吸腹缩头,那神奇的三尺寒芒拂顶而过,一项九梁冠和一个银白发束飞跌而坠,在间不容发中保全了六阳魁首。
四海游龙昨晚已经领教过少年人的旷世绝学,退到门口方看清神奇的伽蓝剑,和那有三尺电芒的奇异小剑影,更又发结被削,他怎能不惊?脱口叫道:“是你!华……”
“狗东西!这次绝不饶你。”逸云狂怒地吼道,褐影光华向前飞射。
“快退!”
四海游龙也够快,挟起晕倒了的老和尚,亡命而逃,真快!
毒龙掌连人也未看清,便被人一掌震得由原路飞出,他感到掌心如被火烧,痛彻心脾,世间能和他的歹毒掌力相抗的人,屈指可数,能教他掌受伤的人,他还未见过,他恼羞成怒,身形一止,勉强站稳,吸入一口气略加调息,功力提至十成,大吼一声,仍由破窗中扑入。
四海游龙一溜走,逸云不敢追赶,刚收剑入鞘转过身来,窗外吼声与人影同现。
他日力奇佳,已看清来人正是毒龙掌,冲哼一声,戟指便点,旷世绝学天心指出手。
毒龙掌也看清了逸云,不由魂飞天外,惊叫道:“是你!哎……”
在惊叫声中,他硬将身形劲急的去势,用千斤坠向下一落,足一点窗沿,向后扬退,并拍出两掌。
“嗤”一声,神奇的天心指力穿透歹狠的掌风,直射他的脸面,锐不可当。
百忙中他一偏脑袋,只觉左耳一凉,痛得他“哎……”一声尖叫,跌下窗外就地一滚飞身上屋,急似漏网之鱼,逃之天天。
功力差劲的分水驼龙,不敢往内闯,他在院中正想燃火折子放火,还不知里面发生了突变。
逸云穿窃而出,毒龙掌己逃出五丈外去了,他上了瓦面四面一张,不由狂怒。
四海游龙挟着老和尚,与逍遥道人奔出内党,一出院子便看到分水驼龙抓了一个破扫帚,正用火折子引燃。
四海游龙急声叫道:“快放火,退!”
逸云刚由瓦而追到,分水驼龙正要将火把扔出。
光华像匹练,破空飞至,穿透分水驼龙心窝,突然向上一升,倒飞而回,火把落地,分水驼龙也倒了。
“以气驭剑!”四海游龙骇极大叫,首先越墙飞逃。
追逐道人一声不吭,像一只老鼠,窜入前院穿堂,瞬即失踪。
逸云见事已急,要让火把扔入内堂,还了得?所以他竟然冒险用上了仅略通皮毛的以气驭剑术,那是玄阴寒玉匣的盖世绝学,专用于伏鳌剑,由于他的功力已臻化境,竟然一击而中。
他搜了左近一遍,确定已无敌踪,方返回内房。
房中,一双小夫妻脸色苍白,相拥着坐在床沿,惶急地颤抖。
逸云含笑向两人说道:“谢谢贤伉俪舍命维护之德,小弟铭感五衷,强寇已退,已不需顾忌了,请到隔室将息,待小弟救醒同伴,再行道谢。”
夫妇俩相搀相扶双双站起,江文锦吁一口气道:“恩公神勇,幸而及时而醒,不然我死事小,九泉亦不暝目。”他便待下拜。
逸云扶住他,说道:“江兄请勿挂怀,思公二字,请勿再出贤伉俪之口,如不见外,请叫我一声兄弟,可好?”
“华兄弟,大德不言谢,小兄永铭心坎,容后图报。”
“一夜劳顿,江兄且请将息,这里有我,不怕贼人再来。”
“胆都惊破了,哪能将息?让嫂子替你们准备食物。”
“有劳大嫂了。”
夫妇俩相扶出房,仆妇已走光,他们只好亲自下厨。
逸云走近床前,他看到了两双亮晶晶的深潭大眼,他脱口惊喜地大叫道:“黛,是你!真是你!天啊!你找得我好苦。”他将躺在内面的如黛抱出,喜极而泣。
良久,他将她松开拥抱平放在床,开始检查她的穴道,桃花仙子的点穴手法十分怪异,连被点人也不易察觉何处被点,除哑穴不用细察以外,他得检查十二经脉。
仆妇已替两位姑娘换上了寝衣,倒还方便,他对一旁的碧芸说道:“芸姐,你先将真气凝聚丹田,等会儿我替你解穴。”
碧芸功力相去太远,仅能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试过了,十分不易,你先救黛妹妹。”
逸云用掌在如黛的玉枕向上缓缓抹动,将经脉疏引,只消片刻,哑穴便开了,她尖叫道:“别管我!别管……”
“黛,我已知一切内情,你怎能戏害自己,令哥哥痛心?运气!告诉我何处穴道被制。”
黛姑娘泪如泉涌,她虚弱地说道:“我肋受掌伤,无法聚凝真气,不知何穴被制。”
逸云在床头找出百宝囊,在玉瓶内取出一颗雪参寒魄回生丹,三不管塞入她口中,吸入一口参汤,度入她腹中,再凝聚先天真气,探手伸入她衣衫之内,神情肃穆,检查十二经脉。
他先检查任督冲三脉,这是人身最重要的经脉,任脉走前,督脉展后,冲脉则乱七八糟,三脉起处在会阴穴。
他一按在穴上,黛姑娘浑身血脉扩张,脸红如火,星眸闭上了,雪参寒魄回生丹的药力得此助力,迅疾地行开,气血如怒潮,不住翻涌。
逸云放手,拭掉额上汗珠说道:“该死!这妖妇缺德,竟封住了神关穴。”
姑娘幽幽地说道:“还有阳关穴。”
“神关”,在肚脐眼中,“阳关”,在十六节脊骨下,前者属任脉,后者属督脉,姑娘柳腰儿细小,大概是被妖妇一扣之下,身前身后的穴道,全被制住了。
找出被制穴道,那好办,左掌贴腹上揉,右掌按住阳关注入真气轻轻推拿,不消片刻,如黛像只燕子突然而起。
在逸云举袖拭额的瞬间,如黛像只燕子,突然向破窗口飞射,她要开溜。
她快,但比逸云仍差一筹,刚到窗口,便被逸云拦腰一把挽住了。
她尖叫:“放开我!”一掌按住逸云胸前,拼全力一推。
可是她的力道突然消失,逸云的虎掌,正按在她的神关穴上,浑身发软。他纵回床边,将她按在床上厉声道:“好妹妹,你要把哥哥看成薄情寡思,气量窄小的小人,我先得将你的鬼念头从心坎里拔出来,我不和你说废话,先点上你的穴道免得你逃跑,让你冷静些儿,那怕永远点上你的穴道我抱着你走,我也会做的。”
他一按她的肩井,她乖乖地躺了个四平八稳,可是她闭着眼,羽状的长睫沾满清泪,惨然大叫:“你不放我让我走,我会嚼舌,我会自毁天灵盖,快放我,我没脸见你。”
逸云变色厉叫道:“你要这样,我陪你,这是因我而起的恶因,第一个该死的就是我,我不该带你到辰州大珠台,不该和你海誓山盟,致令你惨受凌辱。”
他形如疯狂,抓住她的双肩,一阵急晃,大颗泪珠滴了她一脸,他狂叫:“你睁开眼看看我这二十余天来我为你消瘦了多少,在青龙岭找到你的留字,我差点儿抹了脖子,疯狂了多少日子,要没有芸姐,我恐怕已活不到今天,得到了紫电剑出现荆州的消息,废寝忘食拼命追寻,你竟然不谅解我,天!你看看我啊!黛,黛……”
碧芸虚弱地竭力叫道:“黛妹妹,你千万不可自寻拙见,小心他再疯狂,那多可怕啊!”
如黛放声大哭,声如中箭哀猿,久久方说:“让我静一静,云哥。”
“你还怨恨哥哥么?”
“我怎能恨你?可是没脸见你,败柳残花,我恨自己,解开我的穴道吧!”
“不成,委屈你一时,等我解了芸姐的穴道,再言其他。”
他着手检查芸姑娘的穴道,一看便知,双肩井,双环跳,还有鸠尾穴,手法和点他的一样。
自解穴道是极不易之事,没有超尘拔俗的造诣,谈也不用谈,解穴倒是易事。
解穴手法多得不可胜计,各有专精,常见的有对穴震荡,穴前导引,气血冲穴,顺经迫穴,和内功解穴等多种,最常用的是对穴震荡,如欲解环跳,必在白海穴下手方能解开,但这仅能对普通手法而言,至于气血冲穴,顺经迫穴,和内功解穴,则是内家高手所用之法,火候不够,实不可能。
这三种解穴法,功臻化境之人,还可用自解穴道,但仍须看下手之人手法轻重而定。
这与点穴手法有最重要的关联,有些独门手法最难解,像循经闭穴,逆经断脉等,没有原主化解,毫元希望,点穴法原出武当,张三丰始创三十六手,三传俗家弟子张全一,化为七十二手;四传王一瓢,衍化为一百零八手,尔后更臻神妙。
其实点穴法自古已有之,张三丰正式加以整理而发扬光大而已,武当点穴法一传出江湖,各门派也就纷纷自创手法,整理先人遗泽,故而日趋完善,为武林大放异彩,短短百余年间,这一门奇学竟然光芒万丈,遥逐乎凌驾正宗拳掌之上,成为内家门派必具之学。
逸云用的是内功解穴法,掌按在被点穴道上,以内家真力迫吸推拿,使穴道徐徐而不着痕迹地复原,绝不使人受到损害,也绝对安全,故而黛姑娘穴道一解,便可突然纵身逸走。
半盏茶时分,碧芸翻身坐起,她不管逸云,首先抱住如黛,温婉地说道:“黛妹妹,请听我说,你的云哥哥不是世俗儿女,而是个世间奇男子,答应我不再溜走,有冤屈对姐姐一说好么?”
如黛望地长叹道:“有什么好说的?唉!”
碧黛向逸云一使眼色,说道:“云弟,快解了黛妹妹的穴道。”
逸云伸手轻抚她的肩穴,穴道立开。
“对不起,请回避,让我和黛妹妹说些体己话儿。”碧芸挥手请逸云走。
逸云临行,神色凛然向如黛说道:“黛,如你另生他念,我将在这儿痛苦地以了余生,我的命运在你一念之间。”他倒退着出房去了。
如黛哭了个昏天黑地,碧芸等她哭够,方紧偎着她说道:“好妹妹,我先告诉你我们找你的经过,你再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吧。”她将自童子拜三老山转回大珠台,发现的各种征象说出,直至追踪到武昌府的事一一说了,最后说道:“妹妹,你该说了。”
如黛伤心地抽噎许久,方将前情一一道来。
在她凄切地诉说之际,碧芸不住向她打量,由黛眉到肌理,甚至探手摸索她的腰臂,等她说完,碧芸却大笑起来。
如黛好不容易断续地说完,伤心得正欲痛哭,经碧芸一笑,悲伤变成了愤怒,她一向对碧芸深具戒心,深怕她夺去她的云哥哥,碧芸一笑,她认为碧芸在幸灾乐祸呢。登时脸色一变,不悦地说道:“你笑什么?我成了败柳残花,你快乐了!”
“妹妹,你真无知得可笑啊!那三个人定然是因争风而互相残杀,三人全死,你根本就不会受到侮辱,不然你怎能平安地醒来?你自己不往好处想,却往绝路上想,我怎得不笑?妹妹,你还是个完壁,怎会茫然无知的?”
如黛哼了一声说道:“我不要你的同情,我自己岂有不知之理?哼!”
“别忘了,妹妹我是个受过百花谷百花教主陶冶的人,也是教主的女儿,对男女间事,可说家学渊源,见识广博,任何人皆难逃我的神目审视之下。你,眉紧贴而不乱,肌理细致而不够润,乳坚挺而珠坚实,细腰而臀削,无一不是处于之征,你简直无知得可笑。”
“胡说八道,我不要自欺欺人。”
“你这人真死心眼,但我仍要给你确切的实证,别害羞,我去请江大嫂来。”她跳下床,奔出房外。
不久,她请来了江大嫂,三个人在房中鬼混了许久,如何求证,外人无法知道。
许久,江大嫂笑吟吟地出房,如黛则以薄衾蒙脸不敢见人,碧芸则一手楼住她,隔着落食呢声轻语道:“好妹妹,你要再不信,可要我叫你的云哥哥来给你证实么?我就去叫他。”
如黛嗯了一声,猛地翻身将碧芸按在床内,用薄衾将她一起盖住,不容她挣扎。
如黛的功力比碧芸高得多,她也是心中快乐,未免用了真劲,碧芸怎能挣扎?
两人在被底咕咕哝哝了好半天,直至江大嫂送来饮食,两人方喜孜孜地起身整理钗环衣裙,三人在房中进餐。
这一天,她们在江家等待衣裙晾干,碧芸趁空儿将经过告诉了逸云,并传达黛妹妹的口讯,要他去找天涯孤姥的讯息,他便独自跑了一趟武昌府。
入暮时分,逸云匆匆赶回,脸色沉重,黛姑娘虽则羞答答地不敢抬头,但已看清了他的脸色惊慌地问道:“云哥,你……你的脸色骇人,怎么了……”
逸云一反往日洵洵温文的神态,俊目中神光电射,说道:“消息不好。第一,天涯孤姥今晨在玄都观力尽被擒,下落不明。第二,少林掌门丢了佛道同源金像,已向河南追踪,可能己获得了线索。第三,桃花仙子一行三人,午间火焚鹦鹉洲混江白鲤的水寨,混江白鲤与水上群寇六十四人被杀,妖妇下落不明。第四,摄魂魔君太叔权已率黑道凶魔到了玄都观,更搜寻桃花仙子和黛妹妹的踪迹,准备全力大举。第五,朗月禅师曾在武昌现身,去向不明。”
“云哥,我们……”
“今映我们到玄都观要人,必要时大开杀戒,还有,芸姐姐的行踪我己对四海游龙说出,大闹大珠台之事,他们已全部摸清,即将对芸姐姐报复,这可好,我们快准备。”
三人和江文锦夫妇一同进餐,餐间逸云要大妇俩暂时避避风头,免得时刻担心。他答应留在这儿一天,让他俩善后。
果然在次日一天中,江文锦将店面和住宅廉价顶出,带着妻子远走江西定居,买田做起庄稼汉来,从此隐姓埋名,安享田园之福。
当晚,在入黑时分,逸云临阵磨枪,将如幻步也传授给碧芸,便于自保,有如黛在旁指点以前所学的经验,碧芸也聪颖过人,两个更次居然能领悟其中奥秘,运用自如了。
三更初,三人休歇片刻,即束装结札,向蛇山展开绝世轻功,携手飞掠而去。
他们到得不是时候,玄天观这天晚上鬼影俱无,不知怎的全不见啦!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偏殿的火工道人,拷问的结果,却令他们略为宽心。
原来入黑时分,所有的人全都过江,到宏济寺聚会,据说是迎接自陕甘前来的一位名震武林的前辈,要明日午间方能回来。
至于天涯孤姥,确是被擒,她闹上了玄都观,杀了不少人,最后被围住一个时辰,力尽被捉,目下关在寺中地下刑室中,刑室的出入门户,只有观中几位重要人物知道,可是他们都不在,欲救无从下手。
次日一天中,江文锦拾掇一切,逸云则与两位姑娘卿卿我我,细诉衷曲,如黛心情舒畅,恢复了从前活泼的本性,她像一朵鲜艳的春花,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对碧芸,她像一个爱撒娇的小妹妹,对逸云,却又像一个顽皮的小情人,有时却又像一头柔媚的小波斯猫,呢爱地倚偎在他的怀中,在芸姐姐那儿,她总算得到了许多她永不会有人教她的女性常识与本能。
她不再恐惧碧芸,而且更少不了她啦!她自己认为,她的一生幸福,全出自芸姐姐之赐哩。
二更正,他们结束停当,正式向江文锦夫妇告别,互道珍重,不胜依依。
玄都观中,这天晚间群魔济济,紫虚阁中灯火照耀如同白昼,三山五岳的凶神恶煞全都来了。
首席上,曾经露过脸的高手中有摄魂魔君太叔权,四海游龙柏青,全真子天风,宏济和尚,毒龙掌潘志,江湖浪子印全,金虹剑左奇,和早年袭击百花谷的赤面鸠婆贾如春,乖乖!真是多,全是跺下脚天动地摇的老魔头。
江湖浪子印全和金虹剑左奇,本是武出派最足骄傲的侠义英雄,生平嫉恶如仇,是绿林恶寇的克星。怪!他们竟然也与黑道恶寇同席了。
更令人犯疑的是,崆峒的元老吕梁神鹰于鸿飞,峨嵋元老凌霄鹤罗天成,他俩人竟然不在。
不是说昨天他们到宏济寺迎接一位名震武林的前辈么?席间并不见那位前辈。
在施主接待间,内室中吕梁神鹰和凌霄鹤,正在愁容相对,似有疑难之事无法排遣。
紫虚阁中共有八席,坐了六十四名了不起的人物,绝大多数是穷凶恶极的黑道恶寇,正兴高彩烈开怀痛饮。
酒过三巡,援魂魔君徐徐拈杯站起,全真子也站起干咳了三声,鹰目一扫。
所有的闹声突静,众人正襟危坐向首席上瞧。
摄魂魔君哈哈一笑,随又脸色一正,说道:“诸位朋友,太叔权借水酒一杯,庆贺日问的喜汛。”
他举杯干了,放下杯续往下说道:“日间宏济寺之会,有些朋友未克赶到,兹借今宵盛会重新宣布敞友粟老哥的意思,我武林道中,尽管门派有别,造诣不同,黑白有异,但红花白藕青莲叶,源上原是一家,敝友鉴于武林纷争日亟,同道相争,各行所是,实非武林之福,故而早存联合天下武林,共成一家的空前盛举,可惜力不从心,一直未能如愿,合该天从人愿,终于取得武林的圣物,必将获得武林五大门派的襄助,共成一家之愿指日可期,至于所凭何物,下月初一自有分晓,敝友于近期中,行脚天下传信,请诸位先有个准备,免致措手不及,目下距公诸天下之期尚遥,待擒获那漏网的四名女妖,便各返原地,静待佳音可也。”
全真于正欲拈杯说话,蓦地四面八方响起了银铃也似的笑声,破空传来,直震众人耳鼓。
众人全都大惊,听笑声不像是一个人,声源像在玄都观之外,正是桃花仙子三女妖的笑音。
正待所有行动之刹那间,正南窗台之上,幽灵似的现出了三个人影,无声无息突然现身了,但那朗朗娇笑,仍在四面八方飞扬震荡。
窗台上的三个人,中间那人正是逸云,他一身墨绿月白如意领劲装,背剑挂囊,火光下,温文儒雅的外型中,散发着无形的英气,端的是风华盖世,气宇超绝。
他的右面,是身穿同色劲装,美艳丰盈的碧芸,她那令人心弦狂振的服体,像一团烈火,虽则她穿的是代表和平恬静充满生机的绿衣。
右首,是个儿稍矮的如黛,一身黛绿同样闪闪生光,她的美又是不同,小腰儿特细,衬得双峰怒突,虽没有碧芸丰盈,但更令人陶醉。
大多数人认得如黛,她不正是那任意滥杀的女妖么?正是被擒的老太婆的同伴吗?少数人认得逸云和碧芸,全吃了一惊。
三人没事人似的,一字排开,根本不理厅中人的惊叫,委实大胆,如黛小嘴儿一掀,向逸云说道:“讨厌死啦,那泼辣货!她们又来捣鬼,等会儿你得替我出气,听,笑得多难听?”她是指桃花仙子。
“好妹妹,等会儿再说,先办我们的事……”
有个冒失鬼在叫道:“呸!什么人?好大的狗胆,滚进来!”
逸云看他们人多,需先吓他们一跳才行,他突向那人一指,笑道:“你给我爬下,叫什么?”
那家伙真听话,叫爬下就爬下,而且撞翻一张椅子,爬下就不起来啦!
相距三丈有奇,会指风打穴的内家高手,不过能及一丈以内,三丈确是少见,他用上了天心指,内力登峰造极的他,有此成就并非异事,可把众人镇住了。
知道逸云了得的人,是四海游龙、全真子、宏济、毒龙掌、江湖浪子和金虹剑。在大珠台摄魂魔君并未与逸云交手,但他也知道这小子不好惹。
唯一毫无所知的是赤面鸠婆,她对两位美绝天人的小妮子,天生就有反感,早已跃然欲动,她摹地厉叫道:“待老娘收拾那两个鬼丫头。”她去取倚在桌旁的鸠首杖。
她不叫倒好,这一叫叫出祸事来了,碧芸对毁家杀父的仇人面貌,早在乃母口中知道得十分清楚,而且牢记在心。赤面鸠婆那丑恶可怖的脸孔,随声出现在眼前,灯火下看得十分真切,不错,正是这老妖怪。
姑娘只觉热血沸腾,目毗若裂,粉面上杀机怒涌,蓦地厉声戟指大喝道:“老妖怪,你可是赤面鸠婆贾如春?”
老妖婆怔了一怔,大踏步向这儿走,用枭啼也似的唬人嗓子,阴森森地说道:“你倒知道老娘的名号,确不是等闲。”
姑娘倏然拔出龙渊剑,凄然大叫道:“爹爹,女儿又找到一个仇人了,愿爹爹在天之灵佑我。”她正作势纵下厅中,逸云已叫道:“芸姐,等会儿,我开道。”
叫声中,他跃下厅里,舌绽春雷大吼道:“让开!挡我者死!”双掌一分,罡风发如狂飚,飞旋向下疾掠,像一股旋风卷到,如山暗劲激荡,从窗沿直卷向厅的中间,所经处,人潮急退,杯盘桌椅洒菜汤汁,被狂风所刮,四面激射散飞。
有自认不凡的人,不服气拔兵刃或者出拳递掌的,全得大吃苦头,叫号之声乍起,只一瞬间八桌盛筵去掉四桌,空出一截大厅。
逸云在中间一站,向两姑娘招手,两女飘然而下,龙渊紫电双剑一分,左右分立,光华与紫虹耀目,剑气森沉迫人肤发。
碧芸厉声叫道:“老妖婆,十八年前的帐你该还了。”
这时,另四桌酒席已纷纷下撤,恶寇们全撤下兵刃三方合围,八名首脑并排在对面分立。
赤面鸠婆越众而出,鸠首杖一指,厉叫道:“小妖精,老娘欠你什么帐?”
姑娘风目喷火,叱道:“大雪山百花谷之债,你怎忘了!老妖婆,你末日到了。”
赤面鸠婆吃了一惊,鸠首杖颓然下垂,所有的人,一听大雪山百花谷六字,也都大吃一惊。
逸云心中暗暗叫苦,这妮子一揭底牌,日后报仇之事,困难多矣!但姑娘在盛怒之际,他不愿阻拦。
赤面鸠婆变色地叫道:“你……你是百花教主?”
“那是家母,你该纳命了。”她一说,四周哗然惊叫。
“小妖精米粒之珠而已,老娘先毁了你这百花教余孽。”
赤面鸠婆说完,腾身抢扑,鸠首杖风雷大作,扫出一招“横扫千军”。
逸云晃身扑出道:“迟则生变,交给我。”
“不成!我要亲手杀她。”姑娘叫,光华似电,扑入如山杖影之中。
逸云只好退回道:“用如幻步,小心了!”
厅中宽敞,尽够施展,赤面鸠婆功力深厚,凶猛如狮,暗劲潜流直荡得两侧的人存身不得,纷向厅后撤。
碧芸报仇心切,龙渊剑涌起朵朵光华,八方抢攻,奋勇狂扑,精奇秘奥的如幻步神出鬼没,弥补了她功力之不足,拼了个平手,加以龙渊剑在手,胸前藏有伽蓝三宝之一的合利珠,她根本不惧由杖中所发的如山内劲,占了天大便宜。
“咱们快上,收拾他们。”毒龙掌大叫,他丢掉一耳,把逸云恨之切骨,这时人多势众,再不动手还待怎地?
全真子阴沉沉地说道:“地方太小,上去亦是枉然,不要紧,他们走不了。”
逸云看碧芸还能支持,用传音入密之术向如黛说道,“黛,你留意些儿,我将他们拦住,找他们要人。”
她温婉地说道:“哥,小心啊!”
逸云含笑向她点头,只一闪人已失踪,由杖影剑光中腾空飞越,落在对面,刚好将舍死忘生拼斗的一对,截在身后,阻断贼人加入的去路。
毒龙掌见人影一落,呼呼两声劈出两掌。
“你找死!”逸云冷冷叱喝,一掌扔出。
“啪”一声巨响,劲风四散,腥气飞射,毒龙掌连退五步,幸而有背后的人将他抵住,“哇”一声他喷出一口鲜血,脸色铁青,转身蹒跚地走了。
一掌便将字内闻名的毒龙掌击伤,可把其余的人吓得急忙后退。
全真子变色地叫道:“华施主,你是武林三杰四海狂客之徒,并承受了天心大师的衣钵,该是顶天立地的侠义英雄,因何竞与宇内淫名四播、武林不齿的妖妇往来,不怕沾辱了令师的清誉么?”
“哈哈哈哈……”逸云暴发出一阵狂笑。
厅外,银铃似的朗笑再度飞扬。
同时,玄都观西北庭殿之间,喊杀声与呼号声大起,惨厉的号叫动人心魄。
正殿中,金钟玉简之声大鸣,直冲霄汉,响彻行云。
全真子脸色大变,他举手一挥,金虹剑洲江湖浪子转身下楼,武当的弟子全走了。
他问道:“华施主,你笑什么?有何可笑?”
“哈哈哈!我笑你双目如盲,枉自白活了这一把年纪。”
“你胡说八道!有何根据?”
“百花教主以色易艺,固然名节有亏,但她却不曾害人,你怎能责她过深而不反躬自问?仅责怪一个女流,太失公允了吧?她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侠义道的人宽恕了她的过错,反而黑道的畜生们不放过她,致今她家破人亡,含恨偷生十八年,你说,她可是万人唾骂的淫妇?你不让她有重新做人的机会么?”
他说至最后,声色俱厉,续说:“绿衣剑客的遗孤重出江湖,誓雪亲仇,所行所事可质天日,你怎敢血口喷人,污辱她是个妖妇?你说!”
全真子语塞,但仍信口说道:“你的同伴都不是好东西,那扫云山庄的泼妇杀人如麻,桃花仙子更是罪不可恕,天人共愤……”
“住口!周姑娘所杀之人,死有余辜,桃花仙子与华某无关,前晚华某就被她所擒,你简直无耻已极。”
“每次闹事都有你们,分明故弄玄虚,事实上却是同路。”
“好个故弄玄虚,你可得还我一个公道。”他神目异彩倏现,跨前三步。
全真子退后一步,扬剑叱喝道:“你想怎样?”
“怎样?哼!放出与周姑娘同来的老婆婆,今后不许过问华某之事。不然,哼!华某要大开杀戒!毁了你这龟巢。”
“小辈,你狂够了吧?”摄魂魔君开口了。
“大珠台的漏网余孽,你配在华爷面前说话?”
一测跨出一个黑凛凛的大汉,用巨雷也似的嗓门吼道:“小子,凭你对盟主的态度,该死上一千次。”
逸云轻蔑地问道:“你是谁?我看你真该死上一千次哩。”
“普中三奇的老三,云中雁索健,你别狂,索爷先活劈了你。”
他踏前三步欺近,大吼一声劈出一掌,蒲扇大的巨掌,像是开山巨斧,罡风凛凛,好一招辛辣凶猛的“雷劈三山”。
逸云屹立不动,第一掌是风一着体即自行逸散,第二掌一到,他突然踏前两步,左手发如电闪,穿透劲风神奇地一扣,已将对方的脉门抓住,向后便摔。“叭”一声脆响,右掌已同时捆中云中雁的左颊。
云中雁轻功确是登峰造极,鬼魅似的顺势向前疾飞,快得令人难以分辨,直向杖影剑芒处射去。
激斗中的碧芸和赤面鸠婆,正在做生死须臾的拼搏,云中雁来势奇疾,谁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杖影一旋,剑花骤吐,两人都以为对方来了帮手,本能地挥刃猛袭。
在血雨飞溅,骨肉四散中,云中雁变成了碎块,断肢残骸散飞各处,惨不忍睹。
逸云目中冷电一闪,厉声道:“全真老道,你说吧,人放是不放?”
“你把武当派看扁啦,少年人。”老道也倚仗人多,口气一变,说完嘿嘿冷笑。
“一群土鸡瓦狗,如此而已,要放人,华某拍腿就走,要不放,玄都观大劫临头,老杂毛,你只消说放,或否。”逸云声色俱厉,逐步欺近。
太叔权吼叫道:“别拖了,咱们动手。”
响起一声奇异的剑啸,令人闻之心向下沉,气血一窒,太叔权掣下了霸道的摄魂剑。
剑身中有三个小孔,孔中,以天琴蛇筋,可以发出奇异的啸声,迷人神智制人死命。
魔音一起,他身后的人纷纷后退,功力稍浅的人,早已一溜烟下楼回避。
金毛吼叱喝一声,弧形长刀一领,作势前扑。
全真子长剑斜指,剑诀徐引。
四海游龙一挫钢牙,错步出剑。
逸云一看四种兵刃,全是绝壁穿洞的神物,双手一挥,右伽蓝左伏鳌,伽蓝无奇,伏鳌则晶芒三尺,光华夺目。
暴喝乍起,四个顶尖儿高手挥刃直上,剑气排山倒海似的丝丝锐啸,万点寒星飞射。
“呛郎郎”剑鸣震耳,四个人被迫退了三步。逸云神色泰然,一剑振出朵朵剑花,布成一道褐色剑幕,将四般兵刃震出,冷笑道:“你们真要迫我大开杀戒么?”
四个高手全吃了一惊,四把神刃没将一把木剑削断,本就够他们心惊了,而合四人浑雄的摧山潜劲真力,仍被人一剑封迟,岂不骇人听闻?江湖中能接下他们四人联手合攻之人,也许有,可是确没听说过。
楼中地方太小,施展不开也是原因,假使在空旷之地,四人也许会取得优势,摄魂魔君剑上所发的魔音,对内功修为深厚的人并无大碍,对逸云根本不起作用,反而影响了自己的同伴,他叫道:“小辈,咱们楼下广场见。”
逸云他不能离开,冷笑道:“华爷一向不受人左右,你给我滚!”声落,伽蓝剑攻出一招“慈航普渡”,向四人攻去,这是伏魔慧剑的绝着。
四人比喝一声,四刃齐封,剑气飞腾,魔音厉喝。
褐影漫天彻地而至,飞腾扑击如神龙舞爪,剑气进裂之声震人心魄,阵阵剑吟令人心脉下沉。
四人连封五剑,退了两步,总算将退势稳住。
“再接着!”逸云大喝一声,欺身猛扑,剑势如长江大河,滚滚而出。
四位高手略向左右微分,奋起拼命,刀光剑影星飞电射,狂野地立还以颜色,双方都用上了全力。
摄魂魔音发挥了最大效能,在后面观战押阵的人,剩下不足十人,其余的全见机溜了。
受影响最深的是碧芸,她的功力尚差,起初凭如幻步和舍利珠之助,与功臻化境的赤面鸠婆扯成平手,已是十分难能可贵,经魔音一搅,心神倏乱,败象立显,被老妖婆一连三记狠招,迫退了丈余。
如黛风目始终不离两人身影,见状大急,她吸入一口气抱元守一排除魔音,一声不吭挥剑而上。
她已看了许久,智珠在握,但见紫电飞射,人如飞凤凌空狂舞,剑似神龙幻化腾跃。扫云山庄的“飞龙剑法”为武林一绝,独步江湖,世所罕见,她一出手,便是夺命绝招“天龙行雨”,向下泻落万道紫虹。
老妖婆嘿嘿狞笑,招出“万丈波涛”,鸠首杖向上疾翻,卷起一阵狂风,杖身飞旋之际,倏忽地暗吐无数杖尖,向上急迎。
碧芸怎肯放松?龙渊剑向下一沉,人似幽灵飘荡,贴地攻出一招“步步生莲”,这是她母亲以色换来的少林达摩剑法中的一招,每进一步,就吐出一朵剑花,步法极快,但见光华朵朵上涌。
在上下夹击中,赤面鸠婆仍毫无惧色,可是紫电下射的刹那间,鸠首杖杖头片片飞裂。她心中大骇,正想将杖中的歹毒玩意射出,下面的碧芸已经攻到。
老妖婆临危不乱,鸠首杖接收,拦腰点足向侧急飘,杖首突然攻向碧芸。
碧芸心思灵巧,她向侧横飘,信手挥出一剑。
剑过无声,剑痕累累的杖首,断掉一尺有余,杖中的玩意已经失败。
她总算了得,双足一沾地,不等两女追到,向窗外飞射逃命去了。
“哪儿走!”如黛和碧芸同时叱喝,跟踪掠出。
楼高近七丈,紫虚阁是玄都观最高的建筑,她们出窗之处是三楼的南面,下面正在杀声震天,灯球火把照耀如同白昼。
论轻功,如黛的“流星电射”傲视江湖;她自小根基扎得极佳,更为杰出,不然怎配称“九天玉凤”?
按理,她绝术会让老妖婆逃出视线之外的,可是不然,老妖婆诡计多端,所谓人老成精,她早打定脱身主意,足一勾二楼伸出的飞檐,身躯向下一坠,并不向下落,却贴着据下射入二楼之内,隐没在黑暗之中。
如黛追得最快,她凌空飞檐而下,只一眨眼间,便落下最下的一层飞檐,早已不见了老妖婆的踪迹。
下层飞檐下是走廊,座外是广场,广场人四周火把熊熊,七人一队七剑齐挥的无数老道,正穿梭也似的游走,将桃花仙子高唐神女和崔荑困在中间,杀声雷动。
三女妖功力虽高,但落在武当众道的剑阵中,显得十分吃力,三人分为三处,首尾不能兼顾到。
地下血迹斑斑,可是不见尸体,阵势正变化万千地推动,但见一队队老道进退徐疾皆令人莫测,剑芒如狂涛怒涌,慑人的剑啸尖厉刺耳,漫天彻地的剑影支支直射三女全身要害,每一支剑都似乎沉重如山,三女妖连招架也感吃。力,更不必说反击了。
如黛和碧芸只道老妖婆已躲入人丛中,向下急落。
她们一沾地面,糟了!左右两队老道,突向这儿一抄一圈,最前面也有一队老道回身攻至,二十一枝长剑以六合归宗的方位,每人的剑略向左斜,一振一掠,自右向左斜攻而至。
两姑娘娇叱一声,同时挥剑疾封。
响起龙吟似的剑啸,怪!吹毛可断的龙渊紫电,似被一股浑雄而奇异的劲道所震,让每一枝接触的长剑错滑而过,竟然不能将他们的剑削断。
而其余的剑已经光临身后和上下,她们只好以神奇的如幻步,在阵中游走,忙着应付四面八方绵绵不绝攻来的剑影,陷入阵中再也不出来了。
如黛将老妖婆追出楼中,楼上更宽敞了,另十名凶神恶煞同声断喝,由左右掠出,截住逸云之后,各挺兵刃怒叫如雷,加入抢攻。
逸云火起,蓦地一挫钢牙,暗说:“看来不大开杀戒,定难如愿啦!”只见他神目寒芒电射,右手剑幻化万千褐影,左手剑诀不时急点。
这一瞬间,攻上的十名悍寇中,有五名发出凄厉的尖号,口喷鲜血踉跄而退,有三名已被天心指点中心窝,“噗噗噗”先后倒下了,另两人骇然急退,脸上色如死灰。
身后威胁一解,他全力向前进迫,一剑挥出一道剑幕,迫住右方的全真子和四海游龙,左手指急点金毛吼,暗劲破空疾射。
金毛吼知道厉害,低头侧掠,一刀斜挥。“铮”一声清越刀啸,长刀向后急荡,。金毛吼只觉由刀上传来的奇大震力,将身躯带得旋了半圈,长刀几乎脱手,整条右臂发麻。
“你也吃一记天心指。”逸云叱喝,天心指攻向袭来的摄魂魔君太叔权。
太叔权功力比金毛吼高得多,但他也不敢硬挡天心指,摄魂剑划了一圈半弧,挫腰斜进,指劲剑锋一触,“嗡”一声剑向后一荡,他功行右臂,一转腕,剑尖疾降,身形抢进,反手便挥出一招“狂风扫叶”。这魔头到底高明。
“有你受的。”逸云说。右手剑仍封住两把剑,左手虚空向下一掌按出。
掌出无声,暗劲立至,太叔权只觉剑势倏顿,一股其冷彻骨的寒流,以先可抗拒的力道袭到了。
他心中大骇,叱喝一声,左手剑诀变掌,倾全力一掌推出,罡风排山倒海向前一卷。
逸云冷哼一声,连拍三掌。
太叔权已运功护体,摄魂剑振出朵朵银花,形成一道剑墙,左掌也叫足真力拍出,先天真气全力骤发。
岂知这次他上当了,逸云这三掌突变阳刚之劲,无比炽烈的千钧热流突破了剑网,化去拍来的掌风,向太叔权迎面压到。
太叔权只觉令他肌肤像要烤焦的无穷强劲压到,气血沸腾,浑身如掉在火炉里一般,他直觉地感到护身的先天真:气,正被热流烈劲以如汤泼雪似的声势,击得逸散消失。
他经验老到,知道要糟了,赶忙放松全身,向后飘退,以剩余的先天真气护住心脉,保命要紧。
他借劲后退,不能说不快,但见褐影一闪即至,他左肩一塌,好险!肩井穴保住了,但丢掉了肩外侧一块皮肉。
这一连串的急剧变化,快得令人肉眼难辨,逸云见老魔竟能逃出手去,也是心凛,猛地大吼一声,伏魔慧剑的绝着“万有俱寂”候出。
这一招在伽蓝剑上发出,虽没有龙渊剑来得霸道,不能将袭来的兵刃加以摧毁,但他内力通玄,修为已臻登峰造极之境,即使是一根树枝软草,也令人无法抗衡。
褐影飞旋刺搏之中,四个老魔向四方暴退,他们的功力也够浑厚,剑网一触褐影,四把神刃末被击毁;无穷劲道将他们震得随剑而飞。
“哗啦啦!”一阵暴响,两侧卍字窗格被他们撞破了四扇,像断了线的风筝,飞跌楼外去了。
逸云这才发现,伽蓝剑不惧任何兵刃,但却无法伤得了千古神刃,是自卫的好剑,威力却无法震慑一流高手。
天心大师一生末用此剑伤人,道理在此,因他是确守佛门戒律生性慈悲之人,一生行谊弘范足式,除了自卫,别无所需,亦无所求,伽蓝二字,可作护法解,要想开创伟业,护法是不够的,以伽蓝剑运伏魔慧剑,绝不会令人满意,而且是一种浪费。
他一声长啸,收剑入鞘,换了伏鳌剑,由南窗追踪慑魂魔君而下。
他飞射出窗,半空中心中一震,下面广场中,桃花仙子三人全都岌岌可危,而碧芸和如黛一东一西,陷入重重剑影之中,剑阵的威力,已发挥了石破天惊的奇奥神异功能,像一阵阵暴雨狂风,向她们猛烈地疯狂袭击。
两位姑娘浑身大汗如雨,已是心力交疲,全凭那神奇莫测的如幻步救命,生死在须臾之间。
尤其是碧芸,她功力既逊于如黛,如幻步又是现学现卖,更是情势殆危。
逸云已看出危机,不由狂怒,他发出一声沧海龙吟似的长啸,声传十里外,凌空如苍龙下扑,伏鳌剑的三尺晶芒,在火光中像是火焰飞腾,向下疾扑碧芸身畔。
人将落向众人头顶,他猛地怒吼道:“不退者死!”
火光是红色,三百余名老道也全是火红色道袍,往下看,但见一大片火海飞旋奔腾,和万千银芒八方飞射。
叱声一到,三尺晶芒幻化丈大光幕,下面七名老道变成二十八段,血肉横飞,光幕向左一旋碧芸最感威胁的右翼压力,立告瓦解,光幕过处,不闻惨叫,但见头滚剑飞。
“芸姐,随在我身后。”逸云轻喝,光华疾转,七名老道剑断腰折,重围尽解。
芸姑娘行将力尽,啸声传到之际,她精神大扼,光华扑到,她的龙渊剑威力突增。
“云弟,找黛妹妹。”她叫。
“跟我来,黛妹妹在东面天玑。”
光华所经处,波开浪裂,剑飞掌拍,似乎地动天摇,任何袭到的奇异怪劲,不是被剑芒振散就是被奇寒奇热的劲道震得八方逸飞。剑芒过处,但见血浆如雨,掌劲一发,人体翻飞,冲出一条血路,好一场残忍的屠杀。
奔正东必须经过天枢,天枢有七七四十九名老道,正困住筋疲力尽的崔荑,逸云和碧芸冲到,首先遭殃的是七名老道,剑荡掌拍天枢立告瓦解,整座七星倒旋大阵失去了主宰。
“谢谢你,华哥儿,杀啊!”崔荑喜极大叫着,剑光一闪,她身畔的两名老道突地腹裂肠出。
“谁要你谢?别跟着我们。”逸云叫,向东便闯。
七星倒旋大阵每一星座本身,也是一座北斗,自身也可独自为战,而每一座北斗,又化出七座北斗,同样可以运用自如。天枢星座虽然被毁,整座大阵凌乱,但每一星座自身各自为战,威力仍然奇大。
崔荑怎能不跟?她真力将竭,再拖不了片刻,她发出一声娇笑,刺倒两名老道,跟着碧芸便走。
天枢的左前方是天权,逸云知道阵势,本来可以不经天权而过,直接可以攻向天玑,那儿方是形势殆危的如黛,正在凶险地出生入死拼命自保。
可是由不了他选择,在他飞越中间空隙之际,天权星座的最后一组摇光七道,恰好滚滚涌到,刚好将碧芸和崔荑截住。
而天权位中,桃花仙子正在左冲右突,她情形略佳,可是亦仅堪自保。
这一瞬间,天衡星座迫着高唐神女,正向天极左方一卷而至,剑影如山,风雷俱至,好不凶险!
碧芸被截,心中大急,娇比一声,攻出一招“寒梅吐蕊”,百花谷的梅花剑法中的绝招,猛攻袭来的七支长剑。
随着娇叱声,龙吟似的剑啸倏扬,火花四溅,七支长剑不但未被龙渊剑所毁,反而一涌而至,把姑娘迫退五步,身后的天衡星座已经旋到,七支长剑闪电似的攻到她的后心,好险!
逸云一声叱叫,立刻转身掠到,虎吼一声一掌横拍,右手伏鳌剑洒出一道光环,闪电似的射入阵中。
在血雨飞溅人头滚跌中,响起“叭达叭达”的闷哼,那是被掌震毙飞掷三丈外的声音,这一冲错之下,十丈内成了人间地狱,天权天衡两个星座似被龙卷风所袭,立即瓦解冰消。
“不怕死的尽管上!”逸云大吼,右手剑一挥,又毙了两名老道,他抢近碧芸,喝声“走!”向东便冲。
“还有我们,杀!”桃花仙子三人已经会合,声势大振,三支青芒暴射的宝剑,四方飞射,紧蹑逸云之后,也向东面闯去。
逸云舌绽春雷大吼道:“黛妹妹,向北攻!”
