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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一趟,白浅是代她夫君夜华来赴这个宴会的。
十里桃林的折颜上神昨日自正天门大驾,这位上神一项护白家兄妹的短,约是私下里对夜华有个什么提点训诫,亲点了他的名令他一路作陪。夜华的一些要紧公务,便质得白浅替他兼着。
白浅嫌麻烦,不大喜欢应酬,眼见着酒过三巡,天君照常例遁了,便也遁了。原打算带着凤九一起遁,见她一个人自斟自酌酌得挺开心,想着她原该是个活泼的少女,成日同团子待在青云殿也不是个事儿,该出来多走动走动才有些少年人的性子,便只嘱咐了几句,要她当心着。
她这个嘱咐是白嘱咐了,凤九今夜喝酒豪迈得很,有来敬酒的仙者,皆是一杯饮尽,遇到看得顺眼的,偶尔还回个一两杯。众仙心中皆是赞叹,有道是酒品显人品,都以为这位女君性格豪迈,令人钦佩。但这委实是场误会。实因今夜夜宴上供的皆是花柱酿的果蜜酒,此酒口味清淡,后劲却彪悍,但凤九哪里晓得,以为喝的乃是什么果汁,觉得喝个果汁也这般矫情,实在不是她青丘凤某人的作风……除此以外还有一点,她隐约觉得今夜心火略有些旺盛,想借这果汁将它们浇一浇。
但浇着浇着,她就有些晕,有些记不清今昔何年,何人何时何地。只模糊觉得谁说了一句什么类似散席的话,接着一串一串的神仙就过来同她打招呼,她已经开始犯糊涂,却还是本能的装的短装镇定,一一应了。
不多时,宝月光苑已寂无人声,唯一余夜夜明珠还织在林间,无忧树投下一些杂乱的树影。
凤九瞪着手中的酒杯,她的酒品其实是一等一的好,即便醉了也叫人看不大出来,只是反应慢一些,偶尔醉得狠了会停止反应。比如此时,她觉得脑子已是一片空茫,自己是谁,在这里做什么,面前这个小杯子里又盛的是什么东西,完全不晓得。
她试着舔一口,觉得杯中的东西口味应该很安全,突然有些口渴,嫌酒杯太小,想了想,就要换个茶杯,又想了想,干脆换个茶缸……突然慢半拍地听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伴随着隐约的白檀香,脚步声停在她面前。
她好奇地抬头,就看到去而复返的东华,微微垂着眼,目光停在她的手指上;“你还在这儿做什么?”
一看到他,她一直没反应的脑子竟然高速运转起来,一下想起他是谁,也想起自己是谁。确实三百年前的记忆作怪,三百年间的事他一件记不得,只觉得此时还是在太辰宫,这个俊美的、有着一双深邃眼睛的银发青年是东华,而自己是喜欢着他,想尽种种办法终于接近他的那只小狐狸。
她迟钝的望着他半天,举起手里的茶杯给他看:“喝果汁啊。”
东华俯身就这她举起的杯子闻了一闻,抬头看她:“这是酒。”
她又打量他半天,脸上出现困惑的表情,见他有手里握着一只宝塔形状的法器,自动忽略了自己喝的到底是什么的问题,犹疑的问他;“你是不是要去和人打架?”想了想道;“那你把我带上,不给你惹麻烦。”却忘了自己现在是个人,还以为是那只可以让他随便抱在怀里的小灵狐,比划着道;“我这么一丁点大,你随便把我揣在怀里。”
头上的簪花有些松动,啪嗒一声落在桌子上。东华在她身旁坐下来,随手捡起那朵簪花,递给她;“你喝醉了。”
她盯着簪花良久,却没接,目光移开来,又想了大半天,很乖巧的点了点头;“可能是有点。”又抱着头道;“晕晕的。”大约是晕的很,身子不受控的直往一边倒。
东华伸手扶着她,将她扶正,见她坐直了,才道;“还能找到路吗?我送你回去。”
“骗人。”她揣着杯子楞一会,文不对题的道;“那时候你要去教训那个……”呆了呆,捂着脑袋想了很久;“那个什么来着。”委屈地道:“你让我在原地等着你,然后你就没有回来。”又指控道;“还是我自己找你。”
东华正研究着将簪花插入她的发鬓,一边比着最合适的位置,一边疑惑道;“什么时候的事?”
她垂着头乖乖地让东华摆弄自己的头发。闻言抬头;“就是不久以前啊。”东华道了声;“别乱动。”她就真的不再动,却笃定地又道;“我不会记错的。”又补了一句;“我记性很好。”再补了一句;“我们狐狸的记性都很好。”
东华将簪花端端正正的插入她的发鬓,欣赏了一会,才道;“你又认错人了?我是谁?”
“帝君啊。”她站起来,黑幽幽的大眼睛盯着他好半天,想起来什么似的道:“东华,但是你特别坏。”
听到她直呼他的名字,他有些诧异,又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为什么?”
她认真地道;“你说我只是个宠物。”眼中冒出一些水汽;“我走的时候,你也没有挽留我。”
东华愣了愣,道:“我不记得我……”话没说完。她却迷迷瞪瞪的一个倾身倒下来,正落在他的怀中,原来是醉倒了。
东华垂着头看她,方才她的那些话自然是胡话,无需计较。夜明珠的光柔柔铺在她脸上,他倒从不知她喝醉了是这样,原来,她也有十分乖巧的时候。
他腾空将她抱起来,准备将她送回青云殿,见她无意识的将头更埋进他怀里,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拽着她的衣襟,额间的凤羽花红的十分冷厉妖娆,粉色的脸上却是一副无辜的表情,一点也不像一位高高在上的女君。的确像一个……她方才说的什么来着?他想了想,是了,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