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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然皱了皱眉,探究地看着他:“你没有放弃她?这么说,北燕驿馆之中的爆炸纯属意外?你带走车马仪仗、把我和她两个人丢在驿馆也是无心之失?”
陆离缓缓地站直了身子:“丢在驿馆?你们没有跟着仪仗回来?至于爆炸……那不是咱们早就安排好的吗?”
段然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哑声反问道:“咱们事先安排的时候反复确认过,当日宴上有专人跟着鸢儿和我,知道我们被安排到何处之后便拔掉那一处的引线——对吧?”
陆离茫然地点了点头,忽然瞪大了眼睛:“难道……”
段然深深地看着他:“炸了。”
“不可能!”旁边的小路子大叫一声站了起来。
当日在布置炸药的时候,谁都无法预料苏轻鸢和“秦皎”会被带往何处,所以侍卫们在每一处殿宇楼阁下面都埋了炸药。为了避免误伤,他们特意安排了两拨人分别跟着苏轻鸢和段然,一旦确认了二人歇足的地点,便把那处的炸药桶毁掉——这个环节至关重要,不可能出错的!
段然将目光移到小路子的身上:“当日侍卫传回去的消息,你没有收到?”
小路子急得跺脚:“怎么可能没有收到?是花园假山北面的那座楼阁没错吧?侍卫拔掉了那边的引线,回来告诉我,我才敢下令点火的……”
段然盯着他看了许久,又转头看向陆离,许久才涩声问:“是侍卫骗了你们,还是你们骗了我?”
陆离抬手抓住他的肩,眼睛渐渐地红了:“你说……你们所在的地方,炸了?”
段然退后两步,躲开了他的手,许久才黯然道:“要不是她担心你的安危,冒险跑下楼去找你……我和她两个人早已在那座楼阁之中被炸成碎屑了。”
“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早来告诉我!”陆离双目赤红,靠着石屏站定,浑身颤个不住。
段然隔着一张桌子看着他,许久才道:“我不敢。”
“难道你疑心是我……”陆离气急败坏。
段然沉默不语。
许久之后,陆离涩声追问:“阿鸢也是这么想的吗?她疑心我要杀她——从那时候她就开始疑心我了?”
段然抬手擦了擦眼角,许久才道:“那天,她在花园的假山石上坐了一个多时辰,听见人声就害怕想躲。后来我们离开驿馆的时候,那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朕不是要丢下你们,”陆离急道,“那日花厅之中被人放了瘴毒,朕和在场的文武官员多少都有些不适……”
小路子忍不住抢过话头,急道:“岂止‘不适’而已!皇上在花厅之中昏倒,离开驿馆的时候已是人事不知!底下人既要掩盖皇上中毒的消息,又要急着赶路回来找太医诊治,慌乱之下偏偏就疏漏了……”
“中毒?严重吗?你为什么从来没说过?”段然担忧地站了起来。
陆离摇头不语,小路子只得替他答道:“如今的局势,皇上和几位大人都中毒生病,这种事岂敢传到外面去!皇上每日上朝的时候都是硬撑着,又怕娘娘看出端倪跟着担心,连芳华宫都不敢去,谁知道会生出那么多误会!”
段然重新坐了下来,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陆离走到他的身边,抓住了他的手。
过了好一会儿,段然才缓缓地抬起了头:“我不该怀疑你……只是,那日站在北燕驿馆门前、跟那些死去的北燕武士在一起的时候,我是真的以为……毕竟只有死人才不需要返程……”
陆离靠着石屏,闭上了眼睛:“所以,从那日之后,阿鸢一直以为朕要杀她?”
一旦起了疑心,之后便是杯弓蛇影,听到什么话都可以往坏处联想了。
近两个月不曾见面,她的心里恐怕早已被疑虑填满,再加上昨日的几句“玩笑话”……
陆离按住胸口,许久无言。
小路子只得在旁说道:“这件事一定有人从中作梗!奴才即刻叫人去查问当日的侍卫,等娘娘回来,皇上细细地解释一下,没有过不去的!”
陆离点了点头,心里却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若是,她不回来了呢?
他不敢深思。
段然缓缓地站起身来,定了定神:“我带人帮你找她去。”
陆离伸手拉住了他:“已经叫人去找了。你也累坏了,带钧儿下去歇着吧——芳华宫如今不能住人,钧儿拜托你照料几天。”
“皇兄,母后还会回来吗?”陆钧诺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地问。
陆离偏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许久才道:“会的。”
段然终于带着陆钧诺退了下去。
陆离站着想了一阵,咬牙道:“朕要到陈家别苑那边去看一看。”
小路子忙拦住了他:“皇上,天色不早了,您这会儿过去也看不见什么……何况金甲卫快要回来了!”
看看天色,确实已近傍晚了。
陆离心急如焚,坐立难安。
已经一天一夜了——在鬼门关上的她,怎么能不让人揪心?
此后又有几队金甲士兵回来,带来的却都是在地道里迷了路的叛军将士。
陆离经历了无数次从希望到失望的折磨,忍到了日落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冲出了门。
就在这时,又一队金甲士兵回来了。