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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九酝酿了一时半刻,默念了一遍白真教导的三字真言,快、准、狠,深吸了一口气,既快又准又狠地……她本意是一脚踢开殿门,脚伸出去一半微觉不妥,又收回来换手去推,这么一搅,酝酿了许久的气势顿时趋入虚颓之势,唯一可取之处是声儿挺大,挺清脆,响在高高的殿堂之上,道:“前几日晚上,我的茶晶串子是不是落在你那儿……”最后一个疑问加质问的“了”字发音了一半,硬生生折在了口中。
青云殿中有人。
不只有人,有很多的人。
凤九愣愣望着躬身伺立于殿堂两侧的长串仙者,都是些布衣布袍,现见得还为册封什么仙位。跑在金銮之下的一个仙者手持笏板,方才许是正对着东华陈诵己身修仙时的种种功德。
此时这一长串的仙者定定的望住凤九,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唯一没有表现出异色的是高坐在金銮之上的东华。他漫不经心的换了只手,撑着銮座的扶臂,居高临下看着她。
凤九怔了一瞬,半只脚本能的退出大殿门槛,强自镇定道;“梦游,不小心走错地方了。”说着另一只脚也退出朝堂,还伸出手来要体贴的帮诸位议事的仙者重新关好殿门。
东华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传过来:“那个镯子,”顿了顿,“的确落在我这儿可。”
凤九被殿门的门槛绊了一跤。
东华慢条斯理的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盈盈生辉的白玉簪,淡淡道:“簪子你也忘了。”
殿中不知谁猛咽了口唾沫,凤九趴在地上装死。
朝堂一派寂静,东华的声音再次响起,冷静地、从容地、缓缓地道;“还有这个,你掉在温泉里的簪花。”顿了顿,理所当然的道;“过来拿吧。”
凤九捂着脸扶着门槛爬起来,对这一帮震惊的已不能自己的仙者,哭腔道:“我真的是梦游,真的走错地方了……”
东华撑着腮;“还有……”作势又要拿出什么东西。
凤九收起哭腔,一改脸上的悲容,肃穆道:“啊,好像突然就醒过来,灵台一片清明了呢。”
恍然大悟的;“应是亏了此处的灵光大盛罢。”
上前一揖,凛然道:“此番,确然是来找帝君取些物什的,没走错地方,劳烦帝君还替我收着。”
不好意思又不失腼腆的:“却一时莽撞扰了众位仙友的朝会,着实过意不去,改日要专程办个道会同各位谢罪呢。”
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做下来,连她自己都十分的惊讶,十分地佩服自己,东华却仍是没反应,重仙则是克制着自己不能有反应。
凤九咬了咬牙,三步并作两步登上丹墀,东华撑着腮,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垂头丧气的一幅悲容,眼中闪过一丝极微弱的笑,立刻又淡下来,伸出右手,十指修长,手上放着一只镯子,一柄簪,一朵白簪花。
凤九有点茫然。
东华慢悠悠的;“不自己拿,还要我送到你手里?”
凤九垂着头飞快地一件一件接过,装得郑重,似接什么要紧的诏书,接住后还不忘一番谦恭的退下,直退到殿门口。强撑过这一段,强压抑住的丢脸之感突然反弹,脸上腾地一红,一溜烟地就跑了。
青云殿中众仙肃穆而立,方才一意通报自己功德的仙者抱着笏板跪在地上,瞧着凤九远去的背影发呆。亏得东华座下还有一个有定力的仙伯,未被半路杀出的凤九乱了心神,殷切地提点跪的仙者;“先前正说到百年前你同一头恶蛟苦斗,解救了中荣国的公主,后来这个公主要死要活地非嫁你不可,仍被你婉拒了,”被东华瞥了一眼,识趣的刹住舌头,咳了一声,威严的沉声道;“那……后事如何了,且续着方才的罢。”
青云殿散了朝会的这一夜,依行惯例,应是由天君赐宴宝月光苑。
新晋的这一堆小神仙们,除了寥寥几个留下来在天上服侍的,大多是分封至各处的灵山仙谷,不知何日再有机缘上天来参拜,得遇天君亲临的御宴,自是着紧。
宝月光苑里神仙扎堆,头回上天,瞧着什么都觉得惊奇,都觉得新鲜。
一株尚未开花的无忧树下,有活泼的小神仙偷偷和同伴咬耳朵;“贤弟今日见了这许多天上的神仙,可曾见过青丘之国的神仙?”神秘地道;“听说今夜可不得了,青丘之国的那位姑姑和她的侄女儿女君殿下皆会列席,传说这二位,可是四海八荒挨着位列在第一第二的绝色,连天上的仙子也是比她们不过。”
小神仙的这位同伴正是白日里持笏跪地的哪位仙者,历数功德后被封了个真人,连这做凡人时的姓,唤作沈真人。
沈真人未语脸先红了一半,文不对题地道;“……白日里闯进青云殿的那位仙子……她、她也会来吗?”
小神仙愣了一愣,半掩着嘴道;“愚兄打听过了,那位女仙多半是帝君的义妹,要敬称知鹤公主的,你看白日的形容,帝君他对这个义妹也是不一般。”呐呐道:“哎,长的可真是美,可真是美,连愚兄这个一向不打近女色的都看呆了。我真的都看呆了,但,”沉重的拍了拍沈真人的肩头;“你我以凡人之躯升仙,戒律里头一笔一笔写得很清楚,即便帝君对这个义妹也是一般的,沈兄还是莫相为好。”
沈真人恹恹的垂了头。
因三十二天宝月光苑比月亮岂止高出一大截,不大够的上拿月色照明,是以,满苑无忧树间遍织夜明珠,将整个苑林照的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