北面残余的天权座已经伤亡大半,无法应援,算是最弱的一面,而正南一面,天旋座四十九支长剑正发动攻势,呼应天玑座,正碰上了逸云。
“狗东西,你们该死!”逸云大吼,身剑合一射到,径丈大的光环向前化出无数小圈圈,人逢人死,剑触剑折,左手掌指并施,当其冲者立死。
身后的碧云和桃花仙子三女,已经看出便宜,同时娇比一声,攻向如黛身畔,在正北前后夹击,但见尸身跌仆,断肢散射。
五个女人一会面,老道们惨矣!她们被阵势分别隔开,几乎力竭就擒,把老道们恨得牙痒痒地,这时机会一到,复仇之火似燎原,五头雌老虎一发威,那还了得?
先前老道们不声不响,死伤时也不动容,但这时阵势已经不可收拾,七个星座只有两个完整那就是开扬和摇光,这两个星座正如狂风似的自西涌到。
地下不知到底死了多少人,铁石人见了也会惨然变色,众老道全都心惊胆裂,渐渐地不安稳了,同声哗叫起来。
武当的弟子们,死伤惨烈,全真子只觉热血攻心,心中大痛,他和逍遥道人正在台阶上指挥阵势移动,江湖浪子和金虹剑已经补入剑阵之中,生死莫卜,四周高擎火把之人越来越少,他们也不时补入。
可是阵势瓦解得太快,一团糟,大势去矣!已经无可挽救啦!
而那些黑道的好汉呢?武当的剑阵他们不会,插不上手,逸云的神勇更令他们毛骨依然身上直冒冷汗,要他们上前拼命,那是不可思议的事,才不干呢。
起初他们在太叔权的率领下,在正北分开戒备,要等闯出阵中的死鱼,可惜没有机会让他们捡。
时间一久,不可收拾的局面已经不容人再怀疑了。不奸不毒,就不够资格处身绿林,当然不能说绿林中全是些杀才小人,至少太叔权就是个狠毒枭雄。
他凛然招来几个首脑,沉声说道:“桃花仙子之事,我们暂且搁下,那扫云山庄的小丫头,有华逸云这小狗在,我们无法擒她,且派人盯住她暗中下手,目前我们快脱离此地,尽速赶往熊耳,执行原定计划,会合西路群豪,先毁扫云山庄,再入秦参与粟老的结盟大会,这里的事,由他们名门大派处理。”
有一名悍贼接口道:“八月中秋结盟之事,五大门派非参加不可,将与我们称兄道弟,我们一定,日后脸上岂不难看么?晚辈认为……”
“认为怎么了?算了吧!即使咱们上,亦是送羊入虎口,连栗老也教那小子赶得望影而逃,咱们更不成,好在结盟之期不远,粟老已将几位异人请出,这小子再横,也逃不出栗老之手,咱们走!”
在危急中,绿林好汉们悄悄地撤出了是非之地。
全真子正待下令全观的人作生死一拼,他形如疯狂,浑身抽搐,手中宝剑徐徐举起,他要作孤注一掷。
突然,他身后传来凌宵鹤沉重的语言说道:“天风道友,你不能枉送他们的性命了,这后生不仅有神刃相助,功力之浑厚世所罕见,驱羊搏虎,智者不为,未来劫难尚多,五派存亡续绝的时辰行将到来,为贵派留分元气吧。”
全真子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厉吼道:“撤阵!”
金钟再鸣,凄切的余音在长空中震荡不已,广场中人影飘摇,徐徐四散。
眼看场中的满地尸体,和渐渐隐逝的火光,全真子“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长叹一声,强抑心头酸楚,说道:“武当的声誉,在短短的两旬中,荡然无存,我……我怎对得起祖师爷!”
逍遥道人愤愤地说道:“当年祖师爷借故返隐,以避皇室之人扰乱清修,借假死远走天下,将绝学传于四明,今大劫将临,本派已临生死存亡之秋,四明旁支相信不会坐视无睹,弟子愿走一趟四明,敦请松溪师伯火速前来援手。”
全真子怆然说道:“当年祖师爷在四明传艺,将玄门几种绝学尽传四明子弟,武当山反而末得真传,故而第三代祖师爷全一,即对四明旁支心怀忌恨……啊!我不该说的,四明旁支传至张松溪,玄门罡气天下无敌,四明山的同门,每人都有超人的造诣,他们与世无争,修真养性,不受朝廷奉养,不问江湖是非。他们,唉!不会来的,尤其近年来,武当门人太多,良莠不齐,每为世人所通病,以俗家直系四祖王师伯来说,竟也立自门户,绝口不谈武当,岂不可叹?”
“乞师叔赐弟子前往四明,恳求松溪师伯援手,在此存亡续绝之秋,意气之争是不必要的,俗语说,兄弟阅于墙,外御其侮,松溪师伯怎能眼看武当基业毁于一旦?”
凌霄鹤突然插口道:“天风道友,此事大为可行,松溪真人不为武当所正式承认,自然不受佛道同源像所驱策,如能请得他来,大事定矣!”
吕梁神鹰也道:“据说松溪真人与南海风雷僧的一个俗家弟子,两人的交情不蒲,风雷僧的两个亲传弟子失踪了数十年,他那俗家弟子仍然健在,如得他们出面,大事偕矣!”
江湖浪子也突然插口道;“俗家四祖虽然仙逝多年,但他老人家的传人金陵大快庄幼侠,龙宫湖夺魄金环李玉奇,均与弟子有交情,弟子愿往金陵一走,顺道将李玉奇一并请来。”
全真子沉吟半刻,庄严地点头说道:“此际存亡关头,我也顾不了许多了,你们去吧,日后掌门责怪下来,我一身当之,记住,务必于八月十五日前,赶到太白山斜谷关会齐,是否能请来你们也必需赶到,为师门尽力。”
“弟子立即启程。”两人行礼退下了。
这时,广场中又起了巨变,逸云和桃花仙子双方剑拔弩张,大有一拼之势。
全真子向凌霄鹤和吕梁神鹰道:“在结盟大会之后,恐怕这小后生将是那老魔第一个欲拔除的钉子,只怕我们也得无辜丧生在他的剑下。”
凌霄鹤默默地点头,吕梁神鹰也叹口气说道:“怎么不是?大珠台群魔大会是被他捣散的,老魔第一次失手,认为是天下第一个劲敌,不诛去他,老魔怎能安心?势必驱策我们出手,假手五派门人杀他,遭殃的当然是我们,如果是两败俱伤,老魔才正中下怀呢!”
凌霄鹤沉声道说道:“我该告辞了,八月十五太白山见。”
他和吕梁神鹰一同告辞,联袂下山而去;
逸云和桃花仙子怎会起了冲突的?
原来钟声一起,阵势立散,所有的老道全都四散,四周持灯球火把的人,也逐渐散尽。
五个女人正杀得痛快,剑阵一撤,始们仍要追杀,却听逸云沉声喝道:“不可滥杀,先办正事。”
两位姑娘闻声收剑,正欲纵回逸云身边。如黛离逸云最远,碧芸恰在桃花仙子身前,她真力已耗去九成,耳目不够灵敏,不知桃花仙子就在她身后,她刚收剑入鞘,突觉肋下章门穴一麻,向后跌入桃花仙子怀中。
“妖妇,你想怎样?”逸云大喝一声,飞扑而前。
如黛娇叱一声,也掣剑飞扑而上。
“铮!”
一声清越剑啸,高唐神女的神刃,从左截出,两人各退三步。
“慢来!听我们说。”高唐神女媚笑着说,重新将如黛的去路挡住。
“小冤家,你要扑上,本仙子先教你的心上入吃苦头,不信你试试?嘻嘻!”桃花仙子得意地笑,挽着碧芸往后退,一只玉掌按在姑娘的胸前。
“你这鬼女人,卑鄙可耻!你想怎样?”逸云破口大骂,但也不敢不止步。
“想得可多哩!前晚被你侥幸脱身,遗憾之至。”
“别废话!你究竟有何居心,老与我作对?”
“小冤家,你是真不知呢,抑或装傻?”她逐渐走近,眉花眼笑,荡笑连连。
“见你的鬼,桃花谷的债咱们已清……”
“谁给你算债了?天下间竟有你这种迷糊蛋!小冤家……”
“呸!你胡叫什么?你不害羞,小爷可听不入耳。”
“听不入耳也得听,要不听就拉倒,悉从尊便。”
逸云乘他说话之际,突然向前闪电似扑到,虎爪疾伸,来势奇疾
“你不听话?不要她了么?”桃花仙子也不慢,向侧一闪,左手在姑娘怀中一探。
“哎哟!妖妇你……你……住手!”碧芸尖叫起来。
逸云突然止步,厉声道:“妖妇,华某耐性有限。你真要迫我发疯么?”
“除非你不爱你这宝贝心肝小妞儿,本仙子不在乎你疯不疯,老实说,即使你不要她,你也追不上我,虽则你的功力比我稍胜半筹;”
一旁的如黛可不像逸云好说话,她突然一剑挥出,想夺路抢进。
高唐神女比她更快,媚笑着连攻五剑,一面说道:“小丫头,你可不能冒失,我们对你们并无恶意,而且有利无害,你要闹,准有天大麻烦。”
如黛怎肯听她?紫电剑矢矫如龙,狂野地飞腾扑击,连攻八招,急逾电闪。
桃花仙子说道:“小冤家,你最好叫小姐儿停手。”
逸云无奈。只好叫道,“黛妹妹,且听她们说些什么。”
桃花仙子以讽刺的语气说道:“唷,好亲热,这才像话。”
逸云恶狠狠地说道:“我给你片刻,你要再噜苏,休怪华某不顾一切。”
桃花仙子仍毫不在意地说道;“别发狠,对你我都没好处。”
逸云确是火了,厉声骂道:“你这老泼贱,不要脸的贱淫……你耽搁华某天大的救人大事,我和你拼了。想用人质挟持我,你在做梦。”
梦字一落,伏鳌剑脱手而飞,夺月光华发如奔电,飞射挥剑紧迫如黛的高唐神女。
桃花仙子惊叫道:“二妹,躲!”
高唐神女花容失色,猛地向侧扑到,贴地飞射三丈外,正想再起,可是彻骨寒流已临背心。
她惊得三魂离体,一剑反扫迫到的晶芒,并脱手扔出,左手一登,身躯向后反退,又滑出丈余。
这一瞬间,五朵桃花和青芒暴射的宝剑,被伏鳌剑全行震碎,晶芒矢矫如龙,在半空划一半弧,飞回逸云手中。
桃花仙子脸上变色,她打出五朵桃花,想将晶芒击落,岂知一触剑芒便成粉碎,剑仍飞回逸云手中,她能不惊?脱口惊呼道:“以气驭剑,人间绝学……”
声未落,逸云已狂地扑到,虎目睁圆,咬牙切齿,他脸上肌肉不住抽搐,晶芒电射而至。
桃花仙子大骇,挟着碧芸向侧疾闪,她叫道:“你要拼命?我先毁你的心上人。”
逸云停在她身前丈余,咬牙切齿地叫道:“你下手,华逸云要不将你三人剥光尸体传展江湖然后挫骨扬灰。从此改姓埋名。你这无耻贱人,华逸云不追究前晚暗算之辱,在七星剑阵中为你们脱厄,你仍如此对待我,你还有人性?你还算是人?简直猪狗不如。”
他说着说着,俊目喷火,面色可怖,挺剑一步步迫近。
桃花仙子大骇,一步步后退,其实她确是没有恶意,没想到她这种游戏风尘的行径,引发了逸云的怒火,年轻人血气方刚,修养有限。在忍无可忍下,任何后果都不会计及,翻天覆地亦在所不惜,那可真令人恐怖啊!
她一见他恨极发火,突然理智全失,任何威胁也不可能使他动摇,不由心中暗叫糟了!但她仍然说道:“逗你玩的,你怎么认真了?你……”
逸云不理她,咬牙切齿向如黛厉叫道:“黛,高唐神女交给你,先斩下她的双足,我先对付崔荑。”
他手中剑徐扬,晶芒吞吐,作势要向崔荑飞掷。
“哪儿走!”如黛厉叱,紫电剑将赤手空拳的高唐神女罩在圈内。
崔荑打一冷颤,惊骇地向桃花仙子身畔退。
在伏鳌剑行将脱手的瞬间,桃花仙子急叫道:“住手!听我一言。”
逸云虎目厉光像冷电寒芒,沉声说道:“没有说的必要了,三条命换一条命,还有你桃花谷三百余名淫妇,全得死!让你们活着,天理何在?华逸云对你恩义俱在,你仍如此对待于我,可见你已经不是人,我要看你的素女玄牝吸髓功,在天心指断脉封经之下,到底能应付世间多少男人,然后再将你挫骨扬次。”
“你先冷静,听我说……”
“你别妄想再用什么空灵暗香,和什么桃花春雾等玩意图侥幸,小爷早已有万全准备。告诉你,千毒老怪已死在雪锋山,他那歹毒的玩意比你厉害得多,小爷也不在乎,前晚小爷没想到你会狼心狗肺暗算于我,被你得手,今晚你,哼!只有自食其果,你准备了。”
他左手一扬,无数谷粒像一阵暴雨,发出刺耳尖鸣破空飞射,向桃花仙子和崔荑猛袭。
他这一着似已有破斧沉舟的决心,因为毫无疑问,谷粒也定然可以击中碧苫姑娘,似乎他被激怒得不顾一切了。
谷粒一出手,一声虎吼,他挥剑直上,势如狂贻。
桃花仙子大恐,黑夜中不知是什么歹毒暗器,扔掉碧芸飞身向旁急射,青芒疾闪,一道绵密的剑幕护住全身,左手急扬,飞出一把红芒闪烁的夺命桃花,再飞起双腿,无数电芒飞舞而出。
这是她十分霸道诡异,插在靴口的“回风飞电录”,独步武林的奇异暗器。
换了别人,难逃此劫,但逸云已横了心,全力进搏,伏鳌剑飞旋,光晶一闪之际,任何兵刃暗器也难越雷池半步,左手拍出的无情掌力,宛若狂涛滔天,桃花和可以回翔的奇形小剑,像是纸屑遇着烈火,纷纷翩然坠地,桃花且一一碎裂。
逸云紧盯着她,晶芒倏吐。
“哎哟”一声,崔荑扔剑便倒。她的功力略差,小腿上挨了两三颗谷粒,哪得不倒?
另一面如黛剑势如长江大河,把高唐神女迫得团团转,发乱钗飞,衣衫零落,她除了以奇妙的轻功躲闪逃命以外,不敢赤手空拳和紫电神剑硬拼,性命危如垒卵。
正在危急,生死一发之际,突听逸云呼道:“黛,先看芸是否受伤,谅他们也跑不了多远去。”
“嗤”一声,紫芒扫过高唐神女的靴底,靴底飞坠,一线之差便伤及皮肉,冷冰冰的彻骨剑气,惊得她魂飞魄散。幸而姑娘已驰向碧芸,不然她一命休矣!
逸云狂野地挥剑,下手不容情,连攻五剑,每一剑都是全力施为,剑气直迫三丈外,彻骨寒流漫天彻地。
桃花仙子这才真正看到他发威,宇内称雄的伏魔慧剑是怎么回事,她不敢用剑去挡,只能四方飞闪。
如黛扑近碧芸,碧芸说道;“黛妹妹,不要紧,拍开我被点的章门穴,那妖妇只用普通手法闭住了一半穴道。”
如黛小心地运掌,解了碧芸被点的穴道,直等她站起活动方放了心。她向桃花仙子喝道:“你跑不了,不信你试试?”
又向碧芸叫道:“芸姐,你对付那贱人,我杀那高唐神女。”
声落,她已扑向刚捡到一把长剑的高唐神女,娇叱一声,但见紫电飞射,放手枪攻三招,两人拼上了。
碧芸掣下龙渊剑,向地下的崔荑掠去,光华急闪,猛然疾挥。
桃花仙子在逸云全力进迫之下,已无还手之力,她急叫道:“我不伤你的人,你快叫他们住手,不然你将后悔无及。”
“我永不会后悔,容你这淫贱货不得。”
“我本想告诉你重要的讯息,哪知你却如此认真……丫头!住手!”桃花仙子尖叫着想向碧芸掠去。
“想逃,你做梦!”逸云一剑截出,接着紧攻三剑,一团圈光弧飞旋,将她迫退八尺。
碧芸一剑挥出,崔荑心胆俱寒,她下肢不能行动,可是上身功力仍在,忍痛疾翻,避过一剑。
碧芸穴道初开,身形未免稍滞,被她滚开剑下,未能伤她,娇叱一声,晃身重新跟踪扑到,又是一剑。
崔荑用尽余力,洒出一把沙土,向旁急滚,又躲过一剑之厄。
碧芸不知是沙土,向侧一闪,纤足一点地,身剑合一重新攻到。
桃花仙子喝声一落,且被截住,崔荑知道真力已竭,难逃一剑,绝望地颤声叫道:“小妹妹,你能容我暂活片刻么?”
女人终究是女人,心肠要软些,碧芸闻声一扬剑尖,间不容发地剑锋在崔荑小腹之上掠过,虽未伤肌肤,崔荑也感到森森剑气直迫体内,惊得粉面泛灰。
碧芸身形一止,剑尖下垂,对正崔荑的心胸,说:“有话快说,交代你的后事吧,只要能办到,我会为你一尽心力。”
崔荑紧闭星眸,叹口气道:“你告诉华少侠,我们敬重他多于想念,在桃花谷就已表明态度,如果他不愿,我们……”
“别说这些,我不要听。”
“不听就算了,我再告诉你要听的,金面狂枭粟飞早就有想做武林盟主的诡谋,苦心孤诣费尽心思,派人混迹少林多年,终于被他取得了佛道同源金像,他已传谕五大门派,定八月十五日中秋大会天下群雄,在太白山庄结盟,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逸云,其次就是武林三杰,目下明暗中计算你们人极多,你们要小心谨慎,以免抱恨终身,我言尽于此,你下手吧!”
她眼角滚下两颗泪珠,随之幽幽地轻声说道:“给我一剑,别凌辱我。”
“你的话可真?”
“昨日我们火烧混江白鲤的水寨,得到的确讯,等我们赶到龟山宏济寺,金面狂枭已经走了,群魔亦散去。”
“饶你一次,下次你再纠缠,没有这么便宜了。”
碧芸收剑退去,向逸云说道“云弟,崔荑告诉了佛道同源金像的消息,我伤了她。”
逸云一面进迫一面问道:“真的么?是否可靠?”
桃花仙子一面退一面说道:“怎么不真?本来本仙子就想找你说明详情,谁想你……”
逸云突然向后飞射,到了崔荑身侧,沉声说道:“你都说了么?”
崔荑说道:“你去问你的芸姐姐。”
“值得饶你一次,希望下次咱们不再见面。”
桃花仙子拭掉额上冷汗,也掠到一旁接口道:“你别狠,总有一天你会向我讨饶。”
逸云冷冷地说道:“你还是走吧,再噜苏我可能不会放过你,日后相逢,你要再生歹念,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走着瞧就是,后会有期,叫那小丫头住手。”
“黛妹妹,饶她们一次。”
如黛收剑掠到,急声问道:“哥,为什么?”
逸云道:“因为她们说出佛道同源金像的消息,而且我们要向武当老道要人,且放过她们。”
桃花仙子凝眸瞅了他好半晌,淡淡一笑道:“今后,咱们我行我素,互不侵犯,河水不犯井水,假使你要管我的闲事,就算是生死冤家,只有千日作贼,没有千日防贼,但愿你天天防贼,不然准栽筋斗,别了,愿多珍重。”
她背起崔荑和高唐神女缓缓后退,又说:“还有,你要留心关注你那两个可人儿,愿你们思思爱爱白头偕老,可别分飞劳燕。”
人影一晃,隐没在夜幕之中,空间里留下一缕余香,在触鼻血腥中飘荡。
逸云长吁一口气,对碧芸道:“芸姐,原谅我。”
碧芸紧偎着他,温柔地轻声说:“我知道你的心。”
逸云握住她的手,向如黛说:“黛,我们找牛鼻子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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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桃花仙子发足狂奔,直向蛇山西麓飞射,离开玄都观已有两里左右,在一座矮林中停下了。
星光闪烁,江风徐扬,站在矮林前,可以俯瞰静如死的武昌城。城外江流像一条巨大的怪蟒映着星光,鳞甲反射着银辉。江边的黄鹤楼像一个巨人,正站在巨蟒旁,默默地倾听着巨蟒的脉搏,听它诉说着千万年来,世事的万千沧桑。
她放下崔荑,风目中寒芒像午夜寒星。高唐神女默默地在崔荑身畔坐下,探囊取出丹药给她服下,并运掌力吸出谷粒,半晌方幽幽地说道:“大姐,你恨他么?”他,当然是指逸云。
桃花仙子没做声,但夜静如水,万籁无声,可以清晰地听到她一声幽幽的深长叹息。
“别恨他吧!大姐,他对我们也算是情至义尽了。”高唐神女颤声轻说。
“不!我该恨他的。”桃花仙子突然尖锐地叫。
高唐神女浑身一震,怆然一叹。
桃花仙子续往下说:“二妹,这数十年来,我们从未败得这般狼狈,一世英名尽付流水。更糟的是,竟然败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之手,而且……而且……是一个对异性最易动情的少年,像他这种危险年龄的少年,竟然藐视我们的绝代容色,怎不教我心疼如割,自尊自信全然丧失无存?”
“大姐……”
“条条大路到长安,我要放手一干!”桃花仙子任性地叫。半晌又说:“我要他向我低头,像狗一般匍匐在我的脚下。不管任何手段,我必须完成这一心愿。”语气坚定,斩钉截铁,不容人怀疑她语中的含意。
“宫主,你……”崔荑也吃惊地叫。
桃花仙子无动于衷,续用坚定深沉的话气往下说:“首先,我必须倾全力争取武林霸主的宝座,方能对他恩威并施,自然而然地令他就俘。”
高唐神女摇头说道:“大姐,这是不可能的……”
“其次,我要引诱他找我,然后将那两个小丫头弄到手,不怕他不就范。”
“宫主,那会引起他的怒火啊!”
“要登上武林霸主的宝座,我们必须改弦易辙,先将武林英才罗为已用,然后……哼!目下正有一大好良机,金面狂枭乃是色中饿鬼,他逃不掉我们的掌心。”
“大姐,那老魔不会上当的。”
“他会的,等会儿听我安排。要引诱那冤家找我们,也不是难事。”
“只怕他再也不会找我们了!”
“二妹,你即过江到运花湖,通知三妹放信鸽返回桃花宫,着封二姨即率全宫人马散布天下,网罗人才收为羽翼,放手去做。同时着金鹰传信怀玉山,带我的手书请师姐按计行事……”
高唐神女惶然地问道:“你是说,请玉珊姐下山?”
“是的,前年她就对我说过,她静极思动,不愿枯守恩师的墓园,要到江湖一见世面。”
“玉珊姐要是进入江湖,那……那多可怕啊!”
“不用担心,她这一甲子苦修,不但己获无上心法,而且性情亦大为含蓄了,她不会像跟随恩师之时,那样心黑手辣啦!她在江湖是个生面孔,由她出面无住而不利。”
“但她的艺业仍可被人看出端倪。”
“你多虑了。她的玉罗刹名号知者绝少,在这一甲子苦修中,已悟出不少奇学,阴阳玄玉掌已经到了登峰造极不着形迹之境界。连她那两个徒儿徐佩和钟琳,亦已有超人的造诣,就是那一对灵禽金鹰,三五名一流高手也难匹敌,我想请她如此这般……”她声音极低,只有她两个人知道。
良久,高唐神女突然问道:“大姐,你会见过那金……”
“当然,花和尚身上的东西我全知道,可惜我认为是赝品,故而轻易地放过了。”
“恐怕那老魔加意提防……”
“在玉珊姐手中,任何提防亦是枉然。你只消按计准备,偷天换日之事不用你操心。”
“那我先走一步,尔后会合之处……”
“留心我的暗记,事办好立即跟上。别忘了,叫封二姨多带信鸽,务必克期赶办,只有月余时间了。”
“大姐,今夜你的行踪……”
“我要盯住他。明儿见!”
“明儿见!”高唐神女动身走了。
逸云打出的谷粒,仅在崔荑的下肢皮肉造成轻伤,服下药已无大碍。桃花仙子等高唐神女去远,方扶崔荑站起。
蓦地她突然转身,只见由玄都观方向射来一个黑影,好快!只片刻便到了十丈之内。
星光下,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光头和尚,灰袍飘飘,毫无声响发出,鬼魅似的一晃即至。
他们看清了和尚,和尚也发现了他们。
和尚站住了说道:“阿弥陀佛!原来是桃花宫韩宫主。”
桃花仙子冷冷地说道:“哼!朗月,你也来凑热闹么?”
“和尚没有你那么傻,竟会去闯武当的七星大阵。”
“你敢情是躲在一旁袖手旁观?”
“我和尚比你们高明,来得最早,走得最迟,收获倒是不少。”
“你为何不参加他们的群雄大会?”
“哈哈!我和尚一向独行其是,要我去捧粟老鬼做盟主?他是啥玩意?举我和尚做盟主倒值得一试。”
“那么,你是想对付本仙子了?”
“岂敢岂敢!我一听他们说出是你,倒要教训他们一顿,呢。俗语说,胳膊是往内弯的,你我同是风月人物,彼此志同道合,你我该联手的,宫主意下如何?”
桃花仙子心中一动,但脸上神色丝毫末变,说道:“你要本仙子也捧你做盟主?”
“哈哈!宫主差矣!我和尚对虚名不感兴趣,爱的是风流快活,讲求实惠。要是宫主有兴,和尚倒愿为你尽力,武林中有一位美艳的女盟主,倒是一大佳话。”
“哼!你不怕本仙子的素女玄牝吸髓功?”
“我和尚的补天大乘功又怕过谁来?”
“咱们要不要较量一番?”
“呵呵!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咱们较量不得。我和尚倒是诚心,宫主,咱们各取所需,共参风月,各得其所,岂不两全其美?”
“你计算得倒是够精,哼!多你一个和尚,济得甚事?”
“举目江湖,能与我和尚一校长短的人,可说寥寥可数,你小看我和尚了。”
“至少你今晚的缩头行为,可以证明你胆小如鼠,不成气候,怎配佐本宫主做武林盟主呢?哼!”
“宫主,不是和尚今晚胆小袖手旁观,事实……是……”
“是要本宫主出乖露丑?”
“宫主别用这些话扣人,和尚绝无此意。除了那姓华的小狗,任何人和尚也敢招惹。”
“你怕那华逸云?”
“不是怕他,他是我和尚的师侄,我这师叔怎能和他一般见识?”
“咦!华逸云也是你南海一脉?他不是四海狂客之徒?”
“那小狗的师承,至今我亦无法弄清,但他是我师兄龙吟尊者之徒,却是无可否认之事。”
“哦!怪不得你怕他,梵音掌确是风雷掌的克星。”
“胡说,和尚岂真怕他?”朗月有点不悦。任何人都不愿被人揭疮疤,所以他不高兴。
“不怕他就好,你真诚心助本仙子取得盟主之位么?”
“当然诚心,粟老鬼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仅能骗驱五大门派。黑道朋友在大珠台,亲见他处死洞庭八寇,内心极是不愿,心怀恐惧。咱们何不乘机收买人心,恩威并施,网罗英雄先建立根基,异军突起争霸……”
“咱们一言为定。和尚,你可以拉拢多少朋友?”
“朋友不在多,我的朋友一个可以当百十人用。”
“是哪些……”
“都是和尚的至交,武林中的奇人。像龙首上人色空,文珠方文圆明,一阳子红叶,七星掌厉岳等等。这些人,老一辈的人大多知道。”
“他们都没死?”
“活的很好,不过极少在江湖亮名号。”
“只有月余时间,你能找到他们?”
“不劳费心,准成。”
“我信任你,咱们忠诚合作,两不相亏,准八月十五太白山见面会合。”
“宫主,信物。”朗月禅师向她伸手。
桃花仙子将腰带上一朵红玉桃花,递到和尚手中,道,“桃花宫的姐妹,已将你视同自己人了,凭此信物,你可以得到她们的照顾。”
“我朗月禅师也将为你效力,容再相见。”他匆匆走了。
一直沉默的崔荑,叹口气说道:“这个鬼和尚甚是奸滑,要是让他知道花和尚死于桃花宫,岂不是引火自焚?我么……”
“你放心啦!那天我不杀花和尚,就是要假手武当少林的徒众,这些斗智之事,你还得好好下功夫哩!”
崔荑整了整衣襟,叹口气道:“宫主,我们何去何从?”
“走吧!他该将事办完了!”
两人隐起身形,回头向玄都观掠去。
其实她们料错了,玄都观早已沉寂如死,连尸体都已收拾过了。
逸云和两姑娘赶走了桃花仙子,便奔向紫虚阁台阶,不用他们开口,全真子已经将奄奄一息的天涯孤姥派人抬来,交与逸云带走。
一位五天,天涯孤姥完全痊愈,她老人家坚拒逸云三人的盛邀,自往天渡海角飘零,也走上了关洛大道。
送走了天涯孤姥,即接到从南召传来的书信,告诉逸云天魔夫人已经到了伏牛,伏牛五霸现正逗留在太白山,在近期中可望返回召集党羽。希望逸云速来伏牛,一举歼灭五霸。
由于五霸中老五花花太岁已死,目下为保持五霸名号的完整,新加入递补老五的人,叫做青面狼曹进,据说功力比花花太岁还高。
逸云一接书信,翌晨便与二女束装上道。
他们逗留前后六日,江湖中已经沸沸扬扬.风风雨雨,各地武林朋友不分昼夜奔忙,暴风雨已在蕴酿中。
群魔袭击百花谷,绿衣剑客助遗孤重出江湖之事,已经传遍了江湖。
桃花谷的女妖们出现在每一角落,像野火向四处蔓延。而天魔地煞两夫人就是当年的花蕊夫人和百花教主。边消息也是由桃花谷的女妖们口中传出的。
华逸云大闹蛇山玄都观,屠杀武当七星剑阵一百五十人,力敌三派高手,挫折黑白群雄,赶走桃花仙子,这消息传播得极为迅速,武林中像起了一声晴天霹雳。
不知是谁,替这位武林后起之秀,编造出许多神奇的传说,从大珠台捣散群魔大会,直到大闹蛇山,他成了神乎其神的人物了。
至于他的相貌,也人言人殊,有的说他是一个文弱书生;有的说他面如锅底,眼似铜铃,是个夜叉一类的人物。
人言人殊,愈传愈广。但他持有伽蓝剑和一把小巧的神刃,却是说法一致的。
好事之徒,竟然给他加上了一个动听的绰号:“神剑伽蓝华逸云”。
从此,替逸云带来了无穷烦恼。人怕出名猪怕肥,盛名之累确是可怕。
由于他的同伴一是百花教主的女儿,一是扫云山庄的孙女,而他却同时与黑白道为敌,所以他的立场和行径,确是太令人猜疑,故而毁誉参半,是非不明,再经有心人在暗中加以渲染,中伤,造谣,他的处境十分尴尬。
在替天涯孤姥疗伤的五天中,一有余暇他就思索和苦练他悟出的奇学,并指点两位姑娘用功,进境甚速。
也在这五天中,他脑中悟出奇异剑法,也行将成熟。这套剑法,他揉和了如黛的飞龙和碧芸的梅花,自己的游龙,龙吟尊者的伏魔慧剑等等,体悟出纯明至阳之理,另辟途径,开创绝学,终于参悟其中秘奥,神奇的剑法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之中。但时机未够成熟,他还未将这套剑法告诉两位姑娘。
第六天一早,三人束装就道,买了三匹骏马,沿官道进入河南布政使司。
河南,古豫州之域,地当大河之中,这是我国精华之地。在明朝称河南布政使司,下辖八府州。由湖广入豫,最大一条官道的第一关就是武胜关。
由武胜关走伏牛,有两条路可达。一是西行走桐柏山北麓,经南阳进入伏牛山区,一是走襄城宝丰,直入山区抵南召。两条路,以第一条为近,可是桐柏山乃是黑道盟主摄魂魔君太叔权的巢穴,此路危险。
逸云和两位姑娘,不知危险为何物,他们走桐柏山这条小路,他们要赶赴伏牛。
对江湖的传说,他们略有耳闻,但毫不在意一笑置之,让他们去乱吧!
一早,三匹健马踏着晨曦,沿桐柏河北上,进了连绵起伏的山区。
逸云已问清路途,一马当先,一面走一面说道:“黛妹妹,摄魂魔君的巢穴里,有些什么人物?”
“我弄不清,反正听人说,那儿高手如云。”
“他们不惹我们便罢,要找我们的晦气,就毁了他们的垛子窑,免得他们害人。”
碧芸说道:“云弟,最好别惹他们,免得耽误我们的行程。”
“恐怕不是我们惹事,而是他们找我们来了!瞧!”他向前面上空用马鞭一指。
一点灰影在上空向西飞翔,速度奇快。
“信鸽!”如黛脱口叫,又道:“有人追踪我们。”
碧芸也道:“黑道中人极少使用信鸽,但去向却是桐柏山,不知是否为桐柏山之人所为?”
如黛说道:“信鸽飞行有一定的路线,以固定的两地方可联系讯息,定是桐柏山的暗桩,由武胜关传来的讯息。”
“不一定,好的信鸽,可以用认主旗引来,不需固定两地,鸽子可以搜寻认主旗,虽远出千里亦可传讯。”逸云目送鸽影去远,又道:“看方向估计,信鸽的去向确是桐柏山,至于是不是他们所豢养,难以逆料。”
如黛马鞭一挥,说道:“按行程,晚间可抵桐柏山。有马儿,真够讨厌,一天仅能赶上二百余里,太慢啦!”
逸云笑道:“到南阳再弃马。我知道你性急,一天要赶千儿八百,辛苦着哩!”
如黛突然秀眉紧锁,叹口气说道:“哥,不知怎地,我心中烦躁不安,似乎大祸将临似的,也许……”
逸云正色问道:“裳,你是否日有所思?”
“没有啊!要有嘛,也是……也是……”她的嫩颊泛起了红霞。
逸云没作声,半晌突然说道:“心生警兆,绝非无因;芸姐黛妹,我们小心了,兵刃切不可离身。”
他在鞍旁兵刃套内取出伽蓝剑,改扎在背后并整理百宝囊。两位姑娘见他脸色凝重,也赶忙结扎停当。
“我们放快些,走!”
三匹马掀起黄尘,沿小道轻快地驰去。
在他们身后十余里地,有三个褐色纤巧身彤,正以泰然的神色,不徐不疾亦顺小径向前追赶。
在逸云三人三骑离开武胜关的同时,桐柏山已经发生了巨变。
桐柏山,在河南境内的名山中,它算是最矮的山,海拔不足五百丈,乃是淮水的源头,主峰在南阳府桐柏县西南约有二十里左右。整座山区占地甚广,东南至湖广随县,西至枣阳,与西南的大洪山遥遥相望。往北,是一连串数不清的山脉和高原。这一带,在当年简直是遍地荏苻,盗贼如毛,可算得是藏污纳垢之所。
黑道盟主的虎寨,名叫“忠义英雄寨”。在主峰的向南一面,依山筑起高峻的寨墙,一群碉堡拱卫著五座大堡,每一座大堡,都建有无数小堡和宏丽的崇楼。
摄魂魔君太叔权的住处在中堡,山寨每一处角落,无不警卫森严,危机四伏。太叔权既然能成为黑道的霸主,控制住天下绿林豪客,盟主的山寨,岂同小可?
合该有事,这些天来,寨主并不在寨中,大多数高手相率离开了。整个大寨中,只有三五百小喽罗,由三寨主落魂掌范惟善挑大梁,放心大胆睡大觉。
他该睡大觉的,谁说不该?二十年前的临潼大会,太叔权大显声威,挣来响当当的英名,桐柏山忠义英雄寨声誉鹊起。直到十年前太叔权荣登盟主宝座后,桐柏山成了黑道群雄的圣地,别说白道英雄不敢前来讨野火,这南阳府的府大人也不敢提桐柏山三字。
岂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福祸,自太叔权率领寨中大部分高手离开后,不到十天,山寨便生巨变。
天刚泛起鱼肚白,怪!原是晴朗的天空,突然云雾冉冉而至,从西北方白卷起一阵狂风,呼啸着君临大地。
整个桐柏山,全被云雾所掩,狂风震撼着忠义英雄寨,天色更黑了。
寨门俯视着堡城外一排鹿角,那儿己伸手不见五指。三个喽罗正迷惑地望着天空出神,其中一个道:“邪门,已经到了秋季,哪儿来的这阵古怪风云?把咱们这座桐柏山变成了酆都城!”
另一个接口进:“别胡说八道了,寨主爷不在,咱们要小心些。据说武胜关到了一支宫军,别让也们乘机捣乱!”
最后那人哈哈大笑道:“老胡,你算是白活了!在百里之内,连鸟儿也飞不进桐柏山,咱们的眼线岂是饭桶?再说,黑道盟主的圣地,要让官军前来捣乱,那还象话?”
老胡没做声,鼻子象狗一般狠狠地吸了几次,突然说道:“唔!又是邪门,怎么会有淡淡的脂粉幽香?”
“哈哈!老胡,你敢情是想女人想疯了……”话末完,他眼睛瞪得比牛卵子还大,张口结舌退后两步,如见鬼魅。
其余两人本能地顺他的目光看去,全都发出一声轻呼,不知是惊是喜,反正都代住了。
门楼前护身墙之上,竟然幽灵似的出现两个半裸美女,云髻高耸,珠耀满头,上身是绯色带子连着肚兜儿,掩住下面那要命的玩意儿,绣着朵朵怒放的桃花儿,赤裸着粉臂玉腿儿,乖乖!正向他们含情脉脉乱飞媚眼儿。
三个小贼几疑做梦,擦擦眼睛再看,不错!绝不是眼花,眼花鼻子可没花,那中人若醉欲火陡升的奇香,确可证明不是想昏了头时发生的错觉。
如果真是两个如天仙的半裸女人,三小贼怎会心惊?不扑上去才是怪事哩!怎会悚然后退之理?
原因是她们那细小的水蛇腰之旁,悬挂着一把三尺长剑,肋下还有一个百宝囊,纤足下短筒小蛮靴之前,钢尖儿闪闪生光,令人心悸。
两女像个缥缈的幽灵,俏立在护身墙之上,俯视着三小贼,嫣然一笑。
三小贼神魂初定,老胡骇然轻呼:“你……你是人……还是鬼?”
“是人,也是鬼。”右首少女笑着答道。
左首少女玉手一抬,长剑突然出鞘,但见人影一闪,香风急荡。三小贼伸手拔刀,刚张口要叫,可是晚了,银芒倏涨倏敛,捷如电闪,三个尸体缓缓倒下了。
这一瞬间,无数大鸟飞上寨楼,那不是鸟,是人,是同式打扮的半裸少女,以迅捷无伦的身法,向堡内各处一散,隐没在云雾黑暗之中。
不久,各处传出一两声轻微的惊叫,几不可闻,但听风声呼呼,只见云雾滚滚。
许久,长空里传来一声锐啸,接着四处鸟鸣悦耳。风止了,云雾亦散,旭日由东面山峰上冉冉升起,天色已经大明啦!
寨中五个大堡之内,出现了数个半裸女人,一个个长剑映日生光,控制住每一要道。
在忠义堂前面宽敞的演武场,四周散布着许多少女,一手仗剑,一手擎着一个绯色小管儿。
广场中,凌落的散坐着三百余名大男人,他们赤手空拳,在用贪婪的目光向四周的半裸少女狠盯,目中的欲焰象要向外冒。
中堡内已受控制,忠义堂四周,大约有上百名仅穿鹿皮短裤,浑身肌肉如球,雄壮魁伟的青年大汉,正仗剑向四面八方戒备,待命而动。
演武场正南,是个高有三丈,宽广各十丈的巨大祭天盟台,用巨大的青石砌嵌而成,四周有朱红色的石栏杆,最南一面是旗台。
祭天盟台上仅有一张长石案,案上有一个巨大紫铜鼎,鼎中火光熊熊,青烟怒卷。除此之外别无摆设,不是盛典之期,台上显得粗犷磅礴。
旗台上巨大的旗杆,盟主旗和寨旗已经不见了,代之的是一面绯色三角大旗,流苏旗穗儿迎风飘扬,猎猎有声,中间绣有一朵金色的大型千层桃花,这种桃花,是不结果实的。
大旗之下,是一面长旌,腥红夺目,闪闪生光,两根旗杆儿色如翠玉,迎风飞扬。顶端有两只小金铃,风一吹,发出清朗的振鸣,直传数里外。
台口,十六名仅穿豹皮犊鼻裤,身材奇壮,一般儿高低像金刚一般的大汉,神色肃穆仗剑屹立,翼卫着中间五名与桃花仙子一般儿装扮的美妇,她们的粉红色肌肤,在朝阳下泛起令人目眩的光彩。
中间三个美女,不论身材和雪肤花貌,或者身上的装束,甚至眉梢眼角的表情,皆与桃花仙子酷肖。惟一不同的是,中间那美妇仅有左颊一个笑涡儿,左首那位嘴角有一颗美人痣,右首那位项下挂了一串珠链。
最外侧两人,是上次在桃花谷现身,伴同桃花仙子出现,不知姓名的丰盈少妇。
台下面石级之上,雁翅分立着十二名仅披绯色薄纱的少女,她们身后,各站着一名雄壮的大汉。
忠义堂响起三声鼓响,朱漆铁门缓缓启开,十六名雄赳赳的劲装大汉分左右鱼贸而出。中间一群高高矮矮的凶神恶煞,全都神清肃然,从容踱出大门,降下台阶,向盟台徐徐走去。
接着出来了四五十名劲装大汉,左手执盾,腰悬大砍刀,右手挟着诸葛连弩,向两旁一张,布成眸势向两侧戒备。
忠义堂二楼,门窗缓缓推开,现出百余名箭手,居高临下向四周严阵以待。
凶神恶煞共有二十六名,最先那人身长八尺,虎臂熊腰,年届花甲,四方脸,狮鼻海口,钢铃眼精光四射,一身鸦青劲装,背扎大环刀,一双虎掌特大。
他在走道起点止步,突以震天巨吼叫道:“三寨主落魂掌范惟善,请桃花宫的主人答话。”
盟台上五个女人,不住微笑,中间美妇亮声叫道:“桃花仙子请阁下到这儿说话。”
“那是盟主的盟坛,你不配在上面说话,下来!”
“你身入罗网,由你不得。过来说!”
