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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讨碗水喝的。”老瞎子停步转脸:“我是赶路的,到邯郸,前不沾村后不沾店,路上行人说这里有村庄,所以来讨碗水喝。行行好,老天爷保佑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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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碗水再弄些吃的填五脏,对不对?”白胡子老公公一步步稳健地走近,脸上有慈祥的笑容:“来吧!我牵你一把,一碟酱菜,加上两个硬馍凑合凑合,我会替你张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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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胡子老公公住在村中间一座土瓦屋内,儿子已经下地料理庄稼,媳妇和一个倒还清秀的十四五岁孙女正屋角勤奋地纺麻线,来了客人,媳妇出堂招呼,老公公忙手忙脚地为老花子准备茶水食物。这一带的人正是所谓燕赵男儿,好客之风最值得称道,款待一个老瞎子,似乎是天经地义的平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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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间,老花子有意无意地套口风,套得相当技巧,不着痕迹,他自己说姓康,从彰德府到广元府投亲,沿途乞食历尽艰辛,真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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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胡子老公公姓赵,小柳庄的人全姓赵。庄里有十二户人家,大家见了面,不是叔叔就是伯伯,没有外姓人落户。虽位于大官道旁,但既非宿站亦无歇脚亭设置,而且距大道还有百十步,所以一年到头,很难见到入庄的外地人,庄中子弟,有些年届古稀,一辈子都没到过磁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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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罢,媳妇送上一壶茶,老瞎子喝了一大杯,吧哒着嘴唇说:“茶叶并不好,水却是上品。赵老哥,很像是活泉,不带丝毫土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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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井水。”赵老头说:“本庄有两个井,深六十七尺。水是不错,不带土腥的缘故,是每家的用水,都用明矾澄清再过滤,通常使用隔夜水。其实,井水仍然有点浑的,幸运的是秋冬或闹旱灾,本庄这两座井从没干涸过,用不着远到滏河去运水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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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很好吗?一年四季不涸的水井,很难得呢。哦!最近贵庄有没有外地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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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赵老头的声音拖得长长地:“农忙嘛!连附近的亲戚都很少往来啦!我们还是说井吧,最近这几年真是见了鬼啦!听说广平府城南乡还出了旱魃呢!以今年来说,整个夏天就没下了几颗雨,从车骑关到邯郸,沿途的水井都快见了底,十丈深的大井,打上来的水全成了泥浆。只有本庄的两口井水量还过得去,只是稍浑些而已,用明矾澄上一天半天,还不是很好饮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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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老瞎子说:“水就是财富,贵庄真是好福气。我要走了,赵老哥,谢谢你的款待,容后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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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老瞎子走了。黄昏届临,来了十二名骑士,亮出了兵刃封锁全村,守住了两口水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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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头的家很宽敞,成了歹徒们的指挥中枢,一家老少被赶到邻舍暂住,四名歹徒接管了房舍,厨房难满了歹徒们带来的肉类和菜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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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康老瞎子图报的结果,真是好人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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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康老瞎子进入小柳庄的同一时间,南面五里地的大屯庄,与北面八里的曹村,分别有扮成旅客的人入村探道察看。这两处地方的水井真差劲,绞上来的水几乎像是泥浆,用明矾沉淀,三两天仍有泥腥味,每一家每天仅能分到一桶水,仅够全家饮用。附近的河流都干得见了底,旅客如不算准脚程到有水的市镇投宿,保证有麻烦,人和牲口都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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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正,第一批人马到达小柳庄。不久,马车在骑士们的拥簇下,驶入村中的广场。最后又来了两批人马,把小柳庄完全占据了,庄外的警哨远放至三里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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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前站人员乘晓色朦胧时出发北上,准备下一站的宿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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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头的灶间里,仅备有已澄清的一缸水外加一桶,其他八只木桶的水仍在沉淀中,那只大木桶制成的滤水桶,作为过滤经过明矾澄清的水滤。可供使用的水,已经被先到的四名骑士用罄,后到的人,必须使用那八桶尚未过滤的水,因此四名骑士忙着过滤备用,一面到水井用辗转绞起井中的浑水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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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小柳庄外表看不出任何异状,马都上了厩,车也用麦秆掩住,庄内有妇孺走动,田野里有男人工作,一切依旧。不同的是,田野中的男人一个个神色不安,庄内活动的妇孺也神色仓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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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没有外人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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