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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袖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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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中午,王修和武当三子及江晓峰等集于大厅,把制成的药丸,分让六位武当弟子服下,神情肃然说道:“如若这药丸能解他们服用之毒,咱们就可以重出江湖,和蓝天义一较长短。如是这药物不能收效,咱们还得一些时间隐密,重行追寻这解药的配方。”

武当三子,一齐动手,解了六个弟子的穴道,静观变化。

江晓峰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前辈,这药丸十分重要么?”

王修道:“不错。如若这丹丸能解去蓝天义在他们身上所下之毒,咱们就可凭仗这些丸药,重还天道教中弟子的灵智,天道教中数百武林高手,都可能为我们所用。如是这药物配方不能解得天道教中弟子之毒,良方难求,只怕不是短时间能够弄得了。”

巢南子道:“久闻王兄之能,星卜医道,无所不通,这药方可是王兄研究出来的么?”

王修略一沉吟,道:“在下虽通药理,却无此能耐。

再说,那蓝天义使用何种药物,迷人心志,在下既未见过他的配方,亦未见过他。的药物,岂能妄作预测?“

巢南子道:“那么这药方又书所言,可解百毒,但愿他遗言不虚,早B挽救这次武林大劫。”

巢南子啊了一声,未再多言,心中却是暗暗忖道:“看来,这全是碰运气的事了。”

江晓峰心中明白,这药方是指尘上人所造之物,那指尘上人,早已熟读了丹书、魔令,决不会无的放矢,这药方多半是对症之物,但却不便出言点破。

须知蓝天义并非具有大智大慧的人物,他一身所学,全来自丹书魔令,用毒一道自不例外了。

武当三子,加上王修和江晓峰,十道眼光,全都盯注在六个仰卧在大厅中的武当弟子身上,察看反应,王修心中更是紧张无比。

足足过了一顿饭工夫,六个人仍然是静静的躺着,全无反应。

青萍子忍不住蹲下身子,右掌按向一人前胸。

那知掌指刚触及那人的胸前,那人突然一伸双臂。

王修若有所悟的嗯了一声,道:“三位道兄,助贵门弟子一臂之力,拍开他们的‘神封’穴。”

武当三子应声出手,击落两掌,分拍了六个弟子的“神封”

穴。

但闻六人长长吁一口气,同时伸展双臂,一挺身坐了起来。

青萍子喜道:“王兄,他们醒过来了。”

王修道:“他们穴道已解,早该醒过来了,迟迟不醒,和药力运行有关,希望这药力有效,能解去他们身中之毒。”

这位以才略称绝江湖的人物,大约是一生中从未有过这等紧张,双目圆睁,盯注在六人身上,顶门上隐隐渗出了汗水。

江晓峰站在王修身侧,见他的特异神色,忍不住低声说道:“老前辈,你很紧张。”

王修笑一笑道:“我一生遇过了无数的危险,纵然是性命在呼吸之间,我也能镇静对付,但此刻,却是紧张无比。”

江晓峰低声说道:“药方有来处,应该不会有错,老前辈何用紧张呢?”

王修道:“因为我没有时间研究那药方,心中全无所知,完全是碰运气。”

江晓峰嗯了一声,心中暗暗忖道:“这神算子之名得来倒也不易,只要事情从他口中说出,都要经过一番精细的推算、研究,纵不能一语中的,也不是不着边际……”

一念至此突然明白了神算子王修紧张的原因,除了这药物关系着武林大局之外,还有他神算子的招牌不能砸掉。

忖思之间,瞥见那年纪较长的一个道人缓缓站了起来。四顾一眼,突然奔到巢南子的身前,拜伏于地,道:“师父,弟子,弟子……”

原来,这位年纪较长的道人,正是那巢南子的亲传弟子。

巢南子扶起跪伏身前的弟子,道:“你起来,这一段时间,你有些什么感觉?’”