“本寨主到此为止。”
“你不过来,本仙子绝不勉强,已经没有说的必要了。”她高举粉臂,作势下挥。
“万朵桃花如瀚海!”所有的无数少女举剑朗唱。
“字内称雄霸武休。”所有的赤臂大汉喝声如雷。
只一瞬间,似乎狂风又起,银剑发出如涛剑啸,人影缓缓向中徐移。
中间自称桃花仙子的美妇又说了:“范惟善,休得自误,大罗金仙也逃不了此劫,你还是听话的好。本仙子此次出山,乃是广结天下英雄,共图霸业,共享名色,我不希望你死。”
三寨主向四周看去。五堡中仅可看到半裸的男女,所有的喽罗已不知何往。广场中,那数百悍赋赤手空拳坐在地下,被桃花谷的男女四面包围,谁都不敢移动。
他强忍一口气,说道:“忠义堂乃是铁石所建,下有地道密室,即使范某功力不敌,你也无奈我何。”
“三寨主,不用大言不惭,桃花宫比你这区区忠义堂,神奥不下千万倍,你能观倒本仙子?玉石惧焚,覆巢之下,你不用妄想了,在桃花春雾之下,谁也别想侥幸。”
落魂掌范惟善悚然而惊,但仍强硬地说道:“你这种歹毒玩意胜之不武,绝难令人心服,你的妄想也永不会实现。范某只相信真本事硬功夫,你敢和本寨主一决么?你如胜了,范某再听你的。”
假仙子发出一阵荡笑,笑完道:“三赛主,我知道你自命英雄,掌力,足可裂石开牌,傲视江湖。这样吧,我五人随你挑,一对,定然教你心服口服。”
落魂掌傲然一笑,向她左首一指,说道:“请左首那位姑娘下场。”
嘴角有一颗美人痣的美妇,吃吃一笑,扭着水蛇腰,摆着丰臀儿,盈盈袅袅下了盟台,降下坛阶,阶上闪出一男一女,拥着她冉冉而来。
看看到了切近,群寇丛中突然飞出一条人影,大吼一声迎面扑到,银星骤吐。
美妇仰若末见,仍笑盈盈地向前走。
双方接近丈内,护卫的半裸少女身上纱巾倏吐,人影一晃,手中银剑乍闪。
扑来的大汉一剑扎入丝巾之中,已被丝巾裹住,银星一吐一收,楔入他的心窝。
他吭了一声,“噗”一声响,他又挨了一靴尖,身躯向侧飞起惯出两丈外,长剑飞落尘埃。
少女人如惊鸿,飞退原位,樱口含笑,没事人似的傍着美妇徐徐举步而来。
这一突变,快极!几若电光石火,令人目不暇接。以一个娇花似的美侍女,竟然具有如此高明的身手和令人心悸的狠辣手段,含笑杀人,端的毒如蛇蝎,把平日如狼似虎的一群悍寇,惊得目定口呆。
在他们一怔神间,美妇已经到了。男女两侍左右一分,仗剑屹立。美妇笑意盎然,吐出历历惊声道:“三寨主,请赐教高明!”
人丛中响起一声虎吼,抢出一个黑懔懔大汉,他用破锣也似的嗓子吼道:“你这千人骑万人跨的泼贱货,怎配与三寨主动手?且让黑金刚张爷服侍你一顿,看招!”
他势如疯虎冲到,粗如儿臂的虎尾鞭来势汹汹,挟着凛凛罡风迎胸点到,鞭将及身突然向下一沉,迳奔小腹,好一招下流的“虎尾穿档”。
美妇脸上神色丝毫未变,身形似乎未动,仅下肢一扭,粉腿儿疾飞,在粉腿飞出前的刹那间,她的右手以令人难觉的奇疾手法,在腿侧向下一滑,靴口旁那一圈小剑形的“回风飞电录”,有一柄突然飞出,但见寒芒一闪即逝。
“噗”一声闷响,黑金刚右肋下挨了一脚,本来前冲的沉重身躯,向左略侧“砰匍”一声,像跌倒了一座大山,在美妇右肋下擦过,人和鞭同时倒地,手脚一伸,呜呼哀哉。
在两人擦身错过的瞬间,美妇的玉手一闪,疾逾电闪,在黑金刚心坎上取下了那把回风飞电录,泰然地插回靴统内。她那美极艳极的芙蓉嫩脸上,仍浮现着令人想入非非,荡人心魄的媚笑。
这次快速的分合,来得更快更突然,似乎黑金刚的语音余波未落,人便倒地不起了。
三寨主突向后面众人轻喝道:“未得允许,谁也不许妄动枉送性命。”
美妇脸色乍寒,她阴森森地一字一吐说道:“要斗口,本姑娘一介女流,自然斗不过你们这些蠢猪。谁要再在回头上轻薄,管叫他死活都难。”
三寨主独自上前,沉声道:“姑娘好狠的心肠,你也太毒了些。你是谁?”
“桃花宫主的二姨,封茜娘,名不见经传,你不必问。”
三寨主一皱粗眉,江湖中确不知封茜娘是谁。他向假桃花仙子一指,又问道:“她,可是桃花仙子?”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你还是别问的好,她的真名号有点吓人,令人心惊胆跳。但右首那位我可以告诉你,她是我姐姐封菊吟,桃花宫的人,叫她大姨。”
三寨主掣下大环刀,说道:“封姑娘,在下请教。”
“咦!三寨主的落魄掌乃是武林一绝,舍绝学而动兵刃,大出本姑娘意料之外。”
“贵谷的条件,范某无法接受,只好放手一拼,多言无一益请亮剑。”
“太叔权刻薄寡恩,你犯不着替他卖命,老实说,这次太白山盛会,太叔权的艺业,只配摇旗呐喊,他那黑道盟主的宝座危如累卵。识时务者为俊杰,何不与本谷联手,共图大举?你我双方都有好处,希望你三思。”
三寨主用手向后面耸立的高楼一指,说道:“看那儿,忠义堂三字,代表了范某一腔热血,你不用再说了,只有断头的范惟善,没有投降的落魂掌。”
“你是个英雄,可惜不明事理,忠义二字,你滥用了。桃花宫并不迫你投降,仅邀请阁下携手合作,所有的英雄豪杰,全算一家人。印证后,本姑娘仍让你三思。湖广、四川、南京、江西四布政使司的武林朋友,皆已先后加盟,桐伯山大势已去,你何苦执一不化?”
青芒一闪,剑化龙吟,她掣下了长剑,又道:“为敌为友,在你一念之间。三寨主请!”
落魂掌大喝一声,大环刀寒芒四射,火杂杂卷到,是风怒号,像一阵狂风暴雨,扑向二姨封茜娘。
封茜娘淡淡一笑,青芒徐挥,幻化一重剑幕,四面八方飞射,身形如行云流水,但见粉腿玉臂美妙地轻移,每一剑皆妙到毫颠,招招锲入是风四射霍霍刀光之中,疯狂扑到的凌厉刀招,全被她轻描淡写地一一化解。
她每攻一剑,皆是致命之处,神奇诡异变化万端,三寨主如不变招自救,定然被伤剑下。
两人在刹那间,各攻十招以上,刀风剑啸慑人心魄,暗劲飞荡五丈外。两人身法愈来愈快,出招化招捷加电闪,局外人已无法看清招式,他俩的身影也愈来愈模糊;
激斗百十招之后,三寨主额上大汗如雨,他感到青芒只在胸腹之间倏现倏隐,透肌剑气直迫内腑,大环刀转动已不再自如,封不住神鬼奖测的剑影。
他心中愈来愈惊,手脚逐渐被迫得步步后撤,手眼心法步渐渐迟滞,单刀号称拼命,以泼辣狂野著称,近身拼命势如疯虎,手脚一慢大势即去矣!
反观封茜娘却截然相反,剑若游龙步步进迫,她脸上桃腮含笑,美眸如芒,神奇地吞吐,身形美妙地像只穿花蝴蝶,招招进迫而且轻灵观逸,主宰了全局。
旁观的一群凶悍强寇,全都替三寨主暗捏一把冷汗,一个个瞪眼咬牙,浑身肌肉缩紧,额际见汗。
激斗百十招,猛听三寨主一声大喝,大环刀攻出一招“虎踞龙蟠”,崩开重重剑影,左掌一扔,拍出一记可裂石开碑的落魂神掌。
单刀看的是手,使单刀的朋友,左手的玩意比刀还厉害,封茜娘岂有不知之理?三寨主一掌突以全力攻到,她心中暗暗冷笑。右肘一沉,剑出“星飞电射”,剑锋下沉,再向前怒射。左掌掌心变黑,倏然吐出硬接来掌。
“叮叮!”剑将刀震偏,“砰”!阴阳玄玉掌和刚猛的落魂掌劲道相接,潜劲在两人的腕下突然爆发。
三寨主脸色泛灰,硬生生被震退文外。他左掌无力地下垂,右手衣袖裂了五六处裂缝,鲜血由小臂上涔涔而下,大环刀也垂下了。
他强打精神说道:“好精纯的阴阳玄玉掌,本寨主输了。”再低头看了看右小臂留下的剑痕,突然仰天长笑,在豪放中却充溢着一丝凄凉的感情。
笑声一落,刀光一闪,大环刀突然抹向咽喉。
他快,封茜娘更快。她在他的笑声少,己听出蕴藏在内心的悲凉情绪,那英雄气短的薄愁,令她蓦然心动。
钢刀及喉的刹那间,纤纤玉指已点中他的曲池穴,三寨主浑身一震,立被制住了。
她一手抓住他握刀的虎掌,神色凄然,一双凤目用柔和的目光凝注着他,感情地说,道:“三寨主,你是个血性男儿,将会获得我们的敬重。假使认为我们对你存有诡谋,坚持己见,我……我就此告辞,永不再打扰贵寨。你,败得光荣,行为磊落,值得我敬重。可惜我们无缘,你……你好好保重。”
说完,温婉地摘下他的大环刀,替他归鞘,随手解开他的穴道,再凝注他一眼,突然转身走了。
所有的凶悍贼人,眼见这一路的席开和结束,全部凶皮之气尽消,依然垂首。
三寨主茫然地注视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叫道:“封姑娘!”
封茜娘闻声转身,幽幽地道:“三寨主,有话请说吧!”
“假使本寨愿与贵谷结盟,你能保证太叔盟主的安全么?”
“敝宫主争的是武林盟主,当然希望黑道朋友忠诚合作,太叔盟主乃是黑道之主,与敝宫主并无利害冲突,甚至还寄望他能予以协助,共襄大计。我可以保证,桃花谷之人绝不会与太叔盟主计较。”
他沉声叫道:“一言既出。”
她亮声答道:“驷马难追。”
他手一举一挥,楼上响起清越的金鸣,全神戒备的好汉们缓缓退入楼内,他回头注视众人一眼,道:“诸位兄弟,刚才的景况和言词,相信诸位皆已了然,有何高见,但请提出。”
用不着提出,整个大局全被人控制了,真要拼命那是自掘坟墓之事,还有什么可提的?
没人出声,三寨主向盟台上抱拳拱手,道:“范某恭请诸位移驾忠义堂。”四周响起一片欢呼,桃花宫又收服了一批凶神恶煞。
不久,忠义堂中大排宴席,五座大堡恢复了生气,整座忠义英雄寨到处充溢着欢笑。
巳牌正,一只信鸽在大寨上空盘旋,向那飘扬着旗帜的旗杆俯冲而下,在那金铃清鸣声中悠然绕杆而飞。旗杆下两名侍女发出一声娇唤,有一人伸出一只玉掌,信鸽轻灵地降落在玉掌之上,侍女解下它脚上信筒,连鸽儿一同带往忠义堂。
不久,全寨警戒森严,一些健壮的小喽罗,各骑快马下山而去。
当天尽欢一整天,第二天一早,桃花宫的男女纷纷打扮成各种行业的人,在天亮前陆续下山,分批四散。天空中,信鸽飞翔,也向四面八方飞去。最后离开的是假桃花仙子和封家姐妹,还有那两名丰盈的少妇,在离开的前半刻,一只不算小的金鹰冲天而起,向西翱翔,去势极快。
逸云和两位姑娘,当晚在桐柏县住宿。这小小的山城真小,地广人稀,除了山,人烟少见。
他们向人打听桐柏山一切,想得到那是白费劲,别说乡下佬不敢说,即使是说也是语焉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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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桐柏山在近数十年来,就不许闲人走近。山上的强人,也不在附近吃窝边草。这一来,小民百姓反而托山寇的福,至少不受鸡鸣狗盗的骚扰。鱼肉乡里的土豪劣绅和污吏,也不敢自找麻烦惹事生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逸云和两位姑娘,抱定这一宗旨,第二天策马上道。
山径并不经过桐柏山下,在峰商十余里将一个小村庄,山径在这儿分道。往西北,到新改为泌阳县的大道。往南,是进入桐柏山的山径。
泌阳也叫泚阳,旧县治在今唐河县。明代没有唐河县,泌阳也不在今县治,乃是进入南阳的大道。
三人经过岔路口,怪,除了村民,看不到半个岔眼的人物。早些天他们的行踪早经透露,为何没有人出面找麻烦?难道说,太叔权以黑道盟主的名位两次受辱竟能一笑置之,龟缩不出来了么?
没人找麻烦,也好,反正急于赶路,只好放过他们。
过了桐柏山,山势下降,连绵小峰迤俪而下,以幅肘之形态伸展。
那年头人口不多,这一带山区极少大集镇,走上四五十里不见人烟亦非奇事。
马儿轻快地向下奔驰,山径在山口密林里回旋。日色近午,渐近平原丘陵地带。
三人在一处溪流清澈,草木葱笼的山谷内休息,将马儿放了缰,卸掉嚼环鞍桥,纵入溪旁草地。
酷阳当顶,但在山区来里却十分清凉。
逸云洗净脸手,往浓荫下一躺,向两位姑娘说道:“酷阳当顶,这一个时辰中最为炎热,歇会儿小睡片刻,免得太阳晒黑了你们的玉肌。呵阿!我也得躺躺。”
他刚闭上眼,一只鸡腿儿几已塞入他的口中,只听如黛笑道:“吃饱了再小睡,舒服著啦!”
“谢谢你,真也饿了。”
三个爱侣倚依偎一起,将一包烧卤干粮吃了,净过手再舒散地一躺。
逸云低声说道:“明天巳时初,我们可赶到南阳府,弃马火速驰往南召,后天一早就动手诛去五霸。黛妹,走熊耳的路,该你去找了。”
如黛说道:“这一带我不熟,要让我找路,我只能走回襄城,出汝州到洛阳,沿洛河回家。”
“走这么远,天!耽误大事哩。”
碧芸接门道:“那也是无法之事。伏牛山庄在南召之西八十余里,正在群山之中。伏牛亦名天息,这一代全是蛮荒丛莽,人烟绝迹,奇禽异兽横行,连方向也无法弄清,自然无路可走啦!”
逸云沉思片刻,说道:“深山大泽阻不住我们,可以向北出嵩州,近多了。”
如黛笑道:“哥,哪儿有嵩州?该叫嵩县,改了哩!”
“小妖怪,你就会挑毛病。”他……把将勉揽入怀中,“喷”亲了她一吻。
在姑娘羞笑中,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高吭的鹰鸣。
“咦!像是海东青的鸣声,这儿没有此物。”逸云一跃而起,窜出林外抬头远眺。
东南天际,一个金光闪闪的鸟影,以奇捷的神速,直向悠悠白云深处隐去。
如黛在他身畔说道:“可能是金鹰,南荒最罕见的灵禽。”
碧芸若有所思地说道:“听人说,在江西境内,曾经出现过两头,不知是谁豢养的。”
“别管什么鹰,我们好好歇息一会……咦!那是什么声音?”逸云突向左方密林深处侧耳倾听。
密林中,传出两声深长的叹息,像是负伤野兽行将气绝的呼吸,也像老年人濒死的喘息。
三人的耳目极为敏锐,逸云尤为精深,他突然以迅捷的身法,向密林中钻去。
两位姑娘不再思索,跟踪便追。
林深草密,视野不广。逸云艺高人胆大,向声源处急扑。进入三五十丈,他发出一声惊呼,向一株古木下奔去,那儿巴发现了人影。
古树下,仆倒着一个黑衣人,右肩血肉模糊,浑身血污狼藉。
逸云抢近,将那个人翻过来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说:“完了,晚啦!”
那人穿着对襟青绸裤褂,证明他不是当地土著,年约四十出头,身材雄伟,白脸无须,倒是一表人材。右肩骨碎肉绽,直抵右胸,仍对看到肺叶里汩汩流出的血水,和不住冒出的泡沫,嘴角的血沫已泛紫色,小血泡缓缓的沁出,呼吸似已停止了。
逸云在他心坎上按了一掌,大声说道:“朋友,你身受暗器爆伤,凶手是谁?在哪儿?”
那大汉得逸云内劲一冲,似乎渐渐苏醒,睁开眼神已散的双目,吁出一口气,微弱地说:“桃……花……他”
双目一合,吁出最后一口气,双足略一抽搐立告气绝。
碧芸说道:“这是夺魄桃花所伤。”
“我们搜!”逸云怒火上升,循血迹直奔西南。
他们的兵刃始终带着,不需准备。这是向东北伸展的一座山谷,林下阴森,转出密林,侄发觉一条不为人注意的小径,循小溪直出大道。
逸云循小径向里闯;左盘右折深入里余。远远地,突然看见山根下耸立着一座两进木屋,外面有一排木栅围绕,栅门紧闭。
逸云一眼就看出栅门外草木有打斗的遗痕,一走近便嗅到触鼻的血腥。他飞越围栅进入院子推开大门。
他倒抽一口凉气,切齿道:“这妖妇!罪该万死。”
两位姑娘飞射而来,逸云还来不及阻止,两位姑娘已经惊叫出声,飞退出栅。
大厅中,并排儿躺着八具尸影,脑袋已经失踪,下体仍可看到污秽,阳具缩入腔内,仅有些小在外。
厅壁上,挂着一条白布,上面用鲜血写着两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逸云越过大厅,穿天井到了后进,推开门,他只觉气涌如山。
这是一间刑室,老虎凳上死了一个骨瘦如柴的小伙子,浑身无一处好肉,致命之伤是胸口的一剑。
松筋床上,有一个面色厉极瞪眼张口的半百中年人,也是浑身血污,手脚被绷得加长了许多,致命之伤也是当胸一剑。
挂钩上,挂着两名赤裸裸的男女,也是浑身血污,痂痕累累,早已气绝多时.
壁环上,一左一右扣了两个肌肉结实,古铜色肌肤,闪闪生光,赤身贴壁吊扣住的大汉。他们的下体污迹末净,但阳具并末缩入。两人胸前,被人用烙铁烙了四个字,每人两个:“报应昭彰。”
字深抵内腑,字迹与大厅布上的十个字体相同,似出诸同一人之手。
由尸体上看,这些人的死亡时间,恐怕已有一个时辰以上。但死于林中那人,伤口似乎不超过一盏茶时分,岂不可怪?
他无心再行细搜,取出火折子就刑室放起一把无情火。房屋距树林甚远,不怕波及山林。直待火舌冲顶,他方转身出屋。
三人一面走,逸云一面说:“这妖妇太过分了,有一天我会找她算帐的。”
如黛心如铁石。她嫉恶如仇,却气呼呼地说道;“哥,听你所说屋中的景况,那屋中的主人也不是好东西,死有余辜。”
突然,十丈外一株参天古木上,飞起一声银铃似的轻笑,笑声一落,有人说:“小妹妹,快人快语,好一句死有余辜。”
三人抬头一看,浓叶繁枝中,突然升起一个粉红色的半裸人影,以奇妙的轻功卓立枝头,向三人媚笑。
半点不假,就是那位向道学挑战,穿著奇少,令人心动神摇的桃花仙子。她仍首次出现桃花谷时的装扮,光天化日之下卓立枝头,确是惹火。
“妖妇,我要看看你的心肝是什么颜色。”逸云大吼,身形凌空直上,飞扑树梢。
桃花仙子神色一正,叉手而立。
逸云上了树梢,伸手便扣。
桃花仙子晃身避开,喝道:“住手!”
逸云厉声道:“那些入与你有何深仇大恨,你竟如此对待他们?你得还我公道。”
桃花仙子不屑地一笑,说:“凭什么你管本仙子的事?”
逸云道:“凭一个‘理’字!杀人偿命。”
“我的事用不着阁下插手,中间恩怨用不着你过问。在玄都观我们曾经有约,你我今后之事谁也不许过问。今天你向本仙子伸手;毁约的是你。”
“谁与你约定了?莫名其妙!天下事天下人管,你这种惨无人道的人,华某怎能不管?”
“唷!出道不到三天,便以侠义英雄自居啦!本仙子不和你缠夹,请记住:毁约的是你,咱们已经是生死对头了,打!”
声出掌动,一掌拍出。逸云知道她的阴阳玄玉掌了得,身形一闪,晃身便抓。
岂知桃花仙子攻出的是虚招,“刷”一声穿林而下,以进为退溜下地面,向谷中林深草茂处一窜,走了。
“妖妇!你走得了?”他往下一沉,展开流光遁影绝学跟踪便追。
两位姑娘也娇叱一声,穿林而入。
虽然是光天化日之下,可是山谷密林之中,草木繁茂;桃花仙子大概早有准备,只追了百十步,便失去了她的踪迹,不知躲到那儿去了。
三个人将人追丢,感到十分奇怪,这妖妇确是了得嘛,逸云心中暗凛。
等他们回到路中,大树下的食物包已经不翼而飞,三匹骏马踪迹不见,还好,三个马包仍在地下,也许是妖妇故意留下的。
逸云说:“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那妖妇有人始终盯住我们的行动,我们得步步提防。”
丢了马匹,他们只好步行,解开马包每人收拾一个小包裹,丢掉不必要的杂物,重行上路。
逸云和碧芸倒没有感到什么,小如黛可恨得牙痒痒的,她不住嘀咕:“哼!下次撞在我手,非卸掉她两条残腿。”
“嘻嘻,小妹妹,你来卸卸看?”右侧密林中传出娇滴滴的语音,那是高唐神女。
如黛不顾一切,闪电似掠入林中。
“来啊!这儿。”溪流对面人声又起。
逸云一拉碧芸,说道:“不好,我们身入重围,不要管对岸的人,快追黛妹妹。”
两人衔尾飞逐如黛的身影入林,逸云一面大喝道:“黛,小心埋伏!”
“打!”右侧传出喝声,三朵夺魄桃花一闪即至。
逸云暗暗心惊,火速拔剑,信手抖出一朵剑花,“卡卡卡”三声脆响,十五瓣花四散崩飞,由于这一阻,如黛的身影已经消失。
“接着!”身后的碧芸一声娇叱,射出五枚花蕊金针,向闪入丛草的一个淡淡身影飞袭。
逸云本想追踪山石后发射夺魄桃花的,但一听碧芸娇叱,即行转身,扑向草丛中。
一条淡淡身影,发出一声轻笑,向高与人齐的草丛中一闪而没。逸云凌空扑下,下面人影已杏。
他叫道:“这儿各处有地洞,别上当。”他用燕子掠身法贴草梢退出草丛,已经不见了碧芸的踪迹。
碧芸的花蕊金针落空,正想掣剑扑出,逸云已经循针飞逐,她只好向后面戒备。
在她一转首之间,突然纤足下劲风袭到。她忙向上一跃,一掌下拍。下面,一段树枝来势如电,分毫之差,便击中她的足踝。
她心中大怒,向树枝射来处闪电似扑去。
这一带全是茂草矮林,只消一转身就可以隐去踪迹,人行走其中,但听枝叶簌簌发声。但真也奇怪,四面八方都是枝叶声发出,不知对方到底埋伏了多少人。她急追而去,只一闪,人便已隐没在茂草之中。
逸云回身反掠,不见碧芸,不由大惊,高叫道:“芸姐!芸姐!”
“嘻嘻!叫得多亲呢呀!”声发自右侧,接着半裸人影倏现倏隐,像一只惊鹿向草丛一钻,形影俱杳。
逸云置之不理,反向左侧腾空而起,踏着树梢急搜。
“打!”身后锐风倏啸,五朵夺魄桃花飞舞而至。
“打!”左侧同时娇叱,两柄回风飞电录成弧形射到,端的快逾电闪。
“打!”正前方也同时飞起三朵绯色桃花,飘飘然阻住去向,并泄出不易发觉的袅袅青烟,这三朵桃花不像夺魄桃花,来势和色彩迥然不同,像是落花飘零,悠悠荡荡似乎迎风吸至。
逸云大惊,这不是那晚荒园之中,突然飘至因而被擒的奇怪桃花么?那里面可以泄出无形无色的空灵暗香呢!
他赶忙屏住呼吸,向下一沉。
五朵夺魄桃花和两柄回风飞电录像是长有眼睛一般,嗤嗤数声尖啸,也向下一沉,如影附形飞舞而至。
逸云一沾树枝,“老猿坠枝”向下一挂,“簌”一声向林左飞射,折向钻入草丛中,急扑回风飞电录射出之处,将追袭而来的七枚暗器摆脱。
在这奇快的刹那问,他已由百宝囊中取出一包祛毒归元散纳入口中,发出一声震天长啸,身剑合一扑去。
那儿没有人,伽蓝剑过处草木纷飞,现出一座巨石,石上被人用金刚指上乘内功,划了一个简单而神似的裸体美女,寥寥几笔,十分传神。
他知道大事不妙!在这种矮林茂草怪石丛生之处,人家早已布置停当,专等鱼儿入网,鸟儿进罗,饶你是天下无敌的好汉,也无用武之地。
他心悬两位姑娘的安危,再次凌空而起,右侧数十丈外,突入传出碧芸的一声惊叫。他奋起直射,一闪而没。
碧芸将人追丢,正想回头,前面枝叶“嗤刺”一声,现出桃花仙子的芙蓉脸,冲她灿然媚笑随即隐去。
她不知厉害,龙渊剑一指,飞射抢扑,身剑合一袭去。
那儿仅留有一缕幽香,三丈外,正飘飘然走着俏侍女崔荑,披着一袭蝉纱,那圆鼓鼓滑腻腻的丰满的撩人的美臀,在有节拍地轻荡,乖乖!她没穿亵衣裤!
崔荑分枝拨蔓向前走,突然回身对碧芸扑嗤一笑,纤手向她一招,水蛇腰一扭,便已隐身不见。碧芸被激得火起,不顾一切放胆便追。
崔荑的功力比碧芸高,急追急走,不追不走,始终保持三丈左右,将树叶拨得簌簌响,不让碧芸迷失,故意引她来追。
碧芸这一追,可糟了!与逸云愈拉愈远,迷失在丛林中各不相顾了。
正追逐间,碧芸突听到逸云的震天长啸,她正想出声呼应,崔荑已倏然回身扑到,蝉纱如经天长虹,挟着劲风潜流劈面卷至。
这俏女妖下身仅着一件奇薄的肚兜儿,上面绣着数朵金桃花,凸透玲珑,连碧芸看了也觉怦然心跳;她那跌荡着的丰乳双丸,在发出无穷诱惑。
碧芸嫩脸发赤,娇叱一声道:“无耻女妖……”
蝉纱卷到,龙渊剑光华焰烟,朵朵剑花飞射,两人展开抢攻。
矮林太密,野草又深,两人一交手,剑锋过处,草木纷飞,三丈内草木尽偃,现出一个空坪,正好放手一拼。
两人奇快地换了十余招,崔荑不住吃吃笑,她那蝉纱矢矫如龙,不怕龙渊剑削断,而且她的修为高出甚多,在两丈外放手枪攻,蝉纱只在碧芸身前身后飞旋卷扑,劲风虎虎,暗劲山涌。
“小妹,丢下兵刃,跟我们快活。”她笑嘻嘻地叫,蝉纱贴地卷到,带尾向上一扬,猛拍碧芸下体。
“你找死!”碧芸脸红耳赤地叫骂,斜身错步一剑反挥。
“早着哩!”崔荑向侧扔出一带,带尾反卷碧芸左臂。
又说:“你可以放心,留着你让你那亲亲爱爱的云弟弟享用,不过得借重你一会,可不能让你独享。”
“浪蹄子,你好不知羞……”碧芸攻出一剑。
“嘻嘻!羞耻,每斤三个小钱儿,假正经什么?”蝉纱一招“云封雾锁”,将碧芸裹在带影中。
嗤嗤两声,龙渊剑冲破带网,一招“寒梅吐蕊”倏出,五道光华飞射崔荑胸脯。
“咦!梅花剑的杀着,你进步了许多。”崔荑斜飘八尺,连攻两带迫碧芸换招自救。
“着!”碧芸冷叱,光华一闪,攻出一招“落花缤纷”。
“嘻嘻!这一招倒不错,本谷也有这一招。”
她媚笑着飞退,突然说道:“你可否听我一言!小妹。”
她收剑叱道:“别乱叫,谁是你的小妹?”
“叫你小妹还抬高你的身份哩,你知道本姑娘比你大多少年纪?”
“谁听你说这些?有话快说。”
“不正在说么?你百花谷的玄阴锁阳功,也算是元精吸补术中佼佼,该知道驻颜之术;本姑娘今年整整五十岁,叫你一声小妹,你还不愿意?”
碧芸挺剑欺近道:“你就是说这些废话么?”
“你别急,咱们商量商量。太白山武林大会你可曾知道?”
“你在玄都观该听高唐神女说过了。太白山庄的申老狗,他的死期正是八月十五。”
“你百花谷之事,宫主已经了然,所以要找你商量,对你大大有利,而且两全其美。”
“本姑娘和你们这些妖女没有商量。”
“小妹,嘻嘻!别假撇清了,百花谷同样是风月花魁,你怎能骂我们是妖女?”
“你说完了没有?”
“早着哩!桃花宫已全力争取武林霸主宝座,需要你们支持,不但你报仇有望,而且可在武林出人头地。”
“你的如意算盘多好?喷喷!青天白日你在做梦。看招!”
龙渊剑一抖,连攻五剑。
崔荑吃吃地笑,蝉纱一卷,五剑俱解,她接着往下说道:“你百花谷与我们联手合作,一举两得,你那小冤家我们绝不动他一毫一发……”
“嘻嘻!不要一毫一发,要整个儿的。”随着笑声,出来了高唐神女,粉红色的蝉纱闪电似的卷到。
碧芸柳腰一扭,剑出“回风落叶”反手一剑疾扫。
蝉纱一圈,“嗤”一声,带尾掠过姑娘乳蜂,虽未击实,但暗劲直迫内腑。她只感到浑身如中电触,不由惊叫一声,跃出丈外。
姑娘刚好发育完成,那地方特别敏感,与逸云相处时已尝到奇异的感受,带尾一扫她只觉血脉贲张,有点受不了,故而脱口娇呼。
她这一叫,恰把逸云引来。在震天长啸声中,逸云来势如电,晃若电光流火,由树梢草尖射来。
距斗场还有五六丈,他蓦地大吼道:“芸姐,让开!”声出,精芒电射,伏鳌剑脱手疾飞,向高唐神女急射。
高唐神女惊叫一声,蝉纱猛扔,人向草丛中一扑,形影俱失。
伏鳌剑飞旋中,蝉纱寸断,逸云向左一飘,剑侧射而至,他一手抄住,正待对付崔荑。
蓦地里,头上如山暗劲压到。逸云大喝一声,双剑向上疾挥。
头顶之上,一头大有六尺的巨型金鹰,正凌空下扑,无俦劲风迎头压到。
逸云心中一凛,一声叱喝,伏鳌剑再次飞出。
金鹰一声尖鸣,双翅一振,劲风将剑的来势,阻了一阻,它已冲天而起,差之毫厘,一剑落空。
逸云接住伏鳖剑,落下地面,碧芸和崔荑已经不见了。他正想呼唤,头上金鹰又飞掠而下,巨大的铁爪令人心悸,势似奔雷。
伏鳌剑一闪之际,金鹰似已通灵,身形一侧,斜掠而逸,奇大的罡风,刮得草木纷飞。
“打!”草丛中飞出三朵夺魄桃花,盘旋飞舞而来。
这一来,把逸云憋得愤怒如狂,灵智无法控制。他怒啸一声,双剑织成一道剑墙,像一个光环向草丛中滚去。
这次他用了全力;疾逾电闪,剑芒过处,一个赤着上身的大汉成了五大块。那儿有一个土洞,崔荑的螓首刚在洞口消失。
金鹰急捷地由后掠到,火眼金睛熠熠生光,钢爪铁啄令人汗毛直竖。
逸云毫不迟疑,向下一沉,引金鹰下扑,突然身形右旋,伽蓝剑疾挥。
金鹰见不是那晶芒四射的小剑,这次它不躲了,双爪向剑上一扣,并振翼猛挥。
“嗤”一声闷响,双爪和伽篮剑接实,金鹰尖号一声,冲霄而起。
逸云也被奇大的反震力,震得身形斜退五尺,来不及运内劲发出伏鳌剑,让金鹰逃掉了。
这一击之威,令他心中骇然。伽蓝剑虽不是吹毛可断的神刃,但那浑厚的力劲,足可以裂石开碑,可是竟未能将一头扁毛畜生击伤,反而被震得身形浮动,岂不令他吃惊?
其实那金鹰也吃了大亏,看它冲天而起,不再下扑,仅在上空尖鸣,就可证明它已经惊破了胆啦!
这时,右侧山谷中突响起如黛的娇叱。
逸云失去碧芸,可不能再失去如黛,他清啸一声展开轻功绝学如飞扑去。
如黛追逐高唐神女,逐渐进入谷中。谷中左壁根火舌冲天,飘来阵阵烟味和焦臭。追了百十丈,到了草丛密布怪石如林的一处险绝之地。
高唐神女突然回身吃吃媚笑,四面游走,一面说道,“小妹妹,你要卸本姑娘的粉腿?”
“呸!你的贱腿只有男……”她凶霸霸地叫,紫电剑急似闪电,信口而骂。等她发觉失言,窘得粉脸红霞似火。
“小妹妹,你的腿有你那云哥哥要,当然说我的腿贱啦!他不要我这双粉腿嘛。”
如黛被她蛇一般的诡异身法,在剑影中八方游走自如,并利用怪石草木掩护,以蝉纱巧妙的袭击,只气得心中直冒火,可是又无可奈何。
听妖女提到她的云哥哥,她更是生气,恨恨地连攻五剑,骂道:“妖怪,要捉住你,我不割下你的舌头才怪。”
高唐神女不住媚笑,左闪右滑连换五次方位,飘逸地闪过五剑还了四带,一面说道:“割下我的舌头送给谁?你的云哥哥要么?嗯?不要你割,我自去送给他。嘻嘻!少陪。”她晃身便走了。
“妖怪!哪儿走?”
“有我呢?小妹妹,我陪你玩玩。”随声在石后闪出一个美娇娘,酷肖桃花仙子,只是左额只有一个笑涡儿,桃花仙子左右各一。
她正是大姨封菊吟,但如黛却认为她是桃花仙子。小姑娘一看她那惹火的打扮,便觉恼火,要是这装束被云哥哥看到,岂不那个?她娇叱一声,挺剑飞扑。
高唐神女乘机吃吃一笑,隐身不见。
封菊吟见如黛来势汹汹,她不掣剑,不卸巾,一掌斜飞,并吃吃荡笑。
一股奇寒暗劲向前一涌,立将如黛的剑荡开,两人便狠斗起来。如黛是气吞河岳,粉面绷得紧紧地。
封菊吟却是滑溜如蛇,轻笑四扬甚是愉快,一面出掌,一面说道,“小妹妹,别发狠,扫云山庄的‘飞龙剑法’这儿用不上,用上了石头草木准倒霉。你长得真美,告诉我,你是不是叫什么九天玉凤?”
“你管我叫什么?别尽躲?”“刷”一声连攻五剑。
“唷!好一招‘神龙现爪’,五剑如一,不坏。”她向右一旋,向如黛左肋拍出三掌。这三掌,热流怒泻。
如黛琼鼻一皱,哼了一声,一剑振出,热流四散。她身形倏变,用上了如幻步。
“咦!这步法奇奥着哩!”一声龙吟,她掣下了一把青芒蒙蒙的宝剑,立时展开反击。
一剑在手,封菊吟不再闪避,见招化招,剑势如怒涛狂涌,卷入紫芒之中。
这一来,如黛立告吃紧,斗场崎岖,飞龙剑法的威力大打折扣,她只能全力封架,十分费劲的。
封菊吟一面紧迫进招,一面笑说:“听人说,你那云哥哥绰号神剑伽蓝,怎么你却那么蹩脚,可能你那小冤家也是浪得虚名之辈。”
“放屁!我云哥哥打得你亡命而逃,你怎忘了玄都观那夜之辱?称为神剑他当之无愧。”
“咦!小妹妹,你看我是谁?你那小冤家到桃花宫之时,本姑娘还在怀玉山,玄都观我也没到过哩。”
“你这妖妇不是桃花仙子?”
“桃花仙子叫我大姨,她是我的晚辈,她母亲是我的手帕至交,虽不沾亲,却情同骨肉。”
“你叫什么?”
“小妹妹,你太没礼貌,请教姓名是这样问的?”
“我还要给你一剑呢。着着着!”在喝声中,如黛突出。杀招“天龙行雨”,人如玉凤,剑似神龙,凌空下扑,紫芒飞洒而下,笼罩住近文方圆面积。
“来得好!”封菊吟娇喝,招出“火树银花”万千青芒向上急迎,剑气丝丝锐啸。
响起一阵振耳龙吟,两把宝剑急剧地撞击,人影一升一沉,各自飞远近丈。
紫电剑神物,比青芒闪缩的宝剑要好得多,可是封菊吟的功力比如黛高得太多,所以相抵相长似乎拉成平手。
这种拼斗最为名家所忌,生死须臾之间,好险!
如黛身形震得飞起文余,向草丛中落去。在身躯下落的瞬间,突见下面鬼魅似的站起四名上身精赤的大汉,四把长剑上指,严阵以待。
刚站稳的封菊吟,也挺剑凌空斜扑而来,身剑合一射到,剑气丝丝。
由上往下看,四大汉像是一丝不挂一般。如黛几曾见过这种阵仗?尖叫一声,半空中身形一扭,以“乳燕穿帘”身法向侧方怪石顶上纵去。
远处传来逸云的一声怒啸,如黛心下大定,纤足一沾怪石顶端一剑疾挥。
“哎!”紫芒一闪,石后现出偷袭的一个大汉,断了一只胳臂,扔剑跌下了怪石。
如黛一剑伤敌,向逸云的方向急射。封菊吟没想到如黛的轻功如此了得,半途折向斜掠,并且能伤人逸走。她娇叱一声,落下地面腾身急追。
不到十来丈,逸云踏着枝梢来势如电,他已收了伽蓝剑,右手伏鳌晶芒闪烁,三尺剑芒吞吐如灵蛇。
他让过如黛,大喝一声,一招“九霄龙旋”攻出,像一阵小旋风,音波锐啸声中,扑向封菊吟。那奇猛的旋风,把如黛的身形带得一晃,紧蹑着逸云身后一转,刚好躲过由林下射出的五朵夺魄桃花。
封菊吟知道他手中神剑厉害,向下一扑,身躯入林的刹那间,一剑攻到逸云下盘,乘势沉入林中。
剑芒一旋之下,她先前立身之处,枝叶像被狂风所摆,漫天飞舞。这一招是游龙剑法的绝招四海狂客的绝艺,早年曾称霸武林,震慑江湖。
右侧三十余丈,有一块十来丈的短草坪。逸云一拉如黛右小臂,喝声“随我来!”向那儿飞纵。
他一到草坪,放了如黛,大吼道:“桃花仙子,到这儿来,华逸云与你一拼生死。”
四面八方蓦地响起阵阵荡笑,接着同时现出许多人影。矮草坪四周,全是茂草矮林,枝叶同响,裸女出现。
正前面,令人眼前一亮,是一个身穿云裳,环佩叮当,腰悬宝剑的丰满少妇。怪!这么些人中,只有她穿着齐全,确是可怪。
这女人真是美,骨肉匀称,凸透玲斑,衬得无一处不美,每一部份皆是神奇的杰作。瓜子型脸蛋泛着桃红,一双水汪汪深潭也似的大眼,衬以又长又黑乌光闪闪的扇形睫毛,玉雕的挺直鼻梁,樱桃小口一点红,令人一见忍不住要咬上十来口。惟一令人不满的是,她那美眸之中,不时射出可以透人肺腑的冷寒电芒,但为时甚暂。
左方是桃花仙子,她仍是那身惹火装束,像一头凶猛的母狮子,也像一团可熔化金钢的烈火呢。
右方是大姨封菊吟,她也是一团火,大姨身旁是二姨封茜娘,浑身像是从火山冲出来的熊熊烈火。
身后,是一个同样丰满,也几乎全裸的绝色少妇,除了同样的装束外,她腕上多了一双金环,她的脸型是蛋型,动人的粉颊旁,有一双令人沉醉的笑涡儿。
在外面一环中,出现了许多半裸男女,其中有那两个丰满的无名少妇,和高唐神女与崔荑。
令逸云心惊的是,高唐神女一手挽住碧芸,显然芸姑娘已落在她们的手中了,芸姑娘的脸上现出绝望的神色。
头顶上,两头大金鹰不住盘旋,尖鸣,起落不定。
两个陌生的美女,三个几乎全同的桃花仙子,四下里团团包围,逸云心中暗暗叫苦,看来今天凶多吉少,要脱身势比登天还难。
“生有时,死有地,拼了!”他心中在狂叫。
伏鳌剑徐举,晶芒闪缩,屹立几如化石。面临生死关头,他反而冷静下来,心意神凝而为一脸上每一条肌肉都冻住了。
除了上空的鹰鸣,万赖无声,空气像是凝结了,无形的冷气似在四周弥漫。
逸云用传音入密之术向如黛说道:“黛妹妹,也许我们已注定了今生。记住,有机会时我掩护你脱身。”
“不,要死也得在一起。但我希望你能突围脱身,尔后替我报仇。”她也用传音入密之术答话。
逸云说道:“人生自古谁无死?拼了吧!”他稳健地踏进一步,伏鳌剑徐伸。
如黛神色庄严,也退后一步。
“孩子,你不请教我们的名号?”玉色云裳美妇说话了,星眸中寒芒已敛,面现笑容。
逸云毫无表情地答道:“用不着了,你们上罢!姓名无关宏旨,何必多此一举?”
“慷慨赴死,孩子,你值得骄傲。”
“不一定是我死,咱们各有一半机会。这里面,不见得有人比华某强,你们只是倚仗人多而已。”
“孩子,你大言了。”
“正相反,华某深具自信。”
“听我师妹说,你会以气驭剑术,就凭这点自信么?”
“正相反,以气驭剑术在下仅练有四成火候,收发尚未能如意。华某凭借的是满腔豪气,与无上的修为。”
“壮哉!少年人,值得喝彩。香君妹。”
“师姐,请吩咐。”
桃花仙子笑着答道:“让三妹和他印证一二,看值不值得我动手。”
“悉听师姐吩咐。”
身后那有一双笑涡儿,腕上有一双金环的美妇,吃吃荡笑掣下一把育芒四射的宝剑,笑吟吟地说道:“孩子,转身。”她柳腰款摆,轻盈地滑出。
逸云屹立不动,冷然地道:“叫你们的人后撤三丈,不许向我黛妹动手,乱我心神,咱们该有一次公平的决斗。”
云裳少妇叫道:“好,依你,退!”
