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朗将暂殓皇帝殿堂的门推开,一室凄凉。
“不是不想救你,只是没来得及。”指间温热,棺木却依旧是冰凉,“等凯旋回来,再想如何替你发丧吧。”
细想这话,韩朗又顿觉好笑。
一个没了君主的山河,死保着何用?
可转眼——他又叹气,指腹慢抚棺棂,某人口里“韩朗”二字像道符咒,搅得他心不得安宁。
礼而不往,非礼也。虽然自己认定错不在己,但哄哄人总没错的吧。
于是,他至宫中华容两封密函,一封为公,告诉他继续假扮皇帝该注意哪些。
韩朗莞尔,华容聪明只要提点几处要点,他便绝对可以应付妥当。
而另一封为私,私话就三个字——“我错了。”自己够意思了吧,华容他爱看不看!
夜漏将尽,韩朗眼露犀利光采,果毅迈出殿堂,很快没入黑夜之中。
“皇上!”跪地太监又恭敬地向重帷呈上另一封信。回到宫庭的天子因受惊吓,重病卧床,不能见到光,不得吹到风。
“还有一封?”
“是,只是太傅叮嘱过这封内容,说的纯属是私事,皇上不想看,就不用劳心去看。”
华容在帷后浅笑,“那就不看了。”
“这……”
“烧了吧。”他就不爱看!
不敢违背君意的太监,领命下去。信很快被火舌吞噬,烧成灰烬。
“那边的火头不行,快加烧柴火,”大雪纷飞,兵甲都凝冻上了一层薄冰,岸上堆堆篝火烈烈,火星噼啪四溅。将领大声呵斥,指挥手下得兵士加柴浇酥油,“快点,快!这河不能结冰!”
婆夷桥两岸,两军对垒数月。
月氏态度是屡败屡战,得到的结果是屡战屡败,然后再屡败屡战,光阴如此循环。眼看,月氏士气逐渐步入低谷,谁知道,天忽然骤冷,下起了大雪。河水犯贱作乱,开始有结冰迹象。
月氏终于欢跃,只要河面结冰一结实,不用死攻过桥,就是顺利过河。
韩朗也不含糊,当即下令堆起大批篝火,减缓结冰速度。
这仗打得好笑。
这岸是努力生火送暖人间,彼岸是投石器雪球砸来,火中送雪!
唯一相同的是,双方都默契地节省箭支,期待关键一役。
雪越下越大,根本无有半分停滞的迹象,中军帐突然传令,不用刻意管篝火了。
大伙纳闷之余,有人恍然大喜,急猜道,“说不定,将领们有好谋略了。”
他的话有人应声,“那是,咱们莫折将军什么时候吃过败仗?”莫折麾下的将士率先重昂斗志!
“说的容易,你们看看对面这群野人,像敲退堂鼓的样嘛!”有人喃喃抗议。
“男人嘛保家卫国,理所当然!就算没办法,死拼!老子也至少挑死个,弄个本钱!”
大家越说越带劲,刚领命回来的流年遥遥瞧了眼,转眸正见莫折信向他这厢走来。他习惯性地准备回避。
“喂,你长得像你娘吧?”莫折信轻佻一问。
流年蹙眉,等他走近。“你什么意思?”
“不像我,自然像你娘。不过,我除了记得你是我儿子外,你娘的模样,我实在是记不得了。”莫折信窥见流年脸色发青,又用低不可闻的声音,懊恼地补上了那么一句,“女人好似真的太多了。”
这话未落地,流年已经出手,可惜迟了一布,莫折信已经猫下腰,对着他肚子猛送一拳,“所以——你要有点出息,好好活着,才让我时时记起你的脸,才能记起你娘的样子……”又是一拳,莫折瞅着已被击昏的流年,勾笑道,“如此没用!那么,明日领兵到雪峰炸雪事,由我代劳,没你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