那道人沉思了一阵,道:“弟子好像作了一场恶梦般,什么也记不得了。”

巢南子充满着忧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道:“你们一点也记不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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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人又沉思了一阵,道:“弟子记得追随掌门师尊、师父,及两位师叔,投入了天道教中。有一天腹中十分饥饿,吃了一顿丰富的晚餐之后,就不再记得什么了。”

这时,另外五人,全都清醒过来,纷纷拜见武当三子。

巢南子道:“蓝天义把毒药下在酒饭之中,当真叫人防不胜防。”

目光转到了王修的脸上,道:“王兄,他们都清醒过来了。”

王修早已恢复特有的冷静,淡淡一笑,道:“那很好,现在,我把药丸分给诸位,带在身上,咱们立时动身。”

取过药丸,分出四份,每份约三十粒,分交给武当三子和江晓峰,说道:“诸位请珍重收藏,有机会遇上天道教中神志不清的人,就给他服用一粒,然后,再酌情决定,是收为我用,能收则收,不能收亦不用勉强,让他们回去就是。

巢南子道:“如是遇上了江湖上凶名极著的人,是否也要给他药物服用?”

王修道:“一样照救。因为,他们清醒之后,都会把蓝天义视着仇敌,多一个人恢复神志,就多一份抗拒蓝天义的力量。”

巢南子道:“王大侠已使我等心悦诚服,你的吩咐,自然是不会错了……”

目光一掠六个武当弟子,道:“你们过来,见过神算子王老前辈。”

六个武当弟子,横排一列,齐齐欠身合掌,道:“见过老前辈。”

王修欠身一个罗圈揖,道:“诸位道长少礼。”

巢南子道:“从此之后,我武当门中弟子,都要追随王大侠和江少侠与天道教作誓不两立之争,直到消灭天道教,迎回掌门人、重光我武当门户。今后再和敌人动手,凡我武当弟子,人人都要存必死之心,宁可战死,不能再降敌受辱。”

六个武当弟子,齐声应道:“弟子等敬领示谕。”

巢南子说出六个武当弟子的法号,依序的静智、静仁、静勇、静心、静意。

王修道:“久闻武当静字一辈中,人才众多……”

巢南子苦笑一下,接道:“七十二位静字辈的弟子,恐怕已有半数战死了。唉!武当四子领导无方,实愧对历代先师。”

王修道:“这场武林劫难,实属空前。天下上百的帮派门户,都为蓝天义踏平并吞,就算消灭了天道教。只怕武林也难复旧观,有很多门派,都将后继无人。道长也不用太过自责了。”

武当派中规戒森严,巢南子既在场,浮生子和青萍子,都不敢妄插上言,一切都听巢南子的安排。“

巢南子轻轻叹息一声,道:“王兄说的是。天下上百的门派遭殃,武当派只不过是百中之一罢了,半年前我掌门师兄,为了免遭灭门之危,才投入天道教中,如今想来,那一日纵然下令全派一战,今日也不过是这番局面罢了。”

王修摇摇头道:“道长错了。令师兄的决定,并无差错。如若那时贵派不能忍一时之气,尽出全派的精锐,必将是全军覆灭。武当四子,固然难逃毒手,就是贵派中弟子,亦将十、九遭难,半年来形势转移,变化很大,衡度今昔形势,岂可同日而语?”

巢南子沉吟了一阵,道:“也许王兄说的对,此刻,我们武当派有九人在此,王兄如有差遣,只管吩咐,我们也许武功不足以当大任,但却有必死之心。”

王修道:“我明白诸位道兄的心情,但我们此刻实力还难和蓝天义正面抗衡,要以智斗力……”

凝目思索了一阵,接道:“半月之后,咱们将有一股强大的实力加人……”

江晓峰接道:“什么人?”

王修道:“鸟王呼延啸。”

江晓峰道:“我的义父?”

王修道:“不错。他替你去找那只硕大无比的巨雕,他说那是鸟中之王,自具神通。顺便再在深山中,罗致一些猛兽,并作训练。他许下豪语,要役使天下巨乌,对付天道教中人物。不过,我已和他约好,不论他能否寻得那头鸟中之王,一定要如约会晤,再过半月,就到订约的限期。

江晓峰道:“不知老前辈约了晚辈义父在何处会晤呢?

王修沉吟了片刻,道:“那地方距此路程不近,咱们就该动身了。

他答非所问,似乎不愿说出和呼延啸约会的地方。

巢南子道:“王兄,咱们几时动身?”

王修道:“说走就走,立刻动身。”

举步向外行去,一面接道:“诸位可瞧出这座庄院,和一般的房舍,有些不同么?”

