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忌微微摇头,道:“这三个月你被张冲伤了,都是在床榻上养伤,许多事情你不知晓。陛下欲要立储了,极有可能是王三子刘滕。阑家现在势头正旺,便是王家也不敢轻易去撩拨他了。”
顿了一顿,宋忌闭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轻声道:“阑家要崛起了,正如以前的王家,而王家现在正如以前的宁家。若是宫里头那位老人家一朝不在了,王家便如前时的宁家一般在这西都长安内销声匿迹。”
说罢,宋忌倏然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弟弟那张俊美的脸庞,一字一顿的道:“本是王家家奴的我们宋家,在这个当头,要如何自处?”
宋誉没有说话。
宋忌深深望了他一眼,道:“你也应该要真正的长大了,现在你应知道,你今次没死,是多大的幸运了。”
……
……
已入夜,宋誉站在窗边,望着院落里在灯火隔远照耀下斑驳不一的各种景物默然不语,直至后面传来除女的娇柔呼唤,宋誉石雕一般的身型方才动了一动。
“三爷,您的洗脚水。”
“先放着吧,我自己来便成了。”
“水放着便凉了呢……”
宋誉回过头,在灯火里看着这丫头稚嫩俏美的脸庞,轻轻摇了一下头,知道自己若是站着,这丫头便也一直跟着自己站着,若是自己叫她放下再出去,这丫头便会一直在门外侯着。
从来不为难自己家的下人,这是宋誉欣赏“他”的不多的几点之一。
“徐家丫头,这是快入秋了吧。”
夜里清寒之气袭身,宋誉紧了紧衣领,回身坐到自己床榻上。徐女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为他脱去尖翘的木屐,再脱去里面的袜子。回声应道:“快了呢。”
宋誉不再说话,眼神虽是在看着徐女将自己脚放在木桶里面的情形,脑内却是不断浮现出种种。
来了三个月了,从最初的懵然到现在的坦然。
自己真的是穿越了。
只是这个时代即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因为这个时代在后世的历史课本上完全没有,熟悉是因为历史的分叉在秦末发生了一点变故。
当时秦失其鹿,群雄纷争,和历史上的一样,先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陈胜吴广把竿而起,继而群雄并起,最后演化为楚汉双雄,只是和历史不同的是,韩信在齐地背叛刘邦。
起始的时候,韩信平定齐国,并不采纳谋士蒯通的自立之谏,而是修书给刘邦,以齐国方定,需要王掌政来安抚人心为由,请求刘邦封他为假齐王,代理齐国政事。
刘邦当时被项羽困在荥阳,情况危急,根本无暇他顾,此时得到韩信拥兵自重的请王之信,自然是大为愤怒,本来不想答允,后来在张良和陈平的劝阻下,方才点头。并且给予韩信的并非是假齐王,而是真齐王,不过要求征调韩信的部队南下攻楚。
而历史就在此时开了一个玩笑。
韩信成为了齐王之后,拒绝刘邦的征召,而且前后恍若两人,采纳蒯通的意见,开始自立,与南楚、西汉三雄对立,封自己为北齐国主,与秦始皇一般,称皇帝而为大王,在三国中,率先称帝。
刘邦没有一统江山,项羽也没有成功伐汉灭齐,秦末之后,变成了三国。
宋誉穿越而来的时间,正是三国对持的百年之后。
宋誉想起自己穿越伊始,听着众人呼唤自己为三爷。自己在迷迷糊糊中逐一问清自己身份,得知自己竟是当今西都皇室外戚,是一个年方七岁的王四子的嫡亲舅舅时,张大着嘴巴在床榻之上不敢相信的摸样。不过随后纷至沓来的记忆碎片让他真实感知到自己是谁,自己成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