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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迟疑着,把陆钧诺递还给她,低声道:“圆不过去就认了吧——大不了,我不做这个皇帝就是了!”
苏轻鸢朝他微微一笑,又低头教训陆钧诺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母后’只有一个!你皇兄娶的皇后跟你平辈,要叫‘皇嫂’!再记不住,回头可要打你屁股了!”
段然在旁边抚掌大笑起来:“太后娘娘,微臣一向跟您说这小王爷有点傻,您如今可信了吧?”
苏轻鸢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哀家的儿子傻不傻,还轮不到你来评判!再说了——他若是再聪明一些,早把你这个做师傅的比下去了,那时你羞不羞?”
她从容不迫的姿态,让此处的气氛缓和了不少,群臣的脸色也渐渐地好看了几分。
苏轻鸢又向静敏郡主笑道:“好了,快要做皇妃的人了,跟自己未来的小叔子打架,你也不怕人笑话!不就是一件衣裳嘛,内廷司刚进了一批贡缎,回头我挑几件好的给你送过去,算是替钧儿向你赔罪了,成不成?”
静敏郡主嘟着嘴,抬头瞪了她一眼,没有答话。
苏轻鸢瞅了陆离一眼,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哀家算是看明白了!郡主怕不是要向钧儿讨说法,而是盼着皇帝替你撑腰吧?你瞧,哀家又多事了,竟抢了皇帝的功劳!皇帝啊,你还不赶紧好好哄哄这个小冤家,难道当真要看着她跟我的钧儿结怨吗?”
“皇帝哥哥!”静敏郡主趁势凑过来,抱住了陆离的手臂。
苏轻鸢低头摸了摸陆钧诺的小脸,笑道:“傻钧儿,咱们可得早些回去上药了!为了你们两个小孩子的事,耽误了朝中这些股肱之臣办公事,回头你皇兄还不知要生多少闷气呢!”
说罢,她也不跟陆离打招呼,径直转身上辇,吩咐回芳华宫去。
陆离被静敏郡主拉着不得脱身,心里不由得紧紧揪了起来。
将到芳华宫时,步辇却被人拦下了。
“程世子,有事?”苏轻鸢低下头,向来人递过一个警告的眼神。
程昱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垂首道:“日前家父听闻太后凤体微恙,十分惦念,特着微臣前来问安。家父言道,‘先帝子嗣稀薄,唯有定安王一点骨血,必当珍之重之。太后抚育王爷,劳苦功高,更该珍重凤体。若有微恙在身,还请尽快医治,务必除根才是。’”
苏轻鸢皱眉听他说完,许久才道:“有劳国公爷挂念,世子代我谢过吧。”
程昱行了个礼,从步辇旁边让了过去,没有再多说什么。
步辇走过去之后,苏轻鸢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程昱仍然在原地站着,见她回头却立刻转过身去,走了。
苏轻鸢一路安抚着陆钧诺,心里乱糟糟的,也顾不上多想什么。
回到芳华宫之后,落霞去叫人传太医,淡月却把一个纸包递到了苏轻鸢的手里:“这是刚才程世子塞给我的。”
苏轻鸢呆了一下,终于明白了定国公的用意。
他希望她“尽快医治、务必根除”,所以赶早把药送了过来,甚至等不及让手下人传递了。
想必,他也是在担心今日的事引起朝中官员的疑心吧?
今日,陆离的失态、陆钧诺的失言,已经透露出了太多的消息。虽然表面上看来她已经把事情圆了过去,但在场的众人心里必定都有了疑影。
一旦疑心已起,他们就会有意无意地寻找这方面的蛛丝马迹。今后任何一点点破绽,都有可能成为这段孽情大白于天下的引线!
已经瞒不了多久了,她必须早做决断。
那一包药粉握在苏轻鸢的手中,似乎有些烫手。
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在急切地盼着这个东西;可是现在……
苏轻鸢走到妆台前,把那包药粉放进抽屉里,重重地推上,锁了起来。
陆钧诺脸上的伤,余太医已经看过,很快就可以消肿;苏轻鸢自己受了些惊吓,也并没有什么大碍。
这一场小小的风波似乎已经过去了,却又没有完全过去。
天大的麻烦才刚刚开了个头罢了。
苏青鸾带着两个小宫女,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急得脸色都白了:“钧儿怎么会跟静敏郡主吵了起来?吃亏了没有?”
苏轻鸢忙叫她坐下,笑道:“你身上不爽快就该好好歇着,又管这些小事做什么?小孩子家拌几句嘴,能有什么大事!”
苏青鸾看见陆钧诺的脸上抹了药膏,心疼得眼圈都红了:“静敏郡主的性子一向霸道,对这么小的孩子竟也下得去手!仗着皇上宠她,还没入宫就欺到咱们头上来了,将来咱们可怎么办?”
她怜惜地伸出手去抚摸陆钧诺的小脸蛋,那小家伙却甩开她的手,一头扎进了苏轻鸢的怀里。
苏青鸾的脸上有些尴尬:“钧儿还是不喜欢我。”
苏轻鸢笑道:“她倒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性子厉害些罢了!你是不知道,今儿静敏郡主只说了一句话,咱们钧儿就泼了人家一身的墨——你还怕他吃亏呢,静敏郡主不吃他的亏就不错了!”
“钧儿给母后闯祸了。”陆钧诺趴在苏轻鸢的臂弯里,闷闷地道。
苏轻鸢太息一声,无奈道:“你知道自己闯祸了就好。人不大,脾气倒不小了!”
陆钧诺心虚地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又轻声嘀咕道:“钧儿不喜欢静敏表姐,她好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