江晓峰道:“在下感觉不出。”

王修道:“这座庄院,修的十分隐密,丛林环绕,四无邻舍,如是不知内情的人,决想不到这地方会有这等一座大庄院。”

江晓峰奇道:“老前辈,晚辈想不出,这有何出奇之处?”

其实,巢南子等都作此想,只是不便问出口来罢了。“王修微微一笑,道:“因为这座庄院,是那蓝夫人生前所建。”

江晓峰“啊”了一声,道:“这就有些不同了。”

王修微微一笑,又道:“这座庄院,也就是巫山门在江湖上的耳目,只不过他们举动小心,僻居荒野,武林中人一直未发觉这庄院和巫山门的关系罢了。”

青萍子道:“王兄,这庄院除了是那蓝夫人所筑之外,还有别的作用么?

王修道:“照我的推想,一定还有别的作用,但在下却无法肯定的说出它的作用何在,不过,很快咱们就可以证实了。

江晓峰道:“如何一个证实之法呢?”

王修道:“如若这庄院中有什么古怪,世间活着之人,唯一可能知晓的就是蓝家风,蓝夫人以数十年苦心筹思,布下了连环针,引导着蓝家风一步步地进入了隐密之中。她一步步的追索下去,知道的隐密就愈来愈多,照我们月来观察所得,蓝家凤已然失去了主宰自己的力量……”

江晓峰只听得大感玄惑,接道:“蓝家凤失去了自己主宰的力量,又是何故呢?”

王修道:“事情很简单,蓝家凤进入她母亲的设计之中,愈深入,愈觉着诡异神奇,再加上蓝夫人精密的布局,使蓝家风愈陷愈深,如痴如狂,难以自主。换言之,她已到忘我之境,一切行动,都是在执行蓝夫人的计划。”

江晓峰长长吁了一口气,脸上泛现出关切之色,道:“这位蓝夫人也太厉害了。她有绝世的智慧,莫可抗拒的武功,自己却不肯设法去阻止蓝天义的为恶,却在死后布下圈套,役使自己的女儿来为她报仇,岂不是太阴险一些么?”

王修仰起头来。长长吁一口气,道:“因为她是女人啊!

又是蓝天义的夫人。“

江晓峰道:“那蓝夫人如若是一位平庸的女人,也还罢了,但她却是一位具有绝世才慧的人,难道不知大义灭亲的事?她如能防患未然,早一些制服蓝天义,目下武林中也不会有这一场纠纷了。”

王修略一沉吟,道:“蓝夫人不愿对付蓝天义,因为她心中对蓝天义一直有一份很深的愧咎。”

江晓峰道:“件么愧咎?”

王修道:“因为蓝夫人嫁给蓝天义时,已非处女之身,也许,那时间,蓝夫人已怀了蓝家凤……”

重重咳了一声,接道:“不管如何蓝夫人心有愧咎,这愧咎使她一直忍耐下去,但她同时也瞧出了蓝天义的阴沉,所以,在忍耐中,又安排下连环之设计,就算自己被蓝天义所制,也有一股力量,可和蓝天义抗衡武林。”

江晓峰、巢南子等,齐齐点头,赞道:“不错,高见果非常人能及。”

王修道:“蓝夫人安排这一股力量,如无人启发领导,他们可能一代而终,永远埋没于深山大泽之中,如是一旦有人启发须导,这一股力量,就会蓬勃而起,十分强大,这就是巫山门了,他们具有着武林中第一流的身手,却不肯在江湖上走动,也不和人争名夺利。”

江晓峰问道:“奇怪的是,那些人都具有着那样高强的身手,何似竟然甘尝寂寞于大泽之中,老死于山林之内。”

王修道:“他们只是一种储备的力量。这力量如若无人启动,就不会激发,蓝夫人掌握了那启动之轮,目下的情形是,蓝夫人交给了蓝家凤,蓝家凤已启发了蓝夫人安排的潜力……”

略一沉吟,接道:“当然,我不能说这推断完全无错,也无法说出详细内情,但大体上应该是不会来过离谱。”

其实,他这一番推理论断,早已听得江晓峰和巢南子等心中敬佩不已。

很少说话的浮生子,却突然开口说道:“神算子之能,果非虚传,这番话虽非书列详明,但已勾出了轮廓,贫道有一得之愚,还望王兄指教。”

王修笑一笑道:“道长言重了。有何高论,但请说出,在下洗耳恭听。”

浮生子道:“蓝家凤既已发动了武林一股强大的潜力,这股力量亦是挽救武林劫难的主流,咱们如能和她汇集一处,岂不是力量大增?”