众人退入草丛,逸云用传音入密之术对如黛说道:“不要远离我的左近,全神戒备。”
“是,云哥。”她缓缓退出三丈,面向外凝神戒备。
逸云徐徐转身,星目神光外射,收了伏鳌剑换上伽蓝剑,剑诀徐引,说道:“姑娘请,华逸云领教高明。”
“怀玉山吸血夜叉金凤,要请教南海伏魔慧剑神奥奇学。”她剑向右一撇,幻出一道青色光弧。
逸云心中暗笑,看妞儿美绝尘寰,竟有这么骇人听闻的绰号,确是名不符实。
“金姑娘请!”
“你年纪太轻,该你先请!”
逸云知道,这些女妖全已获得青春常驻心法,看去像二十来岁美少妇;其实全都是花甲以上的老太婆。论年岁,当然该他出招。
褐影徐动,他向前一滑,斜身出剑,轻灵飘逸地一剑斜掠,虚点金凤左肩。
金凤看他神色庄严,知道他已获上乘剑道真诀,不敢大.意,收敛了媚笑,错步扔肩,也一剑虚截逸云手肘。
两人三招虚拆,突然风动雷鸣,罡气乍起,剑气锐啸。
“接着!”逸云沉声喝,挫腰进击,攻出一招“生生不息”,无数褐影挟无穷暗劲,由下向上急涌,猛袭金凤下盘。
金凤长剑下垂,左右一振,青色光环一卷,身躯平仰,立射逸云胸膛。
这时,两人真力骤发,但见青芒如电,褐影如潮。进退之际,剑啸刺耳,冷电寒芒,直迫五丈外,好一场凶狠的拼斗。
半盏茶时分,在那径丈方圆之地,各出五十招以上,出招化招捷如电闪,令人目不暇接,不辨剑势。但见剑影矢矫,剑气袭人,地下的短草,全齐根而断,散飞四周。
吸血夜叉见逸云守得紧密,攻得凌厉,褐影飞腾间神色丝毫未变,从容挥剑应付裕如,不由暗赞,而且甚有好感。
五十招一过,逸云攻势愈来愈凌厉,游龙剑法杂以伏魔慧剑,招招绵绵而出,凶猛狂野斗志益昂,招招抢攻。
吸血夜叉不像以前轻松,她突然沉声喝道:“难怪你的声誉传遍武林,果然有点真才实学。小心了!”
喝声一落,青芒陡涨,恍若万颗寒星飞射,无数光幕重重覆盖,她用上了怀玉山的绝学,“飞星剑法”委实骇人。
“叮叮叮……”一连串锵锵剑鸣,双剑飞旋搏击,猛烈地点崩绞钻抄错,拼上了。
逸云用的是“万有俱寂”绝招,可是对方功力太高,伽蓝剑也无法将对方的剑震毁,发出了阵阵剑吟。
人影暴进暴退,再进再退,三冲错五盘旋,人似疯虎,剑似蛟龙,四面八方剑影飞射,剑气丝丝刺耳,剑啸嗡嗡令人心魄下沉。
蓦地里“呛”一声振鸣,剑诀外引,神目死盯住对方双眼,脚下不丁不八逐渐向前推移,又将行生死一搏。
逸云神色镇定,鬓角两串汗珠缓缓流下腮缘,浑身似乎腾起一阵薄雾,举剑之手举定如同钢铁所铸。他吸入一口长气,逐寸前移。
金风桃腮泛白色,头面和莹玉也似的酥胸,香汗映日生光,神态仍然从容,举剑的粉臂屹立不动。她目不稍瞬,也远寸前移。
双方逐渐接近,内家剑气愈来愈烈,剑尖振动了,剑啸发出了,两把剑尖逐渐相对接近了。
丈六,丈四,丈二,一丈了!
四周寂静如死,这空气也似乎已经凝结了,旁观的人全都目定神凝,浑身肌肉紧缩,替这一对好手捏一把冷汗。
一声低沉的清叱乍响,接着剑啸刺耳,褐影突涨,青芒飞射。
“呛呛呛……”人闪剑射。“铮……”剑气一敛,人影暴退。
这一刹那间,令人眼花缭乱,汗毛直竖,分不清人影是谁,辨不出双方如何出剑。
神奇的一击,凶猛绝伦,两人都被对方浑雄无匹的内劲,震得斜飘丈外。
经过这次生死须央的雷霆一击,两人竟全都神色末变,身形一定,屹立如同化石,像一对男女石翁仲,遥遥木然柑对。
逸云额际大汗阵阵外沁,像一串檐下滴水,簌簌由下颔滴落他宽阔的胸前,整件上衣几乎湿透了。但他脸上每一个肌内细胞,全像凝结了似的,举剑的右臂坚定凝实,一双星眸神采照人。
他吸入一口气,抱元守一调理真气,伽蓝剑徐徐上扬,左足缓缓踏出一寸,又一寸,脚掌一落地,右足即行缓移,跟上两寸,左足又动。
金凤头面和全身,像被雨淋过一般,但腕上每一根线条都保持原状。酥胸徐徐起伏,整件胸托子全湿了,玉臂的汗水,从手肘往下溜,像断了线的珍珠。
她脸色略现苍白,但脸上每一根线条都保持原状,酥胸徐徐起伏,先天真气缓缓升沉运转。那双莹洁美好的玉腿,大汗映日生光。
她右足前引,左足后跟,也是交互前移,逐寸欺近。
接近至丈六,剑气突发。
进至一丈四。两把剑同时震鸣,遥遥相指。
已经丈二了。两人的剑诀徐向前引,缓缓向外慢移。
金凤是右足在前,逸云是左足在前。论轻灵,有足在前该占优势。论诡奇沉实,左足在前却又占先。虽则变化不易,但攻势却绝对凶猛,挨打的机会多,但进击的好机亦多,平时剑道行家不敢用来冒险,可见逸云定有所恃。
双方功力已运至十成;行将生死一搏。
逸云在激斗之中,虽则神色如同化石,俊面上每一颗细胞每一根线条,都凝结住,令人莫测高深。可是他内心却心潮澎湃,脑中灵光屡现。
他见金凤的内力修为似比自己略高,剑术凶猛凌厉,绵密得无懈可击,再斗下去只有同时力竭,或者皆亡。
可是他不能死,还有两位姑娘的安全,千斤重担他不能卸掉,环伺着的高手全都功力超人,两位姑娘绝难侥幸,希望在他身上哩。
他细察剑势,暗中在思量自处之道,他悟力超人,已看出金凤剑势固然凶狠辛辣,出诸女流之手确实少见,但倘若能先阴柔潜劲引偏她的剑势,再突以雄猛的剑式一举进击,定然可以得手的。
这一念头在他脑中飞逝,逐渐形成强烈的意念,将他在武昌府悟出的一套神奇剑法诱出,在短短的时辰中。突然成熟臻于完善,终于在剑道中异军突起,为武林大放异彩。
相距丈二,行将作雷霆一击,还有两尺距离,也许这一次将有一人溅血五步。
他俊目中突然大放异彩,神光电射,伽蓝剑徐徐下沉,左手剑诀却缓缓收回胸襟,左足后跟略提,向左稍移。
他体内新悟的神奇内劲,已经运至剑尖,只一瞬间,伽蓝剑传出奇冷彻骨的寒流剑尖之前,阴寒之气与四周炎热的气流一触,立时升起一阵轻雾。
这一奇异的改变,证明他必以神奇的剑术制敌了。
云裳美妇凤目冷电一闪,突然沉声说道,“最后一招,用不着拼命,印证之后,听我安排。”
声落,金凤和逸云同时踏进一步,一声轻叱,剑影像万千怒龙张牙舞爪,罡风如狂风暴雨呼啸怒吼。
褐影以六尺大环幕向万千青虹中一涌,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劲气啸声,向左一带一旋,将万千青虹带得向右飞射,并向上扬。
蓦地里,飞出一道肉眼难辨的褐影,挣脱青虹的羁绊,光临金凤的左半身,“嗤”一声幻化成一阵三尺大剑浪,向前一涌。
“铮”一声龙吟虎啸似的剑吟,人影向三方疾退。
金凤脸色苍白,右臂微颤,浑身大汗如雨,像刚由水中爬出来的人。她眨眨眼,摇掉眼角汗珠,青芒闪缩的宝剑徐徐下降,胸前急剧地起伏。
逸云呼吸似似已停止,他正用神奇的功力凝气行功,准备随之而来的凶狠博斗。他一招得手,豪气如山,俊目中神光闪烁,顶上仍毫无表情。刚才的一招,他将金凤的霸道剑势以吸迫二诀引向左方,让她暴露左半身空门,突以雷霆万钧之威神奇地脱出纠缠,阳刚之力行致命一击。每一举一动,均能得心应手,对方毫无自救的机会,除了弃剑仰身急射逃命以外,已无选择余地。
岂知云裳美妇功力奇高,已看出了危机,在千钧一发中同时扑出,攻出一剑救了金凤一命。
三人同时疾退,云裳奖妇“刷”一声收剑入鞘,说道:“孩子,你不愧神剑二字,确是名副其实。你这一招师承何人?”
逸云毫不考虑地说道:“传自恩师龙吟尊者。”
他自受艺龙吟尊者后,尊者对他曲意成全,不惜损耗本身真元,对他施以醍醐灌顶大法,能有今日之成就,皆出自恩师之赐。虽则是他自己参悟而成,但他不敢居功,故而毫不思索,说是恩师所授。
云裳美妇秀眉略锁,惑然地说:“你先前所用的剑法,倒是龙吟尊者的手泽,刚才你那一招集至刚之大成,绝非伏魔慧剑之招式。”
“信不信在你。请问姑娘尚有何见教?”
“你既是龙吟尊者的传人,该知道南海一脉之事。”
“在下乃是他老人家的寄名弟子,师门之事略有所闻。”
“鹰翔岛主林奇峰,无尘居士吕化蛟,他两人同是南海门人,你可知他们的下落?”
“思师虽曾提及,可是毫无所悉。敝恩帅已一甲子未履南海,对南海门中之事音讯久不通问,林吕两位师叔之事,在下一无所知。”
“哦!也许令师在这一甲子岁月中,参悟大乘,另创绝学亦在意料之中。我在六十余年前,曾随先师一游南海,与令师曾有一面之缘,可惜不曾向令师请益,算起来不算陌生,不知令师法体安否?”
逸云心说:“又是一个不老的妖怪,要不是他自己说出,鬼才相信。”但他仍肃容收剑乃说道:“多承垂注,家师正苦修上乘妙谛,矍铄不减当年。”
“难得,南海一门果然不凡。”
“姑娘是否要与在下一较?”
“我目前还不愿与你印证,但为期已是不远。目下你身入重围,有两条路由你抉择。”
“华某从不作城下之盟,绝不为强敌历迫而低头,你别替我打算,那是枉费心机。”
“你会抉择的,事实上你非低头不可。”
“请亮剑!”逸云沉声低喝,伽蓝剑徐举。
“你先听我说完。第一条路是与本谷姐妹联盟,助香君妹争取武林盟主宝座。第二条路是留下百花谷之女,不许过问百花教主一家人之事,方夫人报仇之举,自有桃花谷之人出头,并且本谷争取武林盟主之事,不许你过问插手。两条件任凭择一,不然你将埋骨此地。”
“华莱选择埋骨,不用再说了。”
“你真贸然决定了?”
“绝非贸然。第一件未免可笑。第二件亦不可能,方夫人之血海深仇,华某责无旁贷,不用假手你们。至于贵谷争夺武林盟主之事,在下不感兴趣,你们拼死活与我无关,华某根本不是江湖人。”
“与你无关?哼!”桃花仙子接口,接着淡淡一笑,又道:“盟主举出,不管是谁登上宝座第一个要铲除的人就是阁下,你还在做梦。”
“危言耸听,莫须有。华某一不争名,二不争利,找我?奇闻?”
“你忘了大珠台之事?金面狂枭铲除武林三杰的大计,是你捣散的。令师的佛道同源像你曾在半途交与少林僧,这轩然大波是你引起的。哼!你倒推得一干二净。”
“废话!金面狂枭岂奈我何?佛道同源像我已亲交两派掌门,与我何干?”
“金面狂枭仗金像之力,驱策五大门派助他争夺霸主,自然也驱策五派门人,铲除你方能安枕。要是你助本仙子取得盟主之位,对你才有百利而无一害。权衡利害,你该三思而行。”
“真要助你,武林非闹得腥风血雨不可,不用三思,华逸云像行云野鹤,不受任何人驱策,谁迫我,谁倒霉。你们的话有完没有?”
“刷”一声,伽蓝剑入鞘,晶芒乍闪,他迅捷无伦地换了伏鳌剑,向如黛叫道:“黛,联手吧2”
紫虹一闪,如黛疾退到了他身侧。
桃花仙子玉手一挥,数十支长剑映日生光,全指向核心,形成合围。
云裳美妇长袖一挥,金凤向后退走。
她含笑举剑,说道:“年轻人,我玉罗刹要试一试你的真才实学。”
“玉罗刹”三字,把逸云吓了一跳。如黛更粉面变色。被挟持的碧芸,倒抽一口凉气。
在一甲子以前,武林中最有声望的正道高手,就是二僧一道;二僧是龙吟尊者和一心大师,一道是太白矮仙。
二僧一道中,功力不分轩轻,但其实以太白矮仙略高半筹,虽然他们之间并未印证过。他们都是世外高人,自然不会因印证而伤和气。
而魔道奇人中,也有许多功臻化境的高手。在江南。最令人头痛的是一个中年妇人,和三名青春少女,她们行走江湖,种出鬼没,从未露过名号。她们行踪所至,每至一地必有许多年轻力壮的武林英才无故失踪,下落永无下文。
最后二僧一道同莅江南,龙吟尊者返南海沿途搜索,天心大师在湖广至豫打探,太白矮仙赴江西和南京两布政使司,分头搜寻这四个可疑女人的行踪。
一搜两年,三个人都和四个女人朝过相,可是查不出她们的恶迹,无可奈何。
而在这两年中,年轻后辈失踪之事,仍然层出不穷,武林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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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这四个女人仍然神出鬼没,以三位高人的江湖经验之丰富,可说武林无出其右,但仍无法盯住她们十日以上,便会被她们摆脱溜走。
终于走得夜路多会碰着鬼;在南京所属的镇江府,终于被太白矮仙抓住了确证,当着数十名风闻赶至的高手,展开了一场武林罕见的拼斗。
那一役,死伤了十名武林高手,仍被她们从容而遁。
临行之时,其中一名最为狠辣的少女,说了三句话:“你们记住了,玉罗刹不出山便罢,出则将风雨飘摇。”
在她们从容逸走之际,一同紧追不舍的共有四个人。是太白矮仙,一是独掌擎天尉迟太年,一叫玉笛追魂符敏,一叫诗酒穷儒戚布衣。他们都是青年的武林奇葩。
此后,四个奇异的女人失去了踪迹,武林平靖了一时,但“玉罗刹”三字却深印在人们的脑海里,并不因岁月如流而在江湖全部消失,更未全部淡忘。
那追赶的四个人呢?下落如何?
太白矮仙在三年后在太白山重行露面。诗酒穷儒半年后,带着胸腹两道尺长剑疤,凄凄惶惶沦落江湖,每日以诗酒消愁,绝口不提当年之事。三十余年前,他收了一个弟子,名叫梁毓青,十八年前梁毓青却疯了,人家叫他哭书生,目前师徒两人都不知所终。
独掌擎天尉迟大年,和玉笛追魂符敏,全都音讯全无,江湖中不见了这两个英俊的少年英雄的踪迹。
读者该记得玉笛追魂和哭书生梁毓青。暂且不提,下文自有交待。
逸云和两位姑娘,全都心中一凛。
逸云才知道玉罗刹确是个女魔头,难怪她叫他孩子。便徐徐举剑,沉声道:“前辈是与晚辈单打独斗呢,抑或群殴?”
“孩子,玉罗刹岂是倚众群殴的人?”
逸云放了心,向如黛说道:“玉罗刹乃是武林前辈,一言九鼎。黛,请退在一旁。”
如黛末及回答,碧芸突然尖声叫道:“云弟,我替你答应第二条件。”
逸云心中大痛,厉声说道:“不成,你落到她们手中,哪会有好事?今天我义不独生。芸,恕我!”
“别管我,云弟,你会令我难以暝目九泉,和黛妹走吧!”
“不成!我不能走。”
“芸姐,我绝不走。”如黛也说了。
玉罗刹注视三人半晌,突然点头笑道:“百花谷必须与桃花谷联手,无可更改。我以至诚保证,华哥儿,我绝不教她们以色相抛头露面,桃花谷有的是绝色之人。”
“你们的话,华某不敢置信。”
“信不信在你。我再给你一次允诺,三招之内,你如能侥幸,我让你和扫云山庄的小丫头平安离开。准备了,好自为之。”
“嗤嗤”两声锐风劲啸,她将剑挑了两拂,青芒如电,剑七飞射。又说:“假如你侥幸,切记不可向外透露我玉罗刹的名号,如果泄出,可别怪我任性而为。”
逸云怒声问道:“我别事不闻不问,只问你放我芸姐不放。”
玉罗刹玉面一寒,冷冷地说道:“你别再妄想,真要你死,并无困难,真是人心不足,哼!”
“云弟,别迫我,我心碎了,让我跟随她们吧。”碧芸颤声尖叫,泪下如雨。
逸云一挫钢牙,切齿地吼:“玉罗刹,我芸姐要有三长两短,倘若华逸云仍在人世,你将受到惨报。”
玉罗刹冷然地说道:“大言不惭。”
“且拭目以待。我进招了。”
“来吧!三招。”
“接招!”喝声一落,晶芒飞射,伏鳖剑向前幻出一重光幕,突向右一吸一带。“嗤”一声晶芒在点到的青虹之左侧,突以炙热的至刚劲道,蓦地射出无数淡谈芒影。
玉罗刹功力高出逸云甚多,但她的剑气无法反震伏鳌剑的晶芒,仅能用无匹的内家剑气,错开剑芒。换了别人,长剑绝难经伏鳌剑一击呢!
她攻出的青虹,似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吸力,带得向左下方一裁,明明攻到逸云胸前,却已到了他右臂外侧,而晶芒在剑侧一错而过,攻到了右肋下。
晶芒和青虹神奇地连错十余次,双方诡异雄猛的内家剑气相触,发出令人气血下沉的奇异啸声。
玉罗刹心中一凛,青虹一沉,以十成劲向后千撤,终于摆脱了奇异的吸力,旋身沉剑。
“噗嗤”一声,双方剑气正式行全力一搏,剑化龙吟,两人同时斜退。逸云退了八尺,玉罗刹仅退三步。
“第二招!”逸云叱喝,再次扑上。他一招未受克制,而且能抢制先机,心中大定。
这些奇招,他仅想出十八剑,一柔一刚,一阴一阳,每两剑相生相成,也各立门户,每一剑都是生死攸关的绝着,中含巧夺天工功参造化之变,与凌厉无前锐不可当的猛烈雄奇诡道。十八剑合成九招,连他自己也末纯熟。
这些奇招,他还末运用自如,但先后两招硬拼,他已将第一剑参透。要不是玉罗刹功臻化境无坚不摧的剑气强劲无伦,拼全力挣脱至柔劲道的羁绊,第一招她就得出乖露丑。
第二剑是先刚后柔,与第一剑恰好相反;每两剑合成一招,确是罕世绝学。
第一招,他命名为“如虚似幻”。
第二招的第一剑,与第一招相反,是先刚猛无俦,再变阴柔,接着的下一剑,又与前一剑相反。
也就是说,每一招有两剑,这两剑中含无穷变化,由无数精微的振动闪缩而构成;而两剑中有四种不同的劲道控制,收发由心,必须在闪电似的刹那问完成,五通六识不够火候的人,练一甲子恐也无法体会其中奥妙。
逸云一招得心应手,雄心大起,豪气飞扬,在喝声中攻出第二招。
第二招的运劲心诀,是刚柔柔刚四劲相生。他暂替这一招定名:“骇浪惊涛”,想得到定然能够狂野霸道。
但见晶芒以上至下飞卷而来,再由下向上猛掀,那雷电俱发似的剑啸,令人入耳心悸,心血下沉。在那凶猛的扑击中,有一道平面的淡淡芒影,以辐射的形态,向前疾肘,令人毫无所觉。
而那骤热骤寒的神奇内劲,排山倒海似的涌出。
嗤嗤嗤嗤……一阵刺耳尖鸣,接着“铮”一声清脆剑啸,青虹晶芒乍敛,人影又分。
逸云退了三步,玉罗刹退了八尺以上。
这一招,玉罗刹完全以性命交修的先天真气,在剑上全力发出,硬将逸云震退,她已无法化解这神奇的剑招。虽然将逸云硬行震退,她已损耗了不少真力。
逸云更是心定,豪壮地大喝道:“第三招!招名‘一线生机’。”
身创合一,成一条直线向前飞射,直取玉罗刹六阳魁首,起初平平无奇。这一招的运劲心诀是柔刚刚柔。
玉罗刹心中一紧,暗说:“这小娃娃内力不如我深厚,怎么一得诡异的剑招一衬,却又似乎凭空增长了许多,岂不可怪?而且他这神奥的剑术大异常规,不但中含无穷秘奥,而且运劲之奇神鬼莫测,更得神刃之助,威力倍增,我得倾全力一拼了。”
她突然踏前半步,宝剑下沉八寸,青虹突然像是.更为耀目,剑啸声有异,平指电射而来的品芒。她己运足神功,准备破釜沉丹给予逸云雷霆一击了。
晶芒像一条亮晶晶的丝线,连人急射而至。
双方剑尖行将接触,急逾电射。
龙吟似的剑啸震耳若聋,剑气内劲冲击的锐啸令人毛骨悚然。青芒向上一涌,“嗤”一声倏然向下一挫,带起一股强烈的小旋风,向左旋了半弧,青色光芒在晶芒外侧一掠而过,人影乍分双方换了一个方位,火速转身面面相对,双剑遥遥对指。
两人作势站好,方传出气流激荡的罡风厉吼之声和令人心血凝结的兵刃交错的啸声,惊心动魄。
逸云目中光采照人,豪情万丈地叫道:“三招已过,前辈,再来三招!”
玉罗刹面色渐渐由苍白转复绯红,她发髻上那枝碧玉钗的钗炳,炸裂成粉屑随风飞扬,把她吓了一身冷汗。
她这才明白,少年人的艺业,确是深如瀚海,真要生死相拼,她操胜的机会虽说并非渺茫,但确是毫无把握,不由她不心中骇然而惊。
“嗤”一声她的宝剑归鞘,她毫无表情地说道:“不用了,你确可称神剑二字。你走吧,你将是争夺武林盟主的最大绊脚石,你不死人人难安。玉罗刹遵守诺言,让你平安脱离十面埋伏,明知足纵虎归山,但也必守信诺。你和周丫头可以走了。”
逸云大喝道:“放下我的苫姐I”
玉罗刹厉声说道:“你真要埋骨此地,我不勉强你。”
碧芸凄然大呼道:“云弟,你快走吧,黛妹妹,你劝劝他。”
如黛神色忧郁,无可奈何地向她摇摇头,欲言又止。
碧芸接着叫道:“云,你听我最后一次祈求……”
玉罗刹冷然接口道:“这不是最后,你们来日方长,我说过的,你的安全和清白我负全责。”
逸云一触碧芸的眼神,她那绝望无助的悲怆神色,令他心痛如割,心中一软。一挫钢牙,向玉罗刹狠狠地说道;“玉罗刹,请记住,我芸姐要有三长两短,桃花宫将成尸山血海,天涯海角我华逸云都会找到你们,哪怕我花上百年岁月,亦在所不惜。”
“你说得太轻松了,孩子。”
“绝不是轻松,华逸云单人独创,刀山剑海何足惧哉?天下奇毒也要不了华某之命。”
他一手拉起如篱,向碧芸说道:“芸姐,请多珍重,报仇之事我会尽力,事了我在江湖中找你,再见!”
他一挥伏鳌创,捡起如黛,身形去势如电,直射谷外。
他俩人身影消失,玉罗刹神色凛然,向桃花仙子说道:“师姊,你要不断然处理,后果堪虑呢。”
桃花仙子眼角挂下两颗晶莹泪珠,沉声说道:“难在我必须得到他,而且要他心甘情愿。”
“不可能的,他不会为你的美色所迷,不会为武力所屈,不争名夺利,你有何所倚?”
桃花仙子用传音入密之术说道:“有碧芸丫头在,他慢慢地会就范的。”
玉罗刹也用传音入密之术说道:“不可能,这娃儿血气方刚,不计利害,真要惹火了他,大祸立至,可怕着哩!”
桃花仙子摇头叹息道:“论绝色,咱们桃花宫之人,谁也比他那芸姐黛妹美上三分,可是就引不动他的心,唉!我对自己的信心……”
“师妹,听我说,缘之一字,不可强求。那什么盟主之位,不争也罢!你我已是快将入土之人,他年纪太轻啊!师妹,符……他真不来找你么?”
“师姐,别提他!”桃花他子绝望地尖叫,突又叹口气,说道:“世间有的是男人,我要证明给他看,韩香君的裙下,尽多俯伏之人。”
玉罗刹摇摇头,叹息说道:“五十年,多漫长啊!我相倍你们都陷入痛苦的深渊不克自拔,相互伤害了对方。师妹,我不勉强你,但你能听我一劝么?”
“师姐,你说吧。”
“所谓刚则易折,任性和意气足以害人害己。我们游戏风尘,任性而为满手血腥,要能永远如此也许不会有麻烦。岂知你竟然身陷情网动了真情,却又不改本性,和他鹣鹣鲽鲽近十年,仍然一气之了激走了他,你怎不想想,到底错的是谁?”
桃花仙子掩面颤声叫道:“姐姐,别说了!”
“人说年过三十,方知昨日之非,你我年登耄耋,仍然一意孤行,良可慨叹!师妹,你真要获得那小后生,赶快改弦易辙吧!一是柔情,二是布恩,但要不着痕迹,好自为之啊!把那东西给我吧,我该走了,那老鬼已到了山西,我要赶先一步。”
一名侍女奉上一个小包,玉罗刹接过纳入怀中,一声锐啸,天空射电似掠下两头金鹰,她跨上其中一头,说道:“二金留在你这儿,保持联系。再见了。”
她一拍大金的肩头,巨翅一张,凌空而起。二金也尖鸣一声,腾空相送。
桃花仙子向金风说道:“三妹,我们分头行事。”
金凤微微一笑道:“太白山见面,珍重。”她带着一批人走了。
接着大姨封菊吟,二姨封茜娘,也率一批男女,先后告别分道扬镳。
桃花仙子直待她们去远,方与高唐神女和崔荑,挟着碧芸率一批男女,缓缓出谷,一面说:“我们盯紧他,走啊!”
高唐神女突然说道:“他到伏牛山,宫主,你……”
“助他捣毁伏牛山庄之后,我们绕道洛阳等他,绝不走无情岭,我绝不找那无情之人……”
在尔后一段时日里,桃花宫的男女,遍布江湖,恩威并施名色齐展,大部份的黑白道武林高手,全都先后俯伏在她们的粉脔雪股之下。
她们像一阵旋风,愈卷愈大,声势日壮,高手云集。在武林中,她们形成一股浑雄的第三势力,君临江湖,轩然大波因而涌起。
同一时间,以金面狂枭为首的第一势力,正澎湃地如舀天巨浪,宇内凶魔全往太白山庄集中了。
第二大势力是五大门派,包括白道之雄,他们也往陕西布政使司赶,汇成一股汹涌巨流。可是,他们都忧形于色,因为事实上五大门派已被控制在金面狂枭之手,虽则他们对金像落入金面狂枭手中之事,未予证实将信将疑。
唯一不受管束的雪山派,据说也将参与太白山庄盛会。这个自从大明建国以来,即退出江湖的名门正派,似乎也有不甘寂寞之象了。
江湖上,谣言蜂起。信使以八百里驿传之法,奔走于各地。
玄门的玉简羽帖传向四面八方。
佛门的佛柬法帖秘密地急传。
侠义柬满天飞。
绿林箭急如星火飞递。
江湖小混混也不甘人后,纷往太白山急赶。
其中也有不受任何门派驱策,自立门户的小门派,各自汇成小股支流,也前来看看风色见识见识。
武林中卷起一阵大风暴,在这茫茫霸海中各奋全力争雄。“武林盟主”这只鹿,看看死于谁手。
逸云像风暴中的一颗小水滴,也向霸海中流去。
他心中如割,带着被迫之耻,拉如黛急奔,回到路中抓起包裹,顺着大道疾走。
他并不自命英雄,也不认为自己天下无敌,可是在暴力胁迫下低头,眼见爱侣落入淫妖之手而无法援救,这痛苦真够他受的。
他自己有自信,刀山剑树赴汤蹈火他也敢夷然而闯,可是他不得不以碧芸和如黛的安全为念,这耻辱他得硬生生往肚里吞。
如黛知道他难受,任由他带着飞射。她也难过,看云哥哥痛苦,她怎不心疼?
逸云那神奇的三招,举世无俦,猛野如狮,气吞河岳,明明已占绝对优势,为什么他竟然忍辱离开?
她怎能不知?相处时日非短,小冤家的性情,她比谁都清楚。
平日里他外表洵洵温文,似乎十分宽容和达观,可是外柔内刚,像内蕴火热岩浆的暂歇火山,谁要引发他那潜在的怒火,岂只可怕而已?
在玄都观,他的容忍已至极限,大怒之下,几乎把桃花仙子和芸姐姐,一齐断送在伏鳌创那致命一击中。
这一次他又狂怒出手,为何竟能忍住?
玄都观之时,他主宰全局,桃花仙子不是敌手,他凭声势也可将对方压住。而这一次,三人身入重围,桃花宫的人先布下天罗地网,事实上除了他自己可以全身一拼以外,两位姑娘绝难幸免。即使杀光了桃花宫的人,怎偿回他的损失?
这就是他忍痛撤走的原因,如黛愈想愈难受。小冤家所受的委屈,比她自己身受还更今她心疼嘛!
奔出十来里,走着走着,她“哇”一声哭了。
她一哭不打紧,可把逸云吓了一大跳。他对这位小亲亲疼爱已极,她一哭这还了得?一股子怨气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慌得一按心神,缓缓停住冲势,丢了包裹,抱她入怀,急声问道:“黛,你怎么了?你怎么……”
小姑娘一头撞在他怀中,放声大哭。
逸云可慌了手脚,惶声地叫道:“好妹妹,哥不好,别哭啊!哥的心碎了。”
姑娘饮泣道:“哥,你受了多大的委屈啊!都是为了我和芸姐,我……我难受,我恨自己,我拖累了你……”
逸云伸手掩住她的小嘴,偎着她的嫩颊,幽幽地说道:“别这样说,亲亲!该怪我啦!连你们两人也护卫不了,眼睁睁看着芸姐身入魔手而无法挽救。我怎算得……”
这次该姑娘掩住他的口了,她抬起粉颊说道:“哥,你再这样说,我更是是无地自容啊!我要更恨自己了、要没有我们在,女妖们岂敢欺你?”
“好,都不要自怨自艾了,我们得想法救出芸姐姐才是。”
姑娘摇头道:“恐怕不易,那些女妖们似有万全准备,这时不知躲到哪儿去了,可是我们却有大事待办。”
逸云沉吟良久,脑中不住思索,突然说道:“是的,她们已有万全准备,自从我们一列武昌府,便已分别落在她们眼线监视之中,嫁祸掳人,全是早定好了的诡计。此后我们的行踪,可能仍在她们监视之下。”
“她们为什么如此!看样子,并不仅是争夺武林霸主那么简单哩!”
“当然不是,我且将前因后果对你说明。”
两人放慢脚程,相倚缓走。逸云便将桃花谷强索方夫人和亡命花子的事,加以详尽的说明。
如黛静静地听完,突然说道:“这一切变故,全是为了你。哥,这是显而易见的事。那老妖怪,哼!不要脸。”
“我也疑心这一点,可是她有许多机会捉我,为何却又适可而止?这一次就是明证,我们绝逃不出她们的手心。”
“哥,这是欲擒放纵的手法,她要你乖乖上钩哩。”
“哼!她们枉费心机!”
“哥,芸姐在她们手中,定然毫发无伤,她们要利用芸姐向你进攻,张下情网。”
“她们想也不用想。”
“太白山之会,有麻烦了,除非你向桃花仙子假以词色,要惹火了她,转而向你报复,那就糟了。”
“真有那一天,我要替江湖除害!”
“你是说辣手摧花?你……你下得了手?”
“你,别胡说,与世除害,怎能说辣手摧花?小妖怪,你想到哪儿去了?同情她么?”
“同情是一回事,但我也不反对你对她假以词色。老实说,她是个可怜虫。”
“你就会胡说。”
“绝不是胡说,别忘了,我也曾做过可怜虫。由荆州至武昌,我曾痛不欲生,一发起狠来,害了别人也苦了自己,不够可怜虫么?”她粉面酡红,但侃侃而沦。
“好了好了,愈扯愈远啦!我们快走一步。”
“嘎”一声鹰鸣,半空中那巨大的金鹰在他们头顶上空掠过,飞出里余然后高兴地翻腾,翱翔盘舞不去。
“这扁毛畜生,盯住我们了,摆脱它。”逸云说,挽住姑娘小蛮腰,向左侧丛山密林中闪了进去。
那金鹰目力特异,虽身在数百丈高空,地面一只小老鼠,亦难逃出它的眼下。可是它以常情衡量人,守住大路极易监视赶路的人,加以正在高兴,只顾翻腾盘旋。
逸云突然掠入林中,身法如电,等它发觉人已失踪,急得在这一带急速地尖鸣狂掠不已。
逸云十分精灵,时窜时停,向山中进入五六里,终于摆脱了金鹰的追逐。
许久,金鹰消失在西方视线之外。
逸云向姑娘说道:“黛,马儿丢了,白天又不能用轻功赶路,不如在这儿歇脚,晚上起程,直到南召会合方夫人,岂岂不更好。”
“别问我,我一切听你的。”她笑眯眯地说。两人躲在密林下,坐在一块儿,她闭上凤目,整个娇躯倚在他的肩膀。
逸云续说:“此至南阳,仅二百余里,进入南召算上,全程在三百至四百之间,得辛苦一夜,你不嫌辛苦么?”
“辛苦的是你,你带着我哩。”
逸云笑道:“小妖怪,要我抱着你赶路么?”
如黛羞笑,“嗯”了一声,轻轻擂他一粉拳。
逸云心中一荡,虎腕倏伸,她跌入他怀中,火一样的热唇令她浑身瘫软。
良久,他俩并躺在草丛里,相拥相惧情话绵绵,静候夜幕降临。
由这儿出泌阳丘陵地带已是不远,远出三五座山头,可远眺一些零星村落,山势向西婉蜒而下,大道却是迤俪向西北延伸。
大道上行旅寥落,好半天不见一个人,要有的话,却是成群结队而过的行商。
倦鸟归林,夜幕降临。
逸云和如黛携手将近大道旁,突然如黛向树丛中一闪,轻声说道:“哥,看路上那三个人。”
逸云也隐身树后,向山下路上的三人看去。相距半里之远,三人的身形面貌历历在目。
中间那人是个近百年纪的老和尚,鹰目高额,勾鼻阔嘴,满脸皱纹,眉毛灰白,顶上光光戒疤极亮,身穿大红袈裟,手点着一根九锡禅杖;步履从容,十分矍铄。
右首那人是个长竹竿身材,雪白的头发挽在顶端,斗鸡眼,朝天鼻,瘪嘴尖额,三绺稀须飘飘,面色青灰阴鹫戾气外溢。他身穿灰袍,腰带上插着一条摈铁护手拐。
左首那人是个黑铁塔一般的壮年人,豹头环眼,满脸虬须,壮实得像一头枯牛。身穿黑色对襟劲装,背着一根浑铁霸王鞭,确是唬人。
逸云问道:“那是谁?我在江湖认不得这几个人哩。”
“那老和尚是商城南山文殊古刹的方丈,叫文殊方丈圆明,有名儿的酒色和尚,在江湖恶迹如山。那长条子老家伙叫阴风客易城,隐居九华山下,与有名的恶道九华鬼虺处云子是至交,全是穷凶恶极的魔头。至于那个傻大个儿,却不知是谁?”
“文殊方丈我曾听说过,阴风客我也略有风闻。那九华鬼虺,已经被我宰了。”
“文殊方丈与朗月禅师是至交,两人有时同在江湖做那伤天害理的勾当。我们何不跟踪他们?看他们有何图谋?”
“好,且看他们到这荒凉之地做啥?”
两人一时高兴,这一跟,跟出祸事来了,但收获也不少。
翻了一座山,是一条丁字路,顺大道走到泌阳,左面一条山径像是樵径,三个凶人往左面小径上山而去。
逸云低声说道:“糟,他们不走大路。”
如黛说:“他们不走,我们也不放过。”
“可是天黑了哩。可得小心啊!”
两人相距半里地,利用草木隐身,逐段纵跃追踪,却不敢过于迫近。天色行将尽黑,双方逐渐拉近。
一接近至二十丈左右,已经不易发现十丈外之物了。但逸云练有天听之术,虽不见人影,却听得真切。
山径愈来愈窄小,树林愈密,野草愈深,几至不能分辨是否有路了。
两人又接近十丈,已可听清前面三凶的对话。他们鱼贯而行,直往山窝子里钻。
忽听走在最先的文殊方文,干咳了一声说道:“还有十来里,快到了。请留意跟着贫僧走,如有任何声息,千万别声张,置之不理可也。”
阴风客接口道:“和尚,陆老儿古怪得紧,他的住处从不许外人进入,咱们别上他的大当哩。
文殊方丈道:“不错,白骨神魔的神魔谷,谁也搞不清入谷之路,从不接待外人。陆老儿为人古怪,谁闯他的住处谁倒霉,翻起脸来六亲不认,神魔谷算得上是阴曹地府。但贫僧却是他例外的至交,两位大可放心。”
那黑大汉并不傻,他用中气十足的嗓音说道:“陆老儿并不古怪,听说他早年与祁连阴魔横行漠北时,曾与一个大漠姑娘同居三年之久呢。”
文殊方文说道:“这确是真的,那姑娘还替他养了一个黑发碧眼的儿子哩。”
阴风客问:“后来呢?”
“后来?有次他回到中原,恰逢瓦刺进兵哈密,流窜沙尔湖,他那老婆孩子惨死湖畔,整族人全被屠光。从此陆老儿恨死了有两脚的人,所以杀人从不眨眼。”
黑大汉冲口说道:“他为何不杀瓦刺,却在中原发狠?”
文殊方丈哼了一声说道:“老弟,领瓦刺肆虐的人是我们汉人哩!陆老儿在阿尔泰山一带漂流十二年,你知道他杀了多少瓦刺?”
黑大汉说道:“在下不知其详。”
“要将白骨堆起来的话,恐怕可以成山,老弟。”
阴风客说道:“难怪他发狠哪!”
“他回到中原,虽末变本加厉,但恨念末消,白骨神魔四字端的名副其实。”
阴风客大声说道:“杀得好!”
黑大汉惑然问道:“他因何不与武林人物来往?”
“这是他个人之事,谁也弄不清。桐柏山黑道盟主太叔权与他旁邻而居,也不敢大声呼叫。快进谷了,不要出声,小心跟着。”
后面跟踪的逸云,向如黛用传音入密之术问道:“黛妹妹,你可知道白骨神魔陆老儿其人的吗?”
“从无耳闻,也从未听见江湖有这号人物。”
“绰号这么难听,我们倒得看看。”
说着说着,前面三个黑影进入一个谷口。那儿古木参天,阴森可怖。
两旁山势峻陡,但古林密布,黑黝黝地鬼气冲天,四处响起一声枭啼,声如鬼哭,令人毛发直竖。
三黑影消失在林中,仍可听到极为轻微的足音。
“紧跟两步。”逸云说,拉着姑娘向林中飘去。
林中漆照,伸手不见五指,地下落叶盈尺,阴湿之气令人作呕。
逸云说道:“真糟!落叶上不好走,不能迫近。”
幸而林中野草不生,林密如万笛罗列,每一株皆大有两人合抱,中间空隙不到五尺。
两人利用大树掩藏,展开轻功踏着树枝而进,全凭听觉辨证前面的沙沙足音,凝神向里跟进足有三里地,腥霉之气愈来愈浓,地下已不时可发现大小不一的奇蛇虫豸,四面游走。
前面又呐起文殊方丈轻微的语音道:“陆老儿是否出山,仍是难料,他对武林兴衰一向不关心,争夺盟主之事他不会动心的,也许贫僧是白来了。”
阴风客说道:“他不出山,咱们不在乎,咱们明晨就走,栗老兄传来的消息说,百花教主已到了南召,定于近日向伏牛山庄下手,咱们可不能耽误行程,免得误了大事。”
文殊方丈冷冷地说道:“那是你和张老弟的事,贫僧己应允了朗月法兄之情,助桃花仙子争取武林盟主之位,贫僧可不能助你。”
阴风客冷笑道:“不错,你助桃花仙子,我助粟老兄,各为朋友卖命。可是,你真愿么?嘿嘿!我阴风客可不干。但表面文章不得不做,相信你也有此念。”
文殊方丈哼了一声道:“既然彼此有此同念,你急什么?”
阴风客说道:“这叫做敷衍呀,和尚。老实说,我对百花教主感兴趣,这也叫两得其便。”
文殊方丈道:“半老徐娘,我不要。”
阴风客嘿嘿笑道:“到时你就不这样说了。据粟老兄说,在大珠台时,他还不知道她们是百花谷的人,那次共有八名花不溜丢的绝色少女,还是这几天才发现她们的身份。你不要,我要。”
文殊方丈说道:“到时再说,看值不值得我和尚伸手。别做声,唔!好像后面有人。”
语声和足声同时沉寂,只有蛇虫滑走和恐怖的枭声。
逸云和如黛在他们后面十来丈紧楔不舍,听他们的议论,只觉愈来愈心惊。方夫人的行踪竟然泄露,定是在玄都观赤面鸠婆摘的鬼,行踪一露,危矣!
这三个凶人一赶去,要再请出白骨神魔,方夫人岂不危极?
逸云用传音入密之术说道:“我们必须先剪除他们。”
如黛问道:“是否马上动手?”
“到空旷之地再说,这儿他们可以逃逸。”
“哎……”姑娘手触到一条长虫,冰冷冷滑腻腻,蛇头一扔,姑娘吓得浑身发软,扑向逸云怀中。
“沙……”足下竟发声响,她也到了逸云怀中。
声音虽小,但瞒不过前面三个凶人,彼此都功臻化境,同时隐身。
林中阵阵枭鸣,加上蛇豸吹竹喷气之声,令人毛骨悚然,惊心动魄。
双方皆借树隐身,屏息以待,用敏锐的听力向四周搜索敌踪,谁也不敢移动。
林中其黑如墨,天上虽有半弧上弦月,可—是毫无作用,即使是日正当中,这儿也是阴森幽暗的。
逸云的目力超人,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丛莽里,视线也不过可及丈内而已,何况大树挡住了一切呢?
