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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然牵着陆钧诺的小手从外面进来,皱眉:“好端端的,你又到芳华宫来做什么?睹物思人?”
陆离抬头横了他一眼,段然心虚地缩了缩肩膀。
他知道陆离还在怨他,所以这会儿陆钧诺就是他的护身符,片刻也不敢离手。
两人面对面坐着,沉默了片刻,陆离低头看着案头的几本奏折:“还是没有消息。连反贼的尸首都已经找到了,唯独她……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连半点儿痕迹也没有留下。”
段然努力挤出笑容:“没有消息,那就是最好的消息啊!你想想看:她本来已经落到了反贼的手里,可是现在反贼死了,她却不见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杀了反贼,跑掉了啊!我就知道那个女人不寻常,女中豪杰啊!”
“这番话,你自己信吗?”陆离反问。
段然扯了扯嘴角。
陆离烦躁地站了起来:“跟她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个产婆——奇怪的是,产婆的家人也都凭空消失了,你觉得这正常吗?”
段然编不出什么话来了。
陆钧诺在旁听着,又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这时,落霞撑着拐杖站在了门口:“皇上,娴妃娘娘来了。”
“请她进来吧。”陆离眯起了眼睛。
段然立时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喂,你不是吧?小鸢儿尸骨未寒,你居然要在她的宫里召见别的女人?看这意思,人还是你请过来的?陆离,你还要不要脸?”
陆离听到“尸骨未寒”四个字,立时抄起手边的奏折扔了过去。
段然敏捷地伸手接住,颠儿颠儿地跑过去放回了桌上。
这时程若水已经进了门,温婉地低头行了礼,静立在旁。
陆离重新坐了下来,冷冷地看着她:“你穿得这么素淡干什么?给谁奔丧?”
程若水打了个寒颤,忙跪了下来:“臣妾一向喜欢素色的。皇上若不喜欢,臣妾回去换过就是了。”
“你不必换了,”陆离冷笑,“你可以先向朕解释一下——北燕驿馆的炸药,是怎么回事?”
程若水一惊,仰起了头:“什么炸药?臣妾不明白!”
“把人带进来!”陆离向外喊了一声。
小路子立刻同几个侍卫押着两个五花大绑的人丢了进来。
程若水脸色微变:“皇上,这是何意?”
陆离疲惫地靠在软榻上,冷声道:“该审问的,朕已经问清楚了。你若觉得冤枉了你,不妨叫他二人当着你的面再招供一遍?”
程若水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这简直是欲加之罪……皇上,臣妾从未见过这二人,他们要把什么罪名栽到臣妾的头上?臣妾的为人,您是知道的……”
陆离厌恶地避开她的目光,冷笑:“毓秀宫的小太监胡明宗,三年前曾经受过你的恩惠,对吧?”
程若水的声音立时顿住了。
但片刻之后,她立刻又俯伏下来:“皇上明察!臣妾曾经无意间救过那小太监是不假,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啊!”
陆离重重地在桌案上拍了一把:“你觉得,朕既然抓到了线索,会在审问清楚之前就把你叫来磨牙吗?”
程若水面露惊恐之色,呆住了。
段然缓缓地走过去,在程若水的面前蹲了下来:“居然是你?我们知书达礼的程三小姐、端雅高贵的娴妃娘娘?难怪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你的手段够狠的啊!陆离在北燕驿馆埋炸药这么秘密的事你都能打听到——你等那个机会等了很久了吧?”
程若水拼命摇头,脸上茫然的神情显示,她并不想认罪。
陆离随手拿起一本奏折在手中把玩着,冷笑道:“驿馆的事只是其一,你若要抵赖,不妨连第二件事也一起解释一下:反贼攻城那天,是你带着北燕和靖公主来了芳华宫,跟阿鸢说了许久的话,对吧?”
“是。”这一次,程若水倒是痛快地承认了。
段然脸色一变:“怎么扯到了和靖的身上?”
陆离向他摆摆手,仍然看着程若水:“你们离开芳华宫之后,阿鸢立刻就去了御书房,你敢说此事与你无关?”
程若水急得有些语无伦次:“这……这话从何说起?臣妾只是同太后闲谈了几句,劝太后放宽心而已!臣妾既不曾挑拨离间,也不曾撺掇太后去御书房搅扰皇上,难道闲谈几句也是罪过吗?”
陆离憎恶地瞪着她:“所以说你的手段挺高明!你没有说过一句不得当的话,也确实没有撺掇过什么,可正是因为你在‘恰当的’时机劝解了几句,阿鸢才临时决定到御书房去——怎么就那么巧,那一天静敏也恰好是听了你的劝才决定到御书房去看朕的!若不是有另外两件事,朕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此事与你有关,更想不到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居然都包藏着那么大的祸心!”
程若水的眼角落下两行清泪,脸上的神情却渐渐变得有些倔强:“包藏祸心?原来皇上是这样看我的……你自己心中有愧,又不肯认错,只好把责任推到旁人的身上,臣妾也无话可说!”
陆离攥紧手中的奏折,脸色愈发沉了下来。
程若水发出一声低低的冷笑:“是,那日我确实不该来,确实不该劝太后解开心结!可是你为什么就不问问你自己——若是你行得端、坐得正,太后即使到了御书房也不会伤心生气,更不会闹到早产的地步!皇上在责问我是何居心的同时,敢不敢问问您自己:您到底做了什么事,竟把太后气成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