王修道:“道长之言,骤听起来,确然有理,但这中间尚有许多隔阂,咱们只能运用这一股力量,却不能和他们汇合。”

江晓峰道:“这就使晚辈思解不透,老前辈可否解说一下?”

王修颔首一笑,道:“诸位都知奇、正的道理吧!蓝家风启发领导的这一股力量,以诡异、奇变为主,我们却是武林中正统的力量,蓝夫人早已想到,所以,她安排巫山群豪,目的只有一个用之对付蓝天义。但她不能留下更多的蓝天义为害江湖,所以,这一股来得突兀的武林诡奇力量,在消灭了蓝天义之后,必亦将走至尽处。”

江晓峰似乎是有些明白,但似乎又有些不明白,口中“啊”

了两声,却未再多问。

王修轻轻咳了一声道:“目下重要的事,咱们要如何去运用那一股力量,时不我与,纵然咱们此刻就丹书、魔令,也无时间容许咱们去练习更深奥的武功了。”

巢南子道:“王见说的极是,咱们已没有太多的时间。”

王修道:“所以,咱们要二面运用蓝家凤那股力量,一面也从天道教下争取咱们的力量……”

突然停下脚步,四顾了一眼,道:“诸位请再仔细瞧瞧,看看周围是否有人?或是有什么可疑的事物。”

这几句话,突如其来,使得江晓峰、巢南子都听得为之一呆,不自觉停了脚步。

流目四顾,但见一片平野,未见一个人踪。王修道:“五丈左右处,有一片草丛,咱们最好能设法隐入深草丛中,巢南子道长如有兴致,也请留下就是。”

江晓峰道:“干什么?”

王修道:“咱们要重回那个庄院中去,再仔细的瞧瞧……”

巢南子接道:“贫道两位师弟以及门下这六个弟子呢?”

王修道:“要他们继续向前走,如若在下推想的不错,蓝家风必然在这四周埋有暗桩,监视着咱们的举动。”

江晓峰道:“那是说咱们进入这庄院之时,已落在她的眼中了?”

王修道:“在下相信,猜测的不会有错,贵门中弟子,暂请浮生子道长率领,由深草丛中穿过,奔正东方向,行约三十里,找一处隐密的地方,暂时停下,打坐调息,到了初更时分,诸位再折转回来,仍然在这片深草丛中会合,但不可轻举妄动。”

浮生子道:“贫道记下了。”

王修道:“巢南子道长和江少侠请留在此地,行过草丛之时,藉机隐入草丛之中,借草丛隐身,在未得在下招呼之前,最好不要起来,有所行动。”

几人一面说话,一面不停的向前走,奔穿过草丛时,江晓峰和巢南子依言隐人草丛之中。

六位武当弟子,在浮生子和青萍子率领之下,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奔去。江晓峰伏卧于深草丛中,打量了一下停身之处,只觉草丛很深,纵然坐起身子,也不致被人发觉。

当下缓缓坐起,盘起双膝打坐调息。

连番的奇遇,和松溪老人的诚心造就,江晓峰的内功,早已有了很大的进境,只是他本人没有很明显的感觉罢了。

坐息片刻,立时觉着丹田中冲出一股热流,分向四肢流动。

但心中却清澈如水,杂念全消。

这种情形,正是身负上乘内功的人,将要进入浑然忘我我之境的必经之道。

这片刻时光中,他心中静极,耳目也到了他武功成就的灵敏极限。

突然间,江晓峰听到了一阵很轻微的步履之声传入耳际。

那声音似是很轻的脚步,踏在草丛之上。

如若平常之时,纵然在很静的地方,江晓峰也无法听到这轻微的声音。

江晓峰陡然间清醒过来,凝神倾听,那声音似已消失。

心中正自疑惑之间,突然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耳际,道:“好像是他们少了两个人,那些人极可能隐人了这些深草丛中。”

只听另一个声音接道:“不可能吧!他们留在这里干什么呢?如若他们是在那巫山下院中找到了什么,他们尽可留在那里不走,用不着留在深草丛中。”

那低沉声音道:“我似乎看到他们一行人中减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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