良久,文殊方丈突然说道:“我和尚走了耳啦!那是蛇虫滑行之声,在神魔谷之前,哪会有人跟着?咱们走!”
足音沙沙,可是比以前轻了许多,也没有语音发出,可见老和尚这几句话,内中大有文章。
逸云直待足音远出丈外,方扶正姑娘身躯,用传音入密之术说道:“黛,听我的语声行进,准备动手。”
两人紧跟着前面轻微的足音,抄斜方向绕去。
不久,前面已可发现微弱的光线,不用猜,前面可能已到了密林边沿。
逸云说道:“黛妹,准备!”
只一瞬间,前面轻微的足音倏止,神奇地消失了,只有由密林中枭鸟的凄厉啼声。
逸云怔了一怔,也倏然止步。天听之术无用,他往地下一伏,利用地听。可是除了蛇行蚁走毫无人的足音。
毫无声息,逸云低声说道:“追!”
单掌护身,他蛇行而前。如黛怕蛇,她俯下身躯佝偻后跟,运功护体戒备,摒息着急进。
他们到了微光之处,呆住了。这儿是矮林怪石密布的地带,藤萝密布的地方,怪石如林,像一度巨大的假山,峥嵘恐怖,各处石窟像怪兽张口,鬼气冲天。
确是可以看到天光,可是黑雾漫天,上面像是覆了一层面纱,仅有极为微弱的光线透过。而真正的光源,却是满地的磷火,一片青芒朦胧令人心悸,那是多年的腐烂植物所生的磷光。
那三个人呢?早已不见了。蓦地里,谷里响起一声凄厉刺耳,令人毛骨依然的鬼啸,入耳惊心。
接着,传来“吱溜”一声鬼叫划空而过,之后一切沉寂。
如黛虽是一代英雄,到底年纪太小,在这种阴惨惨、四处鬼影幢幢几是阴曹地府的地方,她只觉汗毛直竖,挥身发冷,她情不自禁紧紧地挤在逸云身畔。
逸云有伽蓝剑在身,胆气也胜人一筹,他毫无所惧。可是他知道如黛害怕,伸手挽紧她在肋下,附耳说道:“黛,定下心神,那是人的啸声,故弄玄虚。这鬼谷既叫做神魔谷,定然阴森可怖而且步步危险,夜间敌暗我明,对我们大是不利,不如退出谷外,等他们出来再说。”
他不说倒还好,说了反而激起姑娘的好胜心,她一挺乳峰隆然的胸脯,壮着胆子说道:“不,我们闯!”
说闯就闯,她向前跨出两步,伸手拔剑。
“且慢,你的剑有紫芒,不啻告诉敌人行藏之所。切记紧随着我的身侧,非必要时不可亮剑的。”
他掣下伽蓝剑,一手卸下包裹,掩入树下枯叶堆中,挽了姑娘的右手,向谷内闯去。
这儿没有路,他俩携手借树梢和石顶飞跃。进入里余,又是一番光景。
这一带革木不生,下面全是拳大的碎石,而奇形怪状的巨大石岩,星罗棋布散处各地,潮湿激荡的气流,掠过石岩嶙峋的锐角和洞穴,发出“吱溜溜”的尖锐啸声;令人毛发直坚。这光景端的阴风惨惨,恐怖非凡,每—个岩石,都像隐藏着无数鬼影,正张牙舞爪作势择肥而噬。
如黛不由心悸,但她却不愿在心上人面前畏缩,把逸云的虎掌握得紧紧地,壮着胆硬着头皮往里闯。
两人凝神戒备,运功护体,绕道碎石滩往里趟,去势甚疾。
深入不到百十丈,刚越过两座怪石,如黛偶一回头,惊得娇叫一声,突向逸云怀里撞去。
逸云吃了一惊,一抄她的柳腰儿,火速转身。
他一看身后景况,也骇然而惊。巨石之前,一左一右屹立着两个高大的骷髅架,骨架惨白,那两个巨大的眼眶,不时显过一眨一眨的绿芒,时显时没,那两只白森森的手爪,随着阵阵阴风不时晃动,像个活的。
他拍拍她的腰肢儿说道:“那是唬人的死物,定下心神。”
姑娘惊魂初定,随即大为生气,拾起一个拳大巨石,便待扔出。
“不可!要毁了此物,恐会触动消息,定有麻烦。走!”
这一带,不知到底有多少骷髅架,散放着在每一角落,有坐有立,有倚肪而卧,有佝偻俯蹲,每一具的姿势都不同,甚至还有披著垂腰长发的,显然是女人的骸骨。
姑娘愈看愈心寒,逸云却愈看愈气愤,他愤然地说道:“这白骨神魔也太残忍得无丝毫人性了,竟将这些被杀之人蚀去皮肉,用铁枝撑在这儿唬人,尸骨何辜?找到那家伙,饶他不得。”
渐渐地,林木又参天而起,但极为稀疏,地下已有短萃,黑雾下降,视线模糊。
阴风尖锐地刮来,枯枝簌簌而动,发出刺耳锐啸,令人毛骨悚然。
蓦地卷起一阵腥风,尸臭触鼻,间有血腥,中人欲呕,而且头昏目眩,气血翻涌。
逸云大惊,赶忙掏出两包祛毒归元散,给了姑娘一包,迅速吞入腹中。
神药入腹,气血归流,触鼻腥臭已不似先前凶猛,神智清明。
逸云说道:“快闯!”挽起姑娘疾掠。
这一段路程,端的惨状胜似阴曹地府。散处每一角落的不是骨架,而是肌肉经过防腐剂风干了的大小男女尸骸,同样以各种不同的姿态,狰狞地分散在石前树下。尸体身上并无片褛,有的惨白,有的漆黑,有些血迹仍在,有些肚裂肠出。
所有尸骸背心之上,皆有以磷光写上去的字迹,绿光荧然,隐约可辨。
如黛只觉遗体生寒,冷汗涔涔而下,粉面泛青,几乎腿也软了。
逸云只觉气涌如山,愤怒如狂。他强抑心头怒火,忍住呕心腐尸臭,向一具粗胖的尸体走了过去。
尸体以铁枝由肛门插入,植于地中,肉色惨白,庞大的肚子从中分开,肚肠下挂,硬冰冰地像冻结了一般,并未干皱走近了,反而可以嗅到一丝异香,直冲脑门。显然,这些尸体是经过一种神奇的防腐香料精制过的。
尸体背后,用利刃刻了一分深的字迹,填以磷剂,故而绿光闪闪。字共两行,写的是:“锦州贼官周西,屈杀曾秀才一家十八口。正统十年王月,代天行诛。”
逸云叹口长气说道:“白骨神魔做事,竟以代天行诛自任。岂不荒谬?”
他又走向一具雄壮的尸体后,细看字迹。背上写着:“绵州峨嵋叛徒,弑师剑山居士。宣德五年八月,代天施报。”‘
“这人行事,匪夷所思。”逸云自语,又走向一具女尸。
“五台龙泉关淫妇粉蝶儿汪兰,与奸夫杀子埋夫。永乐卅六年五月,代天行诛。”
如黛“啊”了一声,突然说道:“粉蝶儿汪兰,这人我知道。”
逸云惑然问道:“咦!永乐十六年到现在,将近一甲子,你怎会知道的?”
一辨清这些死尸的来历,姑娘却惧意全消,她小腰儿一扭,假嗔道:“你这人,真是!听爷爷说过嘛,不算知道么?”
“哦!哥错了,说来听听,可好?”
“那粉蝶儿在当年,虽不算得上是天下数一数二美女,但也算得上人间尤物,在京师和山西简直风靡一时。她人美,功力也高,手中一根长剑,可说是佼佼不群。
但她的夫婿恨地无环盛光泉,却是一个傻金刚,终日只知打熬气力,除了庄稼任何不问。对粉蝶儿在外的风流艳事,一概不管,放任她在外游荡。
有一年,盛光前突然与他五岁的儿子小牛儿,无声无嗅地失踪,出事后的第三天,粉蝶儿突由京师游倦归来,发现夫子同时失踪,竟然找上了五台山。
因为盛光泉是五台文殊院四空上人的俗家弟子,老和尚曾经屡次叫徒儿举家迁来五台,另置田庄免生是非。
粉蝶儿闹上了五台,一哭二闹三拼命,硬说四空上人窝藏了她的夫子,有意离间她夫妻。其实四空上人毫不知情,但让一个娘们在文殊院禅林胡闹,也不是办法,答应倾全力按寻盛光泉父子的下落。
在尔后十年中,五台的佛门弟子,包括喇嘛僧,足迹遍天下,但却徒劳无功。在武林,这段无头公案余波荡漾,直拖了二十余年,方不了了之。”’
“粉蝶儿呢?她就此罢休了不成?”
如黛向尸体一指,续往下说道:“喏!粉蝶儿在这儿。此后一年中,她上了四次文殊院,四空上人被她挤得呆不下去,只好也丢下院务到江湖游踪四海。但一年之后,粉蝶儿变卖了田庄,在神不知鬼不觉中离开了龙泉关,不知所终。想不到竟会在这儿出现,成了一具不腐之尸。”
“这么说来,是否真是她杀子埋夫,并无对证了。”
“江湖中确是不知内情,列为武林悬案。”
“也就是说,尸体不一定是扮蝶儿本人,而所刻的字,也可说是一面之词了。”
“哥,你怎么问起我来了?明知我和你一样迷糊嘛。”姑娘向他撒娇了。
逸云榄住她,歉然一笑道:“对不起,黛。白骨神魔在,每一具尸体上刻了字,全是证明死者生前是大奸大恶之人,是否为自己脱去滥杀之名,抑或另有他图呢?哥心中不明白,以致套起你的口风来了,真该打!”
姑娘一听有理,黛眉一锁,说道:“是啊!这得追究水落石出哩。那五台山的僧人一向不问外事,确是为了这事在江湖追查了二十年,而那粉蝶儿……”
“确有淫……有劣迹流传江湖么?”
“是的,艳名四播,风流天下闻。”
“我们再找找看,还有什么知名的尸骸。”
两人在阴风惨惨,鬼影幢幢间乱闯,胆气为之一壮。
在一株大树根下,找到一具伸双手向天,像在仰天呼号,是个肌肤漆黑的高大男尸。
“马兰关逆子丧门神卓源,弑父屠兄谋产夺位,景泰二年冬十月,代天执法。”
姑娘“噢”一声叹息,说道:“丧门神卓源,乃是鹰爪门掌门人神爪卓筠的次子,因争夺掌门之位,同室操戈,鹰爪门徒几乎伤亡殆尽。为了这事,曾闹得风风雨雨,爹曾前往探访真象,同时前往的还有黄山一生大师。可是去晚了些,丧门神已经亡命江湖,神爪卓筠的生前友好,和残存的徒众,曾大索天下,却失去了他的踪迹。这事晃眼三十余年,仍末令人忘怀哩。”
“如此看来,白骨神庞的行事,确是无可非议了。”
“这倒难说,大奸大恶之人,不一定每一件行事,都是大奸大恶哩。”
“黛,确是如此。至少白骨神魔与文殊方丈成为至交,就不是个好东西。据我看,这些尸骸乃是他欺世盗名的幌子。”
“哥,怎见得?”
“神魔谷不许外人进入,但我们业已进入腹地,并末见有足以阻止外人进入的防范设置,也没有人出面阻拦。”
“这倒是令人怀疑之事……”
话未落,突然四面八方响起了咻咻鬼啸,在感觉上,似乎阵阵阴风劲厉了许多。
“先退出再说,夜黑如墨,敌暗我明,谨防不测之祸。走!”逸云沉声说,挽起姑娘,闪电似的向谷外掠去。
他刚走,四面飘出许多磷火,随风散扬,像是无数萤火虫飞舞。
到了砂石地带,那些奇形淫状,狰狞可怖的骷髅架,被阴风刮得不住晃动颤抖,像活的一般在作势攫人而噬;骷髅的眼中磷光闪闪,那惨白的牙床,森森白齿格吱吱响地磨擦,令人心中发寒,毛发直坚。
逸云挽着姑娘急走,经过一个骷髅架之旁,突然“吱溜”一声鬼叫,那付白骨架竟然迎面扑到,两只手爪箕张,来势奇急。
逸云无暇思索,伽蓝剑去势如电,运足神功一绞一震并带着姑娘横飞八尺。
“喀嚓”一声,强劲的浑雄内力,将骷髅架震的四散纷飞,向四方散射。
在白骨崩散的刹那间,同时飘起一阵白烟,随风飞扬,入鼻腥臭令人恶心。
逸云心有余悸地说道:“好厉害!那是白骨尸毒,要不是我们先服了祛毒归元散,嗅入一丝片刻无救。这白骨神魔确是够狠毒。”
“哥!瞧!”姑娘突向身后一指,惊骇地向他紧靠。
身后五六丈外,有三双绿芒闪烁的鬼眼,正逐渐向前拢近。由于阴风呼呼,四周白骨响声震耳,所以逸云竟未发觉身后有白骨欺近。
逸云火速地转身,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那鬼眼的绿芒仍族清晰,已经接近至三文以内了,鬼啸之声此起彼落,四面八方齐响,凄厉的鬼声,令人心胆俱落。四周都有鬼火滚动,一双双鬼眼绿芒闪烁,愈来愈近,骨骼拖地之声已可清晰入耳。
逸云功力奇高,胆识超人,在这种可怖的鬼域里,他神智更清。
他定神举剑,突然放开姑娘的小腰,冷哼一声,喝道;“掣剑,是人装的。”
龙吟之声突起,紫电伏鳌两把剑同时出鞘。光线全无,两把剑一比较,优劣立判。
紫电剑只见一道淡淡紫影,而伏鳌剑的三尺剑芒,仍然吞吐不已,但比平时黯淡得多。
三把剑一分,两人侧向而立,逸云舌绽春雷吼道:“装神弄鬼,对你们没好处。上前答话,华逸云与周如黛专诚候驾。”
响起一声尖厉鬼啸,鬼影向前飞扑。一到丈内,便可嗅到浓烈的腥臭,出现了十余付白骨,每一具白骨架手中握住一根特长的阳骨,十分迅疾地扑到,挟凛凛罡风攻到。
“杀!”逸云大吼。三支神剑疾似狂风骤雨,八方回旋,只一卷之下,攻近身畔的十余根胴骨,碎裂成粉向四方飞溅,白骨架向后疾退。
那些白骨架身形确是够快,竟能在电光石火似的瞬间,退出三丈之外,逃过三支神剑之下。
逸云叫道:“走得了么?”伽蓝剑向前飞射,“嗤”一声刺入一具骷髅架的肩骨,向外一振“哎……”一声惨叫,骨架倒了,“砰”一声跌了个四脚朝天。
紫影一闪,姑娘扑到,直取地下的骷髅架。
“要活的!”逸云叫。
姑娘飞起一脚,紫电剑上升,“噗”一声踢在骷髅架的胯骨上。脚尖触处,明明是肉嘛!把骷髅架踢得连滚五个翻身,方寂然不动。
确是活人,外面穿着黑色紧身衣,用白色染料绘出骷髅的形状。在黑夜间,由于先前已有处处白骨的印象,乍看去,真假莫辨,扮得确是维妙维肖。
假骷髅瞒不了功臻化境的逸云,他已由足音辨出那是活人。要不是他们的功力也够高明,恐怕必将毁在剑下。
这一瞬间,四面八方劲风锐啸,一丝丝白影以令人无法看到的奇速,齐向两人集中射到。
逸云耳目特灵,已感到警兆,伏鳌剑奇疾地归鞘,一拉如黛左肘,低吼道:“收剑!”声出,人已凌空掠出,伽蓝剑罡风四荡,冲破丝丝白影,但听两声厉号,挡路的两个人中剑仆倒。
他这一冲闯,方向已失,径向谷右如飞而去。正走间,丛林看看就在眼前,丛林边缘,是一座白色的石堆,他向上一纵,“格拉”一声,踏在白骨堆上,全垮了。
本来以逸云的轻功,端的轻如鸿毛,踏在白骨堆上,绝不会垮的,可是却垮了。
逸云吃了一惊,飘出丈余,真气一沉,身形下坠。他右手仗剑,左手带着如黛,想提气再升已无能为力了。
他只觉身躯向下急坠,下面阵阵阴风向上飞升。
他沉气说道:“提气,小心落脚处。”剑向侧一探,毫无所触,证明正向一个甚大的洞穴内下坠。
他凝气提身,收了伽蓝剑,向下连拍两掌,无俦劲风向下狂扑,身躯落势略缓。由反震回来的掌风中,他知道已经接近洞底了。
他连击五掌,阴风四荡;但听“扑通”两声,两人落水。水冷彻骨,像是极北的万载冰流。
“哎……”姑娘惊叫一声,差点儿喝了一口冰水。
逸云大喝一声,掌脚并用,向水下击出,带着如黛向侧一冲,右手急伸,五指像是锲入了寒冰之中。
当文殊方丈带着其余两人,发觉身后有人跟踪,停下来戒备,可是逸云已经机警地伏下了,不露丝毫痕迹。
贼和尚鬼精灵,他相信自己的耳力,使用传音入密之术向两同伴说道:“隐身之人功力奇高,敢跟踪你我之人,决非泛泛之流。且随我的身后,贫僧引他进入白骨堆中送死。”
三个人故意发出足音,走了十来丈,突然掩入一座假山之后,进入一座黑黝黝的大洞。
一进入阴风扑面的古窟,转了两个弯,突然前面磷光大盛,两个身穿紧身黑衣,绘着白骨的高大壮汉,抄手近面而立。
身后,一声鬼啸,也有两个同样打扮的高大人影,两根白惨惨的胴骨,作势前点。
三人站住了,文殊方丈合掌打一问讯,说道:“贫僧文殊,特来请见老友陆谷主,相烦通报一下。”
一个大汉缓缓隐入暗影中,空气像是凝结了,没有任何声息,谁也没做声,也末移动。
许久,那虬须大汉似是不耐,他突然开口道:“咱们也算是一方之霸,不是无名之辈,神魔谷如此待客,未免太不像话吧?”
阴风客也大是不耐,焦躁地说道:“老和尚,陆老儿既不与武林人物往来,定然不将咱们当作朋友,何必在这儿看他的脸色?咱们走!”
“两位请稍待,冲贫僧薄面,请稍安毋躁。陆老儿对咱们大有用场,功力更胜粟老儿一筹,有他出山,可以保持均势,对咱们大为有利。”文殊用传音入密之术向两人说。这对,他已显露了真面目,证明他助桃花位子争夺武林盟主的诺言,纯粹是鬼话。
明风客以前曾明白的表示了态度,他并不真心助金面狂泉,听文殊一说,只好耐下性子。
虬须大汉却不耐,他哼了一声,说道:“两位在这儿等吧,我可受不了冷落之气,得先走一步。”
文殊急忙阻止道:“目前谷口已封,老弟怎能乱闯?”
“我就不信闯不出。”虬须大汉说完;转身便走。
后面两大汉屹立不动,两根胴骨斜指,挡在路中。
“让路!”虬须大汉叫,伸出蒲扇大的巨灵之掌,作势推拨挡住去路的白骨。
两根白骨一动不动,像在等待巨掌拨到。
“千万别妄动!”文殊方丈闪出伸手一拦,又说:“那上面有白骨尸毒,沾者必死。”
“我就不信邪。”他大喝一声,像是洞中响起一声炸雷,随喝声一掌拍出,如山暗劲如狂朋骤发,猛袭两大汉。
“嗤嗤”两声锐风震耳,两根白骨只一震,袭来的如山暗劲四散,两大汉也退后半步,仍以原势堵住出口。
虬须大汉心中一凛,他这一掌已用全力,竟然未能将两大汉迫退,怎不心惊?
他功行双臂,蓦地沉声喝道:“守门大汉也有此功力,果然不俗,再接我两掌!”他踏前两步,双掌疾分,如山潜劲急袭两人。
两大汉一声不吭,突然同时踏出一步,两根白骨一抖,腥风如潮,攻到黑大汉肋下。
黑大汉一声虎吼,反手掣下浑铁霸王鞭,向前一点,蓦地一挫腰,鞭影分张,就是一招“分花拂柳”,分袭两人。
“啪啪”两声,骨鞭相错,三人同时暴退两步,似乎功力相当。两大汉用青磷所画的大眼眶不时眨动,像在运气调息,但仍挡在路中,白骨斜指。
文殊方丈大吼道:“张老弟,住手!”
“谁敢阻我?我黑煞星拼了!”虬须大汉大吼,又待扑上。
绿芒倏现,洞壁透出朦胧鬼火,照得洞中阴惨惨令人心中发毛,冰冷的气流嘘嘘发声。
两个同样穿着白骨衣的大汉,高擎着发出绿焰的青磷火把,出现在一座石门之前,其中之一以不带人气的声音,冷冰冰地说道:“传谷主之令,请来人入谷。”
迎面挡着的大汉,向左一闪,立时不见。洞口那已和黑大汉动手的两人,也两侧一分,只一闪,蓦尔失踪。
文殊方丈说道:“相烦引路。”
刚才发话的人又问道:“是否外面还有伴当?”
“就是贫僧三人。”
“有两人已闯入谷中,真不是贵伴么?”
“老衲出家人不打诳言,那两人确不知为何而来。”
那人哼了一声,青磷棒一摆,说道:“三位请随我来,小心了。”说充,转身便走。
黑煞星怒火末消,他倒拖着霸五鞭,冷哼一声道:“大师与易兄请便,张某少陪。”
两个鬼物蓦地转身,其中之一冷冰冰地问道:“阁下是谁,火气确是不小。”
“在下黑煞星张霸,江湖上闯荡四十春,第一次受此冷待,贵谷未免太过慢客。”
“谁请阁下来的?嗯?”
“即使不是贵谷请来,也不应如此对待客人。”
“神魔谷不欢迎外客,阁下不来亦无不可,但得在这儿等待,等会儿再送阁下出谷。”
“张某需立即出谷,谁耐烦在这鬼窟里久候?”
“你真要走,没人拦你,可是想要自行出谷,恐怕你的骨头得留在谷中,不信请试试。”
声落,两人转身大踏步走了。
阴风客突然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张老弟,走吧!”
黑煞星也知道身入龙潭龙穴,强不得,只好憋了一肚子气,收鞭尾随而行。
这是一段四五十丈长的地洞,阴风彻骨,幽暗而潮湿,两侧壁间鬼火闪烁。在那磷光闪闪中可以看到各式各样排列着的骷架,那恐怖的气氛人压迫得人透不过气来。
不久,到了一座石门旁,两侧有一双牛头马面,高大雄伟,长像之恶,无以复加。可是它们都屹立像是泥塑木雕之物,站在左右,十分狰狞可怖。
一行人出了石门,身后石门自闭,到了一条丛林里的小径中,微光下映,已可分辨三丈外的事物。
在每一株大树下,悬挂着不少雪白的骷髅头,不住左右上下摇摆不定,眼眶中磷火反动,像是活的一般。而散处各处草丛树根之下,星散着可发磷光的各种人体碎骸骨,那腥臭之气,中人欲呕。
两个带路人突然回身,递过三粒黑色丹丸,交到文殊方丈手中,木无表情地说道:“这是解毒丹,可避尸气,要不事先服用,绝难避免尸毒侵入内腑。”说完继续往前走。
三人一嗅尸臭,已觉头脑晕眩,依言赶忙吞下丹丸,方觉头脑一清。
五个人在鬼声咻咻,枭啼慑人的树林中左旋右盘,好半晌才出了恐怖的地狱,前面已现出一座大宅院。
这座宅院落在绝壁之下,三面皆被草木围绕,散处着不少用了防腐药料精制的尸骸,男女皆狰狞可怖。
宅院以巨木为柱,黑石为栏,上面所雕的图案,皆是奇形怪状的骷髅,阴森森鬼气冲天,哪儿像是人的住所?:
院门外,分立着四名高大的骷髅形怪物,全身磷光闪闪,看不见丝毫黑衣的形影,也许是白色骨架绘得太鲜明,所以只能看去像是四付骷髅架。
正中,屹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一袭黑袍曳地,胸前绘着一个骷髅头。
淡青色的光影下,这人好狞恶的脸容,双目深陷,冷电四射,像要透人肺腑,令人望之心落,高颧骨,塌鼻头,血盆大口外,是两排白森森的磷然巨齿,颔下无须,双耳特长,面色惨白,像煞了刚由坟里爬出来的僵户。
文殊方丈抢前三步,持杖行礼道:“陆谷主一向可好?贫僧久疏问候,恕罪恕罪。”
白骨神魔龇牙裂嘴点点头,像是回了礼,用那不像人声的尖厉嗓音,桀桀一声笑道:“老和尚你也好。后面两位是谁?你不知我神魔一向不欢迎外客的规矩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和尚此来有大事相商;甚是冒昧,想谷主必可谅我。”说完,替阴风客和黑煞星引见。
白骨神魔冷冷地看了两人一眼,漠然向两人点头,并不请三人入屋,续用那刺耳的尖嗓音说道:“随诸位入谷的一男一女,确不是你们的同伴么?”
文殊方文脸上一红,但黑夜中不为人见,他说道:“和尚惭愧,直至谷口,方发觉有人跟踪我们,和尚真是不中用了。”
“诸位可知华逸云和周如黛,是何许人也?”
“吓!是他们?”
“刚才他们自己通名,本谷主看他俩的、功力却是不差。”
“那是出道仅月余的一个少年人,听人说,那小子功臻化境,具有令人难以置信的旷世绝学以气驭剑术,专与武林人物作对。仅月余时间,神剑震撼江湖。至于那小丫头,却是扫云山庄的小妖精。”
“他们是追踪你三人的么?”
“贫憎还不知那小子长像如何呢,追踪我干啥?”
“怪事!他们在你身后十丈,跟了你们十来里,本谷主难以置信。如果本谷主所料不差,定然是你们故意引他们前来捣乱我神魔谷。”
“老朋友,和尚岂是那种小人?听人说,那小子专与武林作对,神剑无敌,和尚正不服气,而且武林高手们也正准备对付他。既然他来了,老朋友,带和尚去收拾他。”
“哼!不用了,他俩人已跌入寒水潭,活不成了。”
“和尚也算裁到了家,彼人跟踪了十余里仍然丝毫不觉,此恨难消。”文殊方丈跌脚大恨。
“老夫也不追究你是真是假,反正他俩人已是死无对证。和尚,有事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请和尚进你的神魔殿么?未免太对不起老朋友了。”
“可见你不是个真和尚,平日大概从不参拜三宝的了。”
“谁不知我文殊方丈六根不净?哈哈!”
“对不起,和尚。论往昔交情,我陆玑还可接待你。可是未得陆某允许,你竟带陌生之人入谷,大违本谷谷规,只好请你带朋友由原路出谷,恕不招待。请便!”他挥手赶客。
文殊方丈怒火渐升,嘿嘿冷笑道:“贫僧总算认清阁下的真面目,咱们日后江湖上见。”
“本谷主等着。”白骨神魔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阴风客也厉声说道:“陆谷主,阴风客也算上一份。”
“黑煞星张霸敬陪末座。”况须大汉抢着接口,声如巨雷。
“神魔殿后院,正缺四具白骨,本谷主先为你们留下座位。诸位请。”
文殊方文嘿嘿笑,退后两步说:“贫僧先传口信:八月十五中秋日正午,太白山庄有一场武林盛会,由金面狂枭粟老儿出面邀集,为免武林再有正邪之争,故欲推举一位盟主统率武林黑白道……”
“做你们的盟主梦吧!老夫不感兴趣,我行我素,谁也别想干预老夫行事。”
“你想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任何人也无法与整个武林为敌。也许届期你我会生死一拼,但愿你神魔谷屹然幸存。”
“请放心,陆某等着,神魔谷将是你们曝骨之处。”
“嘿嘿,和尚会来的。
“我阴风客自然也到,定报被撵之恨。”
“黑煞星打头阵,看神魔谷如此慢客否?”
“呵呵!欢迎之至。下次诸位莅临,定当扫径相迎。”
蓦地里,左侧崖壁火光大明,两支火把飞掠而出,直奔院口射来。在鬼啸连声中,有十数名身穿白骨衣的怪物,向火把截去。
持火把的人,正是落入寒水潭的逸云和如黛。怪物一截到,白骨棒一齐攻出。
逸云一声叱喝,火把两翼俱张,伽蓝剑随即出鞘,矢若游龙飞扑而上。
在火星飞溅中,惨叫乍起,十余个怪物纷纷暴退,两个红色人影飞扑院门。而天空里,两星淡影一闪即至。
逸云和如黛怎样出险的?怎又由崖壁间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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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原来逸云借手足击水的反震力,向右一冲,五指像钢锥,插入潭壁一掌之深。潭壁乃是天然岩石,下宽上窄,潭口阔不过两丈,但底下却有十来丈大小,深有二十丈左右,潭水冲如万载玄冰。
他一手插入石壁,一手拉住姑娘右手,半截身躯浸在水中,只觉寒气侵骨。他心中大骇,赶忙运玄阴寒玉功护身,以寒抗寒,总算将寒气驱出体外。
可是姑娘可不成,她牙齿捉对儿厮打,颤抖着叫着:“哎……哥……冷死……我……了!”
逸云大惊,左手一举,叫道:“坐上我的左肩,别让冰浸着。”
“不行!你……你也浸在……在水里,我……我不能累……累你。”
“我不怕,我有玄阴寒玉功可以抗寒。快!”他向上一提手,将姑娘扔起五尺,手一托姑娘臀部,置在肩上。姑娘已经冻得浑身硬冰冰,已经无法动弹。
他心中暗暗叫苦,问道:“黛,你能动么?”
她微弱地答道:“我……我麻木……不灵,伙……快……死……了。”
这真是苦也!确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而上面却传来隐隐人声,入耳清晰:“妙极了!这项个小子死得真够运气,免了曝尸暴骨之惨。快回去禀告谷主。”
另一人说道:“且慢!我似乎听到下面有人声,恐怕那两个小子功力超人,还未沉尸潭底里呢2”
“二哥,你真是太过多虑了。寒水潭胜似弱水,鹅毛不浮,而且冷似万载玄冰,一浸身即成冰棒儿,不死何待?功力再高也是枉然。”
“这两人确是了得,一招之下,即将我们同时震飞,死了确是可惜,走吧!回去复命。”
“你们走吧!我和李兄弟在这儿守候。”这是第三个人的声音,中气十足。
逸云心中叫苦不迭,听话音,这鬼潭真深着哩,而且潭壁光滑如镜,滑不留手,更向内倾斜,壁虎功游龙术全用不上劲,何况他只有一个手可用,还得带着被冻僵的黛妹?
他在思量自救之道,时间耽搁不得,真力用尽则大事去矣!何况冻僵了的姑娘也需急救呀!
临危拼命,他只有冒险。首先,他双脚运劲,足尖不时狠点。他功臻化境,内力可化铁融金,一阵猛踢之下,成了两个踏脚孔,暂时支撑着身子,压力大减。
接着,他运足神功,先天真气以劲厉无俦的神奇潜力,由他口中激射而出,攻向右壁。
不久,壁间现出一个小小凸出的岩尖,四面陷化成粉,深有半寸。他一口咬住岩尖。全身贴实石壁,试出力道足以支持两人,方撤出右手。
右手一自由,他心中略定,拔出伏鳌剑,向右壁攻去。
他本意是削出石级,冒险升出潭口。伏鳌剑无坚不摧,绝壁穿洞胜任愉快,可是他不敢大块地切割,恐防石块落水时的响声惊动潭上看守之人,他只能细心切削成小小碎屑,洒落水中。
首先,他得先挖一个洞窟,将姑娘放置在内,方能放手去干,像目前这般用劲,势必力竭而同归于尽。
伏鳌剑可切石断金,无坚不摧,不消多久,切豆腐似的挖成一个六尺穴洞,深有一尺,但不能藏人,他续向内挖。深入两尺之际,突然他发觉刃尖似被更坚硬之物所阻,运转不灵光,虽可切割,可是十分费劲。
他心中一怔,暗说:“难道里面不是石头么?”
管它是与不是,反正非往里挖不可。池一咬牙,功行右臂,一阵子猛砍锐戮,但见火花飞溅碎石纷飞。
这一来,发生了石块溅水的声浪,突听上面有人说道:“李兄弟,听,下面是什么声音?”
逸云吃了一惊,赶忙停手。
李兄弟倾听良久,说道:“没有呀,谢兄。”
“我分明听见水响,岂不邪门?”
“咱们用石块乱射一阵,也许那两个小子功力奇高,附在壁上呢。”
“不会的,潭壁连蚂蚁也爬不住,又冷又滑,人受得了?”
“咱们也得试试,也许他们比蚂蚁还厉害呢。”
“也好,去找根绳索来,绑一块磷光石放下去搜索一下,我先用石块试试。”
“噗通”一声,一块拳大卵石,在逸云身侧尺余,挟着甚强的力道,闪电似射落潭中。“噗通”又是一个。
第三个石块,撞在顶端五尺之上,“叭”一声火花四溅碎石落了逸云一头都是。
他暗叫一声苦也!心说:“我得加快些,等会儿放下磷光石,便无可遁形,不被他们用巨石砸死才怪。”
说快就快,手一用劲,一戳一绞,再向外一挑。这次他用了全力,声势雄伟。
同一瞬间,上面已起了人声:“两块捆在一起,较为光亮些,快啊!”
“叭哒”一声,一块大石砸在对面岩壁上,石屑火花飞溅,潭口青芒乍现。
逸云用劲向外一挑,他用了全力,就在同一刹那,上岩壁突然塌下,“轰隆隆”声中,水柱直冲两丈,潭水如沸。幸而上壁倾斜度甚大,一寸之差,几乎将他和如黛砸成肉泥,危极险极。
上面的人大叫道,“下面怎么了,快放下磷光石瞧瞧。”
磷光石现出潭口的一瞬间,逸云双足一点,右手剑一按,人似灵猿翻上了崩塌之处。
一阵奇冷的罡风由塌洞中呼啸而出,逸云无暇细看,抱着姑娘向里一滚,突觉后面悬空。他大吃一惊,赶忙伸手一扣石壁,幸没跌入洞内。
两块海碗大的磷光石,捆在一条指儿粗的长绳上,“刷”一声放落潭面。“扑通!”在水面一沉一升,便绕着潭面旋转。
青芒将十余丈潭面,照得一片惨绿,仍可清晰地看清一切,但见乌光闪闪的岩壁,光滑如镜像处身在一个奇大的长颈玉花瓶之内。
“谢兄,你那一块大石用劲太大,把潭壁击得塌哩,好浑厚的内力。”上面有人说话。
当磷火石不时掠过崩塌洞口,洞内刮出的阴风将石吹得不住飘荡。
另一个人说道:“也真怪!我仅用了五成劲哩。”
“潭里鬼影俱无,那两个小子恐怕己向阎王爷报到了。”
磷火石又转了好几圈,方徐徐上升。
“谢兄,走吧!这里用不着我们了。”
“好吧!那三个东西已由快刀手陶家兄弟两人领见谷主,敌友不明,咱们得小心戒备。”
“那老秃头不是好东西,三年前曾来过一次。凭他那决料,哼!要和谷主翻脸,快刀手陶兄又有事可做了。”
语声渐远,终至隐不可闻,证明他们已经走远了。
逸云这才定神打量所处境遇。这是一个大洞,伸手不见五指,阴风彻骨奇寒,呼啸吹向潭中。他知道,这个奇怪的石洞,既然有寒风吹来,定然有入口,绝不是死路,这是一线生机,也许有救了。”
他掏出火折子一晃,在火光摇曳中,他看出里面是天然形成的洞窟,乃是千万年以前地下水冲激而成的水道。阴风由左面吹来,大部份吹入寒水潭,部份仍向右侧吹去。这说
明了入口处在左侧较低的所在,出口定在较低之处。反正两面都有出路,需要凭运气一闯了。
洞壁石质如同乌钢,比一破岩石坚硬得多,反映着火光,像是黑色琉璃,难怪伏鳌剑要受阻了。
他收了火折子,背起姑娘滚下洞中,轻声问道:“黛妹妹,你能听到我的问话么?”
“可……以……可是……我……除了……灵智,毫无……所有了。”
“徐徐运气,我马上找地方替你驱寒。”
“不成!好……好冷啊!你……你在哪……哪儿?”
“我背着你呢!”他口中在答,心中却暗叫“完了!”她连身在哪儿也不知道,岂不完了?他感到背上是一块万载。寒冰,而不是他活生生的黛妹妹,再挨片刻,那还会有救?不冻成冰美人才怪。
怪的是寒潭之水,浸在身上并不是冰;但比冰更冷上十余倍。更可异的是上来了这许久,衣裤仍是那么奇冷奇湿,并不结冰,但令人心血凝结。
逸云一直用玄阴寒玉功抗寒,仍觉寒气袭人,姑娘已被冻僵,怎受得了?
他用耳风声引路,向右侧急走,并不时擦亮火折子,搜寻背风的洞窟。
不久,果然被他找到一处横洞,洞不大,甚为干燥。他放下姑娘,动手为她卸掉湿衣。
姑娘微弱地叫道:“哥,你在……哪儿?火……火!我要火!”
逸云惶乱地答道:“忍着点儿,我替你驱寒,我在你身边。”
她嘎声叫道:“我要火!火!”
“不成!绝不能要火,事实上也不能找到引火之物,真有火,我们都完了。”
他把她脱了个一丝不挂,长叹一声道:“天可怜见,愿我能救你!”
“火!火!我……我要……死了!哥……”她气息渐弱。
在阴风刮来的方向,传来窸窸窣窣和气息咻咻之声,隐隐地传到;假使留心倾听,就可听出有一头庞然大物,正由后面慢慢爬来;洞中音波传播不同,旷野不易测出距离远近,反正就在地下水道中,已是不容怀疑之事。
而在爬行喷气声中,竟然有频率奇高的尖锐啸声,没练过天听之术的绝顶高手,绝难听到这种高频率的尖啸。
这奇怪的地下水道中,毫无疑问,定然生长着奇异的生物,令人惊心动魄的怪物。
逸云一心救人,无暇理会其他。他也将浑身衣履脱光,吸入一口阴寒之气,引发了神奇的玄阴寒玉功。
真气一聚,他抱紧姑娘娇躯,口对口将玄阴真气度入姑娘经脉之中,仅用鼻息吸入空气。
冻僵之人,绝不能见火。他双手如冰,不时抽出一只虎掌,在她浑身各处徐徐摩擦,以活动凝结了的经脉。
以寒躯寒,正是救冻的良方。他慢慢地转换神功,由至
阴逐渐变为纯阳,体温以令人难觉的速度,逐渐转移,利用体温慢慢温暖她那僵硬了的躯体。
经此一来,他的功力无形中又精进了不少。
姑娘鼻中排出的寒气,愈来愈浓,寒毒由毛孔不绝地逸出体外,渐渐地气血可以流转了。
他知道她得救了,全神运功引导她的气血运行,逐渐加力,也逐渐加热。体内真气如得神助运转如潮直下姑娘丹田,导行于奇经百脉,几如怒潮泛滥。他一双虎掌交互的按揉,用外力驱引双管齐下。
良久,姑娘已可移动身躯了,但额得十分剧烈,证明她由麻木僵死之中,已可感到寒冷恢复知觉了。
逸云逐步转换纯阳的伽蓝禅功,加上他自己悟出,还没定名的绝学,体温逐渐增加,浑身渐渐地腾起阵阵轻雾。
姑娘恢复了躯体的知觉,彻骨奇寒的感觉逐渐消失,她颤抖着,手足用劲向逸云挤压,他体内的神奇体温令她感到舒适,虽则她知道两人都是赤裸探地,令人羞煞,可是她不得不向他怀里挤迫。
她羞意愈浓,百脉贲张,气血行走更速,体内寒毒排得更快,她已能主动地吸吮由逸云口中度出的元阳真气,助他运转导引了。
这时,爬行喘息之声愈来愈近,坚甲抢地之声震耳,那无声高频率尖鸣如在耳际,且可以听到鼓风飞扑之声。
不久,石甬道中现出乳白色的朦胧微光,这里面尘埃绝迹,并无反光之物,一眼即可看出,发光之源极强,不然不会看出光亮。
逸云心中大急,知道异物已近,抽出一手,摸索着将伏鳌剑置在手边,然后双手加紧揉动元阳真气源源引度,热流四荡。
姑娘终于停止了颤抖,她已感到百脉回春,生机勃勃,体内先天真气已臻精纯之境;在生死玄关问回旋激荡,浑身渐现汗迹。
光源已近,喘气之声如在耳畔,黑色的石壁映出焰焰光华,照亮着这一双紧抱着的男女。
扑翅之声益烈,刺耳尖鸣与怪兽喘气声应和,渐渐到了洞口,乳色奇光更盛了。
逸云心中一急,突然以全力度入一口真元。一股无穷内力顺丹田向下一涌。
姑娘只觉耳中嘘嘘作啸,灵台空明,浑身一震,生死玄豁然而开。先天真气冲开了生死玄关,像中电一般,却又浑身舒泰,飘飘然如羽化登天,真气活泼地任意所之,直抵经脉末梢,经外奇穴亦无远不届。
这一瞬间,洞口出现了两支电炬,大如碗口,乳白色的晶芒照得洞中纤毫俱现。而电炬之上有两双黑色薄膜急剧地扑击扇动,尖厉刺耳的啸鸣,就是由那儿发出的。电炬之下,两个可以开合的巨孔,不时喷气吸啜,一阵阵冷雾由孔中喷逸,其声咻咻,声浪直震耳膜。
上面那双薄膜,不时掠过电炬,致令电光不间闪动,鼓风之声因而形成。
怪兽身形无法看见,因电炬仅能向前照射。
逸云抽出一手,紧握着伏鳌剑把。
电炬突然一侧,射向逸云藏身之所。
伏鳌剑倏然出鞘,透射出熠熠光华。神剑得外光一映,晶芒电射。
一声沉雷也似的咆哮,发自怪兽之中,“啪哒啪哒”的沉重足音乍响,已向逸云冲采,似乎地为之动,天为之摇。
逸云手一摇,伏鳌剑以十成内劲射出。
神剑去势如电,怪兽行动笨拙,正以全力冲来,晶芒一闪即没,由两支电炬中隐入不见。
“砰扑”一声,像倒了一座山,也传来伏鳌剑没入坚甲的“吱嗤”锐响;可见怪兽的皮革,比金钢还坚硬三分。
怪兽倒地,沉重地在喉间低吼,愈来愈轻,终于停止了呼吸。那一双电炬已经缓缓合上了,光线一失,洞中恢复了黑暗世界。但电炬上那两双薄膜,仍在急剧地鼓动拍扑,刺耳尖鸣仍在。
逸云深长地吸入一口气,全力引导姑娘运转真气,徐徐回聚丹田,他已筋疲力尽了。
这期间,姑娘已臻忘我之境,身外事浑如不知,意志力全在运转真气之中。
好不容易大功台成,她也由忘我中回归现实,却不知己.经在生死之门中踏入了一脚呢。
逸云的嘴离开了姑娘的樱口,他有点脱力,手臂渐松,缓缓地躺倒,强按心神调息。
姑娘没有想到他在危机一发之中,发全力制死怪兽,只道他需要躺倒调息,那怎么成,地下太冷嘛!
