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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了御书房附近,闲人少了下来,眼前才终于清净了些。
苏轻鸢下了辇,淡月便冷笑道:“那些背后嚼舌根子的,我迟早有一日要割了他们的舌头!”
“宫里几万条舌头,你割得完吗?”苏轻鸢反问。
淡月闷闷不语。
疏星忙笑道:“那都是些闲着没事磕牙的,只要太后把心放宽一些,权当听不见也就是了。”
苏轻鸢没有接话,面上神情倒确实是云淡风轻。
进了学堂,不出所料又看见陆钧诺和两个伴读小太监笑闹成一团。段然手里拿着戒尺,靠在窗户边上看一本闲书。
见苏轻鸢过来,段然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嘻嘻地迎了上来:“哟,小鸢儿,亲亲的太后娘娘——哪阵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
苏轻鸢淡淡道:“你这个师傅当得倒是悠闲。”
段然“嘿嘿”地笑了两声:“那是您没碰见忙的时候呢!不信您问问小王爷,他这两日进益颇多,那个……日进千里!”
“哦?”苏轻鸢诧异,“进益颇多?现在能折断几根笔杆了?”
陆钧诺跳到桌上坐着,笑嘻嘻地道:“母后,钧儿现在不折笔杆了!今儿一早,钧儿和小狗子两个人拆掉了一只凳子呢!”
“嗯,好本事!定然是你们师傅教得好!”苏轻鸢笑着赞道。
段然搔了搔头皮,脸上有些尴尬:“太后过奖——那个,您今日过来,有何吩咐?”
苏轻鸢反问:“没有吩咐就不能来看看么?”
段然悄悄地凑上前来,伏在苏轻鸢的耳边低声道:“太后娘娘您且放心,太医院那边已经有人帮您打点好了,现在就算您宣称有孕的是陆离本人,太医院也会众口一词说您是对的!”
苏轻鸢愣了一下,狐疑地看着他。
段然摊了摊手,又笑道:“其实您也不用急着躲出来。芳华宫中半数以上的奴才都身怀绝技,某些人想让您无声无息地死在芳华宫,这种想法实在有点儿异想天开——当然,若是您自己把绳子挂到梁上去,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知道得真不少。”苏轻鸢冷笑。
段然咧了一下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当然!昨晚我和长离联床夜话、大被同眠,该说的、不该说的,他可都详详细细明明白白地跟我说了!”
“娘娘,程世子过来了!”疏星忽然在外面叫道。
苏轻鸢未及答话,程昱已经一头撞了进来:“鸢儿!”
苏轻鸢站着没动。
程昱怔怔地站了好一会儿,终于低下头,缓缓地跪了下去:“微臣……参见太后。”
苏轻鸢扶着淡月的手,缓缓地走出门去。
程昱只得起身跟了出来:“太后,我听说昨日淑妃娘娘在芳华宫出了一些事情?”
“消息传得那么快吗?”苏轻鸢皱眉。
程昱急道:“宫廷秘闻,是天下人最津津乐道的话题,何况……”
“是啊,当朝太后的宫里,居然会有落胎药这种东西——这样的话题想想就刺激,我若不是当事人,没准这会儿也正蹲在某家茶馆里等着听最新的消息呢。”苏轻鸢淡淡地道。
程昱定定地看着她:“那些传言,到底是真是假?你如今可有法子应对?现在已经开始有人猜测说你早已珠胎暗结,那药本来是给你自己准备的……”
“程世子,难道令尊大人没有告诉您应该怎么做吗?”苏轻鸢冷冷地问。
程昱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咬牙道:“父亲不知道我会见到你。今早我出门之前,看见他在生气。”
“他当然生气。”苏轻鸢冷笑。
程昱向前逼近一步,沉声问:“淑妃娘很误服的,是不是我上次传递给你的药?”
淡月忍不住在旁冷笑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不然在这深宫之中,娘娘到哪里找那种药去?”
程昱脸色大变:“那次父亲说你罹患心疾,那药是他特地向名医求来给你治病用的,难道那其实是落胎药?父亲通过我的手……把那种阴毒的东西送到了你的芳华宫?这么说,昨日的事,岂不是我的罪过!”
“不知者无罪。”苏轻鸢淡淡道。
程昱面色苍白,许久无言。
苏轻鸢看着他,缓缓地露出了笑容:“不过,你猜得其实并不准确。那天你塞给淡月的不是落胎药——是剧毒。”
程昱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靠着柱子站定了。
苏轻鸢依旧浅浅地笑着:“程世子不必太放在心上。国公爷想杀我非只一日,他会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其实我自己也知道,只有我死了,陆离才能真正安全。但是如今情势不一样了,烦请程世子转告令尊:如今我若死了,稍稍有点经验的仵作都能看出是一尸两命。若是有人要拿这件事做文章,陆离就只剩死路一条。国公爷若是还想维护陆离,至少请不要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给他添乱,毕竟‘逼奸母后致死’的罪名,即使是九五之尊也未必能承担得起。”
“一尸两命?这么说,你确实已经……”程昱神色复杂。
苏轻鸢点了点头,神色平淡。
程昱呆站了半晌,终于长声叹道:“我会回去说服父亲……你要多保重。”
苏轻鸢微微点头:“程世子若无别事,请自便吧。”
程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