她一把将他抱起,感情地轻唤:“哥,在我怀中调息吧!”
逸云无暇答她,静静地行功凋息,热流四逸,洞中温暖如春。要不是姑娘抱住他,他功力绝不会恢复得这么快。
如黛不但在死里逃生,因祸得福被逸云打通了任督二脉,芳心中狂喜,把逸云爱入骨髓。
她抱着逸云,逸云的体温影响了她,两人探身相偎,如异电相吸。渐渐地,她只觉血脉贲张,那神奇的男子体气和体温,令她浑身起了强烈的变化,心跳如鼓,气息逐渐不能控制,轻微的磨擦令她神魂飘荡,体温上升,而且春潮泛滥。
她的手逐渐加劲,神智渐渐模糊,那与生俱来的强烈要,一发不可遏止。
逸云运气行功三周天,疲劳浙消,在正欲散去功力之际,他发觉了姑娘的异状。
他也是活生生的人,与芸姐姐相处的时日里,他懂得了儿女的情怀,更知道温柔的滋味。如黛那奇异的鼻息在他颈旁轻拂,滑腻的肌肤紧压住他的右肩,一双蛇也似的腻腕一在左肩一在腰肋,逐渐收紧。
他只觉心神一荡,右臂徐徐抽出,身躯微转。掌背在她腹肋下擦过,姑娘突然浑身一震,嘤咛一声,向前一扑。
两人只觉天旋地转,除了对方之外,已不知人间何世,天地何存?后果如何,已经无暇顾及了。
良久,两人的喘息声和沉醉的呢喃,与怪兽头上的扑翅和尖鸣声,打成一片。生命在辉煌中,青春在跳跃。
热潮渐退,两人仍紧紧地拥抱着躺倒。黑暗中,逸云轻吻着她的粉颊,用几不可闻的温柔轻话说,道:“亲亲,原谅我,我无法克制情……真该……”下文没有了,大概已被她吻住了。
片刻,响起了她沉醉的呢喃:“哥,是我不好,不要轻视我啊!……”也没有下文。
良久,他的语言又响:“亲亲,你发现水火相济后,我们的功力是否增进了许多么?请运气行功一试。”
“冤家,这时怎能行功?这种异象我已感到了。不用试啦!”她吃吃媚笑,亲他一亲。
他温柔地轻抚着她,在她耳畔轻吟道:“情深似海,永结鸳盟。笑问春风,几番轻度玉门……”
“你……你这坏蛋!不堪入耳……”她抢着笑骂,在他肩上轻咬一口,一手轻推他在胸前肄虐的虎掌,腻声笑。
两人温存片刻。姑娘突然讶道:“哥,那是什么声音?”她这时才发觉鼓翅声和尖鸣声,真可说乐昏了头啦!
“我也不知道,是那怪兽头上的东西。”
“什么怪兽?”
“我也不知道,我给了它一剑,还躺在那儿呢?”
“啊!我竟然不知道……”
“你正在真气攻开生死玄关之际,当然不知道。要没有伏鳌剑,我们都……”
“剑呢?”
“在怪兽额内。亲亲,我们起来瞧瞧是什么怪物,恐伯重量不下千斤,它那对眼珠子大有用场哩。”
他坐起身躯,将姑娘扶起,还未站稳,姑娘突然“哎……”一声轻叫,腿向下一挫。
“亲亲,怎么了?”他惶急地问,将她搂住。
她嗯了两声,吞吞吐吐地怨道:“都是……都是……你不好,好难……受……”
逸云恍然,柔声道:“我找颗雪参寒魄回生丹给你服下,就可止住疼痛了。”
他抱着她,在百宝囊中摸出小玉瓶,百宝囊有防水油绸做内层,水无法渗入。
他做出一粒雪参寒魄回生丹,纳入她樱口之中,说道:“运功助药力行开,哥助你一臂。”
雪参寒魄回生丹,可生死人而肉白骨,些小生理上的轻疼,他竟然不惜暴殄天物,小题大做。他一手按在她滑不留手的丹田下,轻轻地揉动。
片刻,她甜甜一笑,轻推他的虎掌,腻声说道:“腻人,讨厌!”她挣扎下地。
“亲亲,可好些了?”
她在他额上一点,给了他一吻作为回答。
逸云去摸火折子。姑娘去摸衣衫,她手一触衣衫,惊叫一声,突然缩手不迭,
“黛,怎么了?”逸云急叫。
“糟!这衣衫怎么这样冷?不能穿啊!”
“潭名寒水潭,阴气特重,穿不得,等会儿用火烤干,才可穿着。这里只有你我两人,亲亲用不着怕我啊!”
“啐!胡说。”她嗔他,其实她哪还怕他?
逸云一笑,摸着火折子,“擦”一声,火光一闪。
姑娘又是一声惊叫,赶忙背转身躯蹲下了。
逸云一面拔出紫电剑,向洞口怪兽走去,一面笑说:“亲亲,跟在我后面,别怕我,我可以做到非礼勿视。”
姑娘只好跟着,她不愿离开逸云身畔。不久,她逐渐消除了羞窘之态,反正两人已经合体,小冤家那双又爱不羞的手,早已在她身上抚擦遍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唯一今她窘极之事,就是无法清除下体的斑斑落红。
火折子一近怪兽,逸云倒抽一口凉气,说道:“好险啊!要不是这一双吸血神蝠扰乱怪兽的视线,我们定然身入兽吻,好险!这一来,我们有福了。”
姑娘胆战心惊上前问道:“这异兽何名?真有这么厉害么?”
怪兽身长两丈余,浑身鳞甲大如蒲扇,乌光闪亮中透出青色,尾像蚊尾,钢毛长有三尺,又小又丑,正应了一句谚语:狗尾续貂。下有四条木柱形粗腿,短得可怜,腹离地不过尺余,腹下鳞甲拖地,腿没有鳞。只有粗皱的蓝色厚革,五只铁钩般尺长脚爪,端的骇人。
头上鳞甲稍小,但也有海碗大小。两侧有两只小耳朵,有等于无。两只巨大眼暗,被两扇附有小鳞甲的眼睑盖住,两眼之中有一个创孔,鲜血汩汩流出,伏鳌剑已经没入额中,可见逸云用力之猛。
大鼻孔之下,是一个突出的血盆大口,两排森森巨齿,令人望之生寒。上唇突出处,跷起一支亮晶晶的尺余长角,锋利如刀,唇侧有蓝色卷须,长仅半尺,坚硬无比。整个兽身粗约两人合抱,重量恐怕不下五六千斤以上。
而头顶鳞甲中,夹住两个浑身长满深蓝色绒毛,腻滑光亮的蝙蝠,翼展约有两尺,正无助地扇动膜翼,脑袋被鳞甲夹住,尖鸣不已,膜翼上的利瓜,正徒劳地钩抓那坚逾金钢的鳞甲。
逸云将火折子交在姑娘手中,扬了扬紫电剑,说道:“这是洪荒异兽龙犀,别看它蠢笨,其实极为灵敏,行动如风,双手可摧山裂石,尖角可铲铁如泥,宝刃不伤,只有用它本身之血,方可使其变软。生长于洪荒沼泽之地,早已绝种千万年,想不到竟在这儿出现。由彻骨寒风来处估计,下面定然有万古洪荒泥泽深藏此物。”
姑娘又问道:“这吸血神蝠又是何物?”
“也是古代异兽之一,爪有奇毒,专吸人兽血液,沾者必死,十分难治。且生性凶暴,列为字内奇毒之一。但此物通灵,如被人收服豢养,则至死依主,可听命驱策,故称神蝠。
据说,元朝至正二年,关东之雄摘星圣手贺杰,曾经养有一头,称雄关外三十年。最后他在长白天池之东白头山下,与元金两国大军激战四昼夜,力尽而死,神蝠亦被元军利用贺大侠遗骸诱入于陷阱之中,用火活活焚毙。
那一次惊天动地的惨杀,死在神蛹嘴爪之下的官兵,不下三百之数;可见这东西确实有多厉害了。”
“那我们可否收服这两头神蝠?”姑娘见猎心喜,伸手要去摸那蓝光闪闪的绒膜。
“天!你好大意啊!要让它的爪沾手,祛毒归元散不知能否救你!”他赶忙捉回她的手。
“不管,我要它们。”姑娘撤赖了,小腰儿一扭,双丸微颤,小嘴儿微噘。她自己不觉得,逸云可心中一荡。
他无可奈何地说道:“亲亲,可不成啊,连放它我也不敢哩,只好杀了方免贻害无穷;”
“你说过神蝠通灵,我们救下它们,相信它们会感恩的。”
“要一放开,就让它咬上一口,岂不冤哉。”
“试试看嘛,我们可以自卫。”
“好,等会儿。火折子快烧完了,我先取出龙犀的眼珠作为照明之用,也可防备万一。神蝠飞行无声,惟有用目监视。”
他用紫电剑割开龙犀眼膜,挖出亮晶晶地碗大眼珠,用掌运内力揉掉外层,最后现出两道光华耀目的乳色大珠,足有核桃大小,三丈之内,光线可辨。
纤毫光芒一现,姑娘“哎……”一声娇唤,羞得躲在逸云背后,伏在他背上不许他转身。
逸云反手递给他一粒明珠,正色说:“还我本来,事急从权。亲亲,有事正待分神,羞恶之心,足以误事。”
“哥……”她接过珠收了火折子,仍不敢现身。
“小心了。你用伽蓝剑护身,我要放神蝠了。”
姑娘赶忙离开,抓起伽蓝剑,高擎宝珠凝神戒备,星眸紧盯着神蝠。有事分心,她暂时忘记了羞耻。
逸云叫道:“蝠儿,可别找麻烦,我救你出险。”
怪!神蝠不再挣扎,紫电剑“咔嚓”一声,插入鳞甲之下,只一扳,鳞甲松开。
“吱”一声尖呜,左面那只神蛹突然飞起。
逸云退了一步,吸血神蜗一阵尖吗,绕着另一只顶上急飞,并未扑向两人;
逸云说道:“果然通灵,不然麻烦得紧。”“喀嗤”一声,紫电剑又插入另一鳞片根部,另一只吸血蝙蝠也脱身飞出。
两只吸血神蝠吱吱急鸣,先是相拍并翼而飞,最后绕着两人飞舞盘旋,看去并无恶意。
两人并肩而立,神情肃穆仗剑戒备,随着吸血蝙蝠旋转,心跳之声隐隐可闻。
姑娘突然放下伽蓝剑,伸出一只素手,娇唤道:“蝠儿,要跟随我们,请下来。”
“吱”一声尖鸣,一只吸血神蛹落下她的掌心,它不能用爪抓,整个躯体伏下不动,滑腻细绒毛十分温暖,一双火眼睛盯视着姑娘,口中吱吱轻鸣。
另一只飞向逸云,他赶忙放下剑将它接住。
姑娘一高兴,将明珠放入发髻中,喜孜孜地用手轻抚它柔软的蓝色背部。抱在怀中,说道:“蝠儿,我们不会亏待你,但不准乱伤人畜啊。”
吸血神蝠低声轻鸣,用小巧的舌头亲爱地轻黏她的纤指。另一面,逸云向另一头说道:“小东西,准备喝龙犀血吧!”吸血神蝠一声欢吱,振膜而起。
逸云拾起紫电剑,运内劲拼命劈开龙犀头盖。紫电剑可以切玉断金,逸云功力通玄,但也费了不少劲,方将伏鳌取出。
有了伏鳖剑,省事多了。剖开龙犀腹,取出丹黄,再用鲜血浇上龙犀角。怪!血一沾角,角立时下垂变软。
逸云割下角,用手一拉,角长三尺。他压成剑形,用伏鳌剑削成锋刃,又剖开龙犀腹肚,找出龙犀胆刺破,用胆汁向上一浇。
异象出现了,剑立时变硬,抹掉上面的干胆汁,他哈哈一笑,信手一挥,但见光华乍现,剑气飞腾,无声无嗅没入石壁中,齐根而没。
那一对吸血神蝠,正爬在龙犀腹下裂口上,吸啜着热气腾腾的鲜血。逸云拔出龙犀剑,向姑娘正容道:“黛,接剑!”
姑娘不知所以,看他脸色凝重,他的声音对她有无穷魔力,她顺从地上前伸双手接剑。逸云接着说道:“剑名龙犀,旷世之珍,断金切玉,世无其匹。黛,希望你毋负神剑。”
姑娘如受催眠,接过剑闭上星眸。逸云亲了她一亲,缓缓离开。
姑娘用感情的嗓音,柔声道:“哥,谢谢你,我相信不会负你所望。”她垂下剑,突然奔入他怀中。
两人相偎良久,她轻声说道:“哥,我已有紫电……”
“傻妹妹,紫电剑乃扫云山庄传家至宝。亲亲,你已是哥的终身伴侣,怎能携紫电追随哥哥。这龙犀剑细小轻灵,正适合你用,比紫电更犀利十分,我造剑之时,就已打定主意了。”
“哥,我……我能说什么感谢你的话呢?”她将他抱紧,粉颊紧贴着他壮实的胸腔……
逸云也回抱她,笑道:“千言万语,道不出我们的情意。”他突放低声音,在她耳畔说:“亲亲,这是天赐我们的定情礼物哩。”
姑娘嗯了一声,羞得往他怀里钻。
逸云给了她深深一吻,然后说道:“你要不怕脏,将衣衫浸在龙犀血中,或者喝上三五口,就可不怕寒冰之寒。但以浸入最好,寒毒可逸入龙犀血中,喝几口只能支持一个时辰。”
不管姑娘愿是不愿,他抱起所有的衣履,一古脑儿丢入龙犀腹中,浸透之后,血淋淋地替她穿着起来,笑道:“真要成为茹毛饮血了,到外面找到包袱再换吧!”
两人穿着停当,逸云说道:“我们快寻路出险,但愿出路在前面不远。”
两人手擎明珠,逸云仗伽蓝,姑娘持龙犀,向上便闯。两头吸血神蝠喝得泡泡地,吱一声轻鸣首先在前飞舞,像在引路。
光亮在手,不怕脚下失闪,甬道逐步陡升,两人象一阵狂风,向前急飘。
姑娘一面走,一面喜悦地叫道:“身轻似燕,灵台清明,心神合一,神与意通。哥,我好高兴唷!”
“亲亲,任督已通,水火相济,功力自然登堂入室啊!”他快乐地笑,姑娘却羞红着脸,轻擂他一扮拳。
上升约里余,已可隐闻人声。
逸云突然说道:“我们已深入神魔内谷,准备厮杀。”
两人身形突然加快,石洞向侧平伸,似要到出口了。飞纵十来丈,眼前景象,令他们毛骨悚然。
那儿堆积着无数白骨,足有一丈之高,顶端还有两具浑身精赤,尸体发黑而未腐烂的高大遗骸。
石洞垂直上升,高有二十余丈,必须由尸骨堆上踏过,方能上纵。
洞宽广约有三丈,正好用劲。逸云叫道:“蹑空反弹。我先上!”
他飞纵斜掠而出,升上三丈石壁,单足一点石壁,人向后方急腾。但见淡影一前一后急闪,愈升愈高。
姑娘随后急追,逐点来回反弹飞升。
那神异的吸血神蝠,已无声无嗅地在逸云之前飞舞。
洞向前一折,那儿有一道粗铁栅,有一个铁栅门,门外火光熊熊,人影飘摇。劲烈的阴风,副得火光摇曳不定。
逸云直射栅门,但见光华一闪,他拔出伏鳌剑一统,臂儿粗枝上下断了五根,顺势收剑,人已到了栅外。
这儿一个庞大的石殿,中间神案高列,两侧各一排白森森的骷髅架,和奇异狰狞的牛头马面。古洞的出口,就在神案之右,上面刻了三个径有三尺的大字:“神魔洞”。
神案左右各有一支油筒,这玩意大竹为筒,内实破布,浸以桐油,每一枝可以燃烧两端。油筒正发出熊熊烈焰,火苗被阴风刮得不住振荡。这玩意不怕风,愈吹愈强。
神案对面是两扇板铁大门,门上端有无数透风洞穴。门内小凳上,坐着两个身穿白骨衣,腰悬长剑的大汉。
看石殿的布置,这儿定是审讯并处决人犯之所。
铁枝飞跌殿中的响声,把两个看守惊得转头站起。他们不看倒好,看了胆落魂飞。
神魔洞乃是无底深渊,处死的人全往里面丢,经常可以听到神奇的啸鸣。进入之人有死无生,就那彻骨阴风,也可将人吹去。过去曾派有高手进入,没有生还。这个怪洞,提起便叫人毛骨悚然,这种骇人的传说,把这魔洞凭空加上了许多惊心动魄的神话,紧扣人心。
瞧!光华一闪即没,臂儿粗的铁栅,神奇地飞断五根,先后扑出两个手上发光,挺着一褐一紫晶亮的宝剑,浑身鲜血漓的人,岂不骇煞人么?
“吱吱”两声尖呜,两只怪物绕室飞舞,两双金睛映着火光,似乎射出透人心肺的电芒。
两名看守这一惊,只觉浑身发软,面无人色,恐怖万分地向后一踉跄。
“杀!”逸云大吼,伽蓝剑去势如电。
这一声大喝,把两名看守喝倒了,褐影倏吞倏吐,两看守心窝各中一剑。
逸云收了明珠,拾过一支火把,说道,“黛,我们闯,白骨神魔杀人如麻,饶他不得。”
姑娘说、“闯!还有那三个凶魔。”她也取了一支火把。
他俩在内叱喝,门外的看守全都一怔。
逸云拉开了沉重的铁门,冲出洞外。火光一亮,门外的警卫一拥而至。
火把分张,十余名大汉惨叫着急退,两头通灵的吸血神蝠,也狂野地飞扑。
逸云发觉了神魔的宅院,更真切地听到院内外四个凶人在说话,便向那儿扑去。
两人还未扑近,吸血神蝠已经先至,只是它们还未受过训练,主人未动手前它们不敢下手,仅在四周绕飞,象两个魔影倏隐倏现。
白骨神魔见两人由神魔洞杀出,心中骇然。向旁一让,厉声大吼道:“住手!什么人?”
两人刹住去势,并肩屹立。
逸云睥睨了四人一眼,这白骨神魔的长像和穿着打扮,已不用猜想了,也厉声道:“江湖后学华逸云,与九天玉凤周如黛。”
“你就是闯我神魔谷,跟踪他们三人入谷之人?”
“不错!称可是称为耐骨神魔的神魔谷主么?”
“正是本谷主白骨神魔陆玑。你可知本谷谷规?”
“谷规?哈哈!华某正要找你。”
“老夫与你无怨无仇,因何找我神魔谷生事?”
“华某乃是跟踪文殊方丈与阴风客而来。神魔谷并非尊驾私有之物,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华某为何不能到此?华某一入谷,贵谷之人一再暗袭,将我两人诱落寒水潭。不问情由即下杀手,这就是贵谷的谷规么?”
白骨神魔还未答话,文殊方丈已暗暗心惊,他插口问道:“小子,你怎知道佛爷名号?咱们眼生得紧?”
“华某当然知道你是宇内大名鼎鼎的酒色和尚。”
“小子,你想怎样?”
“区区正想问你,你助桃花仙子争取武林盟主之位,其意可诚?”
“佛爷之事,你管得着?敢情是胆子生毛了,哼!”
“怪!你相助桃花仙子。阴风客反助金面狂枭,你两人怎会走在一块儿的?”逸云把偷听的话全抖出来。
阴风客也是一惊,冷冷地说道:“小子,你知道得太多了,犯了江湖大忌。”
“江湖大忌多少钱一斤?嗯?”
阴风客冷冰冰地答道:“不多不多,只要你的脑袋相抵就成。”
“华爷的脑袋乃是无价至宝,价钱大贵了。”
“江湖大忌就值这么多,所以你得留下脑袋。”
“哈哈……”逸云狂笑,又道:“阴风客,你的算盘打得太精了些。我警告你,最好别助金面狂枭,那对你没有好处,太冤了。金面狂枭乃是华某剑下亡魂,在下正要找他。你那好友九华鬼虺,也禁不起华爷一掌,你要去插手,不啻飞蛾扑火。言尽于此,阁下权衡利害吧!”
“你吹大气吹够了么?”
“事实俱在,用不着胡吹。大珠台金面狂枭仗鼓风之衣逃命,九华鬼虺一掌之下埋骨雪峰山下。”
阴风客变色厉叫道:“你杀了虚云子道友?”
“正是区区在下。”
“你得死!血债血偿!”阴风客掣下护手拐,踏前三步。
“且稍待!”文殊方丈摇手止住他,跨前三步又说:“听朗月禅师说,你是他的师侄,欺师灭祖,处处与他作对,可有此事?”他目光向白骨神魔一瞟。
白骨神魔果然急急插口道:“此话可真?”
由尸体上的留字,可以看出白骨神魔的为人。他对欺师灭祖之人和贪官淫妇最为痛根,文殊方文知道他的个性,所以用话扣他。
“华某奉师命清理门户,追究朗月六十余年前,他暗算师兄谋夺佛道同源金像之罪,当然要找他。凭你酒色荤和尚岂能污我?哈哈!”逸云狂笑不已。
姑娘感到身上湿腻腻难受之至。女孩子大多有洁癖,她破瓜不久,下体本就发腻,加上穿了血衣,龙犀血黏住肌肤,想起来就叫她恶心,恨不得立即就跳下河里洗个一干二净才舒服,怎能在这儿听他们磨牙?忍不住插口道:“云哥,别和他们穷磨牙,这种宇内凶人,诛了他也是一场功德。”
“丫头,你找死!”文殊方丈大吼,向她跨出三步。
“站住!”白骨神魔厉叫,文殊止步后,又说:“本谷主不管你们的烂账,在末获得真凭实据前,本谷主例不动手。要算帐,离开我神魔谷。”
逸云暗自点头,说道:“陆谷主,今晚华某需在这儿放肆,打发了这三个宇内凶魔,在下还得找你。”
“哼!称做梦!本谷主不找你已是万幸,你快给我滚!”
“没那么容易,冲贵谷这上千尸骸,华某非找你不可。”
“看来你也不是东西,老夫成全你。”白骨神魔左手—举一挥,四面八方突然响起阵阵阵鬼啸声。
“老朋友,这两个狂小辈不死,武林永无宁日,咱们一起毁了他们。”文殊方丈大叫,禅杖一摆,便待扑上。
白骨神魔用冷如寒冰的语音说道:“本谷主不要你们插手。”接过手下奉上的白骨杖,挥手令众人退下。
“把那小丫头让给和尚,也可教扫云山庄含羞,如何?”文殊仍在噜苏。
白骨神魔脸色变厉,然后向他恶狠狠地说道:“任何人你都可以杀,本谷主不管你的事,但真要是扫云山庄的小丫头,可不行。”
他又向姑娘问道:“丫头,你真是扫云山庄的人?”
“呸!本姑娘岂是冒充的?”
“玉麒麟是你的什么人?”
“哼!那是我爹爹。”
“忘我山人呢?”
她傲然地说道;“你这不是废话么?当然是我爷爷啦!”
“本谷主绝不和你废话,扫云山庄周家门规极严,你在说谎冒充.岂有此理。”
说她冒充,姑娘可火了,她向逸云叫道:“云哥哥,这老怪物说我冒充哩!我要教训他一番呢。”
白骨神魔没理她,续往下说道:“扫云山庄的男女,未成年绝不许独自行走江湖。小丫头,你双亲何在?”
“呸!你老糊涂了,本姑娘是偷……”她脱口想说出偷跑出来的,说到偷字,突然噎住不说,那多难为情啊!
“哈哈!偷跑出来的?本谷主才不信哩。”
“谁说是偷跑出来的?信不信与我何干。”她的语气不啻告诉了人,虽强硬却破绽已现。
“当然不信,所以听手下报说你们两人已跌下寒水潭,本谷主毫无感觉。”
“哼!但我们可没死,你奇怪吧?”
“算你们命大。即使你冒充周家的人,也与本谷主无关痛痒,擒住你还怕你不吐实?”
“老怪物,你配?接招!”她扑上前一剑挥出。
龙犀剑宽仅两指,但光芒灿烂,她内力大进,剑气嗤嗤锐啸,第一招她就用上了“云龙现爪”“飞龙剑法”中相当奥妙的一招,上下各有五道淡影,成弧形集向一点。
白骨神魔还没还手,他“咦”了一声,轻飘飘地横飘八尺说道:“咦!真像是扫云山庄的人,这招是‘云龙现爪’,剑凡二变,每变五剑齐飞,你二变齐出,已获‘飞龙剑法’的神髓哩!”
“家学渊源,傲视江湖,你再接我一剑。”她听老怪物一赞,有点飘飘然,一手将火筒插在地上,正待进招。
她一递上剑,上空两头神蝠已分清敌我,突然向白骨神魔一闪而下,无声无嗅狂扑。
老怪物到底功力超人,已发觉不对,白骨杖一招“平地涌莲”,挟凛冽罡风向上疾吐。
神蝠知道厉害,向侧一穿,膜翼一侧,突由下面左右反穿而上,一闪即至。
白骨神魔大喝一声,白骨杖猛拂,无俦内力俱发,令人惊心动魄,地面沙石飞扬。
两神蛹向外一掠,随又攻上,快得令人不辨何物,四周的人全惊呆了。
姑娘不知吸血神蝠的能耐,她见老怪物的功力,深厚得大出她意料之外,深怕神蝠受伤,便脱口叫道:“蝠儿,退下啊!”
“吱吱”两声尖鸣,吸血神蝠消失在黑暗中,在四面悄然飞闪,待机而动。
旁边突有人大叫道:“是神魔洞里的怪物,厉害。”
白骨神魔变色地大叫:“准备雷火筒!”
四周人影一阵骚动,出现了一批手执手臂粗的朱红色三尺大筒,个个神情紧张,举筒向空中戒备,搜寻吸血神蝠的踪影。大概他们曾经吃过亏,所以皆面现惧容。
白骨神魔说道:“丫头,你竟可驱策神魔洞的怪物,大出本谷主意外。可是你别得意,雷火筒的火焰,可以喷射两文之远,金刚也可化为飞灰,满天喷射,怪物何用。”
逸云蹈前三步说道:“你说早了些,真要让蝠儿动手,神魔谷活的人不会太多,何况还有我华逸云在?”
白骨神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向姑娘说道:“丫头,你的同伴在做梦呢!动起手来别说他不禁老夫一击,即使是一个雷火筒,火树银花一喷之下,他也难逃一劫。你还有什么可以证明你的身份?说!”
“瞧!这是什么?”紫芒一闪,她手中扬着紫电剑。
“唔!你没冒充,放你出谷,下次不许再来。”白骨神魔神色稍霁,但仍然狰恶。
“为什么?假使我不走呢?”她收了紫电剑,淡谈一笑。
白骨神魔冷冷地说道:“扫云山庄之人行事,无可非议,老夫不杀武林中的正人君子,所以饶你。你会走的,别教我撵你,那你就难堪了。”
阴风客心中大急,他见姑娘竟然有怪物相助,假使要让她平安离谷,势必影响另一批人马的大计了,便冲口叫道:“小丫头,你还是走的好。”
如黛一听他叫小丫头,不由大恼,她已是个不折不扣的少妇哩。她向阴风客蹬了一眼,骂道:“老匹夫,闭上你那张狗嘴!”
她这一骂,可把阴风客骂得七窍冒烟,他横行江湖一甲子,眼高于顶,目中无人,被一个小丫头破口大骂,他怎受得了!鬼叫一声,冲前三步左掌猛拍,一面骂道:“小、贱人……”他的阴风掌为武林一绝,十分歹毒,侵入人体气血立时凝结,这是他创名号的绝学。
“滚你的!”逸云将火把一抛,插入地下,一闪而至,左掌斜掠疾拍。他功力又进一分,掌出无声无嗅,但潜劲发如山洪,一卷而出。
两下里都快,谁也来不及阻拦。
“噗呼”一声闷响,两股阴柔力道真劲相接。双方都是内家高手,暗劲可伤人于文外,而目下两人抢进发掌,相距不足八尺,想得到这定然是硬拼内力的狠着。
明风客只觉对方的阴柔奇劲,将自已所发的掌力,一古脑儿反震回来,来势奇急奇猛,直扑胸腹。他想再发一掌借力后退,可是已来不及了,只觉一个奇大奇重的巨锤,给予他劈面一击,护身的先天真气被击得向体内回迫,他怎受得了?内腑似被人向下腹一抓一拖,眼前金蝇乱飞。他“嗯”了一声,“登登登登”连退八九步,“叭达”一声坐倒,“噗”一声护手拐坠地,“哇啦啦”喷出三五口鲜血。他闭上眼,强纳一口气,咬牙道:“好!姓易的记下这一掌,咱们前途见。”说完,掏出一粒丹九吞下腹中,拾起护手拐,踉跄著向谷外定。
大名鼎鼎的阴风客易城,竟然挨不起一掌,岂不邪门?这家伙难道是浪得虚名么?虽然他一时大意,但也不至于败得这般惨啊!旁观的人,脸上皆露出迷惑的神色。
逸云他用他自己参悟的奇学,刚柔合运,一掌得手,眼看阴风客内腑受伤,还能勉强站起,临行还敢嘴强,便当面一拦说道:“姓易的,叫你滚你敢坐下?前途见可有期限么?且留下明白再走。”
文殊方丈伸禅杖一拦,怒叫道:“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好小辈,你敢不遵江湖惯例?”
逸云笑着说道:“哈哈!每一个人都这样说后会有期,大概八辈子也办不了一件事,后会的机会不太多呢,和尚。”
阴风客忍着气说道:“就是这七八天内之事,你是不敢放老夫走么?”
“不管后会如何,华逸云不理会激将法,我留你一命找人报仇,但要废去你的武功。”逸云大踏步往前走,但文殊方丈的禅杖挡在中间,他厉声晒道:“闪开!和尚。”
文殊气往上冲,冷哼道:“小辈,你狂够了。”
他九锡禅杖突然向外一崩,拦腰便扫,刹时罡风乍起。
阴风客也被劲风带动,站立不住,向地下仆倒。在两人拼命之际,他悄悄地贴地移开,忍住痛楚向外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逸云看来势凶猛,但他夷然无忌。功力提至十成,存心要和尚好看。杖到,他向下一挫虎腰伽蓝剑锋向上一错,剑杖相交的刹那间,全力向上一挑,喝声“起!””
文殊方丈只觉杖身一震,杖尾折向,突以不可抗拒的力道,向上急飞,竟把他的身形向后上方一提。
他功力了得,急退了两步,错步旋身大吼一声,杖向下一沉一转,攻出一招.“狂风落叶”,风雷俱起。
两人各显绝学,一照面便换了三招。
“丫头,黑煞星来伺候你。”他小看了如黛,只道可捡便宜,再厉害她也是个母的,而且小得很呢!霸王鞭一摆,一记“力劈华山”鞭使刀招,猛袭如黛。
姑娘听他口中轻薄,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闪身向右欺近,急如电闪,龙犀剑攻到他的左肋。
两人也接上了,剑光鞭影八方飞射。
“拿下他们!”白骨神魔厉叫,举手一挥。
四面八方鬼啸倏起,深色磷火飘荡不定,两颗银星一闪,那两支火筒倒下了,前端插入泥中,黑暗重临大地。
四面八方鬼影幢幢,将四人围在中间,白骨棒磷光闪闪,鬼啸之声凄厉刺耳。
白骨神魔高大狞恶的身影,缓缓扬起了白骨杖,在四周朦胧的惨绿磷火中,显得恐怖已极。
逸云刷刷两剑,把文殊方文边退了五步,他大喝道:“黛妹,切勿远离,双剑合壁。”在喝声中,他纵向她。
“黑贼!你找死!”她娇叱,但见剑芒如电,龙蛇狂舞,一连五剑,把黑煞星迫退了丈余。
在逸云纵到的瞬间,黑煞星只觉颈后一凉,浑身如中电涵,肌肉立时麻痹,气血一窒,真力突竭。
“嗤”一声,沉重的霸王鞭触剑立折,剑锋一转,戳入他的右胯骨。
在他“嗯”一声栽倒的瞬间,一只淡影在他颈后一闪冲天而起,那是吸血神蝠,给了他致命一击。
如黛一掣剑,黑煞星几乎成了两截,剑芒一转,飞射最近的一个身穿白骨衣的人。
文殊方丈被逸云两剑迫退了五步,褐色的剑影在他身前罩到,他的九锡掸杖左遮右拦,也挡不住沉重而急劲的剑影,他不能不退。
逸云一撤走,他心中一宽,不进反退,只一眨眼间,他已退到了身后三丈之处。
“谷主有令,弃杖听候发落。”两个穿白骨衣的人迎面一拦,沉声厉叫。
“滚你的!”老和尚怒叫,一杖扫出。
对付逸云,文殊太差,但应付这些小鬼卒,他却勇如狂狮。“叭”一声,两根白骨碎裂成百十碎片,两大汉狂叫一声,飞抛丈外。
“躺下!”外围的两人厉叫,向前扑到。
白骨捧一碎,尸臭四溢,文殊方丈只觉尸气入鼻直透脑门,只觉一阵晕眩,他想摒住呼吸,已嫌晚了。“咕咚”一声,连人带杖摔倒。
两人一闪即至,一人抓住一条腿,拖死狗一般,倒曳而逝,隐入黑暗之中。
如黛攻向一名大汉,行将及身,蓦地人影一闪,白骨神魔已经欺近。
“铮”一声龙吟,白骨杖挟如山暗劲,扫中龙犀剑,将姑娘硬生生震飘八尺。
一来是姑娘碎不及防,二来是池那百合精钢的白骨杖乃是武林一宝,击中了剑身,末与剑锋相触,所以这雄劲的击,把姑娘震飞八尺。
姑娘大怒,足一沾地便娇叱一声,腾身猛扑。
“黛,交给我。”逸云已经先行扑到。
这一连串的变化,不过是刹那间之事,说来话长。
同一瞬间,两只吸血神蛹飞扑白骨神魔。
蓦地里火光耀目,两道火流宛若火龙乍现,向上空朴下的吸血神蝠射去,但见火树银花丝丝发啸,热流迫人站身不牢,整个山谷照耀得如同白昼。火龙冲上三丈高空,方听到“砰”一声爆响。
那是两个鬼卒,手中的雷火筒发威,这东西比南方人过年所玩的“焰火花筒”,威力不知强了多少倍。
吸血神蝠也知道厉害,一扇膜翅,向侧方直落,只一闪便已失踪。
火龙不敢跟踪追袭,因四周都有人。
“砰砰”两声爆响,另一方向也冲起两条火柱。
白骨神魔在这刹那间,已飞退五丈之遥。先前两条火柱,突向下一沉,猛射向逸云和如黛。
逸云在火柱冲起的瞬间,已知这玩意绝非血肉之躯所能抵挡,便一拉姑娘的粉臂,低喝道:“走!闯神魔宫方是活路。”
两人刚起步,火流也恰好射到,两人也恰好远出三丈外,先前立身之处,短草一卷而光,火花四溅。
两人身形奇快,像是鬼魅幻形,不向谷外逃,反而向神魔宫飞射,大出白骨神魔意料之外。
迎面是两个手执雷火简之人,火光一闪,他们被白热的光线一映,还来不及适应,人影已经扑到了。
他们的雷火阵大概都经过熟练的操演,各有方位,绝不会误伤自己的同伴。可是逸云来势太急太快,两人刚将筒一伸,逸云已到了。
伽蓝剑疾逾电闪,锲入右首大汉的心窝,左手一扣,已将左首大汉的雷火简扣住。
“砰砰”两声爆响,人倒筒亦爆发,右首大汉被人烧成段火炭,雷火筒在地下乱转,火不断喷射,四周成了火海。
左面大汉被逸云夺了雷火筒,一震之下,雷火筒爆发,他也被震飞丈余,“叭达”一声跌了个四脚朝天,被火一卷,也成了焦炭火球。
逸云一手仗剑,一手执着急剧喷射的炽热雷火筒,领着姑娘向神魔宫便闯。
在众人惊叫声中,白骨神魔发出了震天石吼,并随后追来,他己知逸云的计谋,急极大喝道:“你要毁了我神魔宫,扫云山庄也难逃此劫。”
逸云心中一惊,这喝声不啻给了他当头一棒,他不能不考虑后果,假使这魔头真如此报复,那并不是难事啊。
他蓦地回身,雷火筒一挥,一道声势浑雄的火环扫向身后,他也大吼道:“咱们谷外见真章凭真本事硬功夫一决雌雄。”
两人认清方向,借火光照耀下,向谷外便闯。沿途的把守人在火龙的飞卷下纷纷退避不迭。
白骨神魔狂怒之下,发出一声长啸,通知各处关卡的手下,不必拦阻两人,免得伤损谷中的一切布置,这神魔谷是他毕生心血的结晶,他不能让人毁了。
啸声一起,他带着十余名手下,随后急追,一面大叫道:“小辈,咱们谷外一决,听我引导你出谷之路,不许你毁损谷中一切事物,向左走假扇之右。”
逸云知道白骨神魔不失是光明磊落之人,只不过太残忍而已。便一面向左急射,一面说道:“你最好少弄鬼,不然华爷准教你好看。”
到了巨大的假山之右,白骨神魔又叫道:“到前面入林,便可看到白骨阵,就是你落寒水潭之处,但你得由林上走。”
一阵急奔,沿途火星飘落处,一众大汉忙于扑灭火星,没人阻拦。
白骨神魔后面指引两人出谷,不久便到了先前文殊方丈三贼消失之处,那具雷火简已经快要烧完,行将熄灭。
“黛,我们快越林出谷,在大道附近与这老魔较量较量。”
“走啊,我要斗斗他的白骨杖。”姑娘一直末忘记被老魔震飞八尺外之事。
逸云扔掉雷火筒,窜入林中抓起包裹,说声“快走!”两人飞跃林梢,狂风似的向谷外逸去。
白骨神魔先前不敢接得太近,雷火筒一熄,他可没有顾忌啦!何况已经离开神魔谷的白骨阵了呢?
他展开轻功绝学,突然迫近两丈,在后大吼道:“两个小辈别走,老夫要教训教训你们,大闹神魔谷的人以你们第一次,饶你们不得。”
逸云狂笑一声,向后面叫道:“老怪物,到路上斗去,来啊,看谁教训谁。”他收剑入鞘,挽起姑娘的小蛮腰,身形突然加疾,他展开了绝学“流光遁影”轻功,但见两条淡谈黑影,愈拉愈远。
白骨神魔越追越心惊,由五丈的距离,片刻间便落远到八九丈,不由他不惊,心中嘀咕着:“这小辈年不过弱冠,竟有如许高深的功力,带着一个人,还胜我两分。老夫真的老了!唉!”
这一声内心的叹息,饱含了深沉的悲哀和无尽的落寞,在惋惜当年的英风豪气,已步入了末路穷途。
夜空中,响起了喜孜孜的如黛的娇唤:“蝠儿,跟来啊!老怪物,快些儿。”
老怪物已用尽了全力,却愈落愈远,他只能循着破空激荡的气流,向前急射。他身吼,所有的手下全不见了,他们的轻功差得太远,少算些也落后了里余。
十来里路不久便到,月明如昼,已没有愁云惨雾的弥漫异象。远远地已可看到婉蜒的山道。逸云说道:“黛,你提着包裹,我斗斗老怪物。”
“不!我要斗他一斗,试试龙犀剑。”姑娘噘着小嘴儿不依。
“亲亲,让我打发他,目前你不宜动真力。”
“为什么?我非还他一剑不可。”
“亲亲,你服下雪参寒魄回生丹不久哩。”
姑娘回过意来,只觉淬身一阵热,嗯了一声,伸一个指头儿在他颊上羞了两记。途云接着说道:“老怪物人不算太坏,至少他说过不杀正人君子,对扫云山庄还相当推崇,我们不必诛他。只是他太过残忍,挫一挫他的气煞也就算了。”
“随你如何打发。哥,包袱给我。”她伸手去接包袱。
两人一到路中,左右一分,在一块略为平坦的山坡上止步,严阵以待。
“别理他们,蝠儿。”姑娘叫。两头吸血神蝠,“吱吱”一声轻叫,飞回姑娘头顶,不住盘旋而飞,像在护卫。
白骨神魔正电射似的急射而来,还差二三十丈。
逸云在飞跃之际,已感到功力已增三分,经过行功驱除姑娘体内寒毒,调和水火之后,他知道自己的功力,已经到了颠峰状态了。
他知道老怪物近百年的修为,确是不等闲,有心一试自己的功力,到底能否与百年修为一争长短。
他屹立路中,负手而立,仰望当空皓月,只觉豪情千丈,心潮汹涌,他想:“太白山庄武林盛会,虽则我不耻名位,但我得找机会一观武林各派绝学,看看我参悟的奇学能否与天下武林一争长短。”
他屹立路中,他知道,金面狂枭绝不会就此干休,定然要一雪大珠台之耻。太白山庄五阴鬼手申天豪三代师徒,在群魔支持下,助方夫人报仇之事,必将闹得天翻地覆。也就是说,他必须卷入这一场狂风暴雨之中,不管他是否参与武林盟主之争,他必须勇敢地面对正邪双方高手,无畏地挺身而出,一决雌雄。
想到这儿,不由豪气功发,深深吸入一口气,仰天发出一声长啸,音浪似千军万马奔腾,直冲霄汉。
在东面里余,大道中有一双面貌黝黑,村夫村妇打扮的男女,身背包裹和用布囊盛袭着的宝剑,正踏着如银月色,如流星射空般向这儿急赶,定是乘夜赶奔泌阳的行人,轻功之佳,已臻化境。
江湖中识货的人,一看该知道这种用“晃”字诀的轻功,乃是罕见绝学“星飞电射”,独步武林的神奥奇技。
啸声传到,男的似乎一惊,向并肩飞掠头罩青帕的同伴,一面急掠一面说,“雪抹,这发啸之人好深的内力,莫非是太叔权还未启程么?但他似乎没有如许精深的功力哩。”
女的也为啸声所惑,黝黑的险上看不出表情,她说道:“太叔权已走了五天,要无其他阻滞恐怕已到了洛阳,与群魔会合了,这左近有一个怪人,平哥,你该记得的。”
“哦!你是指白骨神魔么?”
“正是他,也许这啸声是他发出的哩。”
“陆玑人倒不坏,只是心肠太过残忍,行事倒无可厚非,他在江湖神出鬼没,来去如幽魂,不许任何人进入他的神魔谷,不会发啸声引人注意的。”
“以修为而论,可能是他。要碰上他,我们怎么办?”
“那老怪物从不与人打交道,性情孤僻古怪,我们不惹他,他绝不会找我们的。我们的事十万火急,不惹他就是。”
“还有九天,也确是太急了些。今晚我们赶到南阳,明天一日一夜,必须走渐川赶到家准备应变,也许他们会提前发动呢。平哥,爹和辛伯伯一定可在这两天赶到么?”
“可以的。我和爹在罗州分手。他老人家说辛伯父在铜锣关逗留,嘱我先和你赶回,他老人家去知会辛伯父,随后赶来。按脚程,这两天该快到了。”
“平哥,我们为何不走洛阳把他们驱散?在庄中待敌前来逞凶,岂不太傻?”
“爹已知他们分两批前来骚扰,势在必得,其中有许多宇内凶魔参与,实力庞大。我们如果在洛阳先下手,要被他们缠住,另一批恶贼提前下手,大事去矣!”
“我们快赶,平哥。”
两人以奇快的身法,飞掠而去。
逸云发出长啸,声刚落,白骨神魔已经到了。
“小辈,掣剑!老夫要你割下一条腿。”白骨神魔在丈外刹住身形,他见逸云背手而立,剑在背上并未掣下,所以并未扑上,仅出声怒吼。
“慢着,老怪物,你先歇会儿,喘口气再说。”逸云笑着说,神色泰然。
“呸!老夫等不及了。”
“急什么?你是武林前辈奇人,用不着跟我这晚辈后生气唬唬地,是吧?”
“老夫不和你磨牙,今天非卸下你的狗腿不可。”
“你言之太早,唬不了人,你放下那中藏尸毒的白骨棒儿,咱们先印证掌掌,你敢么?”
“凭你?哼!动兵刃的话,凭你刚才那诡谲的剑法,也许你能支持一二十招,要比拳掌,你恐怕一命难逃。哼!你竟狂妄到要比拳掌,活得不耐烦了!年纪轻轻。你还得活下去呢。”
“少吹大气,你是不敢与华某印证么?”
“印证?哼!你做梦,我要你的命呢。”
“来来来,哈哈!放下捧儿,要命来拿就是,我等着哩。”他大笑着往下首一站,抱拳拱手候驾。
白骨神魔听他以浑雄的内力发啸,已生戒心,他口气强硬,其实心中暗自警惕。
他将白骨棒插在腰带上,运功护身力贯双掌,一步步向前走,沉声道:“小辈你小心了,我练有先天一气神功,任何掌力皆可反震,掌是白骨尸毒掌,沾身无救,力可隔纸碎石,看你挨得多少掌。”
“咱们可说是棋逢对手,势均力敌。我练的,是伽蓝禅功,外力不侵,掌力嘛,我也不知叫什么掌,反正纯阴至纯阳相生相成,能否隔纸融金,我还未试过呢。”
“你身背伽蓝剑,定是天心大师的传人,伽蓝弹功乃是佛门至高绝学,你小小年纪岂敢妄言练有了?哼!”
“信不信由你,你就会相信的。咱们都练有无上绝学,就看功力修为的深浅了。”
两人逐渐接近,双方都心怀戒备,在未试出对方其才实学之前,谁也不敢贸然抢攻。
白骨神魔一扬掌,逸云一扭虎腰,错步斜身,立掌准备回敬。但双方并末出手。
逸云踏出一步,立掌变为阳掌。白骨神魔向左前跨出一步,扬掌待切,便待反击。但双方都侧移一步,无机可乘,又不敢硬拼,互有顾忌,所以并未出乎进攻。
两人转了多次照面,都不敢贸然出手,双方神芒冷电四射的神目,似要看透对方肺腑。坚硬的路面上,留下了一只只深约半寸的履痕,月光下,看得极为清晰。
双方功力皆已提至十成,不接触则已,接触时必将石破天惊,不可收拾。两人的面色,脸上的每一颗细胞,每一根时光划下的线条,皆已全部凝结了。
其实两人的内心,却如波涛怒涌,都在沉思着出招之法和思索如何抢制机先。
一旁站立的如黛,心儿已提到了口腔,她从未见过逸云这种冰冷凝重,铁石一般冷结的面色,更没见过白骨神魔像厉鬼活尸一般的狞恶可怖,令人心胆下沉血液凝结的非人类面孔。她只觉浑身发冷,呼吸也像要停止了。
在夜风呼呼冷月朦胧中,周遭似乎鬼气冲天可怖已极。
远处到了那一双赶路的夜行人,他们已看清了这儿的情景。
男的说道:“果然是白骨神魔,他遇上了硬对头。”
女的说道:“我们要不要看结局?”
“我们的事太急了,无暇顾及其他啊!”
“我们绕道走吧!别惹他们了。”
两人向侧面山路一绕,闪电似的走了。
他们这一走,闹出许多事故来,几乎为武林带来了万劫不复的大祸,铸成大错。
这两人是谁?男的是玉麒麟周志平,女的是紫衣仙子许雪,如黛姑娘的父母是也。他们追踪湖广,晚到武昌府一步,如黛已和逸云替天涯孤姥疗伤,失去了踪迹。
夫妇俩无意中探出太叔权在大珠台受挫之后,返回桐柏山即传下绿林箭,召集黑道中天下群魔,到洛阳之南龙门镇聚会,要一举毁灭扫云山庄,诛锄武林三杰。
在前些天,为了大洪山的小贼被使紫剑的小姑娘所杀,太叔权曾赶到武昌府,黑白道正邪朋友共聚蛇山玄都观,一场好杀,黑白道朋友一败涂地,而大闹玄都观的人,除了爱女确曾参与外,竟然有桃花谷和百花谷的女淫魔参与其事,大闹大珠台的华逸云,就是为首之人。
经此一闹之后,变生不测。少林掌门苦行大师在武胜关,平白丢了佛道同源金像。不知怎地第三天竟然由金面狂枭持像晓谕苦行大师,即令他以佛贴传令五大门派,着他们率领所有派中高手,在八月十五日到太白山庄候命差遣。
这时,也传出了金面狂枭要在中秋日推选武林盟主的传闻,武林中骤变,终于引起了轩然大波。
太叔权在玄都观再度受辱,立即率徒众西上,会合天下黑道凶魔,要在消灭扫云山庄之后,同赴太白山庄。
他们的发动时间,原定在七月二十二白露之日,大举进袭。但是否提前,却不敢逆料。
夫妇俩不由吃惊,顾不得再找爱女。便由紫衣仙子赶赴赤壁,敦请好友助拳,玉麒麟即赴罗州,飞禀刚前注寻找辛伯父的老爹爹忘我山人周群,约定在武胜关会合。
玉麒麟果将爹爹找到,但辛伯父已前往铜锣关,忘我山人嘱爱子火速赶回,自己独奔铜锣关找老大闲云居土辛天龙,须在期前赶回扫云山庄应变。
夫妇俩在武胜关会合,无暇再打听其他事故,跑了一趟桐伯山,发觉太叔权早已走了,山寨上已大异往昔。因为大白天,他们并末注意山寨的奇异变动。
两人急急往回赶,不愿管闲事错过了与爱女会合的大好机缘,终于几乎酿成巨变,真是天意。在武林三杰中,老大闲云居士最豁达,身如闲云野鹤,不大管人闲事。老二四海狂客游戏风尘,狂放不拘,好管闲事,下手不留情。
老三忘我山人个性耿直,嫉恶如仇,在江湖神出鬼没,为人固执不化。老二老三一生行事中确是得罪了许多人,但他们不在乎,我行我素。
三人在口头上称兄道弟,情胜骨肉。三人中只有老三忘我山人有家有业,隐居熊耳山自建扫云山庄。
三人各俱无上绝学,剑术通玄。老大的神龙剑法,鬼神莫测;老二的游龙剑法,狂野秘奇;老三的飞龙剑法,辛辣霸道。三剑如果合壁,端的可以天下无敌。
想当年他们都在壮年,那时大明江山定鼎不久,燕王夺得江山定都燕京,江南仍在杂乱,不甘雌服的武林朋友,也趁热闹乱搞一气。
在湖广之南九疑山,三人首次会晤,志同道合惺惺相惜,三剑第一次联手,大闹江南群雄涌起争霸之会,所向无敌一举成名,为武林留一佳话,也震慑了江湖野心勃勃的宵小群丑。
玉麒麟夫妇无声无嗅地走了,怎想到毛病就出在老爹爹忘我山人之手呢?
假使他们现身,如黛定然会乖乖地跟他们回家,也定会将逸云带回扫云山庄,那岂不是万事如意,哪会闹出许多事故来?也许目前一场硬拼也可免了呢!
冷月朦胧,夜静如死,路中的两个绝顶高手,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即将全力一搏了。
逸云早打定了主意,他得先试试对方的功力高低,准备冒险,先预留了退步,单掌向前一探,白骨神魔也抱同一心理,身形欺近三尺,一声叱喝,反掌便扔。
“噗”一声轻响,两人皆仅用了两成劲,一沾即走,阴柔的内劲四散。
“打!”逸云也大喝一声,抢制机先,用自己参悟的绝学,用“奔雷八掌”的招式发出,双掌疾分,连续拍出八掌,那是极为辛辣的“电闪雷鸣”,可是并无风雷发出,却浑雄劲急足以摧山裂石。更神奇的是,双掌急拍之间,彻骨寒流与灸热如焚的热流,以山洪怒发似的劲道绵绵攻出;
“来得好!”白骨神魔沉声叫,错步扔肩急抢主动,连封八掌回敬一招,白骨尸毒掌不但雄劲惊人,令人晕眩窒息的腥风四面飞荡。
两人全力施为,但听“劈啪”“扑嗤”之暴响急剧地连珠响起,三丈之内腥风热流与彻骨寒气,八方飞逝,像起了一阵旋风。两人的衣抉猎猎有声,神情更为可怖。
两人马马虎虎换了八掌,倏进倏退转了一道半弧。最后一掌真力掌实,同时飞飘八尺。
这眨眼间的恶狠搏击,双方都心中有数,两人都心中认为自己真力仍在,都认为自己必可稳操胜券。
白骨神魔并不以为逸云未在白骨尸毒下迷昏,是出乎意料外之事,自两人进入神魔谷时起,就在尸毒弥漫中安然度过,不用猜,两人定然有化解尸毒的圣药,目前他惟一可以倚仗的是,他修为近百年的精博内力。
这时,追来的十余名穿白骨衣的手下,在这一瞬间陆续奔到,向前一拥。
“该我了!”姑娘娇呼,龙犀剑一领,晃身便待截出。
“吱吱”两声尖鸣,吸血神蝠一掠而下。
“退下!本谷主与他们公平一决。”白骨神魔厉声将众人喝住。众手下只好徐徐退下。吸血神蝠亦向上一掠。
只一眨眼间,人影又暴进暴退,乍合乍分,但听爆震声似连珠,罡风刺耳锐啸。
一阵狂野的抢攻,两人换了三招二十掌,看不清招式,但人影却清晰可辨,可见每一掌都十分扎实,绝无虚招。
逸云在逐渐加劲,将先前保留预为退步的劲道,转化为攻击之力,逐步取得优势。
他气吞河岳,双掌狂野地抢攻,切掌如刀,劈掌如斧,阴阳掌如电光乍现,他放手猛袭,一面沉声喝道:“这不过瘾,来硬的,接着!”喝声中,攻出一招狠着“雷撼五岳”。这一招,该连攻五掌,三竖二横,三拍二接,在瞬间中分攻五掌,袭向对方上盘。
“砰啪”两声暴响,前两掌被白骨神魔硬挡回来。
第三掌是“捺”字诀,急似惊雷,疾逾电闪,这一掌方是全招精华所萃,真力一发即以刚劲骤吐。
白骨神魔连封两掌,惨白的脸色已见汗迹。
逸云那时刚时柔时热时冷的神奇内劲,看影听风似乎平平无奇,但那奇异的暗劲潜流,不但令人发肤难以忍受,更有那直撼心脉裂肌彻骨的神奇潜劲,令人气血窒息。以白骨神魔如是精深的修为,亦觉难以抵受,护身的先天一气神功,也抵挡不住那神奇的重压,反震的力道愈来愈弱,已经无法护体了。
逸云起初尚感到对方的掌力,也直迫心脉,但经他运至十成功力之时,不但已将对方的掌力震回,反震之力已感觉不到了。
掌到,白骨神魔猛一咬牙,在后生晚辈之前,他怎能撤身避掌?何况对方并不一定能伤得了自己呢?嘿了一声,叫足十成劲,一掌登出。
“砰”一声暗响,双方内劲四散,掌仍前推,“噗”一声竟然双掌接实。
人影暴退,逸云只觉浑身真气一窒,右半身麻木,垂下手退了三步。
白骨神魔嗯了一声,贴地滑退近丈,身形一沾地,登登登连退四步,方踉跄站稳,几乎挫倒了。
他双手无力地下垂,仰天吁一口气,缓缓闭上翻白的缭芒骤敛的大眼,额上两串汗珠滚滚而下。接着胸前一阵急喘,摇摇欲倒。
十余名严阵戒备的鬼卒,同声惊叫向前一拥,有两人格雷火筒作势前伸,眼见就是一场好杀。
“黛,助我一臂,快走!”逸云沉声叫。向她伸出左手。
姑娘吃了一惊,剑交左手,伸右手接住他的虎掌,展开轻功向西飞射而去,隐没在夜幕之中。“哎……”一声惨叫,一个持筒鬼卒仰面便倒,叫着叫着蹬蹬腿,抽搐着死了。
同时,“砰”一声巨爆,另一人的雷火筒应声爆射,火流向天空急喷。但吸血神蝠早已向地面一穿,一闪而逝。
白骨神魔虽闭目调息,但一切变故如同目睹,可是他却不知手下之人伸筒待发,仅先听到惨号之声。他只道逸云乘他内腑受伤之后,仍向他的徒众下手呢。
他为人孤僻,积不容物,尤其不喜欢不讲道义之人,所以将逸云恨之切骨。
他被怒火一冲,内伤一时压制不住,“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扶住左右两名手下,一字一吐地说道:“他们走了?”
一名大汉答道:“已远出里外。”
“那文殊方丈怎样了?”
“已用药救醒,现囚于石室刑房。”
“好好待他。”
“是!”有一名手下,应声先白走了。
白骨神魔突然挣扎着自己站稳,咬牙切齿地恨声说道:“小辈,你无端扰乱我神魔谷,我饶不了你,走着瞧。”
这一来,逸云凭空多了一个强敌。
直至八月初,白骨神魔方将伤养好,他羞愤交加,横定了心,便率领一班手下,与文殊方丈束装上道,径奔太白山庄,他要制逸云的死命,誓雪此仇。
他一时忿恨,日后竟因此险些送掉了老命,几乎血溅太白山。
如黛带着逸云飞掠,她五内如焚,奔了五六里,方找一棵大树下止步,将逸云平放,急急地问道:“哥,你……你怎么了?伤势……”
“不要紧,只是真气受震而已,让我调息片刻即可。黛,扶我起来。”
如黛放了心,扶他坐起,她在后面扶住他的肩膀,让他行功调息。
良久,逸云方将被浑雄凶猛的入体先天一气真气,完全驱出体外,恢复了真力,他长吁十口气,叹道:“这老怪物果然功深劲厚,我要不是用自己参悟的奇功应付,恐怕也得落个重伤成残,先天一气功加上白骨尸毒掌,百年修为岂同小可?果然厉害!”
姑娘心头一块大石落地,移至他前面扑入他怀中,仍心有余悸地说道:“哥,你那时的容色好怕人哨。”
逸云亲她一吻,笑道:“老怪物功力深厚,相距丈余,他虽未发招,已感到他的先天真气迫人不能近身。我错了,不该和他硬拼的,养气持志定静安虑的功夫,我还得痛下苦功哩。”
“哥,这么说来,要是老怪物运足功力,我不是近他不得,只有挨打的份儿么?”“
“也许是的,但可以和他较量兵刃啊!我该有自知之明,和他动兵刃的。”
“徒手相搏不成,兵刃又有何用?还是近身不得?”
“黛,你错了。先天真气发出时,一涌就至,但兵刃细小,真力可聚为一点,故能以聚破分,而且我们的兵刃,都是人间神物,可以击破任何内家气功。所以内功高手可以折枝代剑,以气克敌,伤人于丈外,但要碰上宝刃,依然毫无办法,无可奈何。”
“假使双方都是宝刃,结果如何?”
“功深者胜,强存弱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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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姑娘突然扑嗤一笑,说道:“哥,你的功力比我深厚多少?”
他也吃吃笑道:“约高两倍,马马虎虎可称一流高手。”
“你客气,哥,你赤手空拳,能搏我的龙犀剑么?”
“不易,但我可以困住你,把你累得脱力,然后……”
“就擒?不会吧?”
“会的!所以你日后如碰上绝顶高手,千方记住不可全力相搏,先留意退路,仗地势觅机脱身。亲亲,我不是教你自损声望,而是不要你冒险。你知道,你对我多重要啊!”
“哥,你对我比我自己更重要哩!”她冲动地抱紧着他。一阵子狂吻。
良久,两人从蜜吻中分开,逸云说道:“已经三更末,四更将到,我们得赶一程,明晨可到南阳。”
姑娘说道:“走!到南阳不到两百里,还有两个时辰天明,我们可越过南阳进入山区,找一处地方换装休息,明天晚间直赴南召,与方夫人会合。”
“可惜芸姐不在,不然可在南阳找到隐伏暗桩,方便多了。”逸云叹息着起身。
姑娘悻悻地说道:“下次碰上那些女妖,哼!我非斗斗她们不可。”
“机会有的是,无法避免的。”逸云提起包裹说。看了姑娘一眼,突又问道:“黛,你是否要换这一身血衣?”
龙犀血早巳干了,逐渐变硬。
姑娘脸上发烧说道:“我……我要找水。”
不远处是一条溪流,逸云说道:“反正仅有百余里,时间尚有余裕,先换装吧。”
两人扑奔隐蔽处,跳入溪流浴净一身血迹,换了一身天蓝色劲装,将旧衣履埋了,龙犀剑用衣衫裹住,让姑娘挟在肋下。
两人结束停当,逸云挽着她的小腰肢,喝声“走!”向南阳奔去,像一道淡淡青烟。
头顶上,两头吸血神蝠紧跟徐翔。
说回金面狂枭。
他在武胜关传谕苦行大师之后,到武昌府召集了黑道盟主太叔权,分派走狗分赴各地,传信武林正邪人物。他自己取道南京、山东、山西,要由陕西回到太白山庄,沿途邀请一些久末出山的江湖奇人。
八月上旬,他到了山西雁门关左近。
他日夜兼程,凭那座金像说服了不少英雄,也打动了不少宇内凶魔,可说万事如意。
却不知在这期间内,桃花谷的女妖们,也正以幅射形的方向,以全速散处天下,同样网罗江湖奇人。
金面狂枭的行踪,以及他手下几个得力爪牙的踪迹,全落在桃花仙子的监视之下。天空中,信鸽飞翔,那一对金鹰更是日夜联络,一日一夜可以飞翔二三千里,各地的信息,像雪片似的全传向陕西太白山之东,距太白山庄七十里的金营口,那是一个山谷外的小村落,十分偏僻而冷落,在金营口山中,有一所大庄院,原是一家归隐的京官。但在七月中旬,一夜之间,庄院中人事全非,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阴云。
这里面,住了不少男女,平时极少见有人外出。主事的人,是两个极美艳的少妇。
这两个少妇,在江湖藉藉无名,一个叫徐佩,一个叫钟琳。她俩就是玉罗刹的爱徒,一向住在怀玉山未出江湖。
这座大庄院,自八月起,便大为不同了,夜间经常可以发现幽灵一般的淡影出没。
由庄院起落的信鸽中,可以知道庄中是十分忙碌的。
金面狂枭带着两个人,这两人长像之恶,不下于金面狂枭本人,一个是在大珠台逃掉的毒僵尸古奇。一个是赤面鸠婆贾如春。这老妖婆在玄都观溜得快,她跟着金面狂枭,四处散布百花教主重出江湖的消息,对方夫人极为不利。
路上,这三个老恶鬼都是功力深厚,都是患了性虐待狂的怪人,可见乱七八糟到什么程度了。
他们刚离开五台山,怂恿了达拉庙的红衣喇嘛达尊下山,径赴雁门关之南句注山。
句注山之北,有一座雄奇的大堡,名叫清泉堡,清泉堡的堡主姓杨,称夺命神枪杨雄堡主。在关内关外,假使不知道杨堡主的成名,那家伙准不用混啦!
杨堡主马上功夫不作第二人想,三枝飞枪百步内发无不中,手中一枝点钢两截套筒枪,可长可短,不但内力惊人,天生神力也足以傲视江湖。
杨堡主是个铁铮铮的好汉,他做的是关外卖牛羊的生意,在这一带势力庞大,暗地里谁也不知他的底细。
早年金面狂枭曾行脚此地,与杨堡主略有交情,此次顺道敦请,是否请得动杨堡主的虎驾,他还没有把握。
从三人离开五台山起,有一头巨大的金鹰,在高空不时翱翔而过。飞得太高,三人并未留意在这一带,高空中盘旋着金雕巨鹫,并非异事。
他们由五台山麓走泰戏山,沿滹沱河向西南流向代州,北面是北岳恒山余脉,河之南是五台余峰,山连山重崖叠嶂,林连林连绵不断,官道在河的北岸,仅通人马而没驿车。这一带的人烟确是太少了。
过了代州所属的繁峙县,走不上十余里。由于这一带人迹甚少,大白天他们展开轻功急赶,别说是在这边荒之地,在中原繁华地区他们也用轻功赶路,在他们眼中,惊世骇俗算不了一回事的。
远远地,他们听到前面有凄厉尖锐的呼救声。
“救命啊……救……命……”声音斗颤断续,分明是女人的声音。
这三个宇内恶魔,平生杀人无算,对呼救之声充耳不闻,仍无动于衷木无表情向下赶。
“哈……哈哈……小娘子你叫吧!看谁敢管繁峙三霸的事?”这是一个老公鸭似的嗓子狂笑着。
“乖乖随我们返家快活,咱们好好待你,不然……哼!”这人的嗓子却高亢刺耳。
“杀贼们,本姑娘跟你们拼了!救命……”呼号又起。
接着兵刃交击声大起,像在动手。一个洪亮的粗浊的喉声,突又响起:“要拼,到床上再拼,这儿你不成。糟!这宝剑犀利,三弟,用暗青子制她。”
三凶魔听得真切,却毫不动容。官道一折,绕山嘴而过,转过山嘴,就可看到斗场了。
天空中,一头金鹰悠然翱翔。在浩瀚的苍穹之下,只可看到一点小小金彩。
“哎……救命啊!”凄厉的尖嗓叫得更凄切了。
“哈哈!哈……”狂笑之声十分刺耳。
老公鸭嗓子叫道:“三弟,别擦伤她的娇嫩肌肤。”
粗重沉浊的嗓音喝道:“三弟,交给我!”
“救命啊!青天白日你们打劫……”声音似被堵住了。
三凶魔转过了山嘴。七八丈外官道左侧,临河边一片茅草地上,两个凶猛的虬须大汉,正和一个女子滚倒在地,正设法擒住她的手足。另一人在一旁拾取兵刃包裹。
那女的被压在地下,上身短裳已被撕掉大半,下身,被除掉一半的紧身,青缠裤也破了一大副,肚肤半裸。
乖乖!那一身白玉凝脂般而晶莹泛绯包的肌肤,那浑身动人心扉俊美线条,无一不是魔鬼的杰作,令人见之不仅怦然心动,简直骨软筋酥。
她脸蛋已被捂住,但手足仍在拼命挣扎,两个大汉要按住她也十分吃力。挣扎的结果,衣裤愈撕愈破,她几乎全裸!
三凶魔司空见惯,本不欲管闲事。他们的来势奇急,三大汉根本没发觉有人来了。
金面狂枭师徒俩,本是色中饿鬼,眼一瞥女人那一身奇妙的玲珑透凸的裸体,全都心中抨然一功,几疑双目昏花,便突然止步停下了。
赤面鸠婆最看不得漂亮女人,她自已生得奇丑,妒忌美女的天性十分可怕,她突然厉声道,“毙死了那丫头,好!”
三大汉被她那毫无人气的厉叫,吓了一大跳,同时一怔,手一松,妞儿脱手。
俏姐儿一脱身,惊叫一声坐起,发觉浑身几乎全棵,尖叫一声用手掩住脸面,哭啦!
既然怕羞哀哭,怎不掩住香肌玉乳?要是怕死,怎又不赶快逃命?怪!
这一瞬间,金面狂枭师徒,已将妞儿那出自名匠雕塑的脸容,看得一清二楚,全都心中暗暗叫绝,无名欲火发如山洪不可遏止。
他们从妞儿的脸蛋,直看到那撩人的胸前脐下,和那半裸的大腿,她那大半个肩背在烈日下发射着诱人奇光。
三名大汉一怔之下,看清了这三个鬼怪样的人,惊得倒退了三步,倒抽一口凉气。
在一旁捡拾包裹兵刃之人,手中正捡着一把青芒闪缩的宝剑,他似乎胆子要壮些,大环眼一瞪,壮着胆向前跨了两步,厉声道:“什么人?赶快走开,繁峙三霸之事,少管为妙。”
金面狂枭师徒瞥了他一眼,淡淡一笑,没做声。
他们不笑倒还罢了,这一笑,根本不像是人,那狞恶的尊容,令人心胆俱落。三个虬须大汉心中一寒,情不自禁又退了两步。
“啧啧啧,啧啧……”金面狂枭发出枭啼一般的狂笑,一双鬼眼又转向俏姐儿,并向毒僵尸微微颔首。
毒僵尸古奇向三人咧咧嘴,缓缓举步。
在两里外一座山头上,有两双眼睛透过草丛,向这儿紧盯监视,那两双眼像是深潭,极为秀美。
“啧啧……”金面狂枭仍在笑,向地下的俏奶儿跨出一步。
一旁的赤面鸠婆愈看愈冒火,鸠首杖一起,闪电似地向俏妞儿点去,相距至近,眼看妞儿一命难保。
杖尾距妞儿左胸那红鲜鲜的乳峰尖不列一寸,突然止住了。
金面狂枭相距用他那不似人类的语言说道:“贾如春,你想怎样?”他的一只瘦骨嶙峋的大手,正抓住鸠首杖,像一只大铁钳,没丝毫晃动。
赤面鸠婆知道劳而无功,嘿嘿狞笑道:“美人祸水,留她不得。”
俏妞儿闻声移开双手,她那红馥馥的嫩颊全是泪水,星眸一启,看了两人那狞恶奇丑的脸容灾然“哎呀”一声尖叫,蒙住脸浑身发抖。
她这一害怕抖嗦,胸前硕大尖挺的主乳令人心弦狂振。
金而狂枭沉声喝道:“别管我的闲事,走开!”
“你会后悔的,粟老。”赤面鸠婆恨声说,撤回鸠首杖,退后三步。
金面狂枭道:“没有了她,老夫才会后悔。”
这时,毒僵尸古奇已经到了三大汉身前,他脸上挂着令人惊心动魄的狞恶笑容,像一头阴阴的斑豹,走向一群肥美的羔羊身畔。
繁峙三霸毛骨悚然,脊梁上直冒冷气,脸色死灰向后退,中间那人仍壮着胆问道:“老怪……前辈,你……你意欲何为?”
毒僵尸一咧嘴,没做声,向前踏进一步。
“晚辈乃是五台达尊大师的门人,请前辈留下名号,以便拜见。”
毒僵尸阴沉沉地问道:“真的?达尊的门人?”
“晚辈正是,刚由代州回来。”
“那妞儿是怎么回事?”
“晚辈不知,仅看到她独自经此前往代州,老前辈要是看中了她,晚辈拱手相送。”
毒僵尸又是一笑,说道:“好,好!我正由令师处来,你的好意我领了。”说完,他向金面狂枭望去。
金面狂枭也正往这儿瞧,嘴角一裂阴阴一笑。
毒僵尸突然转头,口气一变,历声说道;“你们抹了脖子算了,免我动手。”
“老……老前……前辈……”
“鬼叫什么?达尊英雄一世,想不到竟有你这种没出息的门人,快!”语气出奇的冷酷。
繁峙三霸知巡要糟,对方要杀人灭口哩!面临生死关头,他们反而胆气一壮,不退了。中间大汉突然叫道:“二弟三弟上!我去找师父。”他向后便跑
左右两人一听“上”字,还未听下文,便已向前叱喝一声,分扑而上。
最左那人用拾来的宝剑,抖出一朵剑花,攻到毒僵尸肋下,倒也蛮像回事。
右前那人是一把厚背鬼头刀,刀光一闪,就是一记“力劈天门”,猛袭毒僵尸上盘。
“好大的狗胆!”毒僵尸怒斥,只一闪,左手已扣住大汉据剑的掌背,右掌疾拍,“叭”一声钢刀疾飞三丈外。
响起两声凄厉的惨号,两大汉各挨了一记阴阳掌,脑袋虽末碎裂,但退了三步跪下腿屈身倒下。
同一瞬间,青芒一闪,宝剑划空而飞,像一道青虹一闪而逝。
刚逃出五丈外的大汉,突然向前一颠,冲前两三步,仆倒在地。他背上露出一段剑柄,人一仆倒,剑尖钉入土中近尺,背后剑柄向上升出尺余,寂然不动。
毒僵尸不慌不忙向前迈步,后面突然传出金面狂枭的语音:“把他们埋了,不得留有痕迹。”
毒僵尸喃喃地自语道:“多麻烦,丢下河中省事多多,达尊和尚怎知是我们杀的?”
“埋了他们!”全面狂枭声音异常冷酷。
毒僵尸应声“是”,乖乖地收拾善后。
金面狂枭面向俏妞儿,语声温柔了些,说道:“姑娘,恶贼们都死了,不用怕啦!”
俏妞儿赶忙跪下,俯伏在地,说道:“小女子王玉,救命之恩,没齿不忘。”她仍在哭。
“起来!你,干什么的?”
她没起来,身上狼狈嘛!
她哀哀地说道:“小女子乃是京师人氏,生父王斌,任职锦衣卫,获罪充军狼山,五年来音讯全无。小女子年前兄死母亡,无依无靠,只好仗身手尚可防身,万里迢迢赴狼山寻父。不想行至此处,遇着这三个凶贼,要……要不是恩公解围,小女子一命休矣。”说完,痛哭失声,但哭声仍令人浑身舒泰,十分悦耳。
说真话,金而狂枭师徒俩,可说是阅女万千,但像这般美丽丰盈,玉润珠圆的人间绝色,确末见过。
金面狂枭说道:“狼山乃是不毛之地,充军到那儿的人,生还者百不得一,姑娘,不去也罢了!”
“可是……可是小女子无依无靠……”
“你大可放心,跟老夫走吧!”
“恩爷,小女子害怕!”
“怕?怕什么”
“怕你们把我拐卖……”
“笑话!起来收拾,跟我们走,我不会亏待你,起来!”他的语音十分凌厉了,有一种令人慑伏的威严。
俏妞儿似乎深身一震,怯生生地躬身站起,当她一抬头,看到金面狂枭那丑恶的面容,不禁浑身发抖,急急用手拖面。
她一站起,衣裤向下一滑,她手忙脚乱伸手去掩抓,那瞬间的映掩,不掩倒好,反而是欲盖弥彰。
金面狂枭只觉心中一荡,丹田下一股欲火向上一冲,不由血脉贲张。他自己也感到奇异,平生被他蹂躏过的女人,何止万千?可说是已到了成精的化境啦!为何看了这个女人,竟然会有冲动的现象呢?
他张爪抓住姐儿粉臂,向上提至胸前,姐儿身材甚高,但比他仍差了两尺,几乎全裸的胴体贴在他胸前,那弹性极高凝滑如脂的乳峰,贴在身上现在眼下,更今他心中抨然。
姐儿双脚悬空,乃用右手将眼掩住,“哎……”一声惊呼,那楚楚可怜的惊惧神态,在金面狂枭的眼中顿成了快感。
他用枭鸟般的目光盯住她,语气尽量放得温柔,说道:“看着我!女娃儿。”
“我……我怕!你……你的脸色好怕人,我不敢……”
“看看我!别看我面容丑恶,但对你却是无害,我会善待你,你乖乖听话,不然,哼……”
妞儿又是一抖,放下手用绝望的可怜日光看着他,用那畏畏怯怯的娇声,软弱地说道:“恩爷!你……你不会杀我……吧?”
“很难说,就是看你是否听话,要是你得到我的欢心,我会带你返回漠外享福。”
“那……恩爷,我……我会听话的。”
“那就好,不然你将死活都难。”他放她双足落地。
这时,毒僵尸已经掩埋了三具尸体,提着妞儿的包裹和那把青芒闪闪的长剑,走过来丢在地下。
金面狂枭将妞儿抱在怀中,说道:“好剑!可以断金切玉……”
妞儿接口道:“那是皇上所赐,岂知伴君如伴虎,我爹爹仍难免获罪天颜。”
金面狂枭说:“别想那些了,做官就是那么回事,古奇,打开包裹。”
上横着剑鞘,包结一开,里面全是女孩子的内外衣物,干粮,针线盒,甚至还有布娃娃。一个小钱包着,藏有百十文洪武通宝,和十来张一贯的银钞。
看了这些零碎,金而狂枭狂笑不已。
毒僵尸尸耸耸肩,仍然包起,站直了身子,一双鬼眼狠狠地落在那露出大半的丰臀儿上,咽了一口唾沫。
金面狂枭凶眼一瞪,说道:“包裹给我。”
毒僵尸将包裹奉上,一双鬼眼却落在妞儿的胸上。
金面狂粟不快地说道:“古奇,你和鸠婆先走一步,到代州等我。”
“是,徒儿这就走。可是……师父……留下她……”
“废话!我还带着她呢,不许你胡想。”
“是,是,徒儿先走一步。鸠婆,我们走!”
赤面鸠婆临行,还向妞儿那吹弹得破,红馥馥的脸蛋儿,狠狠地瞪了一眼,恨不得一爪将那迷人的脸蛋,给抓个稀烂才甘心。
金面狂枭直待两人去远,方抱起妞儿,说道:“走,换衣服再上道。”
不管是否答应,身形一闪,向河边密林中隐去。
林中突然响起裂帛之声,与金面狂枭的淫笑,更有小妞儿的哀叫声:“不!不!恩爷,我……我怕!我……”
“心肝,别怕!我不会伤你!你放乖些。”
接着是一声声呻吟和急促的喘息,姐儿的呻吟愈来愈清愈晰,在金面狂枭的耳中却成了最美的乐章。
不久,在微弱的呻吟中,响起了金面狂枭的得意语声:
“呵呵!你竟然还是处子,但胴体却是那么丰满,把我弄糊涂啦!难以置信之事哩!”
“恩爷!啊!你……你……”她呻吟着低唤。
“心肝宝贝儿,我会怜香惜玉的。过些天,我要授你一些强身之术,以便……”
当天下午,三个丑恶的男女带着一个美绝天人的俏姑娘,美的美极,丑的形同历鬼,在代州现身。
按他们的行程计算,他们该立即前往句注山清泉堡,可是俏妞儿似乎行动不太灵光,所以他们在代州落店歇宿。
毒僵尸和赤面鸠婆占了一问房,金面狂枭和俏妞儿王玉另辟一室。
在客店中,俏妞儿似乎已认了命,跟定了金面狂枭啦!她像个普通人家的小主妇,百依百顺柔婉地伺候着老魔,把老魔的十万八千个毛孔乐得全舒松了。
他首次对这个羞答答怯生生,娇柔妩媚的小妇人,动了前所未有极为罕见的真感情,也恢复了些许人性。
他却不知道,他已经落入了危险的陷阱之中,精明强悍机警绝伦的老江湖,竟然身临死所而不自知。
那高空的金鹰飞得更高了,平常人已不易看到啦!
第二天一早,金面狂枭挽着俏妞儿,在众目睽睽之下,奔向雁门关官道,折入进入清泉堡的大路。他后面,是背着包裹的毒僵尸和赤面鸠婆。
雁门关向南伸出一腿,腿下面峙着一个大堡,堡墙充全仿照边墙的形式建造,高有五丈,外有高与人齐的谍垛,内有防倾石拦,三十六丈设一堡,峻垣深壕,烽堞相接,皆因地近边关,时有外患,近边的人,不得不起而自卫,重门御暴,常与卫军互相呼应。
代州千户所辖雁门关,他们的屯田,就衔接着清泉堡的牧地,所以杨堡主与代州的守将郝千户,交情不薄。
金面狂枭一行五人一到代州,郝千户已经将岔眼人物的行踪,一面告诉了杨堡主,一面派人监视。
清泉堡占地甚广,堡墙周径约有十里,里面住有上百户人家,在代州算是最大一个堡了。
这天一早,堡中刁斗森严,如临大敌,健马往来奔驰,气氛极为紧张。
那时的边防,已经有最厉害的大炮。明成祖平定交趾,获得制造火炮的技术,建立了神机营,首次在开平、怀柔、宜府、万全、兴和等要地,各置五门巨炮。
永乐二十年,山西、大伺、天镇、阳和、朔州等卫,也设置了巨炮,火器的使用,已经发展得相当成功。代州卫所,也有了五门用架发射的小炮。
而民间的火器并不理想,像火箭、雷火筒、流星弹等,虽不能冲锋陷阵,但也够骇人的。在中原使用者极少,在边关却甚为普遍。
清泉堡虽没有巨炮,但火器也够多。杨堡主实际上也是江湖人,当然知道金面狂枭的凶名,虽则早年曾接待过这位凶魔,但怎会知道他来此是否是善意?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不得不戒备防变。
如果昨天不因为俏姐儿被金面狂枭蹂躏,一到代州即进入清泉堡,那么局势定然全部改观,杨堡主只好任人宰割,跟着卖命啦!
金面狂枭大格大摆到了堡外,飞桥之旁,屹立着八名身穿青色紧身的挎刀大汉,堡门半掩,堡楼和雉堞之后,隐有人影。
“止步!清泉堡并非往来大道,请客宫们回头。”一名大汉高声大喝。
毒僵尸古奇在后侧跨三步,亮声儿叫道:“相烦通报一声,说粟爷师徒前来拜望杨堡主。”
堡门格格一阵响动,走出两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两人同时拱手,一个说:“请粟老至宾馆待茶,在下立即通报。”
金面狂枭阴沉沉地举步,仍挽着小妞儿,同入堡中。
宾馆在壁门左侧,是一间石堡型的建筑,两大汉将人往里请,在大厅中落坐,壮汉奉上了香茗。
金面狂枭向一名管家问道:“贵堡中一向可好?”
“托福,多承垂注,敝堡主刚由大同运来一批牲口,返家不过二天。”
“老夫此行倒真赶得巧。”
“是的,粟老如果晚来一天,敝堡主即己启程远赴太原了,真巧。”
“贵堡主至太原有事么?”
“在下不知,大概为了牲口买卖之事。”
这时,三匹骏马自内堡大门一冲而出,泼刺刺向这儿驰来,眨眼即至。
第一匹马上,是一个年居古稀健壮矍铄的老人,国字脸,粗眉大眼,鼻直口方,三绺白须拂胸,龙马精神胜似壮年小伙子。他身穿青布裤褂,阔腰带,半统靴,在宾馆前飘然下马。
后两人也在花甲之年,圆圆胎,一脸和气,双日精光外射,也留有三绺白花长须,并无粗犷威猛的容色,显得和蔼可亲。两人长得极为相像,定然是双胞兄弟。
前一人是夺命神枪杨雄堡主,后两人是两位副堡主,长兄草原蛟殷峰,乃弟神弹子殷峦。
三人飘然下马,从容而稳健。门外两名大汉躬身行礼,即闪入两侧垒石之中。
“哈哈!今天是什么风?竟迎来贵宾,杨某迎接来迟,粟老休怪。”杨堡主一进门口即朗声说并抱泉行礼。
金面狂枭站起回礼说道:“呵呵!将近八月了,西北风,刮来我这不速之客。多年不见,堡主买卖可好?”
“托福托福,并不算好。近年塞外蛮人鞑子逐渐南移,四处剽掠,甚不平靖,买卖不好做啦,恐怕尔后七八年之内,可能引起狼烟,年头不好啦!”
“边塞买卖,不做也罢!中原大好江山,金银俯拾即是,在中原创业,不是大好么?”
“边塞重地,大丈夫该求外展,内图不屑为,兄弟绝不在中原夺人饭碗,这几位朋友可否让兄弟引见。”
“哦!老夫先引见诸位相识。这是劣徒古奇,人称毒僵尸。那的劣徒的好友,赤面鸠婆贾如春,这一位姑娘姓王名玉,目下追随老火。”
杨堡主一一行礼,并引介两位副堡主。三人目不斜视,却暗为姑娘叹息不已。
杨堡主心中自有计较,他不将凶魔们往内堡请,已经预留退步,落坐后说道:“栗老玉趾光临敝堡,未知有何见教?”他开门见山问。
金面狂枭有点不悦地说道:“小事一件,也可说是大事。”
“兄弟大为迷惑不解,能明示么?”
“目下武林之事,堡主可曾有过耳闻?”
“兄弟足迹塞外,最南仅至太原府,对中原武林英豪之事,久不通音讯,一无所知。”
“堡主是否言不由衷?”
“兄弟句句言出肺腑,岂敢欺瞒?”
“不管真假,老夫有一事相商,也可说专程促驾。”
“粟老如有差遣,兄弟力所能逮,定不负所望。”
“好说好说,但愿如此。目下天下升平日久,武林中正邪黑白之分益为明显,积不相容,大非江湖之福。”
“其实这也是可悲之事,练武主在强身,次为自卫御侮,如果人人有此一念,不挟技凌人,不用以掠夺,怎会有黑白正邪之争?唉!”杨堡主语利如刀,暗讽老魔。
三老魔心中暗骂,你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么?可恶!登时脸色就有点不对。
金面狂枭冷笑道:“堡主在关外买卖,若大家业,可是得自蝇头小利?”
“一点不假,自问全来自大半生血汗,上不愧于天,下不怍于人,俯仰之间,可质天日。”
“嘿嘿!老夫只好相信你了。”
“哈哈!信与不信,悉从尊便,反正兄弟无愧于心。”
“这么说来,咱们已无法往下谈啦!”
“粟老怎出此言?难道说,诸位此行与兄弟有关么?”
“当然有关。老夫为免武林朋友日趋极端,发下宏愿要消除彼此歧见,结成同盟,定可免除却许多纷扰残杀。”
“这是好事,兄弟佩服得紧。”
“彼此和衷共济,共谋众福,实有必要;相信堡主也有同感。”
“难咦!粟老,兄弟虽有同感,但那是不可能之事。有.不解的冤仇,有私利的冲突,无可化解!无可化解!”
“这事不难,老夫自有万全之策。”
“哦!愿闻高沦。”杨堡主动容相问。
“当今武林中流,以六大门派为首。以六大门派出面,邀请武林有名人物共举盟主,调解双方纠纷,定有所成。”
“那是不可能的。武林中人,生性淡薄名利,却又好勇斗狠,不肯接受羁绊;即使是各派门规不合情理,仍是毅然脱离,不受约束,甚至自立门户;即使推出盟主,又有何用?首先六大门派之间,就无法推诚合作。”
金面狂枭探手入怀,解开一个小包,取出里面的掌大佛道同源金像,置在掌中在杨堡主面前一亮,说道:“堡主可知这金像的来历?”
杨堡主心中一震,但神色丝毫末变,故意一皱眉,想伸手去接。
金面狂枭抽回手,说道:“对不起,就掌上看罢。”他左掌已蓄劲以待。
“这是金菩萨,平常得紧。兄弟不知来历。”杨堡主故意摇摇头装作不识。
金面狂枭包好金像,纳入怀中,说道:“这是佛道同源金像,有此物在,五大佛道门派俯首接受驱策,组成庞大的护盟主力。如有不遵盟主约束之人,立加锄诛。老夫此来,专诚敦请堡主往陕西太白山庄,参与八月中秋日推举盟主的盛会,不知堡主可有心么?”
他说话期间,枭目中凶光四射。杨堡主用目光向两位副堡主膘去,似在征询两人意见。
草原蛟吸入一口长气,淡淡一笑道:“清泉堡是正式的守分买卖人,与武林毫无往来,粟老前来促行,敝堡深感荣幸,但生意人无暇分身,俗务不能旷疏,粟老好意,敝堡之人心领就是。”
“贵堡乃边塞武林盛地,只怕无法推脱呢。”
“粟老过誉了,敝堡愧不敢当。反正兄弟不问外事,日后盟主推出,清泉堡自当接受统率就是。”杨堡主不愿直率坚拒,只好委婉推脱。
“堡主如不亲自参与,无法昭言。老夫之见,堡主还是拨冗一行的好。”
神弹子殷峦性情直率,他听不惯金面狂枭那种自大狂厉的语气,便站起来发话道:“清泉堡一向不过问江湖是非,乃是清清白白的生意人,推举武林盟主与敝堡毫无关连。这些年来没有武林盟主,清泉堡照样做买卖,要敝堡参与,未免多此一举。”
毒僵尸插口道:“绝非多此一举,老弟。老实说,贵堡如能支持我师傅获得盟主之位,不但可或重酬,边关直至西陲一带买卖,全计归贵堡,阁下可曾三思厉害所在?”
“对不起,仅此地贩牧之事,敝堡仍嫌人手不够。重利二字,敝堡不想多求。古兄此事休提吧。”草原蛟直率地拒绝。
金面狂枭阴阴一笑,说道:“杨堡主,殷老弟的意思,就代表贵堡的答复么?”
杨堡主也淡淡一笑,说道:“正是此意,粟老尚请包涵。”
“你不觉太过冒险么?恐怕由不得你呢。”
“粟老见笑了,不参与武林纷争,无所谓冒险,至于是否能由我,杨某由不是三岁小儿。”
“你不怕粟某全力对付你么?在纷争之下,非敌则友,你非抉择不可。”金面狂枭语声凌厉了。
“兄弟不信阁下能有余力对付敝堡,你何不将全力用争夺盟主之举?兄弟决不参与一切武林纷争,粟老请自斟酌,但愿你能大展鸿图造福武林,杨某恕难应命。”杨堡主一面站起。
金面狂枭倏然站起,大袖一挥。毒僵尸一晃身,便将门口挡住,当门而立。赤面鸠婆同时一闪,拦住了后厅门。
金面狂枭桀桀一笑,用阴森森的语音说道:“老夫说过,非敌即友,任择一途,独善其身之事已无可能,老人让你三思。”
“哈哈哈……”草原蛟第一个狂笑起来。
“叼呵呵……”神弹子第二个接着狂笑。
杨堡主则若无其事,淡淡一笑而已。
金面狂枭沉声问道:“你们觉得好笑。”
杨堡主说道;“是的,真是可笑,在清泉堡,竞然有湿宾上门欺主,委实罕见哩!怎个好笑呢?”
“天下罕见之事多着哩,只怪你孤陋寡闻。”
“阁下真要在这儿撒野?你还是走吧!请。”杨堡主仍在微笑,举手送客。
金面狂枭说道:“要走不难,但得将你的脑袋带走。”
“阁下最好瞧清这是什么所在,铁打金刚入此宾馆,恐亦得化为灰粉哩!老兄。”杨堡主哈哈笑了。
“老夫不信邪,有你在,我不信谁敢下手。”金面狂枭说完,突然一闪掠出。
“格吱吱”连卢锐响,整个厅面向下一沉。
“先出去!”金面狂枭晚了一步,没将三人抓住,退回挟起王玉,飞纵出窗。
窗口是酒杯口粗的铁枝,老魔不知由何处得来的另一枝黑玉枭首杖,一抡之下,铁枝立折,人已飞出窗外。
这一瞬间,窗外毒箭如雨,由堡墙上射到,整个大厅壁砰然一声,喷出无数火流,倾刻间,成了火海。
大门口的毒僵尸闻声知警,他闪电似掠出大门,紫金铁鬼爪疾挥,将射来箭雨崩散,在垛墙下掩住身形。
赤面鸠婆在后厅门,慢了半步,只听一声惨叫,她成了一团火球。
“上堡墙!”金面狂枭怒叫,作势上扑……
宾馆距堡墙不过十来丈,按理十分易上。但墙上现出了堡主伟岸的身影,护身垛后推出了十余具大型机弩,五尺长的劲矢钠尖,映着朝阳闪闪生光。这玩意可贯铁墙,可射千步,血肉之躯怎能抵挡?
同时,四面八方的垛口上,手持红色火筒之人,筒口齐伸,只稍一引发,箭火齐施,谁也别想侥幸。
姑娘亮声叫道:“冲不得!”
金面狂枭果然止步,咬牙切齿道:“这老狗好狡猾,要擒住他,不将他碎尸万段,怎消心头之恨?看来今天咱们脱身不易哩。”
俏妞儿紧偎着,向内j堡一指。那儿内堡墙上也站满了人,可是相距有里余,是堡中人的住所,内外堡之间,是一片肥美的牧草繁殖场,狼尾草鲜绿,无所遁形。
妞儿说:“我们可否奔到牧草地中。由后堡越出呢?后堡依山而筑,倚仗天险,阻得住军马,岂阻得住游龙术壁虎功?”
“看你不出,倒有心计哩!”老魔便用千里传音之术,向另一垛墙后的毒僵尸说:“向内堡急冲,火器不能及远,弩箭亦难及,走!”
“走”字一出,人似星飞电射,挟着俏妞儿向牧草场急掠,但见一道谈淡身影腾空而起,有肋下衣襟张开如翼,凌空急射。
另一面毒僵尸也快逾奔电,贴地飞掠而出。
在机弩狂鸣声中,箭如飞蝗,巨大的劲弩破空疾飞,声如雷鸣。可是晚了一步,两个魔头已经远出半里外去了。
机弩可远及千步,来势奇疾,在六百步之内,矢到声仍在后,八百步时,声与矢同到,那破空锐啸之声,恍若轰雷,令人闻之心胆惧落。
幸而机弩数量少,发射速度不够快。金面狂枭远出四百步后,弩矢已到,他半空中扭转身形落下地面左闪右避,发疯一般窜掠,避开那锐不可当的劲矢。
俏妞儿在他怀中,不时惊叫扔动,一双纤手不时乱舞,脸色泛青,显然被那尖锐雄劲的啸声所惊。
劲矢在丈内穿过之际,烈风狂振。在这生死关头中,金而狂枭已全神贯注于闪避劲矢,一面向后倒退,速度亦够惊人,末留意怀中的俏妞儿弄鬼。
毒僵尸功力稍次,情景相当狼狈,一枝劲矢擦肋而过,任何护身奇功亦挡不住那雷霆似的一声,肋衣裂开,劲矢替他留下了一条血槽,鲜血染透了衣裤。
好不容易脱离了险境,到了内外堡之中间牧草场。两个凶魔喘过了一口气,金面狂枭放下了俏妞儿,向堡门恨声不绝,直挫钢牙。毒僵尸忙着裹伤,吞药调息。
俏妞儿急叫道:“快走!他们追来了。”
内堡门一开,四五十匹铁骑分两路狂奔而来,马上的骑士身披胸甲,插枪弯弓来势奇猛。
两路人马并不向中间冲,径两翼进军。
堡门响起一阵震天的战鼓声,冲入两路铁蹄,盔甲鲜明,狂风暴雨似的冲到。
喊杀之声震动,枪尖映口生光,弓弦狂振,箭如飞蝗而至。
那是卫所军大援到了,前面一匹枣红战马上,就是代州的守将郝千户。
另一队铁骑也在堡门内冲出,最先的三骑,正是三位正副堡主。他们也穿着掩心甲,手中挺枪,杨堡主和草原蛟背上还有奇异的标枪,神弹子则挂中一把大弓。
这雄壮的铁骑,像潮水般卷到,饶你是铁打金刚,也挡不住这钢铁阵容。在那密如骤雨可贯重甲的箭矢中,想侥幸确是不可能之事。
金面狂枭天胆也不敢以肉身搏铁雨,他厉啸一声,背起俏妞儿,展开轻功向后堡绕去。
双方相距半里余,两个魔头跑得比马快。刚经过西堡门,两队铁骑也恰由内外堡门冲出。
杨堡主和两位副堡主,坐下马都是万中选一的千里神驹,加上他们的骑术已臻化境,狂风暴雨似的越众而出,渐追渐近。
皆因西堡门冲出的骑士,奉送了一阵箭雨,把两魔的冲势阻了一阻,杨堡主已追至百丈之内了。
两个凶魔倒不怕射来的箭雨,相距百十丈,箭的力道已经派不上用场,但仍可伤人,他俩不得不用听风辨器术,耳目并用,以兵刃拨打流矢,自然去势骤缓。
俏妞儿一看不妙,她拔出长剑,也帮着拨箭,好几次青芒掠过老魔头顶门。这时她要取老魔的狗命,简直如同反掌,可是她不能,那样她也无法脱身啊!”
她叫道:“只顾前面就行,快抢靠善堡墙!”
她这一叫,提醒了两个老魔,便向前猛冲并用枭首杖震飞前面掠过的流矢,省事得多,事实上根本不需顾虑后面射来的箭矢嘛!
轻功身法加至十二成,两人冲抵西堡与后堡之间,靠山的一段堡墙下。堡墙上射来一群箭,两魔一声厉啸。兵刃狂振中,箭雨纷飞,他们便上了堡墙。
这一带堡墙依山而筑,防守之人甚少。墙上五名大汉同声虎吼,五把钢刀迎头砍到。
金面狂枭厉吼一声,枭首杖猛挥。
在连声惨叫血雨纷飞中,两侧碉楼上硬弓连响,劲矢猬集。
三颗流火弹无声地射到,三根标枪破空而至。
眼见两凶魔难逃此劫,可是他们毕竟了得,金面狂枭临危顾不了背上人,伸出托住俏姑娘的左手,一掌急挥,枭首杖一荡,向护身垛一闪。箭飞枪到,背上的俏姑娘青芒一闪,崩飞了五枝箭,向下一落,直奔老魔顶门。
老魔命不该绝,剑距他顶门不过三寸,标枪已到了俏姑娘头侧。她当然不愿同归于尽,剑一撇横拍标枪。
“铮”一声龙吟。剑枪相交。杨堡主不愧称夺命神枪,那一只纯钢标枪的力道委实唬人。姑娘身躯虚贴在老魔背上,被雄猛的反震力一震,飞离老魔之背,向城堡下飘然而落。
城堡依山而筑,下面深有十余丈,平常人跌下去,不粉身碎骨者几稀。
这刹那间,崖壁间金芒一闪,像一道闪电疾射而来,扑向落下的俏姑娘。
她在半空中吸气提身,宝剑入鞘,正想滑飘而下。金芒一到,她欢叫一声,一把扣住伸来的两只钢爪。
那是一只六尺大的金鹰,并不算大,可是金色的鹰极为罕见,力道之大委实骇人听闻,吊着一个比她还重的人,一转翼便冲天而起。
堡上的人吃了一惊,有人叹道:“那俏妞儿真够惨啊,粉身碎骨还可入土,被那畜生抓去,尸骨也找不到了。”
另一些人叫道:“怪!哪儿来的金色大鹰?邪门!”
金鹰去势奇快,不久消失在南方天际。
第一根标枪被俏姑娘打掉,第二枝在老魔背上擦过,第三根到时,老魔已到了护身垛前。他一掌拍出,“叭”一声枪口一偏,“丝”一声裂帛响,他那特制的缉衣袖口,直裂至肘下,锐利无比的枪锋擦过小臂,热辣辣却又遍体生寒,鲜血沁出肌肤。
老魔自诩浑身坚若金刚,不怕兵刃,比金钟罩铁布衫不知强了多少倍,但仍挡不住那一枪,可见杨堡主的功力,委实惊人。
而毒僵尸却没有那么幸运,流火弹无声而至.红影一闪便到了身前。他正铁爪急挥,大油乱舞,将箭雨全部震飞,流光弹一到,他大袖猛拍,紫金缅铁打造的铁鬼爪一振“叭叭叭”三声闷响,他的衣袖和捧头,烈焰飞腾。
这家伙见多识广,知道这种火不易扑灭,人向护垛下一种,“嗤啦啦”裂帛响,他将外衣全撕了,身躯一滚,向堡外十余丈墙根下跌去。
金面狂枭也双足一点,飞掠而出,像一头大鸟,向墙根外落去。
零星的箭矢,对他们已不成威胁,而窜出三五十丈,方借山石矮树隐身,脱出危境。
堡墙上,杨堡主命人收捡五名堡丁,向堡中人吩咐善后之事,加强戒备,堡外,传来了金面狂枭的怒极大吼道:“姓杨的,你清泉堡不是金城汤池,你等着吧!灭堡之期不远了,咱们后会有期。”
清泉堡在尔后一年中,日处风声鹤唳的困境,堡中人不敢远离,对外断绝了音讯。
可是音讯杳然,堡中从没有人前来骚扰。
人一脱厄,金面狂枭却想起那王玉俏妞儿来啦!先前他顾命要紧,丢掉俏妞儿,但知她被标枪击落堡下,而且曾听到她的尖叫,此后的事他一概不知了。
金面狂枭内心万分懊悔难舍,这一生中,他从没遇到这么美绝尘寰的女人,娇羞温柔中,更有楚楚可怜而燕婉承欢的韵味,难得的是她并不嫌他老丑,死心塌地在他怀中像一头温柔小猫,在他耳畔说些令他昵爱的情话,要跟他走遍天涯至死不分的誓言。这些情景和温馨如在目前,却是那么短暂,只有一天一夜,怎么不教他懊恼?
他咬牙切齿,目眺欲裂地恨道:“我要登上盟主宝座,首先便得血洗清泉堡。匹夫们,你们等着吧!”
毒僵尸遍体鳞伤,他更恨得几乎咬碎了钢牙,切齿道:“不将清泉堡的人斩尽杀绝,怎消今日之恨?师父,我们走吧!是否要到凤台一走?”
“走一趟也好。七星掌厉岳是朗月禅师的好友,听说那秃驴已有帮助桃花仙子的风闻,我们是否可以打动厉当家,还在未知之数,但我们仍得走一趟。”
“朗月也是祁连阴魔的好友,祁连阴魔已和我们联手,太白山庄是我们的天下,朗月定然是助我们的啦。”
“蠢家伙!你忘了桃花仙子是美绝天人的女人。早年我曾和她有深厚交情,那时找还不是甘心为她卖命?”
“师父,你们是怎么闹翻的?”
“没闹翻,只是她嫌我老丑,不愿跟我而己。唉!她怎比得我那玉妞儿?想起来我就恨,咱们快走,下次再来。”
“师父,玉妞儿的尸体……”
“一死百了?何处黄土不埋人?让他们收尸,我们走。”
两人一站起身,金面狂枭突然一皱眉,用手一按小腹道:“唉!今天真是狼狈已极,真力将竭,怎么丹田的气血,竟有不稳之象了?我真老了!”他掏出一粒丹丸吞下,手触到怀中的小包顺手掏出。还好,原封未动嘛!
这佛道同源金像,是他达到无底欲望的至宝,不能须央离身,即使与玉妞儿翻云覆雨之际,他也放在身边,不许沾动。这玩意未在拼斗时丢失,他大为放心。
他俩隐身之处,可以远眺代州城。他们走后不久,代州南十里铺滹沱河之畔,那头金鹰脚下绑了一个小包,向西南陕西方向,翱翔而逝。
金鹰,俏妞儿,就是玉罗刹荀玉珊,和她的灵禽。她在老魔抱着她与箭雨奋击中,终于将佛道同源金像掉了包,可惜杨堡主一标枪,反而救了老魔一命,不然她的剑,早已割下了老魔的脑袋。
她会合了手下五名少女,打发金鹰将金像送往太白山金营口,交与她的爱徒徐佩、钟琳两女,一行人徐徐往陕西赶。踞八月中秋还有十来天,她们并不急于赶路。
玉罗刹的素女玄牝吸髓功,比她的师妹桃花仙子不知高深了多少倍。以金面狂枭那种花丛老手,精于吸补术的凶魔,竟然着了道儿而不自知。
要不然,在清泉堡老魔也不会败得那么狼狈,他还以为清泉堡的人,每一个人都是了不起的高手呢!
玉罗刹一行六人到了太原府,金鹰带回了令人震惊的消息。她们便不走陕西回金营口,火速向潼关。
逸云和如黛乘夜携手赶赴南阳,天将破晓,他俩已到了府城南郊,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天刚破晓,市郊的乡民用车推手担,将货物往城内运,他们都是近郊的村民。由城内出来的人;大多是脚夫行商一类的人物,也有赶路的商旅。但在道路城门间,经常可以看到敞胸凸肚,扎腰露臂的市井流氓,分散在各地,有意无意监视着行人。
他们的腰带上,捅着铁尺腰刀一类小玩意,不用猜,要不是公门中的眼线,就是土豪或地头蛇之流的打手。
逸云和如黛已换穿了两截青布裤褂,虽则像一对村夫妇,但他们那俊美出尘的英华气慨,却掩不住本来面目。
两人心中雪亮,知道必有事故发生。这时他俩正信步向大南门走去,随行的有一群桃着莱担的村民。
天刚破晓,人的面目依稀可辨。城门口,三名小流氓敞开胸前绊纽,叉着手,露出腰巾上一段铁尺和一段缠着绒布的小刀鞘儿,正分站两边虎视眈眈,用凌厉的目光监视着行人,搜寻着可疑的身影。
将近城门,逸云用传音入密之术向姑娘说道:“黛,南阳定然有事,恐与伏牛山的恶贼有关,我们是否要探出底细?”
“哥,你做主,别问我啊!”她向他亲呢地靠近,低鬓一笑,钻石般的星眸闪闪生光。
逸云也温柔地一笑,说道:“得想法擒住两个人一问,便知其中详情。”
“挪!三个,怎样下手?”
“你对付右面那人,左面两个交给我。用指风打穴,跟着我行事。”
他俩存心擒人生事,别人已先找到头上了。一到三人身旁,三大汉用审视人犯的眼光,在他俩脸上转,其中一个突然说道:“小俩口,·站出来!”
正好,求之不得哩2,逸云一挽姑娘,跨出路旁,说道:“咦!这位大哥是叫我们哩?”
“废话,当然是叫你,你是外乡人?”
“小地方,湖广。你老兄是南阳的公门眼线?”
“混蛋!你把大爷看扁啦!小子。看你这俊面不像是生意人,来南阳干吗?”大汉声势汹汹要吃人似的。
“途经贵府取道光化返回襄阳。”
“记着,要赶路,赶快离开南阳。要歇脚,只准投宿南大街高升、悦来、如祥三家老店。要乱闯,你将吃不完兜着走。大爷我看你年纪轻轻少不更事,好意给你打招呼,记着了。”
这时,那一群村民刚入城,另一批人还相距二三十文,正是大好机缘。
逸云呵呵一笑道:“多承关照,谢谢。但小可有一不情之请,能俯允么?”
“滚你的,着你那小媳妇儿作有情之请吧!”一大汉凶睛一瞪,向姑娘又霎霎眼。可惜光线太暗,大汉无法看清姑娘的面容,不然准教他打冷战。
姑娘一所他说话,她是逸云的小媳妇儿,本来就心中高兴,但往下听要她作有情之请,可恼啦!贝齿咬着下唇,凤目一瞪,鼻中冷哼一声。
逸云又是一声呵呵大笑,笑完,说道:“黛,请他们走!”
声落,扣指连弹,两丝锐风轻轻击两大汉的期门穴。
姑娘也同时回身,她的兰花指绝学不等闲,经过昨晚的水火相济,任督已通,功力突飞猛进真气可伤人于丈外。她玉手一扬,跨至路中,劲风无声出指,不偏不倚射中路右大汉胸前灸尾大穴。
三大汉瞪眼结舌,状如死人。
逸云向前把住他们的手肘,呵呵笑道:“走啊!咱们到前面攀交情。”
姑娘也扣住那一人的手肘,半提半拖往回路走。
不远处是一条小河,河畔草茂林暗。两人一看四下无人,逸云便将两大汉挟在肋下。姑娘嫌麻烦,她夹背一把提起,吊青蛙似的提着,闪入草丛之中。
三大汉被丢在一块儿,逸云和姑娘分立两侧,飞起一腿,“叭叭叭”将他们的穴道震开。
穴道一解,三大汉如恶梦初醒,正想叫嚷爬起,却听逸云呵呵一声低笑,说道:“哥儿们,安静点儿,乖乖地躺着。”
大汉们看清了人,原来是刚才的一双村夫妇,他们怎能安静?人未爬起,便伸手去腰带中拔家伙。
逸云手上轻摇着一根长草,他淡淡一笑,嗤嗤数声风啸,他们的手全僵在那儿啦!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叫你们安静些,再不听话可怪我不得,点上你们的筋缩穴,管叫你们鬼叫连天,不信大可一试。”
三大汉不但感到右手僵死,右半身也麻木不仁哩!点上他们的筋缩穴,只觉全身似在抽搐了怎敢乱动,其中一个说道:“平白无故向我们下手,你意欲何为?南阳双头蛇蔡二爷的手下,岂是好相与的?你瞧着办好了。”
“你请放心啦!大爷我正要砍掉蔡二爷的另一只蛇头,多一个头,多不方便?”
“你们是有心找岔儿来的?”
“就算是吧……”
大汉乘他说话分神之际,突然一脚扫出,来势甚疾,猛袭逸云膝盖。
“你不行,得好好练练,早着哩!”逸云一提脚,便将大汉的脚踩踩住,一面若无其事地说着。
大汉“嗯”了一声,整个下身瘫痪了。他还充硬汉,短舌抽气咬牙说道:“小子,你别狂,南阳府四面八方眼线遍布,群雄毕集,你们也决逃不了的。”
“群雄毕集?呵呵!好事!太爷正要问你们……”
声末落,另一大汉突然向旁一滚,想滚落河中逃命,双脚卷向姑娘纤足。
“哼!你找死!”姑娘一脚迎着双腿踢去。
“哎!”大汉大腿挨了一足尖,大叫一声痛昏过去。大腿骨只有一根胴骨,大概碎啦!
逸云草茎一挥,第三名刚翻身的大汉背心一凉,便被制住了,双眼一翻,人事不省。
逸云续往下问:“你该安静了吧?阁下尊姓?”
那大汉惊得浑身发冷,知道遇上了硬对头,可不敢往下说威胁性的话了。他打一冷战,说:“我姓刘……”
逸云半揶揄地笑问道:“刘爷,唔!好姓,汉高祖的子孙。我嘛,有话问你;不!有事请教你得实说。”
大汉悚然问道:“阁下足否有为而来?”
“可说有,也可说无,反正随便问问。你别乱转念头,等会儿我还得请教那二位仁兄,若有言语不符之处,老兄,我会用分筋错骨对付你。”
大汉在朦胧光线下,已看清逸云的面容,是个雄壮的大孩子嘛!他会分筋错骨?见鬼,他嘿嘿一笑,说道:“刘太爷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唬不倒的。”
“当然唬你不倒,我也相信。可是太爷就有点毛病,要亲试过的事才会全信。”
逸云一面说,一面在他身畔坐下。大汉一见机不可失,他的左手并末麻木,猛地拔出腰刀凶狠地戳去。
逸云伸手只一抄,腰刀到手,吃吃笑道:“刀嘛,倒是不差,可以用来杀羊,杀人可不行。”
他双手一合一搓,刀成了粉屑,沙沙地散落草中,拍拍手,用一根指头几点在大汉的毛胸上面。
大汉见刀成了碎铁屑,惊得顶门上走了三块……惊魂还未归体,耳中已听清了逸云的轻笑和语音:“你知道错骨是啥玩意?不好消受呢!点穴还可复原,这玩意后患无穷,不死也得躺上三两个月,还得有好药和疗伤名手。喏!你这根肋骨长得正是该长的地方,我替你错到另一边,保管你受用。”
说完,逸云指尖向下一滑,嵌入最下端那根肋骨缝中,“格”一声,肋骨尖端的软骨立告分家。
“哎……”大汉叫声刚出,哑穴便被制住了,他探身瘫软,豆大汗珠直往外冒,牙齿咬得格吱格伎直响。
逸云又说:“别嚷嚷,忍着些儿。假使你愿意吐实,有问必答,就眨眼睛告诉我。”
他的手指稍为倾斜,徐徐向肋背下滑,那根肋骨也跟着向下移动,逐一分离开原来位置,肋骨撕开肌肉,脊骨交接处的筋肉随着绷张。
大汉浑身肌肉都在抽搐,跳动,痉挛,牙齿几乎挫碎,剧烈地喘气,眼珠几乎要跳出眶外,全身大汗如被雨淋似的直往外冒。
铁打金刚也禁受不起分筋错骨的折磨,那痛苦非人所能忍受得了的。哑穴被制,大汉想用狂叫发泄痫苦亦不可能。指尖滑下了一寸,再下一寸,这根肋骨就算完了,脊骨也将难救,准成废人。
大汉忍受不了这刻骨铭心的痛苦,挤命想眨眼,可是眼珠快要突出眶外。眨动真不是易事的哩。
姑娘在旁边看得汗毛立竖,她不忍地叫道:“哥……饶了他吧!要不就点他的死穴。”
逸云知道她女孩子心软,放开手指将肋骨搬回原位,在脊骨向肋骨末梢一划,将附近的神经制死,减少他目前的痛苦。
大汉像在水中捞起来的死鱼,好半晌才恢复神智。
逸云将另一名大汉弄醒,嘿嘿笑道:“老兄,该轮到你了,你的同伴受不了分筋错骨的折磨,全招啦!就看你是否也实说了。”
大汉看了身旁同伴的半死状态,已惊得脸色死灰,说道:“好汉,你问吧,我说……我说!”
“今天南阳府城戒备森严,所为何事?咱们话说在前面,要是你们口供不符,我要用彻骨搜肌的惨无人道手法,让你尝尝滋味。”
“好汉,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姓常的也是水里火里的光棍,要就不说,说一是一,二是二,没什么大不了。”
“好,常老兄,我信任你,说啦!”
“有两件大事。一是什么神剑伽蓝姓华的小子,带着小百花教主,还有一个什么九天玉风,一男二女已由武胜关向这儿赶,可能对伏牛山庄不利。一是隆中山伏龙隐樵焦腾蛟老前辈,与光化的青山仙狐詹宝珠前辈,也将途经本府前往伏牛山庄。这两起人,按行程约在今明两天中,可以到达,所以咱们在这儿等待。”
“咦!你是伏牛山庄的人?”
“不是,是奉南阳双头蛇蔡二爷所差遗。”
“蔡二爷是伏牛山庄庄伏虎掌凌当家的爪牙?”
“不,乃是知交好友。”
“哦!蔡二爷也是个贼啦!”
“坐地分脏,怎算是贼?哼!”大汉不高兴了。
“老兄,这比贼更该死啊!你们知道神剑伽蓝的真面目么?这种盘查监视之法,拙得紧哩。”
“进入南召,非经过本府不可,南阳往来客商众多,只好如此监视。”
“也许他们已经来了哩!”
“不会的,他们一到,绝逃不出咱们的眼下。那神剑伽蓝生得高大雄壮,身背宝剑,带着两个天仙化人似的小姐儿,岂能逃出眼线的神目?”
“你们如果发现他们,如何打算?”
“飞报蔡二爷,通知伏牛山庄准备,在本府,通知所有党羽暗中下手擒捉。”
“伏牛山庄的五位当家,日下可好?”
“刚由陕西归来不久,不久又即西上,参加下月中秋日,推举武林盟主的大会。”
逸云问道:“伏龙隐樵和青山仙狐文是何许人?”
“伏龙隐樵焦老前辈,乃是逝世的伏牛老五,花花太岁桑璞的师父。青山仙狐是光化县北青山南峰的一位女异人,名叫谌宝珠,功臻化境,与伏中之大伏虎掌凌刚的师父无影鬼王孔千里,交情极深。这次听说小百花教主前来伏牛,恐对山庄不利,故而赶来相助。”
逸云问道:“他们何时可到?”
“大约明日午后。今天伏牛山庄凌大爷将派人到此相迎,住在蔡二爷家中。”
“蔡二爷的居所在何处?”
“进北门向左拐,第三家高大楼房,门口有一对石狮子,那就是蔡二爷的府第。”
逸云故意问道:“百花教主早就到了伏牛,你可知道?”
“百花教主?哼!她早就死了。”
“阁下可知太爷是谁?”逸云的俊面上泛起重重杀机。
大汉仍不知死之将至,泰然问道:“请教尊驾高名上姓?”
逸云已将内情闻清,他另有主意,不用问啦!他一手按在大汉七坎大穴上,说道:“我就是神剑伽蓝华逸云。喏,这位就是九天玉凤周如黛,你听清了么?”
大汉猛然一震,如见鬼魅,眼珠外突似要暴出眶内,脸上的肌肉全冻结了。半晌,才吁出一口气,惊怖地叫道:“你……你是……你是伽蓝……伽蓝剑……”
“神剑伽蓝华逸云,到阎王爷那儿,你有冤可诉了。”华逸云一字一吐地说完,掌劲一吐。大汉浑身一震,心脉震断,吁出最后一口气,呜呼哀哉!
逸云向姑娘说道;“篱,我们势须灭口,不然事情棘手。”
姑娘没做声,赶忙去找石块。逸云将另两名大汉如法炮制,震断心脉,用石块塞入他们的灯笼裤内,推下河中。
逸云放下三大汉入河,对姑娘说道:“看来我们明走武胜关,让方夫人暗赴伏牛的策略是成功了。明日伏牛五霸的大援到来,我们何不等一天,明日跟他们入山,在路上先结果他们,岂不省事多多?”
“是啊!先翦羽翼,后捣贼巢,上策,走,到城里等去。”
两人拾掇一切,重行上路。
逸云说道:“他们认为我们有三个人,我们又改了装,倒也方便。要不我们将面容也改了,这是你的绝技哩!”
姑娘小嘴一噘,说道:“不!那多难看?不但我不要你改,我也不改。”
“好!不改就不改,走啊!”
两人转出官道,随着村夫走卒们进了城门。
南阳府街道稍为阔广,可容车只通行,但也仅限南大街与府衙大街这一段,其余还是十分狭窄,进城二三十丈,左面有高升,悦来两家老店,在右有如祥、天祥两家,相距都不太远,规模倒不寒伧。
店门口有系马桩,停车坪,踏栏支架样样俱全。停车坪上停有三辆高轮塌座后面附有货架的许州氏长扼马车,这种车可价四马,专走长途,许州的名匠,皆以这种车自傲,坚实、轻快、轮外裹以铁皮,轮辐宽而轴短,奔弛时不怕撞断轴头。
两人不理大汉的警告,径奔天祥老店。
店门已开,所有的客人全纷纷驾车备马,结算店钱各奔前程。店门两盏写有店招的大灯笼,散发着朦胧黄色的光,与淡淡晨曦映照,天将大明了。
店门口,有两个挺胸凸肚的壮大汉,腰带上挂着朴刀,又手而立,鹰目凶光四射,在注视着出入的店伙和客人。
逸云说道:“糟!看样子,我们住店大有麻烦。”
“哼!谁阻我们,管叫他灰头土脸。”姑娘小性儿又发啦。
“不行!那我们就会泄露行藏,满城风雨,岂不多事?”
“那怎么办?”
“就住如样老店,也无不可。”
姑娘不悦地说道:“好罢!这双头蛇可恶,碰上了,哼!”
“不用碰,准会遇上。”
两人只好回头到了如祥,只隔十来家店面。如祥的店门口,也有两个大汉驻守,但并不虎视眈眈监视客人,倚在车栏上低声聊天。
逸云缓缓踏上台阶,姑娘在后装得羞怯怯地紧跟。—她挽着一个长包裹,头上青帕将秀发和耳朵全包住了,只露出五官和一半脸蛋儿,宽大的青布衣裤土气十足。
小二哥刚送走一批客人,第二批还陆续往外送,忙得很哩!南阳府是个大地方嘛。
柜台上两个帐房老先生,正忙着结帐。两个柜外的店伙计,一看逸云直趋柜台,全都一怔,大清早有人落店,岂不邪门?
一个店伙惑然问道:“客官,请问有何贵干?”
逸云笑笑答道:“住店,老兄,可有上房?”
“客官要住店?”店伙更迷惑了。
“是的,小可至襄阳投亲,顺道至贵府找寻亲友,须小住三五日。”
“客官要住店,上房正空着,可是……可是……”
“怎么?不方便?”
“正是,如果在此探访亲友,恐怕要耽搁些儿时日,在二天之内,住店的客人不准外出。客官如有急务……”
“怎么?这是贵店的规矩?是府大人的官令?”
“南阳府蔡二爷的金谕,阁下不住店请便。”声传自身后,嗓门极大,厅中客人全都一怔。
逸云转头一看,原来是门外二大汉之一。
逸云赔笑答道:“小可不知规矩,兄台休怪!”
大汉冷冷地说道:“从今天起,三天中客人不许外出。”
逸云走向柜台,向神色木然的帐房说道:“小可逗留三天亦无不可,可有带内外间的上房?”
店伙上前抢着说;“有内外间的上房全住满了,贤夫妇可住后厢精合上房。”
“也好,请领路。”
那大汉又说活了,语气仍冷冰冰地:“阁下尊姓?由何处来?有事么?”
逸云忍着一肚子气,心中暗恨,向帐房淡淡一笑道:“老先生,南阳府可是有寇警?要盘问商旅了?”
帐房脸色泛灰,说道:“客官,出门人自己保重些。那位李爷是蔡二爷的兄弟,是为你好,请吧!”
逸云仍然淡笑,向大汉说道:“哦!小可外乡人,不知内情,李爷休怪。”他拱拱手。
“哼!我是为你好。”李爷声音仍冷。但也许是帐房的迷汤把他灌昏了,他成了蔡二爷的兄弟啦!声音已没先前冷。
“是,多承关照。小可姓云,名吉,由许州来,欲往襄阳投亲。”逸云仍赔笑答。
“在这儿逗留,有何贵干?”
“五年前,听说小可的一位表亲,流落在南阳,小可拟在此探访他的下落。”
“记住,任何事三天后再说,不然……哼!”李爷说完,转身出门去了。
一旁低着头的如黛,气得立咬牙,要不是有逸云在,她不将那大汉打得头青舱肿才怪。
老帐房抹掉额上大汗,向店伙摆摆子。
“客官,请随我来。”店伙计领两人跨入院中。
精舍在上房的左侧,那是一座独院,分为两层,每一间客房,都布置很十分淡雅且宽敞,内间作为盥洗室,有另一道小门相通。
这是作为好静的仕子,往来住宿之所,没有前面喧嚷嘈杂,而月.有另一条走廊绕过客房直抵外厅,极少闲杂人进来打扰。
精舍中的客人寥寥无几,不时传出低微的吟诵之声,与前面院子的嘈杂,成了两个世界。
店伙领两人进厅,上二楼到了向东一间客房,打开房门说:“客官气度风标皆迥异常人,定不是低三下四之流。这精舍中的客人,皆是有身份的公子少爷;等闲人不至前来打扰。贤伉俪既在小店小驻,在这儿包令两位满意。可是,这几天也许有麻烦,出门人到底不太方便,尚请忍耐为上。”
说完,指着门边一根拉绳,又道:“下面有小厮掌管精舍杂物,客官如有吩咐,请拉此绳,自有人前来听候使唤。”并将房内设备一一说了。
逸云将包裹放在几上,发问道:“老兄,那蔡二爷在贵地……”
店伙脸色一变,赶忙摇手道:“客官,对不起,小人无可奉告,对不起……”说着说着,匆匆地带上房门,仓惶地走了。
“哼!看那家伙有几个头,走着瞧。”姑娘说话了。
“黛,他既名双头蛇,大概有两个。”
房中一床一几一柜双椅,迎着一座书架,一具锦墩,案上有一盆海棠,小小的花蕾一蔟簇地快开了。
床上锦帐红衾,十分清洁醒目。姑娘小心翼翼地放下长包裹,回头一看到床,红潮满颊,像一朵盛开的山茶花,不敢正视,下颔几乎触到了酥胸。
逸云知道她的心情,轻轻地拥抱着她,柔声说:“黛,委屈你了。”
姑娘嗯了一声,将粉脸向他怀里藏。
良久,她像记起了什么,突然脱开他的拥抱,奔至几旁,打开包裹,一面说:“大蝠、二蝠也该透透气了。”
包裹一打开,两只神蝠抱在一块儿,睡得正香呢。光亮一照,他们的一双火眼金睛眨了几眨“吱”一声轻叫,仍然相拥而睡。
“哦!它们怕光,让它们好好睡吧!”她将包裹包上,将三剑置在一旁。
逸云将剑塞到床后,笑道:“亲亲,它们岂会怕光,昨晚的龙犀血,它们受益大着哩!放在衣柜上,它们该活动时,自会出来的。”
两神蝠吱吱一声轻叫,在包裹中伸出头来,四面打量,一放上衣柜顶,他们便都缩入里面去了。
逸云将衣包放入衣柜,向姑娘说道:“黛,昨晚奔波一晚,也累了,快去洗漱休息一会儿,我去招呼饮食。”
姑娘玉脸又泛酡红,取了洗漱用具飞入内间去了。
逸云一拉拉绳,招来了一个相当清秀的小厮,吩咐他准备菜果,方自去洗漱。
上午悄然度过。午后,逸云和姑娘正在窗前并肩相偎,亲呢地情话絮絮,忽听进入精舍的月洞门,响起了沉重的足音,显然有一大群人正向这儿来了。
“找岔儿的人来了!”姑娘说。
“不是找我们,且到东面去瞧瞧。”逸云似有所觉,扶着她到东窗下,打开了窗帷,由窗格子中向外瞧。
窗外,正可看到月洞门,花砖走道中,正走着一群凶神恶煞,最先那人长像奇特,一眼就可看出他是何许人。长条子身材,大马脸,左颧骨与耳前之间,长了一个拳大的瘤;老鼠眼一大一小,烟囱般的简鼻,嘴角向下吊垂,颔下一绺灰色山羊胡。头戴如意英雄巾,内穿湖绿青绸紧身,外罩双狮滚球月白罩袍,袍袂下现出一小截剑鞘。只要稍一看他那颤抖着的肉瘤,不用问,定是南阳的地头蛇,双头蛇蔡二爷。
他左右两侧,伴随着两个雄壮大汉,一身短打扮,腰带上插着腰刀,手中抓着铐链儿,锵锵作响。
之后,是十来个粗眉大眼,粗胳臂大拳头的凶悍痞棍,带着腰刀铁尺齐眉棍虎尾鞭等杀人的家伙。
这些人气势汹汹,挺胸凸肚走向精舍。
逸云说道,“这些家伙要倒霉了!有好戏上场啦!”
“哥,你是指那两个青年人?”姑娘向楼下一指。
那儿,站着两个高大的背影,在精舍前石阶上背手而立,身穿一身月白儒衫,儒巾两旁飘带微晃,脚下是高底子粉靴。看神态,像是青年人,屹立如山,虽则只可看到背影,但仍可从后面看出他俩微凸的太阳穴。
逸云微笑道:“他们已有四十出头,只是内功将臻炉火纯青之境,看去却像年青。”
“哥,你与他们朝过像?”
“是的,他们虽穿着儒衫,却逃不出我眼下,功力恐与我们差不太远。”
“哦,记得你也穿过儒衫呢。”姑娘粉颊偎在他胸前说。
“是啊!是你要我穿的呢!”他将她挽紧,在她红馥馥的桃腮上亲了一亲。
姑娘闭上凤目,修长漆黑的睫毛盖住灵魂之窗,让他亲热地贴着脸蛋,说:“哥,我们要不要插手?”
“不!要就一网打尽,目前不必打草惊蛇,那双头蛇功力不太行,十来个打手不够那两个书生消遣,用不着我们,且作楼上观。”
他将两张椅子拖至窗下,拉姑娘就座。窗格子后往外看十分清晰,由外向内瞧则朦胧难辨,加上窗帷半掩,外面不会有人发现窗口的真面目。姑娘顶顽皮,她纵身坐入他怀中。
楼下剑拔弩张,面面相对了。
十余名,大汉两边一分,将两书生围住了。月洞门后。三五个店伙畏缩着—躲在一旁,神情紧张暗中叫苦。
两书生视若无睹,左首那位哈哈一笑,向右首那位说道:“玉琦弟,由这儿到长安,近是近些,可是道路欠靖不好走哩。”
“哈哈!大哥此言差矣!我们一介穷儒,除了可供生火的无用经书,一无长物,道路不靖,又待如何?”
“如何?你说得轻松呢!山大王请你去当军师,你又待如何?”
“大秤分金银,胜读万卷书,读书人要不为名利,鬼才去头悬梁锥刺股。有大批金银,又比封妻荫子强多了。”
“玉琦弟,呵呵!你这张嘴太缺德,把读书人骂惨了。”
“不!只骂了百之九九,事实上读书人志在圣贤之人,确也有之……”
“就是他们!”有一个凶恶大汉指着两书生大吼,把书生的话打断了。
“确也有之?你是说,语气您是承认,却又存疑是么?”大哥根本不理睬凶汉的叫路,仍若无其事地往下说。
“大哥说对了,小弟确有此感。”
“别挖苦糟蹋读书人好不?咱们也是读书人啊!”
“大哥,你问问所有的读书仕子,问问他们为了什么?他们要不是为了功名,志在扬名显亲,把我这李字倒过来写。”
大哥大笑着说道:“呵呵!那我就问问你吧!”
“哈哈!咱们算是冒牌货。第一场县考,就把学政臭骂一顿,差点儿吃了官司,算什么仕子呢?”
众大汉被两书生的狂态,憋得怒火冲天,可是他们的主子双头蛇未下令谕,却不敢动手。
那长有大瘤的人,果然是双头蛇蔡二爷。他一看两书生神态从容,两太阳微突,那夷然谈笑的气度风标,把他镇住了。就凭这一群凶悍大汉,平常人看了不屁滚尿流,也会变色而走,如无所恃,焉敢如此狂傲?
双头蛇不敢贸然动手,往前跨了两步,阴阴一笑道:“两位可算得真人不露相,别装腔了,请教阁下尊号?”
“尊号?呵呵!元名小卒,不说也罢!你是谁?”大哥撇撤嘴,笑着反问。
“南阳府蔡二爷。”双头蛇一字一吐地说。
“有姓无名,唔!来头定然不小。”玉琦弟淡笑着说。
大哥更缺德,他仰夫长笑,说道;“哈哈!二爷?叫你老二算